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野——温二十一
时间:2022-04-24 07:48:01

  她第一次向别人说起自己的过往,与萧冶的真实经历,只因为他是沈预哥哥。
  “我当初,被姥姥收养后,还是能无忧无虑的。后来姥姥病重,为了能给她看病,我去卖过玫瑰花。但是,我的玫瑰花被踩碎了。沈预哥哥,他在被人殴打,却还是帮我捡起了玫瑰花。所以后来,他去帮我卖玫瑰。沈预哥哥,你还不明白吗?”
  沈预哥哥,你还不明白吗?
  十年啊,时间太残忍了,早就改变了一切,包括我,包括我们。
  她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声音带着哭腔,“哥哥呀,你来得太晚了。”
  她泪流满面的看着他,“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呢?”
  哥哥呀,你怎么不早点出现,怎么没有早点找到我呢?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到我身边呢?
  沈预哥哥,你看清了吗?
  有一种无力感,无奈感萦绕在他们周围,深深的困住他们,沈预溃败,不得不面对现实。
  沈预在她的声声质问中红了眼眶,他起身弯腰,轻轻的拥抱住她,一声声用歉意答复,“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没来得及……”
  是我没来得及回到你身边,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他曾经试图永远放在心尖保护的女孩啊,他弄丢了这么久。
  他没有在她被欺负时回来,没有在她期盼时回来,没有在她难过时回来,没有懂她的彷徨,她的无措,他没有保护好她。
  黎玼在沈预起身拥抱住她的瞬间溃不成军,她哭着说,“沈预哥哥……我们回不去了,没有办法……回去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其实就差一点,就一点,如果他早点找到她,如果那天没有因为那个电话他们便能相遇,也许这一切都不会让人那么无力,无力改变。
  沈预哽咽,“有的,小瓷,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他试图安抚她,却无从抚平她的伤口。
  黎玼泣不成声。
  “我有找过,沈预,我有找过你。”
  “可是我太弱小了,我无法跨过半个地球去寻找你。”
  她曾经攒钱买过一张车票,可那张车票连A省都无法走出,更何况跨过大洋彼岸。
  “我曾经,真的好想你快点,再快点找到我。”
  那样,也许他们都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沈预听到心疼,心疼到窒息,他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他真的别无他法。
  他也恨啊,恨命运为什么这么捉弄人,恨为什么他会离开,恨为什么他每次回来,都会与她错过,明明她就在这里,她就在这里,备受煎熬,他却没能,为她分担一点,哪怕一点点而已。
  黎玼哭到无力,她推开沈预,轻声诉说,“沈预哥哥,陆瓷已经,不是小公主了。”
  沈预哥哥,和你有那些记忆的人,是陆瓷。
  曾经被你护在手心的妹妹,是陆瓷。
  但她早就,不是了。
  她只是黎玼。
  “不,你永远都是。”沈预双手用力握着她的肩膀,他坚定的跟她承诺,“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公主。”
  “不一样了……”黎玼闭了闭眼,泪水从眼角流出,她轻轻摇了下头,仿佛做出了某个决定,“哥哥,你就当……没找到我吧。”
  “我有,我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沈预哥哥,我早就不是小公主了。
  你已经保护不了,曾经那个熠熠发光的小公主了。
  因为她已经被现实拉下神坛,不得不在命运周转。
  沈预哥哥,可能你不知道,从我选择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了。
  因为萧冶,是我永远都舍不下的人。
  那个活在温室里的小公主,很遗憾,她死在了十一岁那年。
  而如今的黎玼,已经长大到,可以为另一个穷其一生只爱她的少年, 奋不顾身了。
  沈预哥哥。
  谢谢你,守护了我这么久。
 
 
第11章 我的太阳陨落了
  黎玼这几天肉眼可见的疲倦了不少,人都没什么精神气儿,小脸也苍白苍白的,整个人像是一直强打着精神,随时随地都会倒地的那种。
  李鹭以为她是后面几次配合警方调查给累的,见不得她这么继续下去,在她睡午觉补眠起来后拉她出去外面逛了逛。
  黎玼洗了把脸,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底下的青色重得吓人,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还真跟鬼差不多了。
  她用手拍了拍几下额头,给自己上了点粉底和口红,勉强有个人样了。
  这几夜她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在黑暗里她一闭起眼睛,就会想起萧冶,想起他们经历过的一件件事,想起沈预,又会想起小时候的事。
  中午午睡的时候,她做了个不好的梦。
  黎玼叹了口气,她骗不了自己,所梦即所思,那个梦就是她忧虑的映射,那个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强烈到她一想到这件事发生,她就心慌,泛冷,想呕吐。
  这是她最害怕的事,不是吗?
  梦里她一直在追逐他的背影,她拼命的想抓住他,他没有回过一次头。
  梦境跌转,下雪了。
  他们去到了梦想中的北京故宫,看到了故宫的雪,雪淅淅沥沥的下着,飘到了她的身上。
  她却全身颤抖,浑身发冷,低头一看。
  自己身着单薄,身上只披了一件外套——黑色冲锋衣。
  她转身想喊萧冶看雪,白雪皑皑却看不见一人。
  黎玼四处寻找,她心慌至极。
  踩在铺了一层厚雪的路上,她冷到整个人发颤。
  梦里心揪,寒冷,血液凝固,她身临其境。
  后来她走到故宫城楼下,她看到萧冶站在城楼上,望着他。
  他们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
  后来,他一跃而下。
  她飞奔过去,却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在自己眼前。
  那天的雪很厚,可他的血竟然能渗透,晕染开一大片。
  他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结束了他的生命。
  她的眼前,血红一片。
  黎玼醒来的那一瞬间,泪流满面,她脑子一片空白,突然失去了理智,她打开了拨号键盘,按了110,她打算坦白一切。
  后来是李鹭唤醒了她,她才幡然醒悟。
  还好,还好只是梦……
  还好,还好……
  她双手捂住了脸,忍不住无声啜泣起来。
  收拾好东西跟李鹭出门,她现在必须快速让自己回归平常的生活状态,这样才能打消警察的疑虑,才能保护他。
  李鹭拉着她进了商场,整个人兴致满满,逛逛衣服后逛包,黎玼确实提不起兴趣买任何东西,但为了让自己快速恢复,提了提嘴角,故作精神的和她讨论衣服的款式,颜色,给李鹭提着意见。
  在她进去试衣服的空档,黎玼不经意间看到了对面男装店外模特穿着的最新季风衣。
  她神游的走过去,走到了玻璃窗前,伸手,隔着玻璃摸着那件风衣,她想,如果萧冶能穿上,那应该很好看吧。
  那件黑色冲锋外套,是她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总是穿着,舍不得换。
  本来打算今年攒多点钱给他再买一个外套的,不过他太瘦了,穿起来应该是另一种风格。
  “小瓷?”
  有道带着疑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下唤醒了她。
  黎玼脑子发懵的望过去,呆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沈预朝她走过来,见她望着衣服走神,便打量起这件衣服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喜欢这件?”他问。
  黎玼点头,还未出声,就见他快步走进服装店,对着店员止了止门口的风衣,说了几句话后,黎玼看见沈预换了套行头出来。
  是她看中的那件风衣。
  他瘦却有肌肉,撑得起来,风衣被他穿起来,都上了一个档次。
  “还不错吧?”他笑着问黎玼,语气里带着希冀,和不可察觉的小心翼翼。
  黎玼没错开过一个眼神,死死锁住视线在他身上,好像在看他,又好像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好像……大了点。”她呢喃着。
  萧冶的瘦是见了骨架的,不过他穿起来,应该也是这么好看的吧……
  “怎么了?”
  在她恍惚的时候,她发觉沈预倾身到她身前,弯下腰来平视她,修长的食指蹭到她的脸颊,刮走她掉落的眼泪。
  这是萧冶惯常会对她做的动作,他总是耐心又心疼的为她擦眼泪,然后温柔的哄着她,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他。
  “没事。”
  黎玼摇头,后退了一步。
  就是忽然很难过,慢慢在失去一个人的难过。
  沈预见她状态很不对,手握在她的肩膀上,还想说什么,就被冲过来的李鹭打断了。
  “沈警官?”李鹭是认识他的,她惊讶道,“你怎么也在这?”
  “我……”沈预刚要解释,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今天是来办事的,没想到却在楼下看到黎玼的背影,就跟了上来。
  “沈预哥哥。”黎玼恢复了常态,“你先去忙吧。”
  沈预没办法放着公事不理,跟她叮嘱,“待会你逛完了打电话给我,我送你们回去。”
  得到她的回应后,在电话铃声的催促下,他不得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黎玼,什么情况?你跟沈警官很熟?”李鹭听她喊“沈预哥哥”,就直觉不对劲。
  这都叫上哥哥了。
  不过黎玼没心情跟她讲她和沈预的往事,只能含糊的应付过去,拉着李鹭下了扶梯。
  路过一家婚纱店,黎玼若有所思,她主动拉着李鹭进了婚纱店。
  “你干嘛啊黎玼?”李鹭看她专注挑婚纱的样子,连忙拉住她,“不是你什么意思呢?挑婚纱你想干嘛?”
  “李鹭。”黎玼有些严肃的叫了她,李鹭收起玩闹,正经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这几天很奇怪,有很多事情目前我无法跟你解释,但我保证,我一定会告诉你。现在,你什么都别问,就陪我放肆这一次,好吗?”
  李鹭看她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她信黎玼。
  陪她挑了套好看的婚纱,看她进了试衣间。
  婚纱的裙摆很蓬松,上面贴满了玫瑰花的花瓣,黎玼穿起来很漂亮。
  她把手机拿给李鹭,“帮我拍个照。”
  黎玼在妆发师的帮助下,盘了个搭配婚纱的发型,发上搭着玫瑰花的发饰,画了个精致的妆,露出来的锁骨处贴了一排小小的红艳玫瑰,整个人漂亮又抚媚。
  李鹭都看呆了,给她拍了很多照片。
  黎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刚刚她把戒指从中指换到了无名指,她也穿过婚纱了。
  就当他们真的永远会在一起。
  后来两个人回到商场楼下,从商场的另一个门走出去,李鹭兴致勃勃的导着航,她说要跟她去品尝一家网红牛排店,不过在另一家商场里。
  刚出商场,她们就被眼前热闹的景象绊住了脚步。
  竟然有很多穿着公仔套的人在与路人互动,围了很多人,最大的一个人形圈是里面有五个穿着海绵宝宝的公仔在跳舞,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李鹭一下就扎堆到人群里看热闹去了。
  黎玼没什么乐趣,她慢悠悠的穿梭在人群中,直到有一个穿着大白公仔套的人走到她面前,一直在围着她打转。
  她觉得莫名,它在她面前摆动,做着稀奇古怪的动作,似乎想逗她开心。
  黎玼停住脚步,她定定的看着它。
  穿过头套,她好像能看穿那双眼睛。
  她缓缓伸出手,悬在空中,就那么固执的横着。
  随后,比她高很多的大白低下了头,让她摸在大白的脸上。
  不用再多说一句,他们都懂。
  黎玼红了眼眶,她往前走了一步,大白却退了一步,离开了她的触摸。
  它在跳舞。
  在她的面前,穿着大白公仔套的萧冶,在为她跳舞。
  ——“萧冶萧冶,你看,这个舞蹈是不是很帅?”
  ——“看不懂。”
  ——“这个叫街舞,是不是酷酷的。”
  ——“……”
  ——“你学好不好,阿卡?你学了跳给我看,我要看!”
  ——“可是……我学不会。”
  ——“你不学怎么知道不会?你学嘛,学学嘛。一定很帅的,我保证。”
  那个时候的萧冶,跳的笨拙又难看,怎么学都学不会,但架不住她的撒娇,给她跳了好几次,后来怎么都不肯再跳了。
  可是现在,他跳的流畅又帅气。
  他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黎玼都懂。
  他在一个个实现对她的承诺。
  他在一步步告别。
  黎玼无法承受,她心里绷住的那条线,断得一干二净,濒临崩溃。
  她想不顾一切,她向他走去,她要抱住他。
  她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可以放弃。
  唯独他不可以。
  因为萧冶,是她永远都无法割舍的人。
  萧冶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停下了动作,快速的转身往人群堆里跑去。
  黎玼在后面穿梭过一个个人追他,却怎么也追不上,只能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
  直到有一个人拉住了她,是沈预。
  黎玼突然爆发,她通红双眼,眼泪一滴滴掉下,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质问他,质问每个定义萧冶是杀人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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