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有头小鹿急需CPR——月饽饽
时间:2022-04-22 07:17:24

她抿着嘴迅速催动法诀,果然,当她手上的手串发光时,拂筑手上的才会显现出痕迹。
而这一切,拂筑都不清楚。
夆廖若眼睛一转,“我是归藏大师的徒弟,此番特来助你一臂之力。”她想到之前在无名岛的幻境,便依葫芦画瓢,张嘴随便胡诌一个名头。打定主意先呆在拂筑身边搞清楚手串的事。
“归藏大师?”拂筑一头雾水。
夆廖若清了清嗓子,“我师傅是道家非常厉害的大师,精通星象,算卦,总之,你是和我道家结了善缘,我才来帮你的。”
见拂筑还是一脸不信,她拇指中指一掐,佯装闭着眼睛,叽叽咕咕胡乱念一通咒:“明日寅时,夜袭秦军。”她大剌剌把刚刚听到的拂筑和阿湘的计划归纳一下说出来。
这下,拂筑终于相信她是有些本事的,撑着病体给她拖了一张椅子。
“小夆姑娘,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十之八九。”
夆廖若也不知道食梦为什么会编造这样一个梦。她从前没有和它打过交道,只听闻它以情绪为食,极喜那些大悲大喜激动的情绪。陆判那个世界的情绪较为平和,最多就是一些恐慌,显然这里才是主战场。
“放心,我在。”
拂筑不知道怎么了,空落落的心似乎有了依托,悄然松了一口气。
鸡刚刚叫了第三声,阿湘回来了。带着对秦军人数粮草的预判,下药成功的好消息以及她对赵王迟迟不支援的推断。
拂筑捏了捏眉心,低声:“我知道了,我会亲自给赵王去信解释。”
“哥哥,你的伤真的没有问题吗?我在秦营听说伤你的箭上有毒!”
拂筑和躲在暗处的夆廖若具是一惊,大家都以为是普通箭伤,而且医者也没有提及过拂筑中毒。
“王亲启,将拂筑携麾下兵将八百,退守晓城半月有余,粮草辎重不足以维持,城中百姓百二十户,多为妇孺,亟待支援。将拂筑次阳一役受伤昏迷至今,于昨日知晓战况,痛心疾首,特立,晓城在,拂筑在,晓城失,拂筑亡。盼王垂怜。将泣泪敬上。”
夆廖若坐在椅子里看他将信件叠好,加了火漆印,送了出去。“赵王会信吗?”
“我不知道,赵王优柔,猜忌心重,我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与晓城共存亡。”拂筑说着又咳了起来,不知道哪里抽出来一条藏青色的手帕捂住嘴,压抑的咳嗽声,伴随着天色渐渐清明。
夜袭的计划一开口,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赵副将第一个站出来,“我不同意!”
周副将看看坐在上位的拂筑,又看看坐在右边的赵副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赵副将:“我认为我们只需原地等待赵王的支援,拼尽全力一搏可能会让我们损失更为惨重。”
拂筑:“我的想法倒是与赵副将完全不同,出其不意才是制胜法宝。”
两人一并看向周副将,他一幅欲言又止,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了几句话,“赵王的支援不知道何时才到,再这样耗着恐怕连突袭的力气都没有了。”此话一出,主战派完全胜利。
拂筑赵副将守城,周副将和阿湘将挑选三百人小队夜袭秦军。
如拂筑计划一般,除了白天没有攻城,夜袭很顺利。顺利得让人有些意外,周彼和拂湘的300人小队成功打下秦人千余。他们将秦军的粮草一一运回城中。将士们高兴地吃了一顿好的。
晚间拂筑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动,夆廖若不解地问,“这不是你想要的胜利吗?”
“太顺利了,这不正常。”他拿出一本兵书,指着其中一页道,“你知道为什么汪茧被称为智将吗?我可以偷袭下药,他也可以安插奸细。这是他曾经主持过的战役,没有一场是用蛮力。我怀疑计划提前泄露了!”
“但是,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计划而已。”夆廖若双手环胸,思索道。
“那么奸细就在我们中间,赵副将和周副将并不知道我让阿湘下药这一环,仔细一辩真相就能大白了!”
夆廖若脑子里隐隐掠过一个想法,如果眼前的拂筑他不是拂筑,而是一个与陆之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人。
那么对面阵营里的汪茧难道还是那个汪茧吗?
 
第34章
 
副将周彼很开心,成功夜袭秦军,今天有一场小型庆功会。
大概是因为晓城位置关系,百姓的存酒与他以往喝惯的江南清酒不太一样。
酒色清澄,倒入广口碗里,一时难以分辨是白水还是烈酒。只有当端起碗来,鼻端才会闻到浓郁的酒香。一口咽下,辛辣的味道瞬间从舌尖蔓延到喉管,再等上那么一会儿,便有清香回甘。
连饮三碗后,周彼放下碗,不管旁人再怎么劝酒,都一并拒绝。
自拂筑受伤昏迷之后,除了战局越发处于下风,三个副将之间的关系也日益微妙起来。拂湘算是拂筑一手带大的,她不似一般女子,浑身无半点娇气,是可以与全体士兵同吃同住的可靠将领。平心而论,周彼是很钦佩她的,但在男子主导的军队里,拂湘的职位比他高,这一点让他不那么痛快。而赵副将唯唯诺诺,做事犹豫不决,根本就不是领兵打仗的人。他是赵王最宠爱姬妾的侄儿,被安排到这样一个位置,周彼想了很久,大概是赵王的意思,监督着拂筑,毕竟少年将领,功高则盖主。
三人同属副将,周彼的职位最低,对此他一直不满。此番夜袭秦军虽然是周彼和拂湘合作完成,但明显他是本次行动的主将,拂湘提前夜探秦军配合为主,两人虽有旧怨,此次却契合无比。
想到这,他不禁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拂湘,她仍然穿着贴合身体的铠甲,头发高高梳起在头顶挽成一个髻。她与拂筑一样,从不饮酒,宴已过半,她的眉毛还是紧紧蹙着一起。
转眼再看坐在右上位的赵副将,他倒是罕见地拿着小酒壶不停地喝酒,这么看来,怕是只有自己一人心态过于放松,周彼饮了一碗醒酒汤,正要出去转转散酒气。主位的拂筑说话了,他一开口,四下自然安静。
“诸将,今日一役,辛苦了。”他端起一杯清茶,“以茶代酒,敬大家!”
所有人也高高举杯,与拂筑遥遥相敬。
“秦将汪茧并不在战俘里,我们仍需警惕,汪茧此人,不可轻视!”
周彼酒劲上来了,一张面孔从脖子红到眉梢,他站起身,虚虚向拂筑行礼,“秦军汪贼,前面战事失利,是他诡计太多,我周某早晚取他首级!”
拂筑皱起眉头,从袖笼里取出手帕掩在嘴边,屏住轻轻咳了几声,咳完又将手帕捏在手里,“周副将,骄兵必败,谨记!”拂湘站起身,“你以为为什么秦军这么容易就被我们偷袭?还不是因为……\”
拂湘话还没说完,拂筑已经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拂筑支起右手,微微低头,不动声色地打量赵周两位副将的神情。许是都饮了些酒,平时收敛的两人一时间都没控制住表情。
周彼怔愣,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嘴巴里一个疑问的“啊?”音发了一半,然后他慢慢看向拂湘,他有些不解,但又隐隐明白了一些。他往后一靠,重重地坐了下来。默不作声又倒了一碗酒,闷声饮下。
至于赵梓,他只意外了一瞬,狭长的眉眼迅速瞥过拂筑和拂湘,然后又隐在明灭的烛火下,听不出任何感情地说了一句,“将军高计,赵某佩服。”
这番拂筑和夆廖若都明白了。
敌军首领汪茧在夜袭中下落不明,加上物资并不十分丰盈,主将几人也各有心事,这场小型庆功宴迅速结束。
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赵梓巡夜,周彼和拂湘休整。
拂筑换上了盔甲,跨上晓城城墙。夆廖若隐身跟在他旁边,轻声提醒“你可小心,这人心思深沉,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
拂筑捏了捏山根,轻叹一声,“他,还不至于直接杀我,再说我是武将,放心。”
守在城墙上的士兵,竟有半数伤兵。那些士兵见拂筑过来,都纷纷围了上来,很快把他圈在最中间。赵梓被隔在圈外,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人群,然后半步跨上城墙,手里拿出一片树叶,拇指将上面的灰尘擦拭,轻轻贴着下唇,吹出一曲赵地小调。
谈话的声音渐渐小了,有几个士兵跟着轻轻哼唱,后来那哼唱声里参杂着哽噎哭泣声。这些士兵,年纪还不大,已经背井离乡,为了身后的国家,用尚且稚嫩的手举起刺向秦人的枪。
夜慢慢深了,风一直呼呼地吹,晓城不像赵地四季如春,明明尚在大暑,夜晚却极冷。风带着锋利的刃,一下一下直往人脸上刮。守夜的士兵拢起衣领,将铠甲绑得更紧一些以抵挡夜里的寒风。
拂筑跟在赵梓身后下了城楼,“赵梓,你是那个人。”他用的是肯定句。
赵梓回头看他,“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拂筑一口气没上来,捂着疼痛的伤口,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仍直直的盯着赵梓。
“为什么?良禽择木而栖,你不懂吗?天下终将是大秦的天下。我只是早些选择正确的站队。”他背对着拂筑,脊背挺得笔直。
“你透露了夜袭计划给汪茧,他准备做什么?”拂筑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刀,刀口架在赵梓脖子上。
“做什么,自然不能告诉你。”赵梓伸出手,竟握住了刀锋,瞬间鲜红的血便从指缝刀刃滑落,一滴一滴,顺着银铁色铠甲滑落。
拂筑手上一松,便被赵梓夺了刀去。
“赵大哥,你这到底是为什么?”拂筑看着他的手,不解地问。
“阿筑,你我各有所求,莫再多问了。”说着他扔下了手里的刀,望向拂筑身后,粮草辎重所在的地方。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西南边起火,借着风力,火势迅猛,浓烟滚滚,瞬间笼罩了半个晓城天空。
赵梓握着刀,突然大笑起来,“阿筑,我…我对你不住。”泪从他眼角滑落,脖颈往刀锋狠狠一划。整个人便像无力的蒲草,仰倒下去。
拂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赵梓就已经在他面前自刎,从他喉管喷射出来的鲜血溅到他的眼皮上,烫的他泪水径直落下。他跑上前,用手紧紧捂住赵梓的伤口,“赵大哥,别死,我们说好一起回去的。嫂子,嫂子和侄儿还在家里等你……\”
“回不去了,他们,他们被汪茧抓走了……”他一边说着,喉咙里嗬嗬作响,“我,我只送过夜袭的消息,他们砍了你嫂子的手指头,我,我没有办法……”
“赵王靠不住,你早做打算……”赵梓挣扎着说了几句,便合上了眼睛。
情绪地波动让拂筑胸口的伤又撕裂开,他泪若雨下,声嘶力竭地喊赵梓的名字。突然他顿了一下,紧接着吐了一口血,昏厥过去。
夆廖若心口一紧,赶紧上前扶住拂筑。
等拂筑再次醒来,火已经灭了,拂湘和周彼站在下首,两人眼圈微红,神情肃穆。
周彼急急上前一步,“将军,粮草……粮草被烧了!”说着吸吸鼻子,用袖子一角抹了眼角。
拂湘微低下头,并不说话。
拂筑支撑着坐起来,沉吟良久,“赵梓通敌,自刎了。”他攒紧拳头,手上青筋毕现,“放火的人抓到了吗?目前还有多少余粮?”
拂湘拱手,“余粮大约只够士兵两日餐食,放火之人是秦军派的,抓住没审两句就自尽了。请将军定夺。”她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床榻上的拂筑,她眼中战无不胜的将领。
拂筑放在床内侧的手握紧又松开,过了许久,他哑声说:“杀战马,以充饥。严守晓城,等待支援!”
拂湘和周彼俱是一惊,拂筑的风格从来就不是被动守卫,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望向拂筑。他闭着眼睛,朝他们挥了挥手,“让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你真的打算等待赵王的支援?”夆廖若端了一茶杯水,递到拂筑面前。他伸手接过杯子,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必须守着晓城。”
“怎么守?拖着这副行将就木的躯壳?”夆廖若嗤笑。
“你!”
“你什么你?你从醒了之后吐了几次血?当我没看见吗?”夆廖若顿了顿,放缓了语气,“演戏都不会,赶紧跟电视里学学吧。”
拂筑一头雾水。他在想另外一个问题,“汪茧没在城外驻地,没进城,他到底在哪里?”
雕龙画虎的熏香炉,清曼的气味溢出,染得一室暖香。伶人奏乐,舞女弄姿,青罗素衫,玉手翩跹。
坐在高位的中年男子,半倚着座位把手,一手拿着一串紫玉葡萄,一粒粒抿进嘴里,一手拿着一根筷子,和着乐声敲击面前几个盛着不同量的金制铜质酒杯。音不成音,他兀自欢喜。
席下坐了几个臣子,神色惶恐,垂着头不敢言语,也不敢看向那些舞姬。
赵王放下葡萄,将头上的冠冕脱了,扔在一旁,他四下环顾,见那些臣子只低头坐着,随手将眼前一个装着粉白荷花状糕点的白玉盘子砸到厅中。
“叮”一声,盘子碎成几片,糕点四散滚了一地。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高呼,“王上息怒!”
赵王不气反笑,“寡人高兴着呢,何来的怒!”
大谏徐参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膝行两步,“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就不要讲!”赵王扶额。
“王上,晓城急需支援,请王上尽快安排粮草辎重!”徐参年纪大了,但依然中气十足。
赵王怒目圆睁,“说了不要提这么扫兴的事,非要说!”
“王上,晓城位置紧要,请……”徐参话还没说完,一个铜酒杯就朝他额头袭来,擦着他太阳穴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徐参感觉眼前突然一片红,伸手一抹,满手的血。他似乎被这满手的红色刺痛了眼。
咚咚咚,朝地上猛磕三个头,“王上,臣以死谏,请立刻支援晓城。”说完,把头上的官帽摘下,一个猛冲撞到赵王椅子边的铜柱上,随即人软倒在地上,他额头的血混着刚刚被酒杯砸出的伤口,没一会儿便将整个面孔遮掩。
陡生的变故,众人都愣住了。半晌过后,赵王示意清理殿中,似是需要对谏臣有一个交代,他轻咳一声,“晓城的事,寡人自有安排。起舞奏乐,大家喝起来!”
乐声重新响起,殿内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