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一只东宫狗——水晶杯子
时间:2022-04-15 07:48:49

语气中的冷气,犹如实体的冰凌,刺了她满眼满心。
室内一片安静。
她委屈的看他,眼泪流的更凶,哽咽了半天、颤抖的嘴唇张了又闭,试探了几声,才适应的磕磕绊绊说出话来:“我……她……去找球儿……她……踩到了……摔倒了……”
“吭哧吭哧”喘了几声,终于憋得 “啊”一声的痛苦大叫,“哇哇”大哭起来。
柳夫人登时也大哭起来,牢牢把她抱在怀里,“我的儿”哭个不停。
她挣开柳夫人的怀抱,哭的满脸泪珠,仍满含期待的抬脸望着他。
她希望他过来抱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脸,在她耳边,轻声跟她说这是场噩梦啊,快点醒醒吧云绣球儿。
可是,看到的是他冷冰冰的眼神,眼底深处,是掩藏不住的憎恶、愤怒、嫌弃,还有一丝令人恐惧的杀气。
她颤抖起来,浑身遏制不住的颤抖着,她呆呆的盯着他,心里只是一个念头,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怎么办!
心下冰冷、恐惧、绝望、难过、伤心、委屈……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淹没了她,她想大叫大哭,却又好像被一块大石压得死死的,动也动不了、发也发不出声,只有死死盯着他,死死咬着嘴唇,全身颤抖着,眼泪犹如决堤般涌出。
在景逸眼里,却只看到她委屈的眼泪,看不到别的。要不是周围有这许多人,要不是顾念彼此的身份,他大概会控制不住上去掐死她。
他深吸几口气,手紧紧握拳,勉强遏制怒气,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身躯,侧头想福来示意了一下。
福来铁青着脸上前:“柳夫人请让一让!”身体一逼,已将柳夫人逼到旁边。
又冷声向她喝道:“请柳小姐把云绣球儿的……”他把尸体两个字吞了回去“交给东宫吧!”
她恍如没有听到。实际上,除了他,她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他,她眼睛里也没有任何人。
福来看她不理,径自伸手向她,声音大了起来:“柳云芷县主!”
她只痴呆不放手还更抱紧了几分。
太子径自上前几步,高高身形笼罩住她,低头犹如威胁沉声道:“放开手!”
她大大的哆嗦了一下,犹如听到了指令,慢慢伸手把它托了出去。
看着福来伸手接过,他一眼也不再看她,决然转身,拂袖大步而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向前动了一下,似乎想扑上去,又停住,全身脱力般瘫倒在塌上,眼泪喷涌而出。
柳夫人哭着扑过去,把她紧紧抱在怀中,抽泣道:“云儿,云儿,不怪你,不怪你!这都是意外!是意外!你不是故意害死太子爱犬的!太子会知道的,你不必如此伤心啊!我的傻女儿……”
怀里的她竟然一动不动,柳夫人忙低头看去,忙高声呼唤御医。
她竟然哭的晕死了过去!
 
 
二十三、决绝一别
 
 
众人忙端来一碗药,撬开嘴灌了下去,范院正又摸了摸脉,施了金针,自己擦了擦额头的汗,终于长出了口气,对柳夫人道:“夫人不必担心,县主没什么性命大碍,只是,”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夫人,县主头部撞击到井沿,恐醒来后会患失魂之症啊。”
柳夫人几乎要晕倒,紧紧把住木桃,颤声问:“什么……什么失魂症?”
范院正忙道:“夫人不必过于紧张,失魂症,只是说县主暂时可能会部分失忆,但是过一段时间也有好转的可能,但此症是不会危及性命的!”
怪不得自从醒了就不认人了。听到日后可能会好转,柳夫人勉强有些安慰。
稍晚点柳全德获恩赐进宫,夫妻两个坐在床边相对垂泪。柳全德不能时时进宫,柳云芷这样也确实留在宫中医治更方便,只能谆谆叮嘱,叹息出宫。
柳夫人拿了湿帕子,给柳云芷轻轻擦着面孔、额头,又给她换了衣服,坐在床边看着女儿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们夫妻两个、只有这一个女儿,那是当眼珠子一样疼大,让她由着性子长大成人,现在躺在这里满身伤痕,自然心中痛楚难当。
这一夜柳夫人一眼没合,亲自贴身照顾柳云芷一晚上,天色将明时候,木桃苦劝夫人去休息一会儿,柳夫人查看了她睡得正熟,叮嘱了木桃一番,方才去隔壁合衣闭一会眼。
木桃出去看粥熬好没,一回来吓了一跳,柳云芷呆呆的坐在一面铜镜前,愣愣的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木桃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小姐?”
柳云芷回头傻愣愣的看她,嘴唇颤抖了一会儿,也试探的问:“木桃?”
木桃大喜:“小姐,你认得我了?太好了!我马上去叫夫人!”喜滋滋转身跑出去。
等到柳夫人跟着木桃急匆匆进屋得时候,却发现屋内空空,柳云芷竟不知去向了!
 
柳云芷呆立在东宫门前,也不进,也不退。
周边路过的宫人都奇怪的上下打量她,这女子孤身一个、头发蓬乱、眼睛哭得红肿,在宫中如此行径,不知是何来历。
有人略微知道一点的,不免跟别人低声议论八卦一番,都道柳县主痴想太子如何如何,又害死了太子爱犬如何如何,那今日自然是因为惹了太子恼怒,来赔罪的,或者继续痴缠。那听到的人不免就低声嗤笑,眼神中充满了嘲讽。
可是无论别人如何,她都恍如不闻不见。
东宫门口的护卫早就看见了,不敢多问,急向宫内报去。
过会儿出来一个小内侍,不是喜来也不是福来,匆匆走到柳云芷面前一礼:“柳小姐,殿下不在宫中。”
柳云芷转头望向他,目光却似乎穿过他一般,眼睛里没有他,也仿佛没听到他说话。
忽然,她迅速转头望向另一侧,眼睛中迸发出亮亮的神采,忽然,她向着那侧狂奔过去。
景逸带着福来,低头负手,从转角施施然走过来,一抬头,便看到她欣喜欢悦的奔过来,立刻停住了脚步,侧头给了福来一个眼色。
福来上前几步,怕她扑到景逸身上,就张开两个手臂拦住她,冷冷道:“柳县主还请自重!”
她停住脚步,望着他却不能靠近,就手足无措,眼睛里立刻涌上泪花,口中只结巴的喊:“你、你……我……我”
他只冷冰冰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眼神,再也不瞧她一眼,绕开他们,径自向前走。
她焦急激动,她想跟他说,她是云绣球儿啊!
她就不管不顾的往他的方向冲,想扯住他,想拦下他,想让他听她说话,想让他理理她。
福来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厉声喊了句“来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冲出一帮内侍,将她团团围住。
她奋力左冲右突,可惜这副身体也是一样娇小柔弱,再加上摔伤未愈,没有气力与一群人撕扯,推搡之间,她被狠狠推倒在地上。
穿过人群的缝隙,她绝望的看着他的背影,不急不缓的离她远去,终于忍不住大声嘶喊:“景逸!景逸!景逸……”声音嘶哑、绝望。
那背影微微一顿,然后没有任何停留,转弯走进了东宫的大门。
他不要她了!他真的不要她了!
“景逸!景逸!景逸……”她仍然声声呼喊着,声音却越来越小,越来越哑,如同杜鹃啼血。
眼泪一滴滴大颗大颗的从她脸庞滚落,滴落到尘土中,终于越滚越多,汇流成河,她猛地匍匐在地上,嘶声嚎啕大哭。
“云儿!”一声悲呼,柳夫人和木桃终于找了过来,柳夫人冲过来,将她揽在怀里,哭的几乎说不出话,只哽咽着:“傻丫头……傻丫头……”
福来挥手,众内侍便如同来时一样瞬间散去消失,福来冷冷道:“柳夫人,请你好好管教柳小姐,竟然直呼太子名讳!若不是看在承恩公面子上,东宫断不宽恕!”
话音未落,柳云芷忽然身子一僵,张嘴“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喷在地上,人随即昏迷过去。
柳夫人当即吓得魂魄都要飞了:“云儿!”
 
景逸进了东宫,径直进了书房。
坐在桌前,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乱如麻,思绪烦杂,提不起兴致来。
未及,顾子扬得意洋洋的来了,还没进门就高声叫:“景逸,来看看这是什么?”
景逸抬眼一看,顾子扬怀里抱着一只小白狗,竟然跟云绣球儿有七八分相似。
顾子扬捧到他眼前儿,得意道:“怎么样?今日我特地去东市给你寻的!竟被我找到如此相像的,也是运气!”
怀中小狗抬着黑黝黝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他。
他深皱眉头,语气不耐烦道:“顾子扬你跟它一块给我出去!”
顾子扬楞了一下,讪讪笑道:“我这不是看云绣球儿没了你伤心吗?这天底下一摸一样的狗有的是,你爱养就再养一只嘛!”
景逸随手抓了个东西狠狠丢过去,怒道:“你快给我滚!”
亏得顾子扬身手不错,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竟然是个翡翠镇纸,一看景逸又要拿东西砸他,赶紧一举手:“停!停!你不喜欢我现在就让它消失!”赶紧转身出门。
一眨眼,再回来时,已是孤身一人,也不知他把狗送去哪了。
顾子扬看见景逸沉着脸不理他,便出言劝慰:“殿下,何必如此烦恼?经此今日东宫门前之事,柳县主已然成了皇城里的大笑话,再也无法骚扰你了,柳全德必然会好好管束她的。” 他也已经听闻了今日柳云芷在东宫门前大大闹腾了一番,还以为太子这是为此事烦恼。
看看景逸沉默不说话,又以为景逸还再气恼,便搔搔头道:“殿下,其实现场你也自己去看过了,那实属意外,为此事责怪柳县主,适可就好,过则不必,毕竟承恩公他……”
景逸抬头怒道:“你到底滚不滚?让我打你出去?”
顾子扬忙道:“别别,从小我就打不过你!我滚我这就滚!”
顾子扬一走,景逸立刻觉得耳边清净了,却仍然心绪不宁。
说愤怒,那心中一定是愤怒的。说难过,那也一定是难过的。
其实景逸自己有些想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如此喜爱云绣球儿这只捡来的流浪狗。
从小到大,他在宫中,也见过许多的宠物,狗儿猫儿鸟儿雀儿的,兴致好的时候也会逗一逗,却从未想过自己去养什么宠物。
因为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这种麻烦的东西,他有那么多事要操心,有那么多人要面对,他没有那么多耐心放在这上头。
但是他第一次看见云绣球儿的时候,就有一种难说的怜惜,云绣球儿的眼神,无言的诉说着很多很多话。
后来的相处,很多时候是他把自己吓了一跳。
现在回想起来,大约是她那种没有保留的信任和依赖吧,毕竟在这个皇城里,这是最宝贵的东西。
还有柳云芷。
其实他看过现场,也能判断是一场意外。刚刚下雨,地下很滑,一人抱着一狗,又踩到了那只象牙捶丸,一人一狗飞出去,恰巧两个头同时砸到废井的井沿上,一死一伤。
地上的足迹、滑倒的痕迹、小球和井沿的位置,都是清晰可证的。
可是,当然,他从来不喜欢原谅。他是太子,天之骄子,没人教过他、他也不需要,轻易的原谅。东宫必须要有东宫的骄傲。
可是,但是,今日他转身走进宫门的时候,其实微微用眼光扫了眼,当时跌坐在地上的她。
大概是她忽然撕心裂肺的直呼他为“景逸”,他听到的时候心中有些许触动,所以本来不该回头的,却还是暗暗回了头。
虽然只是一瞬,他却还是看到了,她眼神中的绝望。是的,是一种绝望。
后来也听福来回来禀报,她当场呕了口鲜血晕死过去了。
柳云芷,怎么说呢?
先柳皇后在世的时候,她已经5、6岁了,因为先皇后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特别疼爱弟弟这个冰雪可爱且唯一的女儿,曾下懿旨,允许她自由进出皇宫,陛下感念、至今未废。这也是她现在在宫中能这么随意走动的原因。
虽然那时候他们都不常去皇后宫中,但跟她也算从小熟悉,后来她喜欢太子,更是常常在他跟前转悠。她被宠坏了,骄横、愚蠢、草包,傻里傻气,这些他都熟悉。
可是绝望、痛苦,这些不该是她,不会是她。
今天看到的眼神,不该属于她。今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也超出了他的意料。
不是他所认识的柳云芷。
他心中乱糟糟的,宛如一团麻绳找不到线头。
景逸闷闷不乐,晚饭也没怎么好好用,早早就上床睡下了。
 
 
二十四、殊梦同源
 
 
迷糊中,他又见到了那个梦中的、自称是“云绣球儿”的白衣女子。
原本,那个梦在第二天早上,就已经淡去得快被忘记了,可是今天一见到她,那个被忘记的梦,竟然立刻清晰得宛如刚才。
只是今天的她,没了那春花般的笑颜。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若有似无的白色烟雾里,若隐若现得连脸庞都看不清,可是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睛,却在透过雾气凝视着他。
他却笃定的知道是她,心不由自主“砰砰”的跳,急忙上前几步,声音欣喜却还微微带着颤音:“你……你……”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很奇怪,他向前几步,她却仿佛距离他还是一般的远,半点没有靠近。
看清了她的眼眸,他心却一沉。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伤心、难过,那种溢出眼睛的悲伤之情,让他望着都觉得难过。
他不觉怔怔的,柔声问她:“你怎么了?为什么伤心?”
她颤抖着张开口,却只说两个字:“景逸……景逸……”
她一声一声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可是那呼唤、婉转婀娜、缠绵悱恻,连语气、语调都浸透着悲伤,就像一根针,一下一下,刺在景逸的心上,刺得他心痛。
于是他焦急得往前疾走,越走越快,最后竟发足疾奔起来。
可是她仍然靠近不得,她不断呼唤着“景逸”,眼神越来越绝望,便抽泣起来,泪珠儿大滴大滴的落在衣襟上
最后景逸气喘得厉害,胸口仿佛要炸开,只得停步,焦急的喊:“你……你别哭……你跟我说,你让我怎么做?”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