“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消几句话的功夫,幕沧扛着朱枢跑了老远,只有话语的余音还停留在空气之中,震响了树林。
当幕沧到达朱老的房子外,看到身着白衫的朱茵正在替朱老照看这些花卉,小女孩表现的镇定一点都和年龄不符,和着朱枢说的话,幕沧心里有了些计较,一个朱老,一个朱枢,一个朱茵,这大庆到底有什么是瞒着整个大庆子民的,幕沧心里隐隐约约透出个大概,却并不明朗。还有更多的东西,等待着幕沧日后在生活中渐渐发现。
“茵茵。”幕沧将朱枢放下,顺便帮朱枢叫了声朱茵,朱茵听了叫声回过头来,笑着唤了声公子。
“茵茵,你也累了,我替你浇花吧,朱枢有些事想对你说。”说着牵起朱枢的手走了过去,取过朱茵手中的水洒,替她干着活。
两个小孩子走到僻静的地方,只听朱枢轻声的说了声,“朱茵,对不起,这么些年来,是我老是针对你,是我做得不对。”
声音虽然轻,但是朱茵和幕沧都是练家子,即便是耳语两个人都能听得明明白白,朱茵听了朱枢的话也懵了,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努力帮她浇花的幕沧,在朱枢快发怒的那一瞬间握上了他的手,轻声说。“我不怪你,这些年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说完眼睛却是看向幕沧,淡淡的说道,“这个人你真是选对了,真是整治你极好的良方,往后有他管教你,我和朱老也能省些心。”
听了朱茵的话,朱枢险些又开始动气了,不过心里存着幕沧的那句话,男子汉不该对女孩子怎么样,是呀!
眼前这个再怎么野蛮,再怎么像只母老虎,也是个女孩,自己不该对他动粗!
于是乎朱枢强压下心里的不快,依旧笑脸盈盈。
幕沧见状也走了过来,“既然两位都谅解对方了,就握手言和吧,往后两人都是好朋友,一般的竞争我不反对。
可是输了的那方不得骂人,赢了的那方也不该耀武扬威的,你们俩本该是一对极好的朋友,不该将关系闹僵!听到没有?”
“听到了。”两个小家伙齐声答道,两只白嫩嫩的小手交叠在一起,这意味着朱老这儿,往后会少了不少争闹,自己也能省点心,比较这两个小家伙,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要真实闹起来,估计自己招架不住。
第153章
重游月老庙
事情都解决完了,幕沧自然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将朱枢这小家伙带了出去,两人走在洛阳街上,朱枢在这个将他弄得毫无自信的人面前,放下了完美的伪装,像个孩子一样,左瞧瞧右看看,满脸好奇,朱枢可爱的模样。
倒是让幕沧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弃儿,如果弃儿第一次看到这洛阳街市,会是什么样子呢?
幕沧的眼神不由得飘向朱枢,看着这小子左手一提糕点,右手一串糖葫芦,玩得不亦乐乎,一股淡淡的喜意笼上心头,如果弃儿……
那抹娇俏的身影在次浮现在眼前,幕沧不由得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是呀,他忘记了,弃儿早已去了不知名的远方,在不知道何处的地方,经历着没有他的生活,手指渐渐握起,他要快些了,快些了结了洛阳城的一切,将父亲的下落弄清楚,便要踏上寻弃儿的路途了,指尖不由得抚上胸前的几张银票,这是弃儿交与他的,他要亲手还回去才是。
步子不由得走向人潮涌动的月老庙,不为其他,就是那个不安分的朱枢,平日里没有时间,更没有机会出来,今天除了能出来,身后还有个类似于钱庄可以替他付款的人,这么好的事,平日里哪找去。
不是说朱老克扣他们,他们是朱老身边的童子,想用钱财或者其他收买他们的并不在少数。
不过这些人他们并不放在眼里,至于他们的钱更不屑于拿取,平日的开销和食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专人送过来,也是瞧瞧的,绝不会扰乱朱老的清净。
这金白之物真是匮乏,如今他肯用幕沧的钱财,也是看得起幕沧。
既然是朱老看中的人,也就是他们的亲人了,既然是亲人,幕沧的钱还不就是他的钱。
当然他的东西,自然还是他的东西,幕沧看起来比他要大,自然是要让着他嘛!
洛阳城的月老庙没有那个时候是人少的,百年的苍树伫立其中,月老庙的主打色自是红艳艳的,热闹非凡。
虽然朱枢是个小娃子,可胜在聪颖可人,见到他的人也没对这个小家伙多有非议。
倒是计较着,这是谁家的小童,长得这般可爱,想得远些的大妈,更是琢磨着,自家的孙子如果有这般可人就好了。
别人心里的话,朱枢自然听不到,若是被听到了,这个别扭的小孩还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正人潮最拥挤的地方,一个可爱的青衣童子手指月老庙的伏帖,仔细的琢磨着,饶有兴趣的看着。
“小娃子,这可不是你现在该玩的东西,来,快给爷爷。”
一旁靠卖伏帖为生的老人在百忙之中,对朱枢说道,并想朱枢将手上的伏帖还给他,这么小的娃子就来月老庙逛,肯定是那家父母粗心,将娃子给弄丢了,自己得照看着些,这般伶俐的小人儿丢了,家里怕是会很着急的。
朱枢倒是不体贴老人的好心,白了老人一眼,“谁是小娃子了!我拿这东西又怎么了?你还怕我付不起钱吗?”
说着往怀里掏,半点也没掏出什么来。尴尬的看着老人,反头去寻幕沧,在人海中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笑嘻嘻的少年。
正当朱枢打算厚脸皮的继续与老人纠缠时,后面一双结实的手臂将他挽了过去,声音带着几分清秀。
“这位老人家,家弟鲁莽还望老人家见谅,这个伏帖就算我买下了。”说着取出一锭银子,放在老人的桌旁,浅笑着将不听话的朱枢拖走了。
老人连忙唤道,“这伏贴要与心爱的女子一道挂在这百年桃树之上才行!公子,若有空将姑娘也带过来呀!老朽定不收公子的钱。”
老人看着渐行渐远,终消失在视线中的幕沧,神情有些怔,佳公子,美貌女子他在月老庙这么些年真是见过不少,可是幕沧的模样,气度,只有那日相携而来的男女才能比拟。
对了,那天那个男子唤女子什么来着?老人的记性并不好,抓头思索的半天,也没琢磨出所以然来,只有身前越来越催得紧的客人,将他思绪唤了回来。
老人的生意很好,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大半是会来他这儿买伏帖的,渐渐的老人将这事也忘得差不多,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映入老人脑海之中,弃儿……
对,那男子唤女子弃儿,被遗弃的女孩?看着女孩的模样也不想呀!
女孩可比每年佳节才能见到的圣上宠妃华妃,还要娇艳动人,怎么可能被父母遗弃,还好紧接而来的人潮,将老人心里所有的念头冲散开来。
这三人果真人间绝色,会被月老庙庇佑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家伙你怎么往月老庙钻呢?那儿可不是你去的地方,或许等你再大些,有了喜欢的姑娘,就可以去了。”幕沧手指抚开朱枢额前的碎发,轻轻拍着朱枢的小脸蛋说道。
朱枢将幕沧的手一甩,“哼,说过我不是小孩子!论辈分我比你们都要大得多!”小脸鼓鼓的,平添了几分可爱。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这伏帖便赠与你吧,琢磨着你也有心上人,若是得空就将她带到月老庙里,用这张伏帖给你们缘定三生吧。”
说道这里朱枢一脸神秘的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洛阳城的月老庙,真是有神灵的庇佑的,若是你们能将伏帖挂在桃树的最枝头,就能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现在的朱枢脸上完全就是小孩子的神色,小孩子说的话,幕沧怎么会当真呢?即便教导他长大的是哪个无所不能的朱老,不过小孩终究是小孩。
朱枢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幕沧堵住了。
“小枢,你不是说想吃今天白天吃的糕点吗?可要快些了,晚了可就都卖光了。”幕沧威逼利诱着。
听到喜欢的东西要卖光了,朱枢早就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直拉着幕沧,央着他把自己带走,好吃的点心,想着那些东西,朱枢便要流口水了,真是比皇宫的点心还要好吃。
幕沧将朱枢带过去,却没有进正门,找了张偏门进去,直接走了进去,屋里的人都认识幕沧,他可是他们的大主顾。
当然,幕沧的钱财自然入不得他们的眼帘,能被他们看中的是,王亚伦的赏识,自然往后的高官赏识他们的点心,将要进贡的点心分上一些交给幕沧,当然不为过,所有幕沧吃的,都是宫中的御品,而幕沧与做点心的师傅熟稔,在味道方面多有改进,在模样上却没那么多讲究。
这样的点心更得朱枢的心,当朱枢吃饱喝足,玩得开开心心之后,提着一大包的东西,准备回去。
当然这里面有幕沧特意替朱茵挑的东西,小丫头刚刚与这小子和好,自然是要乘热打铁,好好巩固一番,他可不愿意日后为了这两个小家伙赌气,而去伤害朱老手下的童子。
他们俩伤了谁都会让朱老从此对他不再待见,这两个小家伙,虽然朱老不说,但是幕沧也能猜到,在朱老心中的地位,比他这两个所谓的弟子,是要高的多。
幕沧看着一蹦一跳离去的朱枢,心里也有了些思量,这两个小童究竟是什么来头?
竟然让朱老这般看重,王亚伦说,这么些年来,也只有两个小童陪伴在老人身侧。
特别是陪着自己的这个小童,居然在圣上面前做出大不敬的事来。
而朱老也只是一句带过,半句重话都未曾说过,圣上在盛怒之下险些要斩了小童,朱老直接搬出先王的手令来。
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感觉得出,若是圣上真要斩了这个小家伙,朱老不见意将大庆这个皇帝给换下来。
自己的想法虽然对小家伙有些不公,小家伙对自己可真是贴心贴肺的,半点虚假都没有,可是自己……
幕沧叹了口气,谁叫自己家破人亡,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复仇之路要走,注定自己会失去些什么,也许是亲情,也许是友情,也许是爱情,不过损失的一切,只要不是弃儿,他幕沧都支付得起。
幕沧抬起头来,看着前方崎岖的小路,小径幽僻,也不知通往何处,指向何方,像极了现在的幕沧,遍布荆棘,步步为营。
不过无论多少艰难险阻都是阻挡不住幕沧报仇的决心,他知道,那个杀害幕家的凶手不除去,他愧对任家列祖列宗,更重要的事,不将他们除去。
即便她可以和弃儿远走天涯,却要背负着被屠杀的危险,那种日子幕沧过过,他不愿意弃儿同他一道,走上那么艰险的路程。
他的弃儿,只要在他的臂弯之中,展示着自己最美的一面,所有的风雨他都会将其遮蔽,她的弃儿应该是世界上幸福的热人,他允诺,守护弃儿一辈子,不离不弃……
第154章
闲话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许多天,去朱老家的路,幕沧闭着眼睛都能摸过去了,但是朱老除了和幕沧一道下棋,喝茶,偶尔带着幕沧一道料理花草,在没什么多话,王亚伦口中智慧无双的朱老,幕沧真的没有瞧见,只知道洛阳城有这么一个老人,有着不老的容颜,一颗平淡的心,养着满园珍贵的奇花异草,带着两个心比天高的童子。
在洛阳郊区的山脉中,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老人还有一副极好的棋子,汉白玉做棋盘,黑玛瑙白玉为子,能让人在棋海中不由得沉湎进去。
幕沧知道在大庆有套棋盘,有这样的功效,自从在朱老那儿用过那套棋盘之后,幕沧就在旁敲侧击问王亚伦,有关于这套棋盘的事,幕沧的话刚一出口,王亚伦便惊讶道,“幕兄,你也知晓这套棋盘!”
在王亚伦的叙述中,幕沧知道了,这套棋盘是前朝的遗物,是前朝末代帝王,倾举国之力搜集到的,做为棋盘的玉也不是一般的汉白玉,是老坑籽料,侵入寒水里数十载,让汉白玉染上寒意才成的,其中寒意并不能让人感到冰冷,不时透出的寒意,却着实能让人聚精会神起来。
棋子也是带着寒意的,白玉棋子一般由男子手执,能让人聚精会神。
而黑玛瑙却没有那么寒,适合女子所用,具体的王亚伦也说不来,毕竟这套棋盘只有传说中听过,至于实物,没有人见过。
王亚伦说到这儿不由得和幕沧说起了前朝宫廷秘事,这套棋盘是前朝帝王特意为爱妃所打造的。
不过这东西是亡国之物,不祥之兆,先帝攻入之后,就将这棋盘毁去,不过传说这棋盘保存下来了,但是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东西。
末了还询问道,“幕兄,你怎么知晓此物?”
幕沧自然不会说棋盘在朱老手里,含糊了几句,说是在兵部的书库看书时瞧见的,一时间觉得神奇,认为王亚伦应该知晓,就图个方便过来询问。
最后还夸耀了几句王亚伦博学,幕沧这句不痛不痒的话,也让王亚伦的心情高涨了不少。
好话任谁都不会讨厌的,王亚伦自然也不会例外。
在与朱老对弈其中,幕沧学到的良多,偶尔朱老心情好,拉着幕沧一道休息,也会问问幕沧在下棋中的苦恼,与感想,幕沧就会瞧着朱老舒适的时候,一股脑的将心中疑虑都倾倒出来,等待着朱老一一解答。
朱老的话不多,三言两语而已,但总能然幕沧受益匪浅,上百年的积淀果然不同凡响,幕沧想,也许这一生也达不到朱老这样的境界,看着天边摇曳翠柳,舒卷有致的云彩,幕沧心中有了一丝感慨。
朱老这样的生活是自己最终想要的东西吗?幕沧手执一壶花洒,稀疏的水流从壶嘴里洒出,均匀的落在花瓣之上,花瓣上沾满了珠圆玉润的水滴,微风拂过,在花蕊间颤抖着,闪烁着粉色的光泽。
一支翠柳柔柔的垂下,拂过幕沧的耳畔,有些轻微的瘙痒,凉风徐徐而过,吹动着林间竹叶翻滚,一股浓郁的青竹香味散来,混合着花朵的芬芳竟调制出一种格外好闻的味道来,属于自然的清新。
幕沧突然想问问朱老,若是等一切的沉寂下来,这儿可不可以给他留个位置,让他和弃儿一道,在此了此余生,当清风吹散了花香,也吹散了幕沧心里的念头,还是待一切完了再说吧,现在的幕沧还没有资格说这话,前途未卜,生死未定……
花丛中突然蹦出一个小孩,想要吓到幕沧,可是幕沧却万分镇定的说了句,“小枢,你来了,把你手边的剪刀递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