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婚后就敢逾越了吗!?”
贾珠:“……”
他张了张嘴,脸上一片空白,一时竟然忘了该说什么。
阮卿也知道自己是在没事找事,只是心里实在不舒坦,干脆问道:“你想娶凤兰是吗?”
贾珠面色一红,当即支支吾吾起来。
十六岁正是对感情好奇懵懂的时候,也许贾珠未必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只是因为对方的特殊多关注了一些,就隐约生出好感来。
阮卿十五六岁的时候也喜欢过班上的一个男生,觉得他沉默寡言和身边那些泼猴完全不同,一定是个温柔的人,后来分开很久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人是个傻逼,反应过来后顿时觉得那时候的自己也像个傻逼。
其实在这个时候,夫妻婚前能有懵懂好感就已经不错了,多的是在洞房时才见第一面的夫妻,古代诱惑没有那么多,很多时候夫妻只需要凭借那一点懵懂的好感就能过一辈子——当然,是不考虑纳妾嫖妓等等情况的。
阮卿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如果我现在要人把她撵出去,你可有什么想法?”
贾珠愣了一下,脸色顿时就变了,结结巴巴道:“为、为何……”
阮卿道:“不为什么,看她不爽。”
贾珠:“……”
他沉默片刻,道:“母亲不会的。”
阮卿叹了口气,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你去问你祖父吧,他会告诉你。”
那人的身份刚刚就查出来了,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是贾家曾经一个子弟的远房亲戚,得了贾母无意间的庇护,才在庄子上安稳度日,但过去太久了,吴茗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茬。
她当初为了整顿下了狠手的一个贾氏子弟贾玫,是贾赦一辈的人,当初因为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等等罪名被吴茗宰了祭天,但这事还真不能只怪贾玫,当时他第一次犯事的时候因为心中不安还去请教过贾代善,这些世家贵族官官相护是正常的事,贾代善想也没想,就回说你只管做,这都正常。
……然后吴茗来了,第一个就用这个被她自己的原身默许庇护的人开刀了。
这事就很无语,扯不出个一二来。对吴茗来说,你都贪官了,害死那么多人的命,我没给你十大酷刑轮一遍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但对贾玫一家来说,大家都是这样的,世家里十个有九个贪,还有一个快退休贪不动的,凭什么你就用我开刀,何况这事当初是你默许收尾的,好处也不是没收,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些恩恩怨怨的都不好说,但贾珠的一颗少年心是绝对错付了,按亲戚关系,这姑娘哪怕血缘远了,也是贾珠的堂妹来着。
果然,哪怕贾珠对那女孩只有一点懵懂的心动,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是整个人蔫了下来。
都这样了,和李家的婚事肯定就不成了。阮卿头疼的按了按眉心,旁边是嗷嗷乱爬的贾宝玉,床上放着刚出生没多久的贾探春,一颗苍老的心差点没梗过去。
何况显然不是所有人都体谅她苍老的心,阮卿刚回了贾政说婚事作废,就见张氏来扭扭捏捏了一阵,然后说是替贾琏求娶王熙凤。
阮卿:“……”
第36章 【36】
阮卿整个人差点没梗过去,不敢置信道:“你可知我家挑女婿的条件?”
张氏迟疑片刻,叹息道:“怎么不知,我可是第一时间就告知那个孽障了,可……”
可贾琏迟疑许久,还是决定选择接受,不管有几分真心,能不能坚持下来,但至少现在他是愿意的,主要是王熙凤的样貌实在顶尖,贾琏找不到可以替代的,想想也就应了。
阮卿:“……”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姐妹的份上,今天你儿子的腿就别想要了。
阮卿道:“我还要问过凤丫头的意思。”
她其实更想直接拒绝,但毕竟相处十几年的情分在,也不好不给人家面子,张氏显然也知道她心里不愿,叹了口气,道:“婚姻大事,自然该谨慎些。”
阮卿扯了扯唇,皮笑肉不笑地送走她,忙让人叫王熙凤过来,开门见山道:“你大婶子打算替琏儿求娶你,你怎么看?你直说愿不愿意,不愿意我就替你拒绝了。”
她已经想好了,不行就拖着,一直拖到王熙凤找到喜欢的,然后再说自己已经定下了,张氏是聪明人,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会过多纠缠。
她满脸期待地看着王熙凤一挑眉,疑惑道:“琏二哥?”
她对贾琏印象不深,每次见面身边姐姐妹妹围了一大圈,话都说不上几句,哪里能理解贾琏莫名其妙萌动的少年心思,一脸茫然道:“只凭姑妈做主罢了。”
她虽然接受了十几年相对先进的思想,但同时她也是聪明人,在什么环境里就会是什么样子,不会去贸然挑战世俗权威,在哪里都会尽量让自己过好。
阮卿叹了口气,发愁道:“你是不知,先是琏儿那混账东西主动的,你大婶子念他真……真心可贵,才亲自来我面前求一求的。”
这“真心”二字差点没害她咬掉自己的舌头,贾琏那玩意有真心吗?没有吧,后期他可是盼着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去死的。
王熙凤沉吟片刻,道:“姑妈平日疼我,我也就直说了。既然大婶子有意,侄女是没什么意见的。我打小就在荣国府长大,说句不敬的话,真就跟自己家似的,大婶子教我管家,哥哥姐姐妹妹都在荣国府,若是能不走,我自然是不想走的。”
阮卿本来还想再说,闻言却是一顿。
这倒也是,不然她为什么总想把元春在内的几个姑娘留在荣国府不给嫁出去?无非就是女子嫁去别人家,委屈是必然的,关系再好人家也不可能疼你女儿跟亲生的似的,何况这些被封建制度洗脑了的女子,说是疼儿媳妇,也不过就是愿意给出管家权,最好就是加一条不需要立规矩不需要给丈夫纳妾,该生孩子你还得生,还有对外交际,对内各种糟心亲戚,都要考虑。
而且最重要的是,姑娘嫁了人,哪里还能经常再见呢?同在京城里都是好的,等夫家外放离开,以后就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再难见一面了。
其实她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嫁去皇家,郦芷的四皇子正好是适婚年纪,且四皇子性情端正刚直,敬重嫡妻,也并不在意出身,王熙凤嫁过去只需要管家和养好孩子就行了,但缺点就是他纳妾是必然,现在房里已经有两个侍妾,等正妻进门后就会去掉避子汤,有孕是迟早的事,王熙凤能管贾琏纳妾,可未必有胆子管皇子纳妾。
而且,等以后女子书院建成,郦芷再给女子设定了官位,王熙凤能从国公府出去做官,但未必能从皇家出去,就算四皇子不介意,宗室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联合起来郦芷也要头疼几分,而且她的身份毕竟是男人,后宫主要还是妃子来管,到时候吃闷亏郦芷都不好明着出手。
这么一想,还真是贾琏比较合适。阮卿已经在荣国府扎根,收拾贾琏那是分分钟的事。
她叹了口气,问道:“你可确定了?”
王熙凤笑眯眯道:“珠大哥和琏二哥都是极好的容貌。”
所以既然她必须要嫁人,为何不能嫁个身份高又长得好看的呢?还是嫁回自己家。至于贾珠,她没考虑过,那是兄长,她有点过不去这个坎,再者姑姑再疼自己也不会比得过亲儿子。
既然如此,那就是定下了。
王熙凤虽然养在荣国府,但毕竟是王家的姑娘,阮卿跟张氏说过后,还是得亲自回一趟王家。
王子腾的夫人李氏跟阮卿可不是一般的不对付,据说是因为王夫人闺阁时和她有冲突,因此阮卿自从王大夫人去世后,就基本很少再回王府,连来信都很少。
王家唯一一个她还算欣赏的王二郎死了,留下的闺女她养着,王子腾倒是聪明人,阮卿乐意跟他说几句话,但涉及到正事,王子腾却不愿意跟她沟通了。
阮卿知道,王家完了,只是因为郦芷还没想出好办法来安置无辜的女眷,再加上四王八公扎根势力不少,且他们多数都抱团活动,除非连根拔起,只动一支怕是得伤手,这才一直没动手,只是打压。
李氏这人矛盾的很,她希望王熙凤嫁得好,也好给自己女儿找亲事,但又不希望她嫁的太好,差距太大她心里不舒服,除了阮卿这种见不得三妻四妾的,现在房里没有一个丫头和通房的贾琏和贾珠简直就是香饽饽。
她曾经暗示过和贾珠结亲,但主要是阮卿一想到表兄妹问题就光速拒了,现在王熙凤和身份相对更高的贾琏定亲,她就更认为是阮卿公报私仇,整场下来笑容都很勉强,活像阮卿抢了她的钱。
“……”
就离谱。
不管她愿不愿意,流程都是要进行下去的,互相通过气后,就要开始请媒人了。
定亲流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王熙凤的管家主要还是张氏手把手教的,两个人并不需要什么磨合期,因此倒是和谐的很,反而使得阮卿派不上用场了。
十几年下来谁不知道她就是个管家废物,所以谁也没指望她,婚礼全权交给李氏负责,阮卿只负责盯着李氏把当年王二郎的所有家产都就给王熙凤就可以了。
她翻看着账本,看不懂,但大受震撼:“当初二哥所有的家产,怎么就剩这点了?”
李氏表情扭曲了一瞬,磨了磨牙道:“姑娘家的,出嫁都是这个定例。”
阮卿一掀眼皮,哦了一声,这其实也没错,这种世家大族的女儿出嫁时会有三万两和若干商铺庄子的陪嫁,一般都是生母在定例上多少添点,让女儿出嫁的有面子,但王熙凤父母双亡,按理说留下的所有家产都该来她继承。
一个官员的全部家资,绝对不止三万,阮卿记得当年王二郎留了十几万,还有一些王大夫人本来打算死前给儿子的嫁妆,都被吃了?
阮卿垂下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会看起来有些冷漠,她道:“若二哥还在,凤丫头的嫁妆自然该是定例为基础,其余则有父母定夺,可如今二哥已经仙去近十年了,他的所有家产,更该是都给凤丫头继承才对。”
李氏已经克制不住尖声道:“自古以来家产就没有丫头继承的份!”
她本来还想说宗族养育王熙凤有功,但一想到王熙凤主要是在荣国府长大,顿时哑声片刻,才底气不足道:“妹妹,你虽是出嫁女,可也是我们王家出去的姑娘,怎么能为了荣国府就这么算计……算计……”
阮卿冷眼看着她,道:“怎么个算计法,嫂嫂不如和我去大哥面前细说?”
若是那些不要脸的破落家庭,自然不必多说,可正常世家大族妻子的嫁妆则是全部交给媳妇打理,男人敢从里面拿一分钱都会被指着说吃软饭不要脸,荣国府如今既没败落,也没有穷到需要图谋媳妇嫁妆的地步,谁都知道这些钱拿了就是给王熙凤的,女孩子嫁妆足,出嫁风光赚足了面子,就是无父无母夫家也不敢小瞧,谁敢说她偏心夫家算计娘家?
李氏脸都绿了。她偷偷扣下王二郎的家产,王子腾是知道且默许的,但如果阮卿能不顾情分撕开这些事,最后倒霉的绝对是她。
心中渐渐生出怨气来,这个小姑子果然生来就是克她的。可面上还得笑脸相对,李氏勉强道:“妹妹说得对,是我疏忽了,我记得当初二弟留下的家产约有十万两银,待会我就让人把东西悉数清点了来,给妹妹过目。”
她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耍滑头。阮卿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淡声道:“这是当年母亲留给我的,记录二哥所有家产的账本,还有她老人家仙逝前分给儿女的东西,细算起来约有二十三万两,辛苦嫂子细细请点了,改日交给凤丫头过目吧,她那也有一份。”
李氏表情一僵,不敢置信地抬眼瞪她。
王熙凤尚在闺阁,管家得力的事就已经传出去了,张氏有时身体不适,她小小年纪一个人就能担起整个荣国府,其实若不是她家世实在一般,且没人认为她能得到王二郎的全部家产,就凭这份品貌能力,求娶的人也不会少。
三万两,已经是顶级世家嫡女的规格,一两银子换算下来等于现代的一千五左右,能拿出四千多万作为侄女嫁妆,谁也不敢说她怠慢,但有生母的嫡女暗地里还会有不少补贴的,说是三万两定例,实际不止这么多,高门嫡女的母亲身份也不会差,嫁妆分给女儿肯定不会少,可是像这种孤女,说三万两就是三万两,一分都不会多。
这也是孤女没那么受欢迎的原因,当然,家族娶亲有很多考量,媳妇嫁妆都是自己的私房,以后只会补贴给儿女,只看那个也没太多用,但是王熙凤又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阮卿还没死呢。
李氏表情几经扭曲,她已经能想到王熙凤出嫁时的轰动了,二十多万的嫁妆,还不包括田庄铺子,这已经快赶上有些公主的规格了,皇子出宫开府也就二十五万两安家费呢,谁家舍得给出嫁女这么多嫁妆。
李氏还想挽救,但她毕竟也要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讷讷道:“母亲……母亲竟还留了这些东西吗?”
她心里暗恨老东西的偏心,一个早死鬼生的赔钱货,按定例给点嫁妆就行了,一个命硬的丫头,还拿她当宝呢。
可现在荣国府已经远远高于王家的地位了,李氏还是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阮卿叹了口气,将账本塞进李氏怀里,随后告辞离开了。
她还是不看好这段婚姻,即使贾琏一直被张氏严格管教,现在身还是清清白白,可是心却未必,贾琏的风流几乎是刻在DNA里了,现在只是王熙凤长得美,他又没得手,所以看起来一往情深,以后红玫瑰变蚊子血,该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这些钱就是她留给王熙凤的底气了。
王熙凤有些虚荣,爱排场和权利,那阮卿就给她足以轰动京城的婚礼;她喜欢长得俊美的,阮卿就尽量盯住贾琏短期内不乱搞不染病给她;等以后贾琏出轨了,只要她不愿意忍受,阮卿就是和张氏撕破脸,也能想办法帮她和离。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她就不信这样还是能走进原剧情里的死路。
第37章 【37】
阮卿在离开前收到了王子腾的邀请。
她眉头一挑,有些惊讶。
男女有别,就是亲兄妹也要避嫌,现在贾珠和贾元春基本都很少私下相处了,更别提王子腾兄妹俩,他们可能至少有十几年没怎么见过面了。
阮卿对王子腾的面孔都有点陌生。
她也没拒绝,跟着下人去了一间宽敞的房子,隔着一层又一层的珠帘,恍惚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
阮卿:“……”
就知道会这样。
她下意识开口问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