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卫那边,这几日被阿战师傅打得鸡飞狗跳,暂时还不知他们偷渡出去了,但估计隐瞒不了太久。
“般事说,万梅山庄内,有用的东西并不多。”
李堇怕季言安失望。
“放心,我有心理准备。”
毕竟那是一处培养打手和死士的山庄,自然不会有太多他要的东西。
但是,至少,能让他摸出一些眉目也是好的。
“庄主负隅顽抗,已经被般事杀了。倒是留了一个副庄主和几个管事,等般事审一审。”
也许会有些眉目。
季言安温声应下,带着几分急切,翻看起箱中的信件。
两人翻看了许久,将一封封密信拆开组合。
“并无特别的指向。”
季言安有些许沮丧,他预料到不会有太多消息。没想到,竟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好在,李堇这边有收获。
“我这本账簿不太对。”
账簿上大多是记录,收到款项,用这些款项买吃穿用,兵器和马匹并不在这上面。
这只是养打手,不是养兵,万梅山庄也不过百人之数,马和兵器,偷偷从别的渠道送去,无需采购。
但是收到款项这里,有猫腻。
“言安,你看,这个。”
季言安随着李堇的指尖,看到苟员外三个字。
“是那一次去申请公审的大善苟员外。”
这人那日也落在他们手上,但是并无审出多少消息。
“还有这几家商铺。”
季言安一看,有酒楼有青楼。
“你的意思是?”
季言安眼睛一亮,和李堇异口同声地道:“靠山……”
就如同李堇的铺子,每开到一个地方,都得跟当地父母官通个气,亮出她的靠山睿王和陆小侯爷来。
一来父母官知道是贵人入股的店铺,自然会帮忙挡去一部分不怀好意的人。
二来,有任何冲突之下,父母官也不会自己动心思想分一杯羹。
但凡能长久经营的店铺,哪家后面不站着几个大人物。
“我让般百去查。”有了眉目,李堇多了几分欢欣雀跃。
季言安握住李堇的手,将她拉了回来,“不急。京城的先不去查,以免打草惊蛇。”
“那先查哪边?”
季言安修长的指节,落在账簿上,轻敲了敲「客来居」三个字。
“这家客来居,在南离分店颇多,我们先从各地分店入手。”
“会不会引起那人警觉?”
季言安自信地摇头,“堇娘,你忘了,万梅山庄被拿下了。那人不管是在皇宫还是在王府,收到京城的消息不难,外地的,却是难了。”
李堇笑了笑,倒没想到,她气急胡乱走的一步棋,拿下万梅山庄,倒是发挥妙用了。
正事说完,两人絮絮叨叨,说起了家事。
“我让钱管家,去筹备婚礼需要的东西了。娘再十来日,就能入京。”
很快就能和堇娘完婚了。
季言安不禁心跳快了许多,很快他就能如愿以偿了。
自入了京,不知为何,季言安总是觉得很不安。
他想快点和堇娘完婚。
……
御书房……
“晋安郡潭州府安平县清河村,季言安。”
楚帝看着今科会元的籍贯,神色有些恍惚。
“圣上,这季言安,是那个季言安?”
上次国子监藏书阁失火,圣上让他去查了季言安。
自然也知道了,季言安身旁跟着的那个护卫,身手惊人。
那一日,那两个黑衣人要杀的,恐怕就是季言安。
何公公派出大内侍卫,追查这两个黑衣人,一直到了万梅山庄。
可前些日子,万梅山庄,竟然被灭了,灭万梅山庄的那股势力,一时竟查不出是谁?
万梅山庄那边,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切……狐狸崽子。”
离帝的一脸不爽,脸上,却满是怀念。
他的儿子,完成了他一生的夙愿,他应是开心的吧?
不止是季无畏的心愿,这也是他们季家世世代代的夙愿。
季无畏啊季无畏,你是不是算准了,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你。
哼!
若不是看在你是夕语的二哥的份上,朕岂会容你,将计就计。
“万梅山庄那边怎么样?”
何公公心咯噔一下,圣上果然问起了。
“奴才无能,派出了几拨人手,还是混不进去。整个万梅山庄,围得跟铁桶一般,我们的人,束手无策。”
离帝不满地道:“强攻呢?”
“强攻不下。”
何公公也很无奈。
大内侍卫毕竟是擅长追踪调查,强攻并不擅长,除非调鹰卫出击。
“这南离,竟还有一支势力,如此之强?”都当他是死人不成,私兵养成这样?
“小盒子,你说,这是谁的人马?”
何公公把头一缩,一声不吭。
他哪敢肆意揣测?
不过……
“圣上,后来灭了万梅山庄这股势力,太过神秘,无处可查。倒是原来万梅山庄那群人,倒是有些眉目。”
“哦?”离帝挑眉,不怒自威。
何公公上前,低声在离帝身侧,回禀了数句。
“呵……”
离帝侧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有一座雕金刻凤的宫殿。
“不奇怪,她杀了无畏,自然害怕狐狸崽子将她的脑袋咬下来。”
“季公子,倒是好运道。”
十年折腾都不减凌云志,依然一步步走到上陵城。
“不是那小子运道好,是季无畏当年找死前,做了太多布置。有朕在,有陆泽在,她不敢杀那小子。其他一切手段,不过是成为那小子的磨刀石罢了。”
她自以为是在阻狐狸崽子的路,殊不知,她不过是中了季无畏临死前的布局,成了他儿子的磨刀石。
能一手辅佐他从不受宠的皇子,到君临天下的帝王,季无畏之才,岂是她一个困于后宅的女子能料得到的。
若非困于先祖誓言,季家哪个不是庙堂之才?
也无怪,季无畏豁出命去,也要让儿子脱身。
季家世世代代的不甘,若能止于季言安这一辈,那只狐狸,也能死得其所了吧?
“小盒子,你说,朕要不要,赐个公主郡主给那小子?”
何公公笑道:“圣上,大公主二公主已经成婚,三公主定给了薛相家的孙少爷,未婚的也就剩下四公主了。要说郡主,较合适的也就倾城郡主。”
“别跟朕提倾城那丫头,听她名字我就头疼。”
“看小盒子这嘴,该打。”
何公公作势轻轻打了打自己的脸,但是却不会把离帝的话当真。
他自幼跟着圣上,哪里不明白圣上对倾城郡主的另眼相看。
别的郡主,哪能要嫁谁就嫁谁,要退婚就退婚。
还不是圣上偏宠。
“小盒子,倾城那丫头,是不是有些时日没进宫了?”
何公公自然知道离帝的意思,是想招倾城郡主进宫。
“圣上……”何公公一脸为难。
“怎么?那丫头出事了?”离帝眼底划过不悦,谁欺负那丫头不成?
何公公讷讷地道:“回圣上,太子殿下下的令,要郡主禁足一月,还跟太后娘娘要了教养嬷嬷,送到荣王府去了。”
“什么?太子?”
离帝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太子有多疼那丫头,离帝是知道的,太子罚倾城,怎么可能?
……
东宫……
太子殿下自坠马昏迷之后,这十余日一直卧病在床。
离帝到寝殿,就见他儿子,病恹恹地躺在榻上。
何公公挥退了殿中的侍女公公,只余下若水侍立在旁。
离帝龙行虎步,到了榻前,一脚踹在榻上。
“臭小子,起来。”
榻上脸色蜡黄的离遇迟,双眼睁开,利索地爬了起来,下床活动着筋骨。
“父皇,你来做甚?”
离帝大马金刀的一座,没好气地问道:“朕听说,你罚了倾城?”
听说?
听谁说?
那还用说吗?
离遇迟冷飕飕的眼刀,刮过何公公。
何公公只觉脖子一凉,可怜兮兮地缩着,跟只鹌鹑似的躲在一旁。
“嗯……”
看离遇迟没型的两腿张开,倒坐在太师椅上,两只手还搭在椅背,把头放在手上,懒洋洋的模样,离帝没好气地又踹了椅子一脚。
“嗯什么嗯?你罚倾城作甚?多大的事?”
“就罚了。”
“罚什么罚?把你的禁足撤了,让朕开口,你这太子脸面可挂不住了。”
要不是为了维护这臭小子太子的体面,离帝何必跑这一趟。
“不撤……”
离帝不解地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
太子有多优秀,只有离帝和陆泽知晓。
这孩子,完美的继承了他的脸他的谋略和皇后的狡黠多智,又得陆泽亲自教导,每年都要上书海楼五楼,呆上数月,无论是身手,还是帝王心术,都青出于蓝……
离帝对自己的儿子很满意,不愧是他和夕语的孩子,来日将南离交到他手上,自己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离遇迟一向行事周全,今日,这臭小子竟然为了撤禁令这么小的事,跟他倔上了?。
“倾城那丫头,就那狗脾气,你这当哥哥的,跟她计较做什么?她从小就爱往外跑,你给她禁足一月,她哪里受得了?还有,你怎么还让教养嬷嬷过去了?她堂堂郡主,不需要那些东西。”
肆意地活着便是,他又不是护不住她。
“父皇,我不是离倾城的哥哥,她也不是我妹妹。”
离遇迟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离帝,“您这般疼倾城,妹妹会不高兴的。”
“什,什么?”离帝有些没反应过来。
第166章
来惹事的天还黑着,季家就满府点上了灯笼,衬得恍若白昼。
今日是二月十八,是殿试的日子。
除会元季言安之外,余九十九名贡士,在十六那日,就入宫复试。
唯有复试前三十二名,加上会元,共三十三人,可以进殿试,受圣上策问,当廷奏对。
余六十七人,三甲的名次已定。
殿试应黎明前入宫,在保南殿中点名、散卷、赞拜完毕,等待圣上亲临,行完礼,才由圣上亲口出策题。
这也是最大限度地保证,南离科举取士没有营私舞弊。
因为,除了圣上,谁都不知道策题是什么。
也就是说,若是会试复试,成绩皆名列前茅的贡士,在殿试,却做出一张四五不通的答卷来,那猫腻就大了。
……
李堇坚持将季言安送到了宫门前。
“言安……”
取过一根红线,李堇摘下季言安手上的玉指环,将它戴在他的脖子上。
“木叔告诉我,玉指环和金簪,这对信物,那位是知道的。今日一行,若无意外便罢了。若是有需要,你可用玉指环换些转机。”
“放心,今日,陆相和邢尚书都在殿上。”
两位同门师兄,怎么也不至于让他这个小师弟被坑。
“你若是去正常殿试,我自然不担心,可你是吗?”
李堇嗔怒的脸让季言安心虚了下。
“你怎么知道?”
堇娘知道他想做什么不奇怪,可她怎么知道他今日就要惹事?
“哼。”
若是好好去殿试,带她那封信作甚?
娘子太聪慧,季言安危机感更重了。
手扶着李堇的后腰,将人拉进怀中,季言安将下巴抵在李堇的肩头。
“安心回家,等着我。这一仗,你相公我一定要赢得漂漂亮亮的。”
今日若是得偿所愿,他季言安,在朝臣眼中,就不会只是个还未成长,需放在翰林院磨一磨的年轻人。
他要杀只老虎,给那群人看看。
……
“殿下,您怎么来了?”
太极殿……
朝臣们早早就聚集到此,意外迎来了他们的太子殿下。
“薛相这话说的,今日殿试,有百名士子将文才托于我南离朝堂,孤岂能不来?”
离遇迟是被侍卫抬进来的,若水和金多多合力,将他扶到一旁落座。
薛相紧张兮兮地看着太子,确认面色虽显蜡黄,身形稍显瘦弱,精神头倒是还好的样子。
舒了一口气。
“殿下,您可要多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薛相絮絮叨叨地道:“若是让太后她老人家,知道您伤还未养好,就跑来这太极殿,得多担心?”
离遇迟目光低垂,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再抬头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良。
“那薛相,可别让太后知道。”
薛相苦笑,老夫哪里敢做这个保证?
后宫可不归他薛相管。
薛相和太子叙话,其他朝臣都识相地侍立在旁,不敢吵嚷,也没有无趣到上前打扰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