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夜落便听到夏一鸣责备的声音传来,“你们也真是!怎么这么不小心?”
适情心中不悦,免不了口中嘀咕,“姑娘,这夏公子空有一张甜蜜哄人的嘴,恐怕水遥要所托非人。”
夜落望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水遥,嘱咐适情:“你多留心。真是心口不一,我也只能作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公子们舞剑,小姐们则在一旁赏奇花异草。夜落两方都不能待在一处,她看了一眼前方的荷塘,心下欢喜,直往荷塘走去。
荷塘两侧每至拐角就有一处兰亭,夜落坐在其中的一道兰亭中,观赏着亭外的风光。
虽是三月,湖中却有荷叶翠绿,荷花颜盛,凉风习习而起,带过荷香阵阵扑面。
夜落看了一会,突然心生一意,想要折几支荷花酿一壶酒。
她见小道的另一边荷花开得更好,与适情道了想法,便动身前往荷塘的陌路。
来至荷塘深处,却见荷塘畔早已有人在那里观赏荷花。成盘的荷叶宽大高茎,将二人掩盖在一片翠绿之中。
夜落见到那人后脚下迟疑了几步,终是低头施礼,自顾自地转向花开茂密之处。此处的荷花粉红润泽,清香宜人,用来酿酒甚是适合。
夜落心生欢喜,垫脚朝那荷花茎叶伸出了手,正预折之,后背被人一触,全身突然酸软无力,不能动弹,鼻尖传来一股窒息之意。
不用想夜落也明白,这是被人点了穴道,且口鼻被捂。身后的人接住了她的身子,他将手放在她的腰间,脚下轻轻使力,携着她跃入了荷塘深处。
夜落只觉身形一轻,脚下的荷花在风中凌乱地摇曳。当她的身子着地,她忙张眼观望周边的环境,这一看,心像一块巨石沉入湖底。
“姑娘,姑娘,你在哪里?”适情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没入了荷花深处。
适情沿着荷塘的小道一路寻来,却未曾见到夜落的身影。
她的心中惶恐不安,脚下的步伐也是七慌八乱。她沿着荷塘小道又返回了兰亭,依旧未见到夜落的身影。
适情扶着亭栏,已是六神无主。她一抬头,正瞧见青草地中的各位公子中,三皇子与四皇子坐在一处论剑。看见两位皇子,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朝着皇子们的方向趔趄跑来。
“三皇子,您可看见姑娘了?”适情的声音里带着哭声。
云行期闻言神情严肃,“未见,夜儿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适情抹了一把泪,“先前在一起,这一会姑娘不见了,我如何找也找不到她。”
云宸煜收起古剑,安抚道:“三哥,你先别急,落落不是随意迷路的人,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我们先问问清楚再作寻找。适情丫头,你家姑娘不见前是在何处,可做了什么?”
适情哭道:“姑娘与我坐在凉亭,她看见亭外一处荷花开得正美,说要去折几支荷花,我待去找时,便不见她的身影。”
“你看她往何处走的?”云宸煜又问。
“就在路的尽头。”说完,适情带着他们前往荷塘陌路。
“就是此处,我看着姑娘往这边来的。”他们来到了荷塘小道的深处,小道在此处再无前路,面前只见一片盛开的荷花。
云行期脸若冰霜,他咬了咬牙,吐出冷冷的一句话:“你为什么不跟着她一起来?”
适情回道:“我是跟着一起来,出凉亭时撞了一小厮,撞翻了一盆糕点果酥,他非拉着我赔,这才耽搁了一会。”
“耽搁了一会?”云行期抬手一挥,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在了适情的脸上。
适情受了一巴掌跌倒在地,她的脸上像是刻上了一手红印,嘴角也是留下了一行血迹。
她却不卑不亢,端正地摆正姿势,跪在了地上。“三皇子息怒,奴婢知错……”
云宸煜又惊又气,他从未见过温润如玉的云行期会下如此的狠手,忙抓住他的手,“三哥,你在干什么?你打她做什么?”
云行期未回他,他盯着跪在地上的适情,眼睛像要喷出来火,“你告诉我只耽搁了一会?”
云宸煜喝斥:
“你静静好不好?我们先把人找到再说。”
云行期早已心意烦乱,心头像有一只猛兽在怒吼,他再也难以克制自己,禁不住叫道:“山水之远,如何找?这条路就是个死胡同,出了荷塘就没有别的路可行。”
云宸煜若有所思,无意冒出两个字:“莫非……”
一想到「莫非」二字后的可能,他们大惊失色。三人又沿着荷塘的小路来回查看,走至尽头,也未看见荷叶根茎有折断压倒之处。
荷花未折,也没有掉入荷塘,可没在荷塘她又能去哪里呢?夜落不可能不知会适情一人离开,除非她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被人劫持。
想到此处,云宸煜急忙问道:“除了落落,还有谁未在此处?”
经此一问,三人的眼神在青草地上的人群之中来回查探。未多时,适情说道:“回四皇子,还少了一人,襄王不见了。”
云行期嗤笑,“襄王?襄王一向不爱热闹,总是远离人群,他不在并不稀奇。”
“不。”云宸煜神情凝重,“三哥,往日他不在很正常,今日却是不同。他是奉父皇之令主持赏春事宜,后续他要请我们吃果酥糕点,他若走了,这糕点环节还如何进行?
那拦住适情的不就是端果蔬糕点的小子?还有,他携带的女子还在草地的林荫处,唯独他不见,这可太不寻常了。”
云行期的双手紧握成拳,说出的话语也如一道冰剑,“那他会去哪?”
荷塘深处,藕花掩人,小篷船外,是接天莲叶无穷的翠绿,周边连个人影都休想看见,更别说还能有个人看见他们。随着呼喊、怒吼声越行越远,夜落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真是人不可貌相,一向冷峻的二皇子-如今的襄王竟会对她一个弱女子行如此龌龊之举。
“夜落小姐,你说有谁会猜出我们在这?”襄王似乎没看见夜落冷若冰霜的目光,他一边打量着船外的光景,一边轻笑,“将军府初见小姐时,只道你是个哑女,最多也不过是一只形同虚设的花瓶。可你的能力实在另人刮目相看,没想到一匹浮玉的瘦马能在京都开诗轩,还能引得陛下的光顾,本王真是小瞧了你。”
“早知如此,本王也不会大费周章地索你的性命。”
第64章
襄王施横2
夜落:“……”
“寒夜遮月风华绝代,一手银针断人生死。你如今虽然样貌、脾性有所改变,可这骨子里生发的瘦马情趣却未曾消失。”
“你先是在将军府内将沈孤帆迷得七荤八素,令他失了将军的理度。如今你又将我的两位皇弟迷得失魂落魄。他们宁愿忤逆圣上的旨意,甘愿围在你的身前、身后欢呼雀跃。”
“你这能力与才情,可真是比那飞入皇城的金凤凰高出几分。可惜你终究是个哑女,否则,你若入了皇城,保不住今日这皇后的席位会是何人。”
夜落:“……”
襄王:“不入皇城也无妨。本王就要瞧瞧,皇弟喜欢的女子到底还有何处最为出色。你既是那浮玉瘦马,生性骨子里浪荡不羁,本王也应景,选了这处风雅之地,且与你交卧缠绵,也不枉你一身的抱负施展。本王有些好奇,我三弟若得知你成为了本王的女人,他该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听至后来,襄王的言语越来越不堪,夜落的双目圆睁,满眼的怒火似要将面前的男子烧成一团灰烬。
果然是他,要取她性命的是他,如今百般羞辱自己的也是他。
她暗骂自己,当初是怎样的瞎了眼睛,会瞧上这样一个无耻之徒,还为了他害人性命,最终落得个聋哑不事的下场。
夜落的牙关僵硬地闭在一起,此刻她就是能说话,也是开不了口,全身竟是连一处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抬起,抚摸着她的脸,她的手,粗暴地解开她的外衫,如雪的臂膀任由他抚摸贪视。夜落无能为力,没有任何自救的方法,只能闭上双眼,听天由命。
夜落眼中的怒气激起了襄王占有的欲望。他开始慌乱解衣,粗蛮的动作将夜落的恨意带得无穷无尽。她想要咬舌自尽,却发现连根毛发都不能动弹。
就在她感到绝望无助之时,摸在身上的那只手移开了,伴随着一道嘶喊,小蓬船荡起了一片碧波。
夜落晃的几乎要坠落湖中,她望向从天而降的两位皇子,眼中一片泪眼朦胧。
云行期和云宸煜赤红着双眼,额上的青筋凸起。云行期已经失去了理智,所有的拳脚纷纷朝着襄王的身上招架。
襄王自幼习武,又如何是易惹的主,云行期给他一拳,他回云行期一掌,若不是云宸煜在身后帮衬,云行期胜之不武。几;
人在船蓬上斗来斗去,把船面的帐篷掀到了几里外,船上的人再无遮拦。
夜落气急,心里吼道,你们要打也得去外面打呀!没看见她动弹不得吗?
失去了理智的云行期哪还看得见这么多,他的双眼红得如血,眼中只剩下了恨意。
还是云宸煜理智,他忙将外衫脱下罩在夜落的身上,然后与云行期一左一右来招双臂锁猴,将襄王牢牢钳制其中。两位皇子一个飞跃,腾空而起,架着襄王离开了乌蓬船。
过了一会,适情飞身跃入船内,一看见夜落,便哭倒在船中。
“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都是我不好。天杀的襄王,无耻的畜生,我要杀了他。”
夜落集中了气力,用轻薄的两唇轻轻触碰,表达了几个意思,“无碍,替我解穴。”
适情虽只顾着哭,万幸她还是看懂了夜落的意思,只见她左点点右点点,终于解开了夜落身上的穴道。
夜落若无其事地整理好衣衫,抚摸着适情的长发,安抚道:“傻丫头,快别哭了,你哭起来真是不好看呢!”
夜落越是如此镇定,适情越是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即将襄王千刀万剐。“他有没有对你……”
此情此景,夜落知道适情想问什么,她摇摇头,“没有……”
“我想见他。”夜落淡然地说道。
适情气愤填膺,“姑娘还见他做什么?”
夜落的脸上挂起笑意,“以牙还牙。”
记忆有云:一分苦笑,二分皮笑肉不笑,三分微笑,五分假笑,七分狂笑。她如今脸上露出的恰巧是二分的笑意。
适情纵然听不见夜落说话,也能明白她这几个字是咬着牙说出的。她为夜落梳整了发髻,携着她跃出了荷塘。
荷塘小道,云行期将襄王压倒在地,一个个拳头往他身上招呼,揍的襄王哀声阵阵。
云宸煜拉起云行期,阻止他的拳脚相向,“三哥,别打了!”
云行期怒不可遏,“我今天偏要揍死他。”
云宸煜依旧劝道:“三哥,快放了他。”
他使出全力将云行期拉至一边,“来日方长,眼下众目睽睽,三哥若再不顾皇室颜面,此事必传入父皇耳中。若真如此,落落的性命便保不住,还如何为她出气?”
云行期义愤难填,
问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云宸煜看了看夜落,心里一阵抽痛,“不能算,要报仇,需得找个理由好好招呼,光明正大地报仇。”
云行期憋着一口怨气,将双拳握得发白,却终究没有再揍下去。
很快,一个娇俏的声音响在人群中,“比武较量,说好的点到为止,三皇子和襄王却如此认真?”
几位皇子看去,却见夜落行至人前,只见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举止言谈如清风明月一般宁静。
适情站在她的身旁,一双眼睛紧盯着夜落的唇齿,她在一字一句地在转达夜落的言语。“三皇子受了伤,可否让民女诊医?”
云行期抓住夜落抹药的手,眼神里既心痛又无措,“夜儿……”
夜落双唇抿起,笑靥如花。“三皇子并无大碍,抹上这些药膏,不日即可气色如常。”
上完药,她起身来至襄王的身旁。“王爷伤势不轻,可否让民女诊医?”
襄王坐起了身,他盯着夜落,一脸警惕心生,“你想作什么?”
夜落的双眼洋溢着满满的笑意,“王爷的伤势看着比三皇子重了许多。这皮外之伤擦些药膏自然能好,但这腰间的伤疾,若不尽快揉按,恐引发身疾,严重者,双腿无力,行走起卧不能。”
襄王岂能信她的一口胡言,他动了动身子,腰间果然有一股酸胀之气,像是塞了什么东西。他又实在不相信夜落会如此好心替他医治,“你这是何意?”
“医者,仁心。”夜落淡淡地回道。
襄王心想,大庭广众之下,给她一百个胆,谅她一个百姓女子也不敢对王爷下手。
于是,他说道:“那你就替本王好好瞧瞧,本王若掉了一根汗毛,就让人埋了你的夜府。”
夜落不顾云行期的反对,纤弱的手指涂着药膏抹在襄王的脸上、额头,随后在他身上的几处穴位按揉,直按得云宸志酸痛不已,但酸痛过后,是一阵通体的舒适,还带有一股酥麻之意。
揉按片刻,夜落微微福身,这才退回云行期的身旁。
“你在做什么?为他医治?你究竟知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云行期如冰的目光扫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说话,一把抱住了云行期,将他的一腔怒火紧紧地抱在了怀中,最终柔化成一团心痛和无可奈何。
第65章
隐疾难治
“溪边风物已春分。画堂烟雨黄昏。水沉一缕袅炉薰。尽醉芳尊。”
斗指壬,春分时。云氏皇城的猎场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赛事。
每年的春分之日,云玄毖携各宫嫔妃前往猎场观赛助阵。皇城内的皇子和世家的子弟均参与猎赛的较量。
赛事分猎兽、比武、骑射三项。三项赛事夺得榜首者,陛下奖励汗血宝马一匹、云缎百丈、黄金千两。各府的公子若能得到陛下的奖赏,那是至高无上的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