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堑脸色瞬间变得乌黑,哼的一声,一拂衣袖便离开了。
苏家主摸着胡子,道:“此次修真界各家齐聚一堂,可谓是英雄无问出处,皆是修真界英才。此后定当是为我修真界杨威立德。”
座下各个皆举杯同饮。
迟芸向来不喜欢这种聚会,没坐多久,便起身离开。
多日以来,她一直动不动就头痛难耐,甚至老是听到一些声音萦绕在耳边。
凌芫见她出去,默默独自坐在原处。
迟芸回了自己的房里,玩弄着这把奇怪的扇子。现在看来,它与平常的扇子并无不同,可当日为什么变成了那个样子?
她回想起当初是怎么得来的这把扇子,是她到了一个自己陌生的幻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跟她说话,幻境消失后,她才得了这把扇子。
她记得她老是梦见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场景,满地的鲜血和尸骨,无数的哭嚎声,以及刀剑刺杀的声音。
她以为这只是个梦,可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她已经无数次梦见了。
而迟岚现在的一身病骨又是怎么一回事?当真只是因为当初那些邪祟?
突然,她听见外面一阵响动,便推门而出。
没想到竟看见一个个死尸被抬进一个房间里,他们身上一个个熟悉的剑印。
霜寒。
“糟了!”迟芸赶忙赶去露寒堂。
露寒堂中,突然一阵躁动。
只见凌芫面红耳赤的,握拳的双手爆出青筋,眼神中的凶恶像是在与其他人对峙一般。
杨天堑笑道:“既是凌芫公子做的,那也没什么。一定是这些个臭东西惹到了凌芫公子。”
凌芫怒目圆睁,手上青筋爆出,沉重地喘着粗气。
苏子光摸了把胡子,道:“话不能这么说,不管是多么贱的人,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凌肃坐在堂上不说话,面色难看得很。
但堂下的人确是像在看什么热闹,一个个讨论的唾沫横飞。
堂下跪着一个小修士,看似很害怕,但又像是勇气十足。他一边哭着道:“我亲眼看见,是凌芫师兄……杀了我哥哥……”
“胡说!”凌芫狠狠道,“我何时杀了他?!”
他哭着,“凌芫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对师兄不敬了,都怪我!!”
他一边哭喊着,一边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脸。“可是我哥哥是无辜的!!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就像您和凌肃师兄一样啊!”
凌芫越发烦躁,干脆大喊了起来。“你闭嘴,你如此胡言乱语,败坏功德,可有想过你兄长!”
那人只顾着哭,边上的家主无不啧啧称奇。
杨天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道:“干脆把他打发出去吧,省得看着碍眼。”
凌肃叹气,道:“既然是有冤情,定然是要查清楚,怎么能打发出去呢?”
他自然是知道,现在整个修真界的家主都看着他怎么处理这件事,若是真的打发出去了,那流暮以后的威信则尽失,再也无法正面立足。
而凌芫也是被逼问的无可奈何,而又不能出手,就算这事真的不是他干的,也只能任人欺侮。
但迟芸是从来不会看得下去的,二话不说,她便冲上了露寒堂中,笑着道:“呦,这是干嘛呢?这么热闹。”
凌芫见她进来,瞳孔皱缩,紧握的双手也松开来,眼神却飘忽了。
一个家主道:“迟小姐何时出去的?竟连我们都不知道。”
“难道现在的家主们都这么闲了吗?我出去如厕你们也问?”
瞬时堂中一片哗然。
“这这这……”
“简直不知羞耻!”
“这还是个姑娘的样子吗?!”
“成何体统。”
迟岚闻言也是吃了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解围,便饮了一口酒。
杨天堑笑得前仰后合,看向迟岚,道:“迟小姐果然不凡啊!连说话都这么与众不同,想必是迟家主教的好,杨某甚感佩服。来,敬迟家主一杯。”说着,他举起酒杯。
迟岚擦了擦嘴,道:“在下身子弱,不宜饮酒过多,失陪了。”说着,便起身离开。
听见身旁还跪着一个哭的,迟芸问道:“嚎丧呢?不知是哪家的家主命这么不好,未能来参加此次宴席。”
她刚说完,瞬间从堂中蹦起来一个人,吹着胡子道:“迟小姐这话说得未免过了些!王某还在此呢!”
那跪着的人连忙朝向王家主,磕头道:“家……家主!弟子……弟子不是!弟子是在为自家哥哥……”
“哥哥?”迟芸疑惑道:“现在死了个小的也要在殿堂上劳烦整个修真界的家主了吗?好大的脸面啊!我还以为是死了哪个大家主呢!”
“不……不是!”
堂中其他人皆是在笑。
王家主脸都憋青了,冲着他喊道:“还不快滚!丢人现眼!”
“家,家主!”
王家主并不理会,他只得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在下便走了。”迟芸说着便要退了出去。
凌芫只是看着她,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竟然为了他在这众人面前如此。
杨天堑道:“迟小姐不妨一起用了宴席。”
“不了,乌烟瘴气。”
第57章 心性微动躁问苍
杨天堑阴沉着脸,对一旁的侍童道:“去。”
迟芸回了房里,那扇子突然散发起了一股阴气,就是她往常所见到的阴气。但往常都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这扇子才会躁动不安,如今这是怎么了?
迟芸拿着它来回走动,发现它在不同的位置竟然会有不同强度的反应。
迟芸拿着它朝着躁动强烈的方向前去,竟到了一个房门口。
那正是她方才看见死人被抬进去的房间。
迟芸推门而进,这个房间并没有上锁。一具尸体躺在里面,周身都是刀剑伤痕,瞧着是霜寒剑的印记。
果然,是有人想陷害凌芫。
以她对凌芫的了解,凌芫是绝对不会杀人的,更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杀人。
什么因为对他不敬?全是用来陷害的屁话。
迟芸将手伸过去,查看了一番那人的死状。
“死不瞑目,这是受了多大的冤屈啊。”
那人眼睁着,脸上满是血,看脖子上的勒痕,还有身上无数的剑痕。这显然就是被人勒住,然后砍上去的。
但,他们竟然能模仿出霜寒剑的痕迹,这倒是奇怪了。
迟芸查看间,竟不小心将血蹭到了身上。
她见问苍没有什么变化,料想也不是这个死尸的缘故,便出了那房间。
她顺着问苍的指示,走到了另一间房前。这是迟岚住的房间。
“哥哥?”
迟芸疑惑着推门而进,却见到迟岚呕吐不止,有一个人往他嘴里灌着什么。
迟芸赶忙一掌打过去,那人连忙躲开。
他蒙着面,看不见是谁,但身形很是纤瘦,行动敏捷,与迟芸打斗间,能看得出也是个高手。
“何人!”迟芸抽剑狠狠劈过去,却被他躲过,但却划破了衣衫。
他跳窗而走,迟芸忙要追过去,但看见迟岚如此,便急扶住了他。
“哥哥,哥哥!”
迟岚欲要昏迷间,口吐不止,脸色难看极了。
这房中竟然没有一个人,也不见司年在哪里。
迟芸气愤地将要出门,但又一丝一刻也不敢离开。
“司年这个混蛋!”
到了晚间,司年才回来,正巧看见迟芸在房里,便问道:“阿芸?你怎么在这儿?”
迟芸见他回来,几步便到他跟前,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你去哪了?”
“我,有人告诉我你又在流暮后山惹了麻烦,家主便赶忙叫我去找你了。可是你为什么在这里?”司年一阵疑惑。
迟芸猛然怔住,拉着他到了迟岚床前,道:“你去找我?!你为什么不看好哥哥!你不知道他身子什么样吗?你竟然让他自己一个人呆着?!”
“是家主让我去的,我如何知道?再说,家主是担心你。”
迟芸的眼睛都气得发红了,红血丝变不了整个眼白,身子直发抖。
司年见她这样,满是不解,他不知迟芸何时变得这么易怒,急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家主怎么了?!”
“你自己看。”
迟岚直挺挺地躺着,面色苍白得很。虽然平时也是一副清瘦模样,但今天确是格外的病弱。
“有人趁你不在进了这屋,往哥哥嘴里灌东西,若不是被我恰巧遇到,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迟芸质问他。
司年整个人都惊住了,竟有这种事情?!可家主虽身子弱,也不至于被别人掐着脖子灌呀!
“是谁?”司年慌道,“我去找他!”
“你去哪找?他戴着面具,我都打不过他。”
突然,外面一阵乱糟糟的声音,连同着火把燃烧的光亮一同传进了房间里。
迟芸道:“你在这守着,一步也不许离开,我去看看。”
迟芸刚出了房门,便看见数十具尸体躺在庭院中,周围皆是拿着火把的人。
见迟芸出来,周边的人皆喊道:“迟小姐,就算今日王家在露寒堂惹了你,你也不必如此心狠手辣吧?!”
迟芸冷着脸:“恕在下愚钝,在下实在不知我心狠手辣在何处?”
“迟小姐又何必装蒜?谁不知道你与凌芫公子关系要好,他受了冤屈,你定然是要为他报仇。”
迟芸呵了一声,道:“这就奇了,凌芫是修真界首屈一指的世家公子,还需要我来报仇?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修,能让他看一眼就不错了。”
“看样子是有人有备而来的,如此,还是把关系拉开得好。”她心道。
“迟小姐,我们不是来和你拌嘴的。如今我们都在流暮,是为客,还是不要给主家找麻烦得好。您不妨就将您的剑拿出来,我们查看一番就是,如若真的是冤枉了迟小姐,我们以后定然是不会多说一句。”
迟芸顿了顿,原来是这样,又玩同一招。不过他一个好多年前就真正杀过修士的人,还会怕这个冤枉?
她将剑抛了过去。
周围然看了,无不啧啧。
王家主看得就差将眼珠子瞪出来了,指着她道:“我王家自知与迟家没什么过节,迟小姐为何要杀害我王家修士?!”
迟芸走进道:“没什么过节?那你王家为何要血口喷人呢?”
“迟小姐,这话就不对了,他王家也是受害者,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也不该受别人的摆布啊。”杨天堑拿着火把朝这边走来。
他接过别人手中的凌风剑,看向躺在地上的众多死尸,啧啧道:“没想到迟小姐下手够狠啊。”说着,将剑抛了回去,道:“不过,迟小姐杀个人怎么了?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他对着身后这群人道。
王家主恨得说不出话,只能吹着胡子瞪着眼。
“好啊,既然这事了了,那毒害我哥哥的事怎么处理?”迟芸问道。
杨天堑笑着的脸突然僵了一下,“毒害?竟有此事?!”
不知从哪里传出一个声音,“哼,怕是她迟芸贼喊捉贼吧!”
“哦?你们这意思就是不会承认了是吗?”她冷着脸。
“没做的事如何承认?”有人答道。
杨天堑轻笑一声,道:“你们自己的事情,杨某不便参与,先告辞了。”随后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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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堑房里,蒙面人跪在地上。
杨天堑擦拭着自己的剑,冷冷道:“你被迟芸看见了?”
“是……是!只是被她撞见了,她并没有看见我的脸。”
杨天堑哼笑了一声,将剑伸向他,在他胳膊上轻轻一戳,那人瞬间疼得捂着。
“都被伤着了,还没事呢?”
那人发着抖跪在他面前。
“小心着点,特别是你这伤口。”杨天堑又将沾染了一点血迹的剑反复擦拭。
第58章 杀人无形神迷离
当年迟芸前去流暮后,迟岚的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也已恢复了七八成了。
迟岚当初送完迟芸回安定山之后,杨天堑便已等在了那里。
周围的人皆被遣散,只留下这两位家主。
“听闻迟小姐原本不是姓迟的?”杨天堑笑着问道。
迟岚当场怔住,只是轻轻一笑,道:“我安定山姓迟,在下也姓迟,舍妹自然也是姓迟的。”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杨天堑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重压感,像是要把对方压倒。那种犀利与自信,让人难以相信。
“赤风谷是个好地方,养得出天生灵力高强的人。但生活在那里的人也很悲哀,因为他们最后全都死了。”杨天堑道。
“已经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起呢。”迟岚脸色难看了起来。
当初他的父母因为反对那场屠杀而被杀害,他现在是半分关于那场灾难的话都不想听了。
杨天堑突然道:“不,还有没死的。她不是就在你安定山吗?怎么能说全死了呢?”
“杨家主说笑了,刀剑之下,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能活得下来?况且,我安定山都是些正经门修,哪有什么赤风谷余孽?”
杨天堑昂起头,“有还是没有,不是说说而已的,还要看您呐,杨某一介外人可不敢插手你们安定山的事。不过,图穷则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