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老娘虽然有点不满意,但想到安家的家财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嫡子的正妻原配,也好,总比做填房当后妈能弄来的东西多。
尤三姐当然知道亲娘在想什么,自始至终把她看的紧紧的,小小年纪整天就差什么也不干光盯着尤老娘了。
不过效果也是显著的,流程都走了一半了,尤老娘也没作什么妖。
阮卿心里很满意,她管到这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尤氏的责任了,除了贾珍阴测测地来看了几眼,被吴茗拎着□□打了回去,一切都很和谐。
她眼见着没什么事了,阮卿也就缩回自己院子养儿子去了,大户人家定亲过程繁琐,等她空闲下来早就翻了年了,宝玉都五岁多了。
阮卿想着是时候了,正暗搓搓跟贾敏暗示什么时候把黛玉抱过来让她见见,还没缠得贾敏同意呢,就听东院传来消息,王熙凤怀孕了。
阮卿:“!!!”
她整个人都支楞了起来。
因为按时间算,这个孩子并不是巧姐,巧姐生日在七月初七,但现在已经是四月份了,王熙凤才怀孕一个多月,不可能早产的这么夸张,四个月那是流产。
所以这胎,她要么是流产了,要么就是剧情之外,但荣国府是剧情中心,王熙凤是金陵十二钗之一,这场悲剧很多都是围绕金陵十二钗,做她的孩子,还是剧情之外的孩子,就得做好应对各种意外的准备。
而且众所周知,孕期是男人出轨的高发阶段,就林如海那种堪称绝世好男人的,也在贾敏怀孕的时候去过几次姨娘的院子,更别提贾琏本来就是个坑货,虽然目前从小到大都只有王熙凤一个,但保不齐会搞事情,阮卿不得不防。
她扔下还在拼郦芷拿来的益智拼图的宝玉,对百灵道:“去备轿,我去看看凤丫头。”
百灵这些人也是看着王熙凤长大的,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高兴,忙笑道:“好嘞。”
贾赦一家住在东院,虽然不远,但也要坐轿子出府绕一段路,阮卿就很少过去,反正每天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就能遇上,何必专门折腾下人一通,不过这次情况特殊,也顾不着那些了。
阮卿到的时候,贾琏就在门外守着,甚至连贾珠也在。两人见她过来,齐齐行了一礼。
阮卿挥挥手让他们免了,下意识又打量着贾琏的表情,见他表情羞涩,神情喜悦恍惚,看着倒是一副好父亲的模样。
他不同于剧情中,是张氏花了大工夫培养的,吴茗也没顾此失彼,两个孩子一块教着,除了阮卿时不时的洗脑教育,两个孩子接受的教育是一样的,至少在三观上,贾琏还是敬重妻子的。
阮卿松了口气,和颜悦色道:“凤丫头以后还要你多细心照看些。”
贾琏忙不迭道:“婶子这是什么话,照顾妻女本就是我的责任。”
阮卿笑着点点头,眼神又不动声色地掠过大房里站着的几个娇嫩水灵的丫头,微微蹙了蹙眉。
她没有多跟两个孩子说什么,扭身进了院子,让人通传了一声,很快王熙凤身边的丫头就过来请她进去。
平儿几个丫头是从王二郎府上跟过来的,向来受王熙凤重视,此时也迎上来,解披风的解披风,端茶的端茶,阮卿没要,推开丫头就往内室走,开门见山道:“感觉怎么样?身体可有不适?……”
她还要问,就被张氏笑着打断:“弟妹说的倒像我不存在一般,这是我头一个孙子,我自然会悉心照顾,你快歇着吧,看你这风尘仆仆的,可别给冻着了。”
虽是入了春,但风还是有些凉的,阮卿也没说什么,坐在一边和婆媳俩喜气洋洋地聊着天,心里却恍惚想着,王熙凤现在对贾琏什么感情?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坏的一步,她能狠下心和离吗?
阮卿知道自己是钻牛角尖了,但她对贾琏实在信不过,她隔壁有个快穿部门是处理感情问题的,好家伙光负心汉就占了整个部门百分之八十的KPI,何况贾琏本来在原剧情里就是那个德行,亲闺女病了的那几天都忍不住找人……
她不知不觉走了神,被人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氏已经带人出去不知道在忙什么了,阮卿按了按眉心。
王熙凤偏头看看她,笑道:“姑妈这是怎么了?”
阮卿摇摇头,不想拿这些还没发生的事膈应她,就道:“在想该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王熙凤愕然,随后笑道:“还没影儿的事呢,姑妈倒是疼他。”
阮卿拍拍她的手,没说话。
大概是因为生活环境不同,目前这孩子性子没有那么强硬,泼辣倒是一如既往,但是也懂得恩威并施,反而有几分张氏的气魄。
孩子们三观很多地方都是随阮卿,但手段能力都是自己发展,王熙凤看起来更欣赏贾母和张氏,所以手段也像她们,但性子但是柔软了许多,大概是因为没有在婶子李氏手底下讨生活过,又通读了不少律法书籍,并没有养成法外狂徒的性格,目前阮卿对她还是很放心的。
出了东院后,阮卿对跟在自己身后的贾珠道:“最近……你帮我盯着点琏儿,你表妹有孕,我怕他再外面招惹什么莺莺燕燕。”
这本不该是婶子说出来的话,贾珠一时愕然,想了想道:“琏弟勤学认真,且我也不曾见他对什么丫头有过偏好……再者说,妹妹已有子嗣,就是纳一两个丫头也影响不到表妹的地位。”
阮卿顿住,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贾珠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讷讷道:“太太……你怎么了……”
因为要说事,阮卿让丫头走远了些,见气氛不对,当即就有人忍不住看了过来,神色犹豫。
阮卿没有半点息事宁人的样子,冷笑道:“对了,你是个男人,我都忘了你是个男人,再是我儿子,是我教出来的,也改不了男人的本性。”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脏烧的疼,太阳穴处一跳一跳的,烦躁和低落一起涌上来,让她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指甲刺进肉里,疼痛反而更刺激了这份烦躁,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对劲。阮卿想,这情绪不对劲,她是经过改造的异能者,本来就比普通晋升上来的任务者敏感一些,她又是精神系异能,更是将这份敏感放大了百倍,这样的好处是共情力强,更能做好任务,但坏处就是情绪波动太大,容易出心理问题,基本每隔几个任务就要做一次心理疏导,或者干脆淡化记忆,她不是没有做过几十年上百年的任务,但这出问题的频率太过频繁了。
阮卿强压住情绪,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挥挥手让冲过来的丫头都退下,然后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低声道:“凤丫头命苦,她爹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又疼爱女儿,若不是那场意外……他就留了这么一个丫头,求了十来年,我怕她受了委屈也不说,以后我该怎么面对我二哥!”
贾珠从没见过母亲这个样子,早就被吓懵了,二十岁的小伙子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笨手笨脚地安慰道:“太太别伤心,别伤心,二舅舅会理解你的苦心的……”
阮卿道:“这是家丑,本不该跟你说的,可我又怕你不放在心上,白白耽误你妹妹。你那时年纪小,大概不知道,赦大爷当初在大嫂子有孕时花天酒地,琏儿生的艰难,都说大嫂子不行了,我那时从巧合得来的医书上学了点皮毛,就想着拼一把也好过看着一条人命没了,抱着不成就赔命的念头,这才将大嫂子救了回来,可谁知没几个月赦大爷房里就有个丫头有孕了!”
贾珠一惊,阮卿救嫂子这事也算是传奇了,虽然过去很多年,但想知道依旧能知道,何况他作为儿子,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一遭,他除了贾琏没有年龄相仿的弟妹,这……
果然,阮卿道:“那姨娘福薄,和腹中的一个哥儿一块去了,可怜你大婶子那时才堪堪能下床,也要强撑着处理后事,还要面对质疑,若不是证实了那丫头眼皮子浅愣吃好东西,把胎儿吃大了难产,你大嫂子的处境只怕还要艰难一层呢!珠儿,前车之鉴,我实在是怕,我膝下总共就这么几个丫头,哪个舍得受一点委屈?”
贾珠茫然无措,见阮卿红了眼眶又要哭,忙道:“太太莫伤心,我做就是了,妹妹怀孕这几月,我一定将琏弟盯得死死的,您放心。”
阮卿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不过,她按了按眉心,告诫自己不能这么冲动了,这也就是面对贾珠了,要是一个没注意对张氏表露了出来,触及到她的宝贝独苗,两个人还不得打起来?
再者,也确实不应该因为剧情就对谁一直抱有偏见,除了贾珍和贾蓉,其他人毕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总归是会改变的。
她现在宅在家里几乎没什么事,王熙凤有孕要休养,张氏重新管家,且两人的兴趣爱好一向不重合,阮卿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干什么,最后目光一转,将魔爪伸向了宝玉。
第59章 【59】
宝玉如今跟着先生读书,可谓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别说和启蒙晚的贾蔷比了,就是比他小一点的探春都比不过。
贾琮只比宝玉小不到一岁,如今也已启蒙了,阮卿本来想等孩子大点能理解了再教,不过也实在是没什么事了,想着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就让人把宝玉带了过来。
五岁的孩子尚有几分婴儿肥,板板正正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可爱,阮卿没忍住捏了他一把,笑道:“近来课业如何啊?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宝玉鼓了鼓脸,阮卿立刻会意,让百灵带着丫头们都下去,这才笑问:“我看你神神叨叨的,可是有什么小秘密要跟我说?”
宝玉道:“太太有所不知,今日先生教的是“孝”和“贞”字,事关老爷太太,儿子不敢不认同,可儿子听着实在荒唐,埋儿奉母,这又如何称得上是美德?”
阮卿的脸色当即便冷了下来:“谁教的你这些?哪个先生说的?”
宝玉缩了一下,以为她是对自己生气,讷讷道:“是教文科的陈先生……”
吴茗请了两个先生,手动分两科,一个文科一个理科,反正不需要你有自己的想法,照着讲,学懂了就行。
阮卿没想到他们敢夹带私货,深吸口气问道:“先生教了你什么?说的什么故事?”
宝玉捏捏衣角,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就大着胆子道:“说是有一姓郭的富户,家境败落后,因为母亲疼爱孙子,为了供养母亲便活埋了亲儿,先生对此颇为赞同,只说仁孝,我却不这么认为。论仁,虎毒尚且不食子,论孝,母亲这般疼爱的孙儿,他说杀就杀,怎么当得起孝字?若是养不起,大可以不生,或是送去别人家,实在不行,卖身于富户人家也总养得起老人/妻儿,咱们荣国府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可他却从未想过别的方法,只一味杀了儿子,这样的人,却以孝顺闻名天下,岂不可笑?孝是美德,是仁善,心地善良才会自然而然的孝顺,却不是这样恶毒杀子,抹去一条性命,怎堪为人?”
阮卿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她并不怀疑这是先生真实的想法,因为真正迂腐的人,早在看到吴茗连他教什么都决定时就走了,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他能接受,就代表不是不能忍,既然如此,就没道理突然夹带私货,她和吴茗经常会问孩子功课,这人不怕被发现?
不过,阮卿还真没法因为这事就把人家怎么样,因为在当下的环境里,孝顺依旧是主流,像剧情中邢夫人去夺贾琏的剑时,哪怕划伤一点,那都是大罪,先生教孩子孝顺没有错,难不成她还能说,你教的这是裹脚布,你给我滚出去吗?
那么那些读书人第一个不答应。
若是说全部读书人都是这个狗德行,那也确实不至于,就阮卿知道的,明清两朝也有读书人往死里喷这个傻叉,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清在后期,很多人思想觉醒,或者阮卿孤陋寡闻,只知道明清的读书人,但至少,在那样迂腐冷漠的环境中,是有清醒的人的。
阮卿深吸口气,先把先生的事放一边,想着怪不得后期宝玉越来越不爱读书了,自己的想法频频被否认,敢说出来就是不孝,他怎么可能有多少喜欢?
其实古代的思想也不全是裹脚布,这也是郦芷和吴茗挑拣改编给孩子学的原因,当下时代,不宜太过先进,进步要一点一点来,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胯,所以现在荣国府和宫里皇子公主的教育都是先进但不出格的,就这还是没拦住裹脚布,更别提原剧情中宝玉都在学什么玩意。
当然,这跟他不爱学习也有很大关系,真正爱学习的,就算是裹脚布,也会从布里挑出精华用自己的努力织成绸缎。
“宋朝时,做官制度是举孝廉,因此那些人不管怎么想,都是拼命做出孝子的模样,唐代后有了科举,此后无数读书人拼尽一生心血读书,”阮卿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判断一个人不是看他怎么表现,而是看他怎么做。”
宝玉蹙眉厌恶道:“禄蠹之辈。”
阮卿心里一秃噜,就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恶人不分/身份性别,即使是为利益,堂堂正正凭本事凭努力,也未见得就是恶人,例如你祖父,国公爷可是禄蠹?他当年平定边疆,功德无量,不知救了多少生灵性命,万不可以偏概全,当你的眼睛只能看到局部而以为这是全世界时,你的眼界就已经小了。”
宝玉想到严厉又不失慈爱的吴茗,顿了顿,满脸羞愧道:“是我狭隘了。”
阮卿摸摸他的头,掩去眸中冷光,想了想道:“你以后就跟着我读书吧,你二姐姐、琮儿蔷儿和迎春探春届时再重新安排。”
宝玉眼前一亮,道:“太太说真的?!”
阮卿点头:“既然他不能教你正确的东西,就换一个吧,你平时也可多读读书,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便告诉我或你祖父吧,不要自己琢磨,免得走了弯路。”
阮卿不担心贾政会反对,有什么意见吴茗都能给他压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陈先生教了宝玉快两年,一直很稳妥,是抽了什么风要夹带私货?
吴茗请的先生都是聪明人,除了她们特地筛选出来的精华思想,其余的一概不多说,哪混进来的裹脚布,在糟蹋她的孩子?
先前吴茗请的先生病故了,那时候贾珠和贾琏都大了,全在林如海身边读书,宝玉还没到启蒙的时候,就没重请,直到接回贾蔷,吴茗才又找了几个先生,孩子们学什么都有定数,请谁都行,本来也是有名的读书人,谁能想到他们夹带私货!
阮卿等宝玉走了立刻就让人去查,却得知陈先生昨夜就因家乡老父去世而告假回乡了,现在找也找不到,阮卿又对他不熟,连定位也做不到。
阮卿忍不住跟郦芷吐槽:“什么时候才能把贾琼那一家子揪出来了,我他娘要受不了了,这次竟然敢在宝玉的教育上下手,我跟你说,要不是怕坏了你的事,我直接拧掉他们灌满了水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