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强势,姑娘在夫家再不如意也能保留几分体面的,就像贾迎春,如果贾家当时没有败落,就算她那个傻逼亲爹半点不在意这个女儿,那条狗也不敢就这么把国公府千金家暴致死的。
说到底,人还是要自己有底气有能力,现在最强的大公主还没长大,郦芷还没由头提高女孩子的地位,等以后……
谁还稀罕依附这些男人生活!
阮卿脸色有些发沉,贾母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知道她心情不好,叹了口气道:“诸事何必这么较真?谁年轻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横竖有咱们家在背后撑着,他安国公府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亏了冬儿,正妻之位稳固,就由得她们去吧。”
阮卿张了张嘴,她知道这是大实话,只是心中难免郁结,正妻正妻,一辈子就守着个名分和不爱的男人过了么?
可就算是贾敏,也拦不住丈夫纳妾,历史上多少疼爱女儿的父母,嫁了女很多也就只能盼着夫家有良心了。
阮卿憋了一肚子闷气回到院子里,远远就听见阵阵小姑娘清脆的笑声,她蹙了蹙眉,偏头看向百灵。
百灵也有点懵,愣了一下才上前查看,斥道:“都做什么呢!没规矩!”
刚经历一场大清洗,这些下人们可能最怕听到的就是“没规矩”三个字,一个个都站直了。喜鹊胆大点,低着头对阮卿福了福身,道:“回二奶奶,是百灵姐姐带回来的那只猫儿,画眉开笼子的时候它窜出去了。丫头们不敢由着它乱跑,怕惊扰了大奶奶,正想着法捉呢。”
阮卿想着那是挺悬的,而且贾珠还在屋子里呢,她蹙眉道:“抓到了没?”
画眉摇了摇头,嗫嚅道:“没呢……”
阮卿闭了闭眼,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脸色一变:“珠儿房子里有没有人看着!?”
画眉愣了一下,脸色突然变了,回过头看向喜鹊,对方也不愧圆滑世故的评价,至少办事妥当方面不比百灵差:“有呢,我让芙蓉和几个奶娘都看着呢。”
阮卿松了口气,“亏得你们没忘事。”
她不敢耽搁,刚刚就探查到了那只猫应该在贾珠房门口打转,小猫没个分寸,给孩子挠一下事就大了。
她满心不安,推开门见到贾珠好好地躺床上才放下心来。同样也才两三个月的胖小子见母亲来,流着口水晃了几下大腿手臂,活像个翻不过身的王八。
阮卿松了口气,在几人迷茫的目光中蹲下来,伸手从床底下掏出一只毛茸茸的白团子。芙蓉惊了一下,讷讷道:“太太……太太莫怪,我们几人一直在这守着,竟也没看到它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阮卿也理解小猫体型小不好发现,摇摇头道:“没事,你们管好孩子就行了。”
小猫被揪着后颈拎在空中,贾珠瞪大圆眼看着它,张着嘴半天发出一声“啊”。
那猫竟也能搭上话,同样“喵”了起来,和贾珠你啊一下我喵一下的,就这么交流了起来。
阮卿对他们的加密通话很感兴趣,见他们聊了半天依旧不觉得累,想了想就道:“百灵,你去把笼子提过来,让它今天先在这待着陪珠儿玩,过几天适应环境了再放出来。”
百灵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阮卿就接着叮嘱芙蓉道:“你们都看着点,别让猫伤了孩子。”
几人诺诺应是,她也放下心来,等百灵来了就将猫装进笼子里,坐在边上看了半天,突然道:“这猫以后就我们养着吧,既然是自己养,也要起个名字。你们看它通身雪白,绒毛炸起,可能是长毛猫,耳尖有几根尖毛,又能和珠儿沟通,应该是很聪明的;它眼睛是海一样的蓝,尾巴尖又有一点小黑毛,可见其不凡。既然如此……”
阮卿一拍桌子,吓得小猫一个激灵:“就叫它狗蛋吧!”
百灵想好的几个有灵气的名字全都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了。
阮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贱名好养活,这看着是波斯猫,品种猫都很脆弱的。”
百灵听不懂品种猫是什么意思,但她听过波斯猫,就道:“听说这种猫温顺,能当小主子的玩伴。”
就这样,小白猫一个漂亮精致的小母猫就这么耻辱地应下了狗蛋这个名字。
贾冬那里最终还是没什么结果,无非就是吴茗去找安国公施压,逼的大儿子傅清不得不把陈姨娘送去庄子上了,生产后再把孩子接回来,但不出意外,陈姨娘可能这辈子就只能待在庄子上了。
只是出了这事,贾冬的丈夫深感被逼迫,对妻子也冷淡了许多。
这还是后来阮卿去探望贾冬的时候听抱琴说的,主仆两个都是一肚子的委屈,可又有什么办法,女子都是看丈夫的脸色活着,傅清对贾冬有心结,吴茗再有本事,也没法控制人的思想。
听到这话阮卿失眠了一整晚,睁眼闭眼都在想怎么让傅清意外死亡而不显突兀,这么好色多情,死在青楼里应该能让他出个名吧。
可后来看着贾冬惨白如雪的脸色,想想古代寡妇的下场,想想李纨带着儿子守寡有多清苦,最终也只能忍着。
不是所有“为你好”都可以被谅解的。
第17章 【17】
张氏有孕后权柄就重新交还给贾母了,贾母管了几天后推脱说身子不适,拉来阮卿和贾敏帮忙。
古代人娱乐休闲较少,女孩子不能出家门,不读书作诗,通常也也就只能靠管家充实生活了,阮卿起初还挺期待,后面简直恨不得拿根绳吊死跃跃欲试的自己,当家主母要做的事实在太多太繁琐,查账本,统计铺子收入,粮米用度,每天所有流程下来基本都到了夜里,阮卿也只有全弄完了才有机会去房子里和贾珠说几句话,贾政更是一连几天都见不到。
古代夫妻同床共枕的不是很多,妻子若是贤惠,便会在两人夜生活结束后起身睡到小塌或者外屋,既不影响丈夫睡眠又能随时伺候他,不过阮卿对这种事不屑一顾,贾政每次夜里过来,她都会光速躲进系统空间,因此也不确定他们晚上怎么相处的,反正看贾政的态度,大概不会很和谐。
等她渐渐适应工作后,也能高效处理完再做点别的事,在又双叒叕和贾政闹完矛盾之后,阮卿沉思片刻,对百灵道:“去把这段时间伺候二爷的丫头叫来。”
百灵愣了一下,她正因为阮卿和贾政吵架而心神不宁,闻言有些发愁,她轻轻福了福身,掀开门帘出去了。
丫头们只当阮卿心情不好,一个个屏息凝神,都不敢发出大声响,阮卿闭着眼按揉眉心,强压下心头的烦躁。
这个通房是在阮卿怀贾珠六个月的时候和贾政勾搭上的,那个时候他刚和阮卿吵完架,刚好之前就有青梅竹马情谊的丫头过来安慰,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贾政被封建道德洗了脑,知道未经妻子同意就宠幸丫头不合规矩,没敢让人往正房这里来,那丫头也就给阮卿敬了个茶就走了,因此她还不清楚那丫头的脾性,如果安分听话,阮卿不介意提为妾好好照顾着。
反正大家都没感情,她也不拦着贾政去找真爱,别过火就行。
贾政的院子离正房不远,丫头石榴很快就来了。她是贾母赐下的两个丫头之一,是每家公子婚前都会有的启蒙丫头,只是贾政之前不喜欢她太过张扬外向,只宠爱另一个文静大方的姑娘,可惜那女孩死了,就只剩她一个了,也算是占了便利,毕竟贾政确实更喜欢传统贤妻良母,阮卿吃完饭靠床上看书他都嫌弃不端庄。
阮卿坐在主位上,蹙眉看着石榴福身对自己行礼,顿了顿,问道:“二爷最近心情可还好?”
石榴一怔,有些诧异,随即心里又忍不住闪过鄙夷。她面上不露半分,恭恭敬敬道:“回太太的话,二爷近来瞧着是有些不快,却是不知道原因了。”
阮卿沉吟片刻,挥手让她出去了。
转了一圈脚都没站稳,石榴面色不变,心里却窝火的很。阮卿是精神系,一直就能探知别人的情绪,哪里不知道她心里不满,冷着脸看着她的背影,慢吞吞道:“这丫头,可惜了。”
几个丫头都怔了怔,喜鹊胆子大,偏着头问道:“太太这是……?”
阮卿道:“我本来想看看她是不是个安分性子,如果是,我也懒得为难,都发生了,提个姨娘也没什么不好。但这丫头心思不正,就算了,换个安分的也是一样。”
通房要是长时间不孕,到年纪后是要被送走嫁人的,但贾政重规矩,绝对不会让通房有孕,阮卿不松口给名分,贾政再不满也是无能狂怒。只是到放出去的年纪时人都二十多岁了,在古代属于老姑娘了,只能做人继室,因此如果不是她太刺头,阮卿也不想做这么绝。
她懒得很,不想整天和个莫名其妙的人宅斗。
丫头们也觉得石榴有些让人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毕竟对方的礼数还算周全,表情也没什么异样。
画眉小心翼翼道:“不知太太中意哪个丫头……?”
她跟百灵都不想做妾,但自古以来陪房都是默认的姨娘备选,阮卿要是坚持,她们也拒绝不了。
阮卿道:“忠心点,也安分点的。”
她说完嘴角抽了抽,一瞬间感觉自己像个媒婆,膈应的要死,于是又道:“我不是容不得人的,有了珠儿后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就光想着要个听话安分的,我也不爱乱找麻烦,该有的宽待也都会有,大家老老实实过日子就行了。”
她这话说的众人皆是一怔,很多夫人太太在地位稳固,又不图丈夫宠爱的心灰意冷之后就会主动给丈夫纳妾,反正那时候孩子也立住了,但也没见谁是新婚才一年多就心灰意冷了啊,这也太快了,一般夫妻新鲜感还没完全过去呢。
但是主子的决定也没人敢违逆,百灵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紧张,阮卿就道:“放心,我会尊重你们的想法,有谁想的话我就给老太太报上去,都不想的话我再找别人。”
这里的女孩子嫁谁都不是自己能选择的,阮卿能这么说也确实让这些人惊诧之余又有些感动,她话还没说完呢,一个个伺候的都殷勤了许多。阮卿享受着美人的服侍,张了张嘴,一时有些无言。
尊重他人意见本来就是应该的,却成了稀有……
纳妾的事就这么被暂时搁置,她的动静不小,阮卿敢肯定贾母和张氏肯定都知道了,但两个人都没什么反应,像是默认了一下。
阮卿松了口气。
看来这一年多的努力没白费,张氏也就罢了,贾母要插手那真的是致命打击,以后日子就成养老变成宅斗了。
张氏生产那天是阴天,阮卿夜里刚把贾政气走准备舒舒服服睡一觉,就听到门外丫头来报,说张氏要生了。
阮卿垂死病中惊坐起,一点也不敢耽搁,套上衣服和披风就往出走,芙蓉和画眉提着灯开路,阮卿到院子口就看到了面带焦虑的贾母。
阮卿愣了一下,上前行了礼,轻声问道:“大嫂子如何了?”
贾母道:“刚发动,离生出来还早着呢,你先回去歇着吧。”
阮卿摇摇头,扶着她的手道:“我在这里守着大嫂子吧,更深露重,母亲才该回去歇着。”
贾母对她的直白早就习惯了,闭着眼道:“罢了,一起在这等着吧。”
阮卿心里有些焦虑,资料上没说贾琏生母是怎么死的,可能是难产,也可能是伤了身子病死了,但不管怎么说,那么健康的一个人,突然死去肯定有原因,而在这个医学不发达的时候,最大的可能就是生产。
吴茗作为公爹不好过来,发了信息问,阮卿就回暂时没事。
她用精神力透过门帘稳定张氏的精神,门里端来一盆一盆的血水,阮卿看的心惊肉跳,仿佛那些血都是不断流逝的生命力,一波一波地把人往死路上推。
天色亮了又暗,来来往往的人一直没断过,甚至吴茗都坐不住来看了一眼,房内的动静就没听过,阮卿坐在冷风里,表情有些麻木。
她已经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了,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更久,总之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再次破晓的时候,产婆突然惊呼:“生了生了!”
同时伴着婴儿有些微弱的啼哭声,一个产婆抱着襁褓出来,笑吟吟道:“恭喜老太太,是个小公子呢。”
贾母心下一松,当即就有些站不稳。她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道:“平安就好。”
阮卿更在意另一件事:“大嫂子可还好?”
产婆迟疑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产房里突然传来了丫头的哭叫声,阮卿心里一紧,忙给吴茗发了一连串求救信息,这个时候她也听清了,张氏在最后剥离胎盘的时候,血崩了。
我淦!!!
第18章 【18】
阮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张氏现在也才二十一岁,还是学生的年纪,要真因为这个没了,也太惨了吧。
吴茗很快回了消息:“等着,到最后还是不行,就让我上,你去拿针灸包。”
阮卿慌得一批,把她当主心骨,消息刚发过来她就对一边的百灵低声道:“去问大夫个针灸包过来。”
贾母不动声色地看过来,眉心微蹙。
阮卿一身冷汗。王家女儿不读书,最多就是认字能管家,更别提会医了,但吴茗现在是贾代善,她公爹的身份总不能进媳妇产房脱人衣服做针灸,其他人也不可能近张氏的身,只能她来了,主子的身份有利于做事。
百灵很快拿来了针灸包,阮卿没有收到吴茗的消息,不敢轻举妄动,握着布包不断冒冷汗。
产房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皆是衣襟沾血满脸狼狈的样子,直至下午,才有产婆和大夫苦着脸过来道:“……老太太恕罪。”
贾母腿一软,差点栽下去,她身边的丫鬟忙上前扶她。
阮卿急了:“茶姐,你好了没,人要凉了!!!”
吴茗冷静的声音响起,“说你有办法救,进去后跟我精神链接,不要抵抗,全部交给我。”
阮卿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对贾母道:“母亲,我年少时曾跟人学过一点针灸,也许能救大嫂子一命,让我进去吧。”
贾母眉头一挑,渐渐冷静下来:“这种事由不得你胡闹。”
阮卿道:“总比坐以待毙好,不管怎么样也先试试,儿媳愿以性命担保,若不能救下大嫂子,愿以后青灯古佛,为大嫂子赔罪。”
贾母眼神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但人被逼到绝境了什么都肯信一下,她道:“小孩子家的,说这些多不吉利,你去试试吧。”
阮卿匆忙福身进屋了,她不敢放松,太医都被请来了,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一批医生都无能为力,吴茗再强,也是以她为媒介,两个人都要承受灵魂被拉扯的疼痛,风险不小。不过好处是她们两个都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灵力,足够为即将死去的人续上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