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满松开唇,目光落在沈燕回嘴角明显破开的口子上,额头抵在他的脖颈处,手指收拢的更紧了。
“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从她刚来的那一天,她就知道沈燕回会带人来到岛屿,那个人是他的床伴,从来不会在这里留宿。
林月满是某天晚上醒来,听到隔壁的声音才走出了门,站在门口听了许久,一直到快要结束,她才转身往隔壁走。
管家在某天晚上看到了她蹲坐在先生卧室的门口,很是诧异,拉着她离开了。
第二天,先生开始不再居住在岛上。
林月满脑海里没什么记忆,但她知道这样身边有床伴的浪荡子,不是她所喜欢的。
她这辈子只喜欢唯一,她喜欢深情至死的爱情。
但偏偏这个人是沈燕回。
他是那个例外,他可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迷人,举手投足之间,可以让人为他生死不顾。
沈燕回把人扯开,身后白葵走了过来。
林月满像是一个护着自己食物的小狮子,眼神冰冷地看了她一眼。
白葵轻笑了声,把手里捏着的一杯水放在桌面上,摆了摆手懒散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对你的男人,没兴趣。”
转身前,她说:“也不需要在我面前宣布主权。”
林月满垂着头,忽然感觉自己的样子像是发疯。
她没必要把多余的视线放在那些人身上,她知道的,只是先生不喜欢她而已。
沈燕回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面前那杯冲剂上面。
瞧见白葵走之前,眼神若有似无地往这边看。
手指摩挲着温水,抬眸看向林月满,手捏了捏眉心,声线平淡,仿佛并不在意:“月月,你不该喜欢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什么人?”
沈燕归轻笑,神情恹懒解释道:“如果按照陆地上那些人说的,应该算是渣男吧?”
林月满不吭声,低着头,眼睛却越来越红,鼻尖都泛酸。
沈燕归把杯子里的水往前递了递。
负累不堪呼出一口气,掀了掀眼皮问:“真的喜欢我?”
林月满肩膀压着,声音很闷,眼角泛红:“是,先生。”
“月月,帮我完成一个任务吧。”他的声音仍旧温柔缱绻,却带着些冷意。
这让她下意识意识到,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也并不是什么容易办到的事情。
林月满抬头,茫然地看向他:“什么?”
沈燕回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耷拉着眼皮,眼神讳莫如深,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帮我杀一个人。”
林月满的脊背僵硬,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什么?”
沈燕回对上她的视线,声音轻慢:“害怕了?”
林月满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杀人。”
沈燕回声音残忍,语气冰冷刺骨:“因为他做错了事情,我不喜欢。”
他的声音从没像现在这样陌生过,“杀了他,我可以考虑……跟你试试。”
“先生……”
“你知道的,我会结婚,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沈燕回轻声说:“你的射击很厉害,不是吗?”
林月满茫然:“你怎么……”
她的确会射击,这是她画完那副画就意识到的事情。
她想,她以前或许是个很强悍的狙击手,亦或者有人教过她玩这个。
“你不需要知道,把这个喝了。”
林月满看向杯子,里面被放了药剂,此时悬浮着白色颗粒,很明显。
是刚才白葵拿进来的。
“这是什么?”
沈燕回淡淡扫了眼:“我一向不喜欢听到询问之类的话。”
“喝了,我会给你发他的照片。”
“记住,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失败了,以后这个岛屿不再为你打开。”
“我,必须去吗?”
“对。”
林月满紧紧握着手,许久,说了个“好”字。
“我会帮你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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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李清照# 我逢人间
第5章 日出
烈阳高照,少年从货车上走下来,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格子衬衫,打开后车厢,把里面的矿泉水一箱一箱搬运下来,放进一家射击场的仓库中。
一直到所有东西都卸载完毕,他接过旁边工友扔过来的一瓶矿泉水,拧开仰着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阳光照过去,短发蓬松,下颚线凛冽顺畅。
他有着一张冷白皮,颀长的身高使得鹤立鸡群,不凡的外貌与年轻鲜活富有生命力的身躯,在这群工人之中尤为突兀。
下午五点,日落黄昏之际,一旁开车的司机拍了拍巴掌,高声喊着:“钱都转到你们微信里了,记得收一下啊!下班了下班了。”
少年敛着眸,跟着那群人往外驱散,低头看了眼手机,肩膀往下塌陷,身体仿佛松懈了下来似的,脚步散漫地出了街道。
他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表情变了变。
随后大概是压着情绪,面色无常地往前走。大概是很熟悉这条路,穿着一件发白的衬衫,因为搬运水箱而使得衣角染上了些污垢,长而宽松的长裤顺着懒散的走姿摆动,他的视线一个一个从一旁店里望过去。
直到在某家花店停留了一秒。
那是一家叫玫瑰坞的花店,盛夏的燥热绕着妖艳的玫瑰花,点缀着这条街最火热的一片。
真的红玫瑰已经被卖光了,只剩下白玫瑰。
花店老板是个穿黑色带金丝玫瑰花纹旗袍的女人,一根翡翠玉钗优雅的盘着头发,懒散地捏着扇子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十分悠闲。
少年一双犀利的鹰眸盯着远处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眼神,是喜欢那个女人吗?
好像又不是。
少年坐在一旁木头凳子上,眼神有些空洞地倚靠着,随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烟,修长的手指捂着烟头点燃,叼着烟,缓缓抽着。
一直到那根烟抽完,他才走到对面去,买了一只白色玫瑰花。
他应该是没有多少钱的,所以嗓音很淡地问老板能不能买一束,老板估计是跟人相熟,很熟练地捏了一根包好的玫瑰花递给他。
少年转身捏着玫瑰花看,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眼角眉梢染上一抹笑意。
一直跟着他到她来时的海边,海水绵延仿佛接连着天,白云顺着风往南边去,远处山脊起伏,众鸟低鸣。
本空无一人的海滩上,正坐着一个穿着简单短袖短裤的女孩,她抱着膝盖,面前是一个画板,好似等了很久,神色倦怠,手指悠悠地在地上写着什么。听到身后的声音才迅速转头,碰上少年那张脸,嘴角勾起,迅速地收拾着画板往他的方向走。
林月满躲在很远处,确保他们看不见自己的位置。
很明显,这是一对小情侣。
看起来很恩爱,年纪不大,凭主观猜想他们应该是刚高中毕业,这是一个高三的盛夏。
他们应该是高中最美好的年纪在一起的。
少年嘴角带笑地揉了揉女孩的卷发,任由她抱着他的腰部,声音懒洋洋的:“别抱,身上脏了。”
他刚干完活,身上一身臭汗,但眼前的女孩浑身都白嫩嫩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倏地有些后悔,应该快点回去换身衣服再来的。
女孩不听,抱的更紧了目光触及他手上说:“白玫瑰?江纵,最近玫瑰花好像很贵,你不要买了。”
江纵轻笑,不在意道:“你喜欢什么,我都想买给你。”
女孩知道他的工作工资很低,干的是些苦力活,一天也只有两百三的工资,一百块钱的玫瑰花,相当于他一天一半的工资了。
“我不喜欢了。”她低着头,撇着唇有些沉默,盯着玫瑰花也不怎么开心。
少年垂眸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问:“怎么了?”
女孩仰了仰头,感觉喉咙有些堵塞,睁大眼睛看着辽阔天空。
站在这,就感觉世界宽旷,好像没什么东西是有尽头的。
“反正就是不喜欢了。”女孩叫着:“江纵。”
江纵轻笑了声,走过去眼睛紧盯着她:“嗯。”
女孩看着他,声音轻轻的,浮在风里:“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江纵的情绪仍旧没有太大起伏,嘴角勾着,淡笑:“知道。”
女孩停下脚步,看向她:“那你呢?你应该说什么?”
江纵顺着她的话重复:“嗯?我呢,我应该说什么?”
她不说话了,江纵就认命地走过去哄。
“我也喜欢白月。”
“有,多喜欢?”
“嗯……跟海水一样多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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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给的弓箭上面带着特殊的月亮符号,这是星际联邦调查局的标志。
星际联邦调查局成立于5073年,在每一批星际部队中层层选拔.出来的一支队伍,他们拥有无上权力,也自然有支配使用弓箭的权力,这大多都会用在竞技项目上,但同样会用在调查局执行任务中。每一个弓箭的月亮花纹都可以扫描出一个二十四位代码。
花纹并不是弓箭特包括最近新进的弓箭,弹弓,匕首等锋利武器。
也自然包括营养液、特效药、能量饮料的各种代码,以首字母区分类别。
不过听说最近调查局的科学实验室发生巨响,好像是一位天才实验家的一场长达数十年的实验出现错误,导致数据库资料混乱,实验室人员死伤无数,他们正忙碌着彻查此事。
之前平雾市发生了一场很怪异的刺杀事件,一位刑警在追查案子时,碰上爆炸昏睡不醒,实验家说可以通过脑电波进入他的思想,获取这次凶手的信息。
这样看来,不仅仅是实验失败了,波及不小。
这只弓箭,不知道是先生怎么申请拿出来的。
她至今也不知道先生的身份,他好像很神秘,有几次看到过书房里放着的文件,文字怪异,她看不太懂,但也知道他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林月满猜测,他应该也是星际联邦调查局的一员。
弓箭是由材质较硬的牛筋木制造而成,复合木的密度比铁小,重量适中。加上机械强度高的工程塑料,制造弓箭最适合不过。
先生好似很喜欢黑色的鸦羽,因此箭头处也都是用黑色羽毛制造而成,整个弓箭表面浮着一层灰蒙蒙的金色色泽,像是铜锈,又像是铜钱烧化浇上去的。
这是个很有韧性的弓箭,不大,轻重适宜,拿着正好。
林月满站在远处,捏着弓箭,打开弓,瞄准,目光冷冽地落在远处少年的身上。
找好红点,目标确定。
黑色鸦羽直直地对着那边,手指微动,发出咯咯的声响,最终拉成一个弧度。
只要她轻轻一动,手指一松,就能用这把弓解决他。
她仍旧不懂,为什么先生要杀了这个人。
面前只是一对很平凡的小情侣,他们正直少年,是一生中最好的年纪。少年没什么钱的样子,根本不会有丝毫威胁到先生的机会。
况且,先生一直也不是这种会打打杀杀的人。
如果有人死了,星际联邦调查局肯定会追寻而来。
林月满没想过能脱身而出,先生的语气好像真的很讨厌他,她快要死了,她可以拉着一个人,算是送给先生的生日礼物。
手指紧紧捏着弓箭,良久,还是没有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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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背靠着江纵,捏着玫瑰花的花瓣,轻闻了闻,嘴角勾着笑,眨巴着眼睛歪头说:“好香啊,江纵,你喜欢玫瑰花吗?”
江纵歪着头,扬眉,表情很坦然:“你喜欢我就喜欢。”
白月点着头,很少见地开起了玩笑:“怪不得我这么喜欢自己。”
“那你喜欢白色玫瑰还是红色?”
“现在,白色吧。”
“为什么?”
“不知道。”
江纵轻笑了声,揉了揉她的脑袋,扶着她站起身,拉着人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沙土,问她:“想吃什么?”
白月思考了下:“你想吃什么?”
“你喜欢的那家海鲜店,走吧。”
白月眨了眨眼拒绝:“啊,我都吃腻了,听说最近开了一家很辣的火锅店,我们去尝尝吧。”
江纵挑眉:“这么热吃火锅?”
白月眨了眨眼:“嗯,想吃,江纵你请我吃吗?”
江纵认命的失笑:“吃,你想吃什么都成。”
“我想你背着我。”白月眼睛微闪。
江纵蹲下身,轻轻就把女孩背起来了。
白月胳膊紧紧环着他的脖颈,唇瓣凑在他的耳畔低声说:“江纵,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江纵脚步顿了下,歪过头,脸颊擦过少女柔软的唇瓣。
他吊儿郎当的:“摊上了,没办法。”
白月鼓着腮帮子,紧紧扣着人的脖颈:“谢谢你喜欢我。”
白月冰凉的脖颈紧缩着少年的脖颈,笑了声,喉结滚动了好几下。
她的手指轻轻摸上去,感觉到那一小块鼓着,时不时滚动几下。
指腹在上面摩擦了好几下,感觉有些好玩。
江纵停下脚步,很严肃地叫了她一声:“白月?”
白月手指一颤,歪着头把下颚埋在他的肩膀上,不敢动了。
江纵歪着头,眼神看了她一眼,他的瞳孔很黑,眼眸黑白分明,眼睫纤长浓密,单薄的眼皮略显凌冽,但那张脸又过于精雕细琢,像是上帝眷顾的存在。
白月一愣,跟人对视上,落在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他眼里正燃烧着的熊熊烈火不息,仿佛一片不见底的浑浊欲.色,多看一眼,能让人困死其中。
一股很轻的风吹过来,白月回过神,慌忙地眨动着眼睛,随后躲闪开,脸颊贴着人的脊背,感觉一层一层灼热往上爬,烧得人眼疼。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声音很低,说着属于少年少女的青春秘密。
海风狂刮,海浪一点一点往沙土上蔓延,沙子湿了又干,数次循环。
林月满捏着手里紧握着的弓箭,漫步走去,坐在两人刚才的位置,目光落在女孩在沙土上写的两个字上——江纵。
林月满抿紧唇,手指蜷缩,指腹摩擦过那个笔记。
心脏处忽然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在心尖乱撞,手指压了压疼痛的胸口处,她弯着腰,把两个字擦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