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看到她们买的东西,大都是打包好的。等他进了家门,才发现这个家,简直就是华丽的梦幻城堡。
家门口有两只熊站着迎宾,墙面全部刷成了浅粉色,拖鞋上吊着两只兔子耳朵,走起路来还会发出声音,“噗噗噗”,头顶是云朵吊灯,点缀着淡蓝色的屋顶。他现在就坐在唐老鸭的肚子里,脚蹼上是个蕾丝垫子。
小姑娘拆开今天买的东西,从里面掏出一个猫爪杯,倒了一杯甜滋滋的水给他。
方汀一看到章晋的样子,就明白了。
不怪他,他们家只有两种颜色,全家常年穿军装,同一种毛尖喝了几十年。
但是也不能不说话,让许柏月站在一边挺局促。她抿了一口水,淡定地开口:“新家装饰很不错。”
终于有人说话了,许柏月松了口气,取下墙上的仙女棒开始劈里啪啦介绍起来,再不说话,她要憋死了。
“装修是哥哥找人弄的,吊灯订了小半年,它可以配合光影效果变换形状哦。屋顶的天空可以自由选择哦。”
许柏月说着就按动手里的仙女棒,刚才还是湛蓝的天空,倏忽变成了天狗食月,一会儿又是缀满星河,云朵也影影绰绰地配合着。
“我跟哥哥都喜欢天空。沙发是他出国的时候顺带买的。这一套小黄鸭音响,是哥哥定制的。其他的小零碎是我买的,所以,这双拖鞋舒服吗?”
许柏月弯下身子,笑眯眯地询问喝水的人。
章晋没想到会被点名,脑子没嘴快,脱口而出:“舒服,跟踩屎一样。”
说出来就后悔了。
他真没踩过屎!
许柏月明显是听到了,并不意外,刚才已经被打过预防针了,她点点头:“你的形容很贴切,我当时买的时候,也这么觉得。”
“参观完了,我们去吃饭?”方汀打断了他们的对视,许柏月火辣辣的目光,章晋明显看不懂。
——
这瓶威士忌果然上头。
许柏月在一边默不作声,她和方汀不太一样,喝得越多越沉默,此刻只是直勾勾地打量章晋,后者被她看得发毛。
他在部队太多年,认识的雌性动物有限,说得多,看得多,做得少。
章晋吃不消了,伸出手在她面前晃:“妹妹,没吃饱再点点?不用给我省钱。”
许柏月在心里盘算了一圈,她以前没接触过这种类型,再怎么难搞,都不会有她哥难搞的。
“玩个游戏。”
她摇着手里的色子,把方汀拉过来坐好。
方汀摇摇头:“我再喝就回不去了。”
“我约车,没事,还有章帅哥呢。”许柏月举着手里新上的酒,大有一醉方休的气势。
喝!喝多了,什么都好商量!
许柏筠侧头看到那张照片时,他正陪方昶坐在酒吧的角落里喝酒。
方昶叼着烟吞云吐雾,手里翻着朋友圈,手又急又快,上次为了帮一个模特买包,加了好几个代购,眼瞅着全是广告。
“哟!”他眼尖,瞅到那个迷人的小翘鼻,回眸一笑又媚又娇,应该是被偷拍的。他心里直乐,想点开大图看,角落里网络不好,转了半天出不来。
原本是闲散的人,一下子正襟危坐,许柏筠知道他又不干什么好事了。他把酒瓶子递过去,就往后一靠,瞟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人。
“给我。”
许柏筠沉下脸就伸手把手机抢了过来,是许柏月发的,她又去喝酒了?
“多大点事儿。”方昶拍了拍落在他腿上的烟蒂,重新点了一根,塞回他手里。
“不抽了,她不喜欢。”
方昶倒吸一口气,装什么大尾巴狼。这娘们还能穿过照片来收拾你?再说了,人家现在跟你不熟。他看过去,扒了剩下的几张。
“云顶,就在咱们隔壁。还有男人,许柏月换口味了?”
照片上的男人长得很端正,一脸严肃,明显跟她之前偏好的乖乖男不一样。
许柏筠没说话,心里烦躁得很,跟他抢老婆,现在还要抢妹妹,存心把他变成孤家寡人。
评论挺配合。
【哇!帅哥美女好搭,让我看看你壁花的气质!】
【这是你的哥哥嫂子吗?好羡慕!】
......
越看心里越鬼火。
方昶看他脸色变幻莫测,不敢再逗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放,就拿起面前的酒杯往嘴里送。
“没酒了还给我——哎!哪儿去?”
真是见色忘友。
几个姑娘看着他走了,心里懊恼得很,拿着一瓶芝华士就坐在方昶面前。
“小哥哥,我们有酒。”
“想泡他,没戏。”方昶吸了口烟,给朋友圈点了个赞,看着姑娘笑。
几个姑娘脸色一变,站起来欲走,低头看他的样子,又坐了下来。
“我们就陪你喝点。”
“下次吧!”他站起来往外走,不知怎么的,最近也有些厌了。
——
许柏筠本来不想这个时候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看那阵势,再喝就是烂醉如泥了,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她的安全。
等他赶到云顶酒吧,就看见桌上七零八落地倒放着各式酒瓶。
居然还敢混酒喝。
许柏月尚且还能字正腔圆地背《出师表》,方汀已然晕晕沉沉。章晋伸出手,正想揽住方汀的胳膊,往自己怀里带。
许柏筠阴沉沉地站在他的面前,一把推开他的手,方汀摇摆着就倒在了许柏月身上。
“你想让她跟你走,先问她愿不愿意?”章晋看清了来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讥笑了一声,就低头去揽方汀。
许柏筠被他堵了一句,粘在原地,动不了脚。
“你真不进我们许家门了?”许柏月捏着方汀的鼻子,把她捏醒。
“负心汉,浸猪笼。”方汀睁了眼睛,找准她的脸,精准地报复回去。
许柏月嗷嗷大叫,不忘拉旁边人垫背:“在这,在这,你看准点儿!”
天呐!小姑娘不仅能喝,力气还贼大!
章晋往前一扑,站不稳脚,头昏脑胀地要倒在方汀怀里,脸怼着她的胸就下去了。眼前人比身边人手脚快多了,方汀直接冲他命门一脚。
跆拳道不是白练的,这一脚堪比二踢脚,章晋感觉自己要被她送上天了。
许柏筠“嘶”了一声,心有余悸。
好狠的女人。
章晋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扶着沙发,缓缓地坐在边角。休息了好一会儿,抬头看见施暴者对着他挥拳头,他的手指都在抖。
“我擦,你自己不用,还不想让别人用了。”
许柏月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语出惊人:“你受伤了!我帮你揉揉!”
章晋往后缩在沙发上,避开爬过来的小姑娘。
许柏筠眼皮抬了抬,原来这是他兄弟。他弯下腰把许柏月往里面一推,对着章晋伸出了友谊的手:“我扶你出去。”
章晋坐在出租车里,看着许柏筠温和地跟司机嘱咐,贴心地付好了车费,他有点心软了。
这男人,其实还行。
许柏筠看着出租车远去,脑海里还回荡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那个奇怪的问题。
你是属狼的么?
他先把柏月请上车,再上来找方汀。找了一圈没看见,他急得满头大汗,她竟然躲在沙发后面。
醉酒后的方汀显然和平时不太一样。许柏筠以前从来没见过她喝成这样,其实有些拿不准该怎样对她。
她盯着他的眼神太过直接,烤得许柏筠头皮发麻,仿佛窥见了他龌龊的小心思。
天可怜见!
他真的没有!
一个喝醉的酒鬼除了浑身发臭,就是爱表演呕吐,这两样都会极度打压他的兴致。
“你总要回家的吧?车子已经停在外面了。”许柏筠试探着开口。
“你拿上我的包,否则我、我没法付钱。”方汀一副我很清醒,别想骗我的样子。
她也不要他搀扶她,自己摸着楼梯就下了楼,跟着他走到了车子旁边,许柏筠弯着腰为她开了副驾驶的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方汀拒绝了。喝多之后不能坐副驾驶,这是常识。她走到后面,要去拉后车门。
许柏月躺在椅子上唱歌,就感觉一阵风吹得头皮发凉,一个优雅的屁股就要慢慢安放在她的脸上了,出于人性的本能,她从座椅上滚了下去,方汀的脚刚好踢到她的头上,只听得阵阵惨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再下去要发生命案了。
杀气
周围有人已经看了过来,再晚点,他就带不走两个醉鬼了。
许柏筠大步走过去,关上后车门,抱起惊慌的她就往副驾驶一扔,系好安全带就绕过去开车。
方汀上了车就紧张地拉紧安全带,她已经晕了,看眼前的人都是三重的,意识到对方确实只是开车,就分出一点精神去关心自己的同伴。
“柏月、柏月,你在吗?”
“我在。”许柏月刚揉好自己的额头,就听到罪魁祸首在和她说话,忍不住对她恶言相向,“方汀,你屁股真大。”
“这不可能,我的教练说我是亚洲蜜桃臀。”方汀理直气壮,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桃子有毛桃、油桃、蟠桃、黄桃、水蜜桃,你是哪一种?”许柏月又丢出一个灵魂拷问。
这显然是个需要思考的问题,方汀绞尽脑汁,努力分辨这几种桃子的形态。
放弃了。
想不出来。
“哪一种最美?”
“应该是水蜜桃。”许柏月只记得自己说的最后一个词了。
方汀点点头:“那是了,软而多汁,营养丰富。”
许柏筠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收到司机先生的目光,她一点都不怵,勇敢地瞪了回去。
车上就剩他们两个的时候,方汀就乖多了,她只是侧着脸安静地看着窗外,看着光影快速略过,像一条条彩带胡乱地挥舞,就像此刻她的大脑。
“你现在住哪?”和煦的声音拉扯回她的视线。
“我的朋友上车时没有告诉你吗?你就按照软件上的走,到了目的地,我老公会接我。”方汀拽紧安全带,努力找回一丝理智,“谢谢。”
许柏筠瞅了她一眼,扯了一下嘴角,梨涡绽放:
“行,您坐稳,别吐我车上,别影响我一会儿接单。”
方汀很听话,僵硬地缩在椅子的后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还得支撑到家才行。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方汀已经半晕了。许柏筠下车绕过去开车门,探过去帮她解开安全带,再把她抱出来。
乖得不行。
两只细白的手自动圈上他的脖子,扣在一起。热乎乎的小脸贴在他冰凉的脖颈上,还在拼命往里探。
许柏筠抱着她,在原地不动了。
“老公来接你?他姓许吗?”
方汀浑身发热,只有左侧是冰冰凉的,她的脸刚刚下去一点热度,又用脖子去蹭。折腾了好半天,累死了。
一双温柔手也是凉凉的,轻轻地贴上来,右侧的皮肤瞬间舒爽了。
静静地贴着,像是跌进了粉雪里,冰凉,又绵软,细到一粒一粒都能感知。
“哗——”粉雪融化了,不再冰凉,是红丝绒味的。
她拼命吸吮着,好好闻。
是让人想哭的味道。
方汀一口就咬掉了翻糖蛋糕的冰淇淋外皮。
嗯,好吃的。
许柏筠感觉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没完没了地一通折腾,他被她抵在车门上,简直没法呼吸。洋酒的味道混着一丝丝甜味,持续地攻击着他的神经。
“老子要被你折腾死。”
他翻过身将她压在车门上,她猛地睁开双眼,小鹿眼氤氲着雾气,惊慌失措,小手又往他身上扑腾。他只好把她搂回来,抱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