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多卡斯从楼梯上下来,看到那个围着围裙的当事人身影的时候,感到轻微的疑惑,她只穿着边缘缀蕾丝的白色睡裙,当事人穿得也不多,朴素的白色贴身t恤和牛仔裤,卡其色的围裙。多卡斯想,尤里那条粉白格子的围裙呢?反正当事人肯定不是她的金发老爹,老爹肩膀也没有这么宽。她可以看见薄薄的白棉布下突起的肩胛骨,包着一层肌肉,像天使收敛在背后的羽翼。
腰不是很细,但是被围裙一收,再加上肩膀的宽度,看起来比例还是好,屁股很翘,多卡斯趴在隔断的吧台上,交叉双腿,欣赏了一会儿。
空气里弥散着当事人搅拌巧克力和朗姆酒挥发的香气,还有浅淡的雪松香,她的目光掠过当事人宽阔的脊背,如果是梦的话,能再呆一会就好。
所以当事人转过头,把那个小锅放在台面上,她能看到他脸的时候,也不是十分惊讶。十六岁的小天狼星就已经相当好看了,从鬓角垂落的黑发相当典雅,热气里细密的汗珠凝结在鼻梁上,灰眼睛很明亮。
然后她被他看见了——两片浅红色的嘴唇,上唇薄下唇厚,皱着浓黑的眉毛,神态认真严肃,说出了当事人平时最常说的那句话,“所以,你准备魔药考T了,是吧”。
多卡斯从噩梦里惊醒,也是四月的中旬,她裹在被子里,粘腻的汗液浸透内衣和睡裙,她在黑暗里大口呼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在旖旎的梦境里听到这样的消息。
小天狼星在边上端着杯子笑出声来。他端纸杯的姿势都和别人不一样的,拇指和中指握着上方的一圈杯缘,食指扶着杯盖,无名指和小指悬空,又是什么神奇的布莱克家家庭教育留下的习惯,“你在想什么?”
“O.W.L.s后遗症”,多卡斯摩挲着自己那杯饮料周围凹凸不明的隔热层,意味不明的回复,她那段时间被他补课可能补出了斯德哥尔摩症状,才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他显然不相信,摇着头笑笑,用拇指刮了刮发青的下颌,还是很英俊。二十六岁的小天狼星和十年前最大的不同,大概是那种疲惫而不耐烦的神情少了很多,或许留给傲罗办公室的上司和同僚了,但至少不会放在家里,固然还是那种万事都漫不经心的态度,但至少他应付家务就像应付学业一样,做得非常好。
“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他把手放在她膝盖上。
“难为你记得了”,多卡斯捧着杯子,看小狗一个人安静的用手挖沙子,他看起来和周围的麻瓜孩子还是玩得不太来,也很正常,毕竟是巫师小孩。
“所以山茶花好不好”,他突然问,“粉色的?那个挺适合你的”。
“你随意”,多卡斯把杯子放到唇边,喝了一口,顺滑而丰盈,但显然糖放得太多,尝起来也像是用成品可可粉做的,怪不得小狗不感兴趣。
“别这样啦”,他翘着腿,用脑袋碰她脑袋,大狗,“虽然我知道你大概不是很生气了,但是这样搞很恐怖”。
“其实,我担心的是”,多卡斯看了一眼被丢在桌子上那根,光秃秃的棉花糖棍子,“小狗的气还没有发泄出来”,毕竟去坐了一趟旋转木马,交给爸妈看着的棉花糖没了,虽然用热巧克力糊弄住了,但绝对会在意这件事情——回过神来以后,肯定不是赔一个棉花糖就能了事的,他肯定会要原来那个——然而始作俑者对此毫不愧疚,如果他们不去吃它,其实那个棉花糖也会化得很快,小狗出来可能也就剩下一半大小的。
“没有什么是变大狗不能解决的”,小天狼星叹了口气。
现在轮到多卡斯笑得很厉害了,“就要山茶花了”。
“你啊”,小天狼星伸手到她鬈发里,扣住她后脑,揉了一把。
【为人父母】
小狗是一个,很好玩的小孩,据阿尔法德说他长得和西里斯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有着多卡斯的浅琥珀色眼睛,一头黑色的鬈发。在战争中失去了独女的麦金农夫妇表示非常乐意替凤凰社的全职家长们带孩子,于是巫师孩子们就在戈德里克山谷有了自己的玩伴,多卡斯和西里斯两个经常默默观察小狗和其它巫师孩子的互动,他喜欢一个人坐在一边观察着别的小孩一起玩一会儿,然后突然做一个恶作剧,魔力暴动的很早,对自己的看法也固执的要命——非常需要沟通技巧。
反正自从他第一次碰见德拉科·马尔福,就把他摁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地上抓着他铂金色的头发使劲薅,“我没见过这样发色的人,所以想试试看是不是假的”,以后,他们和斯莱特林那边的纯血小孩们就没来往了。
多卡斯在周末的时候经常带他出去玩,伦敦是一座巨大而丰富多彩的城市,抱着他坐在双层巴士开放的顶上,伸手能碰到垂下来的树叶拂过,目前这是小狗最喜欢的活动。或者就干脆是放在海德公园的草地上由着他打滚,她不怎么管他,小狗也自得其乐,只是有一些很有趣的问题要问,她尽量解答就是了。
其它时间西里斯做得很好,家里是他在做饭、清洁、接她上下班,哄小狗睡觉、教他认字和魔法,周末就是多卡斯来,放他出去和朋友们玩,骑摩托车去酒吧聊天什么的,或者就干脆是在家里看书补觉。
无所事事的时候,他们就坐在花园里,小狗在草地上玩玩具,西里斯会从娑罗树丛里召唤出鹦鹉和极乐鸟停在手上,给它们喂点核桃之类的,随便和她聊上两句。他也不是很认真上班,几乎把逗小狗当成主业,但是到真正有任务的时候也两三天不在家,回来就蒙头睡一整天,缺的家务到时候他都会补上的。
多卡斯偶尔和他开玩笑,“你这样算不算是能者多劳”。
“我才不想带小狗以外的小孩”,他扮了个鬼脸,“哈利也不行”。
“詹姆会伤心的”,多卡斯耸耸肩,但是西里斯还是个好教父,比如能让他变成狗骑的,也只有
那两只小崽,同样,小狗还试图把詹姆的角掰下来,据说是差点成功了——詹姆不得不去换了一副眼镜。
但多卡斯偶尔也会有一些,生了一个姓布莱克小孩的日常烦恼。
比如小狗被请家长了——老师在家校联系本上留下了时间,希望她可以找时间去一趟,非常有意思,简直像是刻意避嫌,或者说想把某些事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多卡斯在一年级开学的时候见过女老师一两次,他们的房子学区不错,周围也都是中产精英,女老师看起来也是足够方正严明的人。
她和西里斯讲好,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他虽然平时常骑摩托去接小狗,皮夹克,牛仔裤,宽肩长腿,黑长发,头盔不摘都能引起周围所有年轻家长和老师对身份的揣测,但是还是改不了纯血巫师在麻瓜世界中的不适和灵性,让他去和麻瓜小学老师谈论儿子的教育问题绝对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毕竟在多卡斯眼里他和小狗一起“学习”就是一路破坏再复原,还不一定成功。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小狗把一只巨大的蟾蜍装在玻璃盒子里,带到了班级里和朋友一起观赏,并声称这是他的宠物。女老请多卡斯喝了茶,强调了以后不许波利斯把宠物带进校园,然后提到了一个问题,“请问你的孩子是不是那类人?”
“哪类人?”多卡斯皱着眉头。
“要去霍格沃茨就读的,那类人”,女老师绾着整齐的发髻,透过牛角眼镜看她,“我的弟弟在那里读书”。
多卡斯轻轻地点了点头,女老师看起来吐了口气,“那么我想一些奇怪的事就也能有解释了”。
然后多卡斯就被小狗在一个学期以内彪炳的事迹震撼到了:某位无意说过一次他漂亮的像女孩子的女同学,牛皮书包带子的带子莫名其妙的断了三次,最后一次掉的是底;某位同学带了机械铅笔刨来学校,上课期间铅笔刨在桌子上无人辅助自己转动;黑板擦永远被吸在老师也碰不到的最高处;总是会有甲虫在课间的时候跑进班级里来,在各个小孩头上盘旋停留……多卡斯拿手捂着脸,感觉仿佛看到一个升级版的幼年西里斯,其中还有一半是她的错,很可能因为她在上学前多次严肃的强调保密法,波利斯·布莱克在旁人眼里只是一个沉静好看的小孩,没人想到这些怪事和他有关系。
西里斯那天在小狗去自己房间里写作业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在安乐椅上笑得前仰后合,他把多卡斯拉到膝盖上,“你真得觉得他像我吗——这不是你?”
“我小时候可没那么喜欢恶作剧”,多卡斯揪他束到脑后的长发,西里斯侧头避开了,盯着多卡斯浅琥珀色的眼睛,“所以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在想他那个□□是哪里来的”,多卡斯在指尖玩他的黑头发,但西里斯莫名其妙脊背发凉,他当然知道知道小狗的□□是哪里来的——西里斯许诺波利斯如果自己在暑假学会骑自行车就给他买猫头鹰当宠物,结果小狗摔了几次以后就拒绝学习,于是西里斯给他买了一只□□,就养在他房间的水缸里。
他不敢说话,但显然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多卡斯把这个问题高高举起以后轻轻带了过去,抱着他脖子蜷在胸前,“我来处理这件事好了”。
事实上她也真的自己去处理了,西里斯跟着去的,她朋友房子楼下的剑术训练场,多卡斯给波利斯挑了一把剑,手把手调整姿势,让他握紧,站好,站半个小时,用眼神制止了西里斯说话。
“重吗?”她站在波利斯对面,其实多卡斯今天穿得很随便,运动鞋,针织长裙,栗色鬈发扎成马尾挽得很高,西里斯懒洋洋得靠在墙上,看小狗犟得要命的盯着他母亲,汗浸得黑色鬈发一缕一缕得贴在头上,眼睛是和多卡斯一模一样的浅琥珀色。
“现在感觉到自己在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了吗?”多卡斯自己也从架子上抽了一把德式长剑,
比波利斯那把长一点,支在地上比她腰还高一点,迈开步子,从牛势变为犁式,动作干净,举重若轻。还不赖,西里斯想,她至少六年没有在床以外的地方打过架了,现在还挺能唬人的,至少吓唬小狗是够了,至于真打起来——有魔杖的情况下,她六年前也不一定能打过他——但反正她一直和六年前一样迷人。
“现在你可以放下了”,多卡斯把剑放回架子上,波利斯迫不及待的把之前举了半个小时那把剑变成支撑身体的拐杖,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喘气。
“我们拥有的东西就是像这把剑一样的,甚至比它还要危险”,多卡斯蹲下来,平视儿子的眼睛,她的侧脸还是像第一次战争时那样纤细流丽,“毕竟你手里这把剑还没有开过锋——你要做的是学会和这样的利器相处,回答这三个问题:我能举起它吗?我能控制它吗?怎么用它是最有效的?在回答第三个问题之前,前两个是更重要的”,她把那把剑从波利斯手里接过来,弹一下剑身,那段锋刃发出悦耳的低鸣,“认识它,还要认识你自己”。
“想学吗?”小天狼星看到波利斯脸上绽放出了某种巨大的期待类的情绪,然后多卡斯捏了捏儿子的脸,站起来,“问你爸去”。
小狗后来去了格兰芬多,那个时候他和大两年的哈利已经是戈德里克山谷齐名的恶作剧小能手,迫不及待要去更广阔的天地大显身手,多卡斯在读小狗写来报平安的信的时候突然呆了一下,
“西里斯”。
“啊”,他那个时候刚把两岁的女儿哄上床,把脚步放轻下楼来看她,终于有那么点难得的夫妻二人独处时间,“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多卡斯点了点头,“我总是担心他去斯莱特林”。小狗和阿尔法德感情很深,三年前舅公去世的时候哭得很厉害,性格也不是那么,经典的格兰芬多,沉静一点。但他总是很崇拜和喜爱掠夺者们的,而且两个格兰芬多生出一个斯莱特林也,太离谱了,单单是西里斯知道他去斯莱特林大概都会精神紊乱一阵子。
“我早说过了他像你”,西里斯开冰箱给自己倒了半杯气泡水,混了浓缩橙汁进去,“你没发现罢了——你看维嘉”,他们第二个孩子的名字,“维嘉更像我一点”。
“唉”,多卡斯靠在流理台上,手里是波利斯寄来的信,他写得很潦草,大概也就是例行公事的汇报,“时间过得真快啊”。他们在五年前给院子里的鸟配了种,小狗带过去的就是第二代的一只小蓝紫金刚鹦鹉,现在大概回花园里找兄弟姐妹们玩去了,聚众在露台上的水罐里喝点水吃点鸟粮,叽叽喳喳吵得挺欢。
“我想到你之前讲的一个笑话”,他靠在冰箱门上端着杯子喝东西,还是像旧日那样惊人的英俊,但十几年的时间到底还是改变了一些东西的,比如他不那么疲倦而不耐烦了,套着柔软的暗红色法兰绒睡袍,看起来温和又服帖,“总有些学院觉得格兰芬多喜欢用剑和魔杖解决问题——但是他们不知道能用剑和魔杖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啊,比如没有人能强迫分院帽改变结果”,多卡斯把信递给他,“也没有人知道怎么能让小孩按照想要的方向发展,我们只能是,给他足够的爱和支持,剩下的路要靠他自己走了”,养大狗和小狗都是一样的,但好在再怎么艰难他们一起过去了。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把杯子放到一边开始看信,顺便把她揽到怀里,下巴磨蹭了下她鬓角,“其实我想说的是用剑和魔杖解决问题也需要观察时机,方法找对了,就那么一下,就完事了”。“这话说的”,多卡斯靠在他宽平的肩膀上,软绵绵的睡袍料子和他身上清刚明亮的雪松香气很多年了都一样熟悉,“跟小狗被分到斯莱特林,你就要去炸校长室,顺便质问分院帽是不是在玩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