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园——非易安
时间:2022-04-29 07:11:05

书桌后的墙上挂着行书上善若水。宋薄言推测这应该是园主主人写的,因为字体既有王羲之的俊逸洒脱,又有柳宗元的浩然正气。
书桌左边是现代化的床和沙发、浴室等。书桌右边是一个个竖条书架,镶嵌在竖条的落地窗里,两者交替相应,构成了一面,有着极强的视觉冲击。窗格里是透明的玻璃,窗棂上有精致的花纹。院落中的景致在月色中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若隐若现。宋薄言站在玻璃墙前,轻轻碰了下玻璃,玻璃就变成了不透光的墙。
宋薄言泰然自如地打量着房间,发现不排斥这里,慢慢踱步来到书架前,书架上摆放着各色书籍,他快速扫了眼,从西厢记到时代周刊,从金瓶梅到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一应俱全。
他抿了抿嘴角,心道,能把房间布置的古典雅致与现代结合并且毫不突兀,确实是个可儿人。
 
第3章
 
宋薄言受伤后一直睡得不踏实,难得昨晚睡得很舒服了。不过早起是他已经养成了几年的习惯,生物钟让他定时醒了。简单洗漱完,知道南修他们不可能早起,便推开门准备出去走走,看看园子。
推开门,看见管事先生带着一个旗袍女子,捧着昨晚他换下的衣物,恭敬站在门前。宋薄言看了下,衣服已经洗好并熨烫好。管事先生将衣物交给宋薄言并交代了几句早餐后又躬身退下。
他刚起,不着急吃早餐,便独自一人出去走走。
他踱步走出自己住的园子。虽然昨晚来得匆匆,但他有观察四周的习惯,所以依稀记得上面题着“东篱园”。
果然是,字体与书房里的字体相同,那各院的名字应该是由园主亲自题写。
他信步走在简园中,亭榭廊槛,宛转其间,同时发现几处和他昨晚类似的园子不过题着不同的名字譬如“听雨轩”“朝夕轩”“陋巷”等。
整个园子都是白墙灰瓦,建筑虽朴素却雅致,布局自由,园林中蕴含着诗情画意,多方胜境,咫尺山林。
若非他记得京郊之前没有这样的园林,他一定会觉得这是在古园的基础上改建,不是新建的。他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园子,就如南修所说:“确实是个好去处。”喧嚣浮华的现代能有这么一方安静闲适的地方不容易。
他慵懒而闲散地踱步到整个园子的最高处,有一个攒尖顶园亭,静静地矗立在一汪清澈无波的湖水中间,湖不大,水却干净。正是应了那一句“花间隐榭,水际安亭”。隐约看到亭中坐着一个人,正在摆弄茶具,手法端的是优雅韵味、流畅自然。
微风过处,送来阵阵茶香。亭中的女子端坐着,周身被清冷的古典气息包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他想。
宋薄言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亭中的女子的茶艺,欣赏完整套动作,宋薄言准备转身离去。
却听亭中女子慢条斯理地开口:“宋先生,赏脸喝杯茶再走吧。”说着看向他,态度端的客气却也疏离。
却之不恭,宋薄言也不多言,踏着青石板路悠闲地向简箪走来。
简箪这时候才抬眸打量宋薄言。
一米八七的宋薄言身材修长,由于长期在军队,所以身材匀称有张力。西装穿在他身上,越显得沉稳内敛。
深邃的眼窝,高挺却秀气的眉骨,搭配着冷漠的眼神,让他既有军人的干练沉稳之气,而眉宇间也有读书人的干净慵懒。由于刚经历生死,所以还有点病人的孱弱气息。
简箪心里默默想,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他迈着稳健清隽的步伐徐徐地走来。
宋薄言知道简箪在打量他,从容自若的由她去了。来到简箪身边坐下,单手解开了西装的纽扣,让自己坐地舒服些。简箪也没有开口说话,随手倒了杯刚刚泡好的茶,示意宋薄言尝一尝。
宋薄言耐着性子,端起浅尝了一口,简箪用眼神询问“如何?”
宋薄言又尝了一口,似是在回味,沉吟道:“还不错,好茶。”
简箪垂眸,浅浅地笑了笑,也喝一口,不慌不忙道“猜猜?”
宋薄言手腕轻轻转动着茶杯,杯中茶荡出一些些细小的波纹,随后又浅饮了一口,大拇指指腹摩挲着杯壁,漫不经心的开口:“明代贡茶,六安瓜片”?
虽是询问的语气,却是笃定地开口。
简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视线落到宋薄言身上,点了点头,心想真是一个好看的人。
宋薄言察觉出了简箪对他外貌的欣赏。从小到大,这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不过她从简箪的眼神里读出了纯粹的欣赏,就像看到一幅好看的字画一样。他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两人至此再无多话,宋薄言本就不是多话的人。不过出于礼貌该说的话,也还会说,就像刚刚那样。期间,有人送上几样糕点,两人就着晨光将糕点分食了。等到茶尽食尽,宋薄言起身,淡淡道:“多谢款待,告辞”。
简箪同样起身,礼貌地颔首告别:“告辞。”
等到宋薄言走出几步后,听到身后想起清冷的声音:“送你个表字可好?”
似是呢喃,就要随风化去。
宋薄言止步,转身,看着简箪,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好与不好。
简箪稍稍歪头,轻笑了一下:“就‘子成’吧,我表字‘蘋儿’。”
说罢轻轻饮了口茶,抬眸看向远方,留下一个优美的侧面,像只优雅的白天鹅。
宋薄言听完,用大拇指摩挲着下巴,像是在思考,过了会,低低地笑了。
简箪听到宋薄言的笑声,转头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仔细看地话,会发现她耳朵红了,却还是直直地看着宋薄言,大胆直接。
这当然没有逃过宋薄言的眼睛,宋薄言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却也没有说破,微微颔首,走了。
等到宋薄言走出简箪是视线,简箪扶额轻轻叹了句“色令智昏啊”,却也轻轻地笑开了。
 
第4章
 
宋薄言回到自己住的园子时,南修他们已经起了,三三两两坐着正在吃早饭。南修看到宋薄言进来,对他招招手“薄言,这里早餐也是不错的”
宋薄言进了门,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你们吃,我吃过了”
南修以为宋薄言在他们起来前吃了,也没在意,反正简园向来招待体贴,不会饿着他。
南修边吃边囫囵地问:“早起逛园子去了?”
宋薄言给自己倒了杯茶,也没喝,放在他面前,手指轻敲着,一派风流贵公子的作风。
“嗯”
“怎么样?园子不错吧,像是古代江南园林复刻的,但设计又比园林多了恢弘大气,也有北方园子的味道”
不可否认,他刚刚逛逛了一圈,园子的设计确实既有江南园林的精致素雅也有北方园林的稳重庄严。走在路上一处一景,总有种掉入千年时光中的错觉,这里有足够的资本让人留恋。
宋薄言点了点头“不错”
南修难得从宋薄言嘴中听到认可,这个人对待一切都很平淡。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会觉得好也不会觉得坏。
“我叫了蘋儿过来,一会介绍你们认识,她是个不错的人”
宋薄言抬头看了眼南修,南修被看的莫名其妙,摸了摸脸。宋薄言收回目光,“好”,没说他们已经见过了。
等到所有人收拾妥当,简箪带着送给他们的礼物过来了。简箪与南修本相熟,送个小礼物也正常,而这次主要是想送宋薄言。
简箪穿着丝质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浑然天成的优雅冷清让她就像是古代大户人家的闺秀。
“南修,好久不见”
南修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我可想你了,蘋儿”
简箪笑着瞥了眼宋薄言,宋薄言刚好含笑看她,两人目光撞了正着,同时又不慌不忙地收回目光。两人的动作别人都没发现,只他俩,有种别样的暧昧与刺激。
南修来到宋薄言身边,宋薄言起身。
“这是我的好哥们,宋薄言”
说着对宋薄言介绍“这是简园的主人,简箪”
简箪先伸手,宋薄言轻轻握住简箪的指尖:“简园主,幸会”
“宋公子,好久不见”
简箪脸上有着故意,宋薄言看出来了,刚刚才见过,哪里来的好久。除非是度秒如年,简箪的调笑宋薄言明了,不反感,由她去了。
南修听了,脸上露出诧异的目光,“你们认识?”
简箪看了眼宋薄言脸上无奈的表情,知道他是懒得将早上见过面的事情告诉大家,否则又要解释几句,戏谑的瞥了眼他。
宋薄言觉察到,抬眼看她,看到她眼里的戏谑,他反而坦然了。
是啊,我就是懒得解释。
不过简箪既然已经开口了,他打算简明交代清楚。
简箪看出他的意图,觉得这事只有他俩知道挺好的,抢先一步开口:“倒也不是,只是,觉得这个哥哥我好像见过”,宋薄言知道简箪又在调笑,也没说话,就看着她。
南修在旁边目瞪口呆,简箪看到南修的反应,笑道:“读过红楼没,开玩笑的”
“哦哦哦,我就说呢”南修呵呵笑着。
“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幸会,宋公子”
今天是第一次,不是刚刚是第一次见,话也没说错。
宋薄言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笑了下“幸会”
简箪招招手,属下端上来一方方木漆盒。
“给你们的小礼物,别嫌弃”
“蘋儿你送的,我怎么会嫌弃。这次来怎么这么好,又有桂花酿又有礼物拿”
宋薄言拿着属于自己的盒子,抬眼看了眼简箪,简箪的眼神明明白白:没错,都是因为你。
简箪问南修,话确实对他说的:“喜欢吗?”
宋薄言闻言笑了下,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感觉竟然还不错,被她调笑。
宋薄言回到家后,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木盒的边缘,感受着雕刻的花纹的起伏。简园给人的感觉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克制。
简箪待人周到有礼,就连装礼物的木盒也是精贵的东西。他想她肯定大有来头。
咔哒一声,宋薄言用手指挑开铜制的锁扣,盒子里是一方色泽温润自然的玉石刻章。他用三指捏起刻章,底部的字显现出来,不出所料柳体和王体的结合,‘子成’二字,她亲自刻的。
什么时候刻的呢?刻章是费力的事情,从他们初次见面到再见面也不过1小时,她肯定刻不完。或者说,这是她送给‘子成’的礼物,而现在,他是子成。他摸索着温润的玉石,不管她目的如何,不得不说,这是一件用心的礼物。
从见面开始,她的目的就很明显。虽直接却礼貌,自己感受不到任何被冒犯之处,玩笑开的恰到好处。
自己竟然意外的不讨厌她的直接。她的直接只有他明白,其他人都不知道,不会给他造成困扰,而她又表达的如此含蓄地明显,不进一步不知道她的想法,也只需要多想一步就知道她的想法。
而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只是表面上表现的目的还是有其他的目的,身在此位,不得不谨慎。
宋薄言将刻章放进去,将盒子收起来放到书架上。
慢慢来,不着急。
 
第5章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去,期间宋薄言和南修他们一起来过几次简园。简箪亲自招待过他们几次。
因此,宋薄言和简箪见过几次,但两人之间突然冷淡下来,恢复了初次见面时的清冷客气。
宋薄言是想看看她还有没有其他目的,而简箪是知道他不放心自己,所以干脆以退为进,什么都不做,坦坦荡荡任他查。
宋薄言因为这次受伤严重,换了职位后便不需要回军队。时间上没有之前约束,整个人气色也好了很多。
这段时间,南修他们因为工作忙,很久没有去简园,因此他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简箪。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会时不时想到她,看到湖水时,会想到第一次与她见面的场景,她优雅地坐在湖边,摆弄着茶具。看到南修,会想到她和南修天南海北地讨论时的从容。
而这段时间的调查,他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就好像这个人的目的就是对他感兴趣,这么简单。他不是纠结的人,既然发现自己对她感觉不同,便约了时间去简园找她。
宋薄言一个人来此,简箪知道后,带着管事上了为他准备的食物。
她知道,她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同。
简箪优雅地在宋薄言旁边落座,客气地问道:“今儿怎么就子成一人?”。
听到‘子成’,他就明白了她前几次的客气疏离,她知道自己的打算,所以由着自己查了。
宋薄言抬头看着简箪道,微微倾身:“想来,就来了”
蘋儿嘴角掀了掀,露出一个略带妩媚的笑容拿起一杯芙蓉澧,递到宋薄言嘴边,用眼神示意他喝下。
宋薄言静静地看着她,简箪毫不相让,两人悄悄对峙着,直到简箪有点招架不住了,宋薄言才就着她的手喝下去。
就在此时,简叔恭敬的走到简箪身边,在简箪耳边低语了几句。
简箪微微蹙眉,面色淡淡地说:“请进来吧”。
宋薄言好整以暇的看着简箪,她略略无奈地摊手说:“今儿怕是陪不了你了。”
宋薄言吃了口东西,看了眼将要离开的简箪,开口道:“要帮忙吗?”
简箪略作思考后道:“帮忙倒是不用,不过子成若觉得无事,可以来看看热闹。”
宋薄言略略点头,正经道“有戏不看,却非君子所为”。极其正经的语气说着极不正经的话。
简箪与宋薄言相处久了,了解到宋薄言只是表面看起来不搭理人,觉得那些事无趣罢了。
两人便一起拾步往“朝夕轩”走去,一路并不多话,只是偶尔聊几句有关园子建筑之类无关紧要的话。
宋薄言没有问简箪发生了什么,简箪也未告诉宋薄言发生了什么。
未进朝夕轩,就听见有人在里面嚷嚷:“你们老板呢?本少来了,还不亲自接待我,茶点也没有,你们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同时,夹杂着东西被打翻在地的声音。
另有一个声音不卑不亢地说:“薛少,您息怒。简园的规矩,必须提前三天预定,若没有预定,我们没办法准备食材,还请您见谅。”
暴躁的声音没有搭理对方的解释,继续胡搅蛮缠:“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本少还就不信了,规矩不是人定的,我在哪儿,哪儿就是规矩。”颇大的口气,也由着少年人的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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