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这个最坏的猜测，其实她们是成功的，第一次查的时候很难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回国前一年断了联系，回国后一年只联系两次。
“这样……未免太隐忍。”钱皓说话突然磕绊，其实他已经用了一个比较好的词语，真正的用词应该是心机深沉。
如果最坏的猜测是真的话，她们的谋划时间如此之长，目前来看，犯案过程天衣无缝，就只是为了杀晁玮。
“虽然她们在八个月内没有联系，但是我们发现……”陈副队看了眼钱皓，又看向应铮，眼中情绪十分沉痛。
陈副队周身的气场在告诉在座的每一个人——应铮最坏的猜测是真的。
“我们发现林琳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车油耗量大大增加，而且从各种渠道收集的信息里，她夜间出行时间非常多。”
陈副队又拿出另一张纸：“教务系统显示，林琳在这一年中有一次长达五天的请假，说是去自驾游玩，而姜娴在同一时间，提交了一张六天的请假条，同时还有医生的证明，证明她需要卧床休息。”
“姜娴的公寓房间门关闭了六天，她不让任何人打扰，也没有人在这六天里能找到她。”陈副队说完，坐下。
“林琳自驾游是一个人去的？”应铮问出来，其实答案基本是肯定的。
“是的……”陈副队点头，与应铮目光交汇。
魏阳惊得一下子站起来：“陈副队，你是说，她们两个出去了？”
“我只是陈述了几件事实。”陈副队却意外地摇摇头，魏阳有些纳罕地坐下，马骏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都知道姜娴聪明，一个退学还考取了R大，大四还能得到交换生资格的人，无论怎么说都是聪明的。林琳自然不必说，空降还能以实力降服人，头脑也是一等一。
“这些查到的信息什么也不能说明。”应铮叹气，心中又涌现出一丝不对劲儿：“她们请假是什么时间，是什么特殊日子吗？回国后的两次校友会又是什么时候？”
“那次请假……是姜娴生日前一个星期。”陈副队也是叹气：“回国的两次校友会一次是在姜娴生日后一个星期，一次……目前还没有查到信息，应该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她们一定有什么联络方式，不属于大众的交际软件的。”应铮敲敲桌子：“找，一定要找到，她们不可能长达一年八个月的时间里没有联系，一定有什么方式是我们目前没有发现的。”
“摩斯密码？暗号？她们有专门的信息交换渠道？太厉害了！”
魏阳咋咋呼呼的，此刻用一种刻意的方式稍微活跃一下气氛，也给大家换换脑子。
陈副队俯身，艰难地够过去，把纸卷起来敲了一下魏阳的脑袋：“不着四六，暗号？你以为在看武侠剧吗？”
“也许是真的呢。”应铮瞧瞧魏阳，神色竟然有些认真：“不过就算有暗号，她们首先还是要有渠道。”
“好，地下网络这部分我们继续查。”钱皓点头，姜娴这件事给大家的冲击终于缓解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时间，也可能是因为林琳和姜娴的事情比姜娴是夕颜直播间的主播这件事更具有冲击力，当一件大事真正来临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前面的事情不过清粥小菜了。
“关于林琳的调查还有什么吗？”应铮把话题拉回来，刚刚陈副队主要说的是林琳在国外的时候，国内这一年的详细信息还没有说。
“林琳在国内的情况就比较简单了。”陈副队同样用图表的形式：“这一年她的生活还是比较单调的，并不像国外那八个月中有大量的夜间出行时间。所有的行动轨迹都可查，而且……和姜娴的联系仅仅存在两次校友会中。”
其实这也好理解，国内不同于国外，人们之间的联系多，认识的人多，警局可查的信息更多，如果事实就如陈副队所说的一样，那这两个人在国内的时候是真的没有交集的。
“看来这两个人都非常谨慎。”马骏突然开口，即使目前的信息能够看出很多不同。
但是只能是在座人的猜测，一点数儿都做不得，一些片段性的信息能够表明林琳和姜娴的关系不俗，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两个人认识并不代表她们和晁玮案就有关系。
“是……”应铮点头，众人均陷入沉思。
林琳和晁玮是男女朋友关系，她让晁玮买橄榄油，送给晁玮鞋子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什么也不能说明。
即便是刚刚陈副队所说的事情，相信林琳一定会给出十分合理的回答，线索在林琳身上基本就是断的。
而姜娴呢？
她是夕颜直播间的主播，夕颜为复仇之意，而姜娴和晁玮之间确实有仇。
只是，现在还差一个证明，林琳去过清安县，那么姜娴呢？她是否去过清安县，如果这个案子真的是姜娴所为，那么证据呢。
“上午林琳的笔录大家都看了，目前我只有一个问题，晁玮为什么要换鞋子，砸碎橄榄油的目的是什么？”
上午的笔录过后，大家并没有讨论，而是继续工作去查主播及林琳等消息，在全部结束才开始今天的会议，应铮便在此时才提出这个问题。
“对啊，为什么？砸碎橄榄油本来就是随机事件，怎么确定一定会发生？砸碎橄榄油的目的是为了让晁玮换鞋子。可是换不换鞋子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陈副队当时对这件事也有疑问，鞋子、橄榄油在整个案子中有非常多的出场，这两样东西在整个作案手法中究竟有什么用。
“我们顺一下。”应铮拿出自己做的记录：“晁玮跳下来之后，脚上穿的鞋子是林琳送给他的，上面发现了少量橄榄油。”
“对。之前的鞋子在后备箱里发现了，因为一脚踩在了地上的橄榄油上，之前的鞋子当时肯定是不适合穿的。”马骏回道。
“晁玮换上了车里的备用鞋子，那么鞋子上是怎么沾上橄榄油的？如果晁玮足够小心，换鞋子的时候完全不会沾上橄榄油，那么姜娴和林琳做的这么多事情有什么意义？”
陈副队对于这件事情的随机性十分在意，如果巧合太多，随机性太强，那么案件将没有办法成立。
这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案子，凶手所做的任何一件事不会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是姜娴和林琳，她们甚至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来撇清关系，怎么会让一个案子中有这么多的不确定因素。
“对，所以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应铮低下头，脑子里开始过，如果是自己要怎么确保事情一定会发生呢？
“林琳送给晁玮的那双鞋有什么异样吗？”应铮依旧是一点点开始整理思绪。
“没有，那双鞋没发现问题。鞋底的橄榄油就是不小心沾上去。”赵瑾回答，她拿回来的痕检报告，反复看了很多回。
“那双鞋叫什么，市价多少，或者那双鞋防滑吗？”应铮继续问道。
“国内某知名品牌的设计款，外观简约大气，皮鞋的话，防滑性一般，而且这双鞋底纹比较细密，防滑性……很一般……”
赵瑾看着大屏幕上的皮鞋照片，越说越兴奋：“这双鞋比之前晁玮穿的那双鞋防滑性差。”
“那么这双鞋是怎么沾上橄榄油的呢？”陈副队还是对这么问题耿耿于怀。
“晁玮换鞋的时候，微信有没有信息？换鞋的时候监控没有拍到？”
应铮细细琢磨晁玮的性格，其实以他对晁玮的了解，外界有干扰的时候，晁玮在换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监控没有拍到换鞋的细节，因为晁玮换鞋的时候正好是背面，只能看到监控的动作。不对，我们再看看监控。”
陈副队一下子想起来什么，急急忙忙找到监控打开，这回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监控。
晁玮在车外，看着自己满是橄榄油的鞋生气，突然想起什么一下两步打开后面的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看着盒子里面的东西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他坐在座位上，这时看不到他的动作了。但是他换鞋的时候确实停了一下看了眼手机，不过并没有去碰。
陈副队暂停视频，众人都看到了晁玮看手机的动作，监控继续，晁玮短短换鞋的时间内，看手机看了五次。
他换好鞋好，本来是小心翼翼地不要碰到地上，结果此时又看了一眼手机，这回他拿起了手机，接下来顺势就站起来了。
而之后的动作便是来回踱步，而踩到地上的橄榄油基本是可想象的。
不过监控中，晁玮并没有在意这件事，鞋子沾染到地上的橄榄油有限，他拿起自己的鞋子扔到后备箱就驱车离开了。
整个过程非常明晰，这回细心观察，大家伙才看到晁玮看手机的动作。
“看来，还是我们不够了解晁玮。”应铮看向沉默的人们：“他的性格自大爱炫耀，脾气稍微急躁，这样的一个局量身定做。”
“相比于晁玮自己的鞋子沾染上橄榄油，让他换上准备好的鞋子并且自己踩上去，确实高明很多。”
陈副队也不得不承认，刚刚他十分看重的是巧合。但是现在看来刚刚还是他想偏了：“让晁玮的鞋子踩上橄榄油确实好操作。但是很容易被发现而且说不清，现在这样，在所有的巧合之下，反而近乎巧妙，甚至可以说是一场意外了。”
事先放一双鞋子有理有据，之后的事情便跟林琳没有一点儿关系，超市里踩上橄榄油是晁玮自己踩上去的，换鞋是他自己换的，换鞋的时候染上橄榄油痕迹也是他自己不小心。归根结底，晁玮的鞋子上有橄榄油完全是一个意外事件。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让晁玮换鞋呢？”陈副队又开始纠结于最初的问题：“砸碎橄榄油是必然吗？”
“砸碎橄榄油跟直播间有关，等姜娴来了我们问问，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事跟晁玮换鞋一样，应该是没有结果的。”
应铮回答陈副队的后一个问题，现在的问题焦点集中到了前一个——为什么要让晁玮换鞋？
“既然那双鞋不那么防滑，应该是林琳精心挑选的？”赵瑾手机上看着那双鞋子的图片，随意说道。
“对，精心挑选……”应铮抬起头，又敲了敲桌子：“让晁玮换鞋，是不是经过了缜密的计算呢？”
“那双鞋、橄榄油、风力，这三个要素是经过了计算的。所以在整个案件中设计了这样的步骤？”陈副队一直抬着头，突然有些明白了。
“没有无理由的行为，看来需要见见姜娴了。”应铮慢慢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发红包哈——
第87章 、少年游（24）
应铮结束这边的会议之后，再度回到档案室，此时顾盼和宋寒正在收拾东西，将所有的档案放回原处，收拾好自己的电脑和笔记本。
“你来的正好，我们开个会吧。”宋寒把最后一份档案放回去，面色轻松之余又有凝重，轻松在于终于结束了一件事情，凝重则是关于这个案子本身。
“好，去会议室吧。”应铮接过顾盼手里的电脑，刚刚从会议室出来，不过片刻又要回去。
顾盼左右张望了一眼，抱起宋寒的电脑，跟在应铮的身后出门，宋寒拿起自己的笔记本，摆摆手，又将自己的电脑拿回来：“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自己拿不动。”
一句话让顾盼哑言，乖巧地跟在应铮后面。
会议室内，三个人坐下，平常拥挤的会议室内此时尤其空荡，应铮请宋寒坐在了主位，他和顾盼各坐一边，桌子上两台电脑，应铮打开了投影。
“这两天我们查完了所有的卷宗，包括十六年前的胡小枝的父亲的案子，八年前的顾福案，最近的胡小枝、郑杰、吴雅娴的案子，当然还包括这么多年以来，在华阳市及清安、清乐、清平县的凶杀案中，作案手法有S的特点的。”宋寒毕竟是清安县刑侦队队长，认真的时候气场就出来了。
如果仅仅是胡小枝等人的案子，宋寒他们三个人不至于看这么久，这两天系统性查阅了华阳市及那三个县城中的案件，才会花费这么多的功夫。
“那我们就分别说一下自己的发现。我先说……”宋寒打开自己跟前的电脑，将自己所记录的内容投影在大屏幕上。
“之前从来没有想过S的出现，所以之前的调查方向错误，这回看了这么多的卷宗，基本可以肯定，S这个人是必然存在的。”
宋寒列举出已经知晓的案子：“从这些案子中可以看出来，S是逐步发展的，我认为所有S引导的案件都存在一个特点——凶手的不可控性。”
宋寒随即将几份案卷例举，主要引用的例子还是胡小枝等人。
“所有的凶手都不在首次勘察的对象当中，意外、巧合、无法控制，我认为这是S挑选人或者引导人的时候，故意为之。”
宋寒虽然只说了这么短短几句，却是他忙碌了两天的结果，除了在档案室的时间，回到住所还一直在思考查询信息。
“您的意思是说，S倾向于完美犯罪？”应铮问道。
“不，我的意思是，S倾向于制造让警方没有办法处决的犯罪，那才是S真正的目的，也是S满足感的来源。
因为凶手是不可控性的，而且是我们第一次注意不到的，这就说明凶手的意外特点，而且凶手即使被查到，警方也没有任何办法，无法逮捕、无法处置，这应该是S特意安排的。”宋寒轻轻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
“胡小枝死了，她的案子构成了一个圆环，警方最后知道了真相但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吴雅娴的案子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证据。从这两个案子来说，确实如此。”
应铮微微一思考，明白了宋寒的意思：“S的反社会人格越来越严重了。”
“还有八年前的案子，我……父亲的案子也是一个闭环，他亲口承认了杀人，他死了。”
顾盼有些艰难地说出有关自己父亲的事情。一旦说出口之后，继续要说的话就顺畅了很多：“目前的案子中，S引导的人不是死人就是我们根本动不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