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忙不迭道谢:“多谢太太,多谢太太……”
阮卿没再听,转身就走了。
王熙凤见状也忙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让人稳住局面,以图给阮卿多争取时间。
阮卿在路上就忙给吴茗发了条消息:“借兵给我,安春丢了。”
然后又给郦芷发:“写圣旨,安春丢了,我要带兵去找。”
吴茗刚睡下,闻言垂死病中惊坐起,忙起身换好衣服,下人问也直说想出去透透气。
郦芷这时在批阅奏折,当即也是一惊,不过她常年居住深宫,早就练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抬头对身边近侍淡淡道:“备笔请圣旨来。”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当贾母和张氏被动静惊醒,得知阮卿已经乘车离府后,阮卿已经用荣国府的令牌出了城。
她在下人胆战心惊的眼神下起身,淡然迎着士兵警惕的刀剑,亮出自己手中的令牌,道:“荣国府二房次媳贾王氏求见父亲,荣国公。”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摆摆手就有人转身跑进去叫人,很快阮卿就被叫了进去,她见到吴茗也不客气,道:“安儿失踪了。”
吴茗刚就知道了,点头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扭头道:“你去点一百精兵来,在城外等候,你陪我进宫一趟。”
阮卿看到有些人诧异的眼神,才发现自己离吴茗太近了,当即不动声色地和她拉开距离,道:“你去还是我去?”
吴茗道:“你想什么呢,只能我去,你去最多见贵妃,见不到栗子……陛下的,你先别急,安春是晚上丢的,那个时候城门已关,人贩子出不去,你先等着,等我拿来圣旨再说。”
私自调兵不是小事,一个搞不好就是造反的罪名,郦芷毕竟明面上还是皇帝,这种事很难偏袒。
阮卿舒了口气,点点头应了。
她闭着眼放松精神,感受安春的所在处,这原来是她在末世时感受活人避开丧尸用的能力,现在却用来了找人。
有些人真是比丧尸可怕。
吴茗马不停蹄赶去皇宫,宫门已锁,她就用郦芷给她的令牌进来,一刻都没停,拿了令牌带上郦芷身边的宦官就出来了。
两个人都没敢耽搁,拿着圣旨就去号令封城,大晚上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但基本都在看到圣旨和吴茗身边的宦官后缩了回去。
阮卿在太阳穴上点了两下,大脑有些刺痛,她蹙眉道:“让人跟我来,我大概知道在哪了。”
吴茗身边的一位将士当即一愣,她倒没什么反应,“跟她去,你们都听她的。”
说完顿了一下,又道:“我在这里守着城门,你只管放心去。”
阮卿点点头,糟心的很,带着同样糟心的京兆府尹和一众士兵进了城。
京兆府尹也是刚被人从美妾的床上拎起来的,他擦擦汗,一点也不敢靠近阮卿,低声道:“依属下愚见,贵府二姑娘许是被那些人伢子买去了……”
人伢子在古代是相对合法的,但首先是人家愿意,很多养不起孩子或者活不下去的就会自愿被卖,还有一些犯官家眷,是不会在意她们自愿与否的,但自愿不自愿,谁知道呢。
那些不想养女儿随手卖了的可以说自己活不下去,那些年纪尚小就被懵懵懂懂拐了的也未必记得自己是被拐来的,说白了没有人会去斤斤计较这些,要是都禁止,谁伺候他们呢?
可安春已经九岁了!
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是大姑娘了,再有几年就能议亲了,养不养得熟是一回事,人家已经记事了,安春那长相和排场就不会是小门小户,卖出去万一让她找到机会联系上家里,这对人贩子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阮卿斜了他一眼,问道:“以往京城中可有同样的案件?”
京兆府尹肥胖的脸颊颤抖了一下,思索道:“有……有的吧,过去也有不少大人来报官……”
但谁也没有荣国府这样大动干戈!
他欲哭无泪,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阮卿蹙眉道:“都是哪家大人?”
他额头上的汗更多了,颤颤巍巍道:“刘御史家兄弟的嫡出三姑娘,陈侍郎家的庶出六姑娘,城西李老爷家的庶出四姑娘……”
阮卿细细算了算,这些要不就是一些小官家的嫡女,要么就是一些无实权三品以下官员的庶女,要么就是商人的嫡女,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没有资格压在京兆府尹头上!
京兆府尹是从三品,而这些丢了女孩儿的人家最高也就是个从四品,还没什么实权,丢的还多数是庶出,众所周知,庶出地位不高,没什么大背景,基本丢了就是丢了。
唯一一个嫡出还是个老古董的侄女,阮卿知道刘御史,这货的迂腐比之贾政只会更严重,女孩跟男性下人说句话他都要上板子抽,更别提丢了,在他眼里就是失贞了,找回来也要打死的。他那兄弟是白身又是庶出,娶的妻子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就算想救,也没胆子跟刘御史叫板。
真的就这么巧合,全碰上的都是不容易被找的姑娘,还是背后有什么人在策划推动?
而且这些庶出姑娘在家里未必多受重视,就算丢了也只是意思意思找找,最后运气好点就是去有些人家做丫头,运气不好就是做了青楼之类的地方调/教出来的瘦马。
阮卿:“……”
拳头硬了,人贩子都给爷死!!!
第39章 【39】
阮卿找了一夜,终于在一家荒废小院的枯井边上感觉到了安春的气息。
京城人太密集,多处都能感应到安春,但找来找去,最后的源头就在这。
京兆府尹一脸茫然地问道:“太太,您确定……”
阮卿说:“确定,母女连心。”
京兆府尹:“……”
他虽然不在权利核心,但也知道,荣国府应该只有一个十三岁的嫡长女吧!
不是亲母女也能连心吗?
但吴茗手底下的人,别说是荣国府亲眷,就是一个下属他都不敢怠慢,因此也只得赔笑道:“太太说的是,说的是……”
随后他连忙挥手斥责下人道:“还不快去替太太下去看看?”
来的都是吴茗的士兵,并不听他的,场面一度有些尴尬,阮卿便开口解围道:“去拿根绳子来,探探高度。”
这井显然深的不正常,两个士兵用几根绳子足足拼了二十多米,才隐约感觉落了地,几个士兵率先跳下去,没多久绳子动了动,底下传来闷闷的声音:“大人,底下有暗道!”
阮卿心道果然,想也不想两步上前跳了下去,听到身后人的惊呼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王夫人的身体来着,菜的一批,还不如末世前的她。
阮卿心里一沉,迅速调整身体抓住绳子,侍卫找来的绳子虽然坚固,但也粗暴,她在迅速下坠时握住绳子,一瞬间手都差点撸出火星子,如果不是有灵力保护,只怕要摔的不轻。
她心有余悸地站稳,甩了甩滴血的手,迎着底下几个侍卫见了鬼的眼神道:“愣着干什么,追啊!”
那几个侍卫不敢怠慢,两个留下守洞口,剩下的都赶紧沿着隧道直行查找,阮卿本来也要去,被留下的那两个跪的头皮发麻,只得留下。
只是,那些去探路的很快就回来了,皆是面色凝重地说这密道通往城外的一个小树林。
这事就彻底闹大了。
京城里竟然有一个能直接通往城外的密道,那反贼进入岂不是轻而易举?
虽然就这么窄的暗道,进来也来不了多少人,但国家的最权利中心出了这种事,少不得要有一阵腥风血雨了。
阮卿张了张嘴,其实还想再查下去,可接下来的事显然就不是她能管的了,她今晚管到这个地步已经十分出格,等于是和一群男人待了半晚上,规矩大点的人家,已经可以休妻了,哪怕因为孩子等原因休不了,也多半是青灯古佛一生,连带着元春王熙凤安春哪怕是探春迎春都可能受到影响,严重了王家的女儿也多多少少会被牵累。
毕竟,女子是不能接触外男的,她今天不仅接触了,还见了一大堆。
阮卿叹了口气,她倒不是怕,只是觉得麻烦,想想回去要面对的暴风雨,感觉自己已经开始烦了。
密道是直通的,阮卿感觉不到安春在哪了,也只能无功而返,默默回了荣国府。
一回去就见贾母气的脸色铁青,冷冷瞪着她,阮卿忙不迭掐了自己一把,挤出泪来,跪在地上嘤嘤嘤道:“老太太,我没能找到安儿,让您失望了!若安儿有什么事,我真是、真是……不如死了痛快!”
贾母:“……”
她被惊得差点没喘上气来。
张氏见状忙上前拍着贾母的背,眼里微有几分指责,道:“你糊涂!万事都有父亲呢,你心里着急,大可差人去父亲那等候,何苦亲自前去?”
贾母喘着气就想附和,闻言却是一愣。
贾代善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若是不愿,阮卿可能刚去就被他叫人塞进马车里送回来了,阮卿真在外面待了半晚上,怕就是默认的意思,既如此,她就不能再过多指责。
不仅如此,她还要在贾政面前为阮卿遮掩一二,先不说丈夫是如何想的,就是看在宝玉那三个孩子的面子上,也不能让他们母亲多受苛责。
想到这里,贾母更心梗了。
她一脸疲惫道:“罢了罢了,今儿这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出去,明白吗?还有你!”
贾母指了指阮卿:“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等消息!”
阮卿撇了撇嘴,但到底没继续在贾母的雷区蹦跶,乖乖点头应了。
但这事动静不小,没到白天就彻底传出去了。
别的不说,阮卿带兵这事过于震撼,大清早多少御史带着白绫三件套去朝堂上一哭二闹三上吊,被郦芷挨个喷了回去:“一群群大男人,心胸还没一个女人家宽广,人家夫人仁慈心善,还懂得为庶女奔走,你们却在背后恨不得她不得好死,像什么样子!如何堪当朝廷重臣!”
“还有你,刘御史!”郦芷都快被这群迂腐的玩意气断气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兄弟的嫡出姑娘丢了,你却是报官都不让,姑娘生母偷偷求娘家报案,你却硬压着你兄弟休妻,若不是刘四夫人已生育三子,怕是早就被你害了去!你这样的哪来的脸说别人!?像你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我连看到你都嫌羞耻!”
“照你们的想法,仁善反而成了罪过,丢了孩子不能去找,怎么你们学来的仁孝全孝顺给拐子了吗?你们这么仁德孝顺,怎么不将自己的孩子都孝顺出去?荣国府夫人找人是错,那要你们做什么?要这朝臣做什么?欺压百姓吗?尸位素餐吗?还不如解散了干净,大家一起找棵树吊死算了!”
朝臣虽然已经快被骂习惯了,但闻言还是瑟瑟发抖,尤其是被重点照顾的刘御史,恨不得一头碰死在朝堂上,也好过受这种屈辱。
太子看够了戏,好整以暇地出列,轻飘飘道:“父皇仁善,将天下百姓当做自己的子女爱护,自然会雷霆震怒,各位大人高贵惯了,想来是不屑于低头看看的。”
太子这话就更诛心了,臣子们闻言一个个全都稀里哗啦地跪了下去,连满脸无辜的大皇子也左右看看,一起跪着。
盛清松是郦芷一手教出来的,与原剧情一样,是个清风朗月的君子,同时也被夹带私货学到了许多现代思想,比如说晚婚晚育会更有利于孩子健康,再比如夫妻间最好不要插/进太多人,庶子多了容易造成兄弟相争动摇江山。
太子是储君,就算不多纳妾,也是必然要有的,要是让大家误以为太子是个痴情种,对江山稳定也不好,毕竟自古以来痴情种毁江山的事可不少。
所以太子婚前婚后加起来只有四个姬妾,十八岁大婚,但一双儿女都是他在二十多岁后才出生的,皆是太子妃所出,最小的小儿子才刚出生不久。
他目前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因此也就更能理解父皇对大公主的不舍,京城子弟多纨绔,哪个能配得上他们家的女儿?
一个个给惯得不像样子,恨不得把青楼当自己家,真正有真才实干的却是凤毛麟角,就凭这些货色也想求娶他妹妹?
何况抛开他对这些废物的不满,他和孩子们都久居深宫也就罢了,大哥可是出宫开了府的,家里也有三个嫡女,最大的也才六岁,万一被拐走一个,大皇妃本就柔弱多思,失去了女儿岂不是要命?
太子越想越气,恨不得把这些不作为的酒囊饭袋都拖下去斩了,虽然他也知道王府嫡女若是失踪,京兆府尹就是把京城掀翻了也不敢放弃,但小门小户的女儿就活该去死吗?
见一个个都怂了,吴茗才慢悠悠道:“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郦芷点头,消了点火气,“你说。”
吴茗道:“昨夜臣的儿媳在城西南处的一个小院里发现了一口枯井,枯井下有一条通道,直直通往城外郊区,臣不敢妄动,特请圣上示下。”
这个郦芷早就从阮卿那知道了,也没多惊讶,不用想就知道又是皇族内部的争权夺利呗,敌国目前没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皇城挖地道。
郦芷现在手中的这个所谓盛世,其实并不怎么繁盛,现代还有贫困户呢,更别提资源有限的古代,很多盛世都是相对的,总的来说,大多数贵族只要能稳住,就算外面打成狗,最中心也是一派和谐安宁,甚至于快亡国了还有人能借机争权夺利呢。
这个国家正在走下坡路,据剧情来看在四皇子手里能恢复一部分元气,但四皇子命不长,元春死后不到十年他就自己把自己累死了,他死后国家交到儿子手上,就彻底衰败下去了,红楼后期,很可能就是乱世。
郦芷对作乱的魑魅魍魉早就有心理准备,因此也只是冷笑一声,道:“看来有些人是不满意朕,想替朕来做这个天下之主了。”
这下抖的最厉害的就是朝堂上有些皇族或宗室了,如今兵权被贾代善牢牢握在手中,而荣国府对皇帝一片忠心,之前有人想通过宁国府试探吴茗,第二天直接被下大狱了,造反几乎没可能。
郦芷扫过底下众人的面部表情,微微眯了眯眼,道:“既如此,只怕这拐卖孩子的风气不是一年两年了,荣国公。”
吴茗起身出列,“臣在。”
“由你带兵彻查,京兆府尹和晋阳侯世子听令于你,”她道:“不管查出是谁,国公都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吴茗低头应下,眉头却微微一挑,在心里略微分析了一下这段时间她的两位队友。
京兆府尹就不用说,是郦芷给她暂时掌控京城的工具人,胆子小又平庸,只是处事还算稳妥,又从不敢欺压百姓,身后没有太多关系黏连,所以郦芷才会让他接着坐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