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莫尔颔首微笑着答好。他果然就这样叫自己了，谢婧静听进耳里，心里十分欢喜。
她十分留意他——公司未来的接班人，不过生活好像也不怎么精彩，即使达不到工作狂人的程度，也绝对是个事业为重的男人。
工作中最喜欢和公司内外的科研人员交流。在公司，女性中只有大妖和他接触比较多。共事时偶尔也会听他聊到工作时间之外在做的事情，占据了绝大部分业余时间的加班，以及实在推不掉的应酬，多是和父亲或其他高管一起。不抽烟，偶尔喝酒，酒量还不错，爱好很单纯，空闲时和朋友打篮球。
而且他是——一个人住。谢婧静有些小兴奋。感觉不到他是有另一半的人。就连最有趣的项总，也从未听他和周莫尔调侃过一星半点事关女朋友、谈恋爱的事。
谢婧静在公司里不经意地打听了下，要么是一无所知；要么是谢助理那样，讳莫如深。看来也许只有大妖能道出点干货，但她可不敢在大妖面前作戏。耍小心思套话是一定瞒不过大妖的，只能等待机会，万一机缘巧合她自己说出些什么呢！
半是忙碌半是欢喜，数个月，谢婧静已经支持了许多场专业的交流，她和周莫尔之间相处也更随意了些。
有时她觉得自己像隐于一隅的小花痴，他只是亲切，无半点亲密，但只需一个笑容，她就一定全力以赴，为他做一切所能做之事，她只是幻想些画面，却不敢奢求幻梦成真。
可有时她又觉得自己可以离他很近，在他的注视下，透过他清澈而深沉的眼神，似乎可以穿梭进他的内心深处，读到他的情感温度，也许更近些，触及到他的身体温度，也并非可望不可及的事。
她的心境在忽远忽近间徘徊，周莫尔却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起伏，他就像一滩被禁锢的水洼，任风儿吹拂，也只是泛起微微涟漪，而丝毫不会外溢。
他心里是否有一个“她”？他若是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呢？又在迷惑的混沌中浮沉时，电话响起，大妖布置了任务，明天和她一起出趟短差。
————
今天在门诊，终于见到传说中的王子了。
他进门前，Dr.Shah和循蹈说了少许背景，一位非常富有的沙特王子，众多王子中很知名的一位。循蹈的好奇心被勾起，盯着门口。
诊室的门被打开，循蹈只是注意到他一头短发，并没有带头巾。
她控制着自己想要上下打量的眼神，直到王子开口和Dr.Shah打招呼，Dr.Shah又和他介绍了来自中国的美丽女医生，循蹈才大大方方认真端详起来。
王子裹着一身雍容华贵的貂皮大衣，感觉即使掉进冰窟窿里他都不会被冻到，循蹈很好奇，诊室里温度适宜，难道他不觉得热？
他笑容满面，坐进椅子里，貂太厚，显得体积相当膨胀，他抽出两只手臂搭在扶手上，手腕处布满了粗壮的金饰。
几年前，他罹患肠癌，Dr.Shah给他做的手术，术后定期复查，今日也是带着复查结果来看医生，一切正常。
他喜上眉梢，打开话匣子，一阵子没来美国，这次除了复诊，还要看看朋友，昨天才和总统的女儿共进晚餐。循蹈望向Dr.Shah，他微微笑着，一脸云淡风轻，只是很用心的倾听，基本不插话。
“我今儿见到王子了！”循蹈回到公寓，便和第五魏洛分享了今天的趣事。
“感觉怎么样？”
“哎——一言难尽！”两人相视，哈哈大笑，他懂她的意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Dr.Shah带孩子去奥兰多游玩，要休假两周，说是一家人在冰天雪地里实在呆烦了，带孩子去迪士尼世界玩玩，再去迈阿密泡泡海滩。
到了一定阶段，医生间的薪水差别不算大，但在医院给予的假期上，会有所区别。循蹈感慨万千，Dr.Shah仿佛已经实现了休假自由。
这两个星期，循蹈又迎来自主安排。巧的是，第五魏洛的老板也休假了，他也开始自主学习、自由上班。
“我们周末去冰钓吧？和杨哥一起。”第五魏洛提出建议。
杨哥是罗城一家中餐馆的老板，这里中餐馆本就不多，好吃地道的更是屈指可数，第五魏洛和循蹈总在他那里安抚倔强的“中国胃”，便渐渐熟络起来。
杨哥在明州生活了二十几年，最大的爱好就是钓鱼，一年四季不停歇。在他的引领下，第五魏洛入了门，且渐入佳境。不过光凭想象，循蹈也能断言魏洛会爱上钓鱼，这项气定神闲却又惊喜不断的消遣真的太适合他了。
明州又名“千湖之州”，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一年四季都热衷在水上玩。众多的水上活动中，钓鱼首当其冲，最受欢迎。明州政府给捕鱼爱好者提供了很多开放水域，钓鱼证的办理也简便快捷。卖场出售的钓鱼装备琳琅满目，真真儿让人眼花缭乱，简直可以说是过分的齐全。
循蹈陪魏洛去钓过一次，因为自己睡懒觉，到湖边时，已是正午时分，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却没有树荫遮挡。好在气温不高，阳光温和，心旷神怡坐拥秀丽景色，悠然自得静待鱼儿上钩，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枯燥无聊。
哪料到太阳光直射在身上久了，还是暴露了它的毒辣本质，把人晒出油后，还想着晒化、晒焦。
第五魏洛仍然气定神闲，享受其中；可循蹈已百爪挠心，全靠意志撑着。为了不破坏魏洛的雅兴，她仍然故作镇静陪在一旁，心中却频频祈祷鱼儿快点上钩，魏洛早些尽兴。
好在有活蚯蚓作饵，鱼儿上钩的频率绝高，浮漂缓缓上升，而后短促下顿瞬间扬竿，见到鱼钩上挂着一条又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时的惊喜，冲淡了身体的不适，一下午总算没白忙乎。
那次之后，第五魏洛再招呼循蹈一起，她总找各种理由推脱。今天他又提出来，还是去冰钓。
“我不能去，周末小妖要来看我。”天儿冷得吓人，循蹈可不想在这种天气去“享受”渔之乐。
小妖自从去了洛杉矶，便鲜少回国，一是科研任务重；二来折腾一次花销也比较大，所以和大学舍友们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想当初，小妖和循蹈厮磨得最亲密，这次她放话，无论如何都要杀过来，和循蹈在大洋彼岸再续前缘。
“就是你那个大学室友？”第五魏洛听循蹈提起过。
“是呢，她说还带了一个朋友来，男的。”
“男朋友？”
“我问她了，她说不是。反正我不太信是普通朋友。” 循蹈脸上扬起一抹甜笑，“神秘兮兮的，我就等着看呗！”
“那正好啊，大家一起去。”
“啊？不是吧！人家好不容易来，还要吃苦受冻？”循蹈略一寻思，“还是算了，算了。”
“你们总不能一直呆在屋子里聊天吧？你问问呗，选这个时候来，不就是来感受冰天雪地的嘛！”
循蹈试探着说出想带他们参观下医学中心。
“你同学不是也在美国排名前十的医院工作吗？还会对参观医院感兴趣？”
循蹈一拍大腿，直呼对哦，竟无意中把这茬给忽略了，以为她还是大学宿舍里的小妖呢！
第60章 60
电话打过去，不出魏洛所料，小妖兴致盎然，不假思索就答应了，直说这样的安排靠谱，她迫不及待想快点过来了。循蹈挂断电话，默默对第五魏洛伸出大拇指，后者嘴角划过一丝窃笑。
几年未见，小妖的装扮已不走中性风，飒爽中透着冷艳，衣着突出了线条，彰显干练的熟女气质。
“循循，还是老样子啊！”小妖紧紧地拥抱，循蹈几乎喘不上气来，松开时，发现她眼睛红了一圈。
“嘿——”循蹈双手捧起小妖的两侧脸颊，故意用力把脸上的肉挤堆在一起，“憋住！”
小妖把自己的手覆在循蹈的手上，点着头，眼中还是闪出光亮。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儿呢！”一股很不地道的中文飘进耳里，沉浸在久别重逢中的两人，才想起还有第三个人。
小妖吸吸鼻子，咧开嘴，将身边的男子往前拽了拽，“Rain，我老板的儿子，韩裔美国人。”男子抛来一脸嫌弃，似乎对小妖的介绍怏怏不乐。
循蹈晃着右手，对着面前的年轻男子莞尔招呼道：“Hi，你中文讲得不错哦！”
“Thank you！”男子接话很快，他打扮很休闲，戴着棒球帽，左边带着十字架的耳饰，长得可爱乖巧，看起来年纪应该比她们小。“循蹈，我很早就听小妖说过你。”
“你也叫她小妖？”
他歪着嘴笑，“我觉得这个名字很有趣，比她本身的——慕垚——”他说了句英文，意思是他差点就忘记原本的这个名字了，“要好太多。”
小妖轻轻捶了他一拳，上下打量了男子一遍，“和韩国的超级明星同名，但真是云泥之别。”递给循蹈一个眼神，拉着她向前走去。
循蹈一副信息已接收的神情，和小妖并肩窃窃私语：“你们是不是……”瞬间荡漾起撩拨的笑脸。
还未等小妖回应，Rain先凑上前来，“循蹈，我是Rain Kim，你叫我金雨。”他不大懂刚才小妖的戏谑之辞，但想来肯定不是好话。
“金鱼？金雨吧！”循蹈纠正他的发音，他捣蒜一样点着头，嘴上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嗯，这个名字好听。”
金雨似乎很满意循蹈的赞美，笑得很腼腆，小妖又转到他身边，对着循蹈努嘴，“怎么样？是不是很甜美，你最喜欢的类型。”
循蹈也听见了，疑惑地盯着小妖，不等她解释，金雨又先说为快，看来他是个很喜欢说话的人，但因为总是在很真诚的回话，所以旁人并不觉得他吵。
“她和我形容过你的外表，不过说真的，你的长相真的是我非常喜欢的类型。”
循蹈哇呜着，和小妖对看一眼，忍俊不禁，“我真是太开心了，不过我觉得我看起来比你年纪要大。”
金雨有些得意，“其实我比你们年龄大，我长得太吃香了。”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这个中文，真不错！
公寓里，第五魏洛张罗了饭菜，为远客接风洗尘。他的手艺很合金雨的胃口，导致本来要去住酒店的他，主动征求魏洛的意见，能否接纳他同住一屋，他睡在地上就可以。小妖强烈建议魏洛不要顾及任何人的面子勉强答应，谁会愿意让第一次见面的人睡在自己的卧室啊！
“其实还好，我不介意。”
第五魏洛给人感觉孤僻，但骨子里却充满了热情，否则怎么能和闹腾的一帮人成为亲密朋友。况且金雨这小子看起来时尚个性，言行随意的像是不务正业，但其实却是正儿八经过五关、斩六将的学霸，如今已是泌尿外科住院医生，得知真相的魏洛对他很是另眼相看。
小妖自然和循蹈同住。太久不见，对彼此好奇的事实在太多，小妖细致地问了国内临床和科研现状，对舍友们的感情问题似乎并不太关心；而循蹈最关注的是小妖在美国的生活细节，工作的事倒聊得不多，重点在她的娱乐和交友上。
小妖一来美国，就在金雨父亲的实验室工作，金雨的父母都是美国知名医院科研机构的PI（Principal Investigator项目负责人）。
他的父亲，也就是小妖的老板，一心扑在科研上，是个非常儒雅和善的学者，金雨确实继承了他的聪明头脑，但气质则与其大相径庭。
在父母的影响下，他高中毕业后，完成了四年制大学本科教育，又通过了难度极高的医学院入学考试和苛刻复杂的入学申请，成为百分之三的幸运儿就读了美国的顶尖医学院HMS，毕业时获得了MD（医学博士学位），毕业后又经历竞争激烈的“Match”过程，最终得到了一个Resident（住院医生）的职位，虽然这只是一个临时受培训的职位。
不同的专科，住院医生培训时间大致是三到八年不等，期间会经历Intern（实习医生）期、Resident（住院医生）期，另外根据选择的专业不同，还可能会经历Chief Resident（住院总医生）期、Fellow（专业受训医生）期。
金雨培训结束后还要通过Board（专科医生资历证书考试），才能成为Attending（主治医生），真正意义上的专科医生，独立从事临床工作。
小妖和金雨年龄相近，都是医学专业，而且金雨在学习中文，所以在实验室见了几面后，就熟络起来。
“我在这边见过很多专科医生，唯独泌尿外科另类的男医生多，染头发的，扎辫子的，纹身啊，耳钉耳洞的，光头就更不用说了，穿得也很酷，看起来像□□似的。”小妖调侃起金雨选择的专业，绘声绘色。
循蹈听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鼓动她多讲些。
“所以金雨这样的，在他们的群体里不算啥。而且美国泌尿外科做临床的女医生还挺多。”
循蹈睁大眼哇着，“我听说咱们全国泌尿外科也就十几二十个女医生吧，而且大多应该是从事科研的。”
小妖突然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循循，其实我问过他，我们两个要不要发展成男女朋友！”
“啊？”循蹈有些惊讶，“然后呢？”
“他说不喜欢我这卦的，他喜欢长相甜美的亚洲女生，就像你这样的。”小妖眨了下眼，“我和他说过你，所以这次他一听说，无论如何也要休假赶过来看看。”
“真行！”循蹈转了转脖子，又看着小妖，“然后你们就做普通朋友了？”
“不然嘞？我本来觉得他，家世、学识、外表都不错，做的这份职业，有丰厚的收入，尊崇的社会地位，而且很稳定，不受任何政治、经济、环境的影响。你说，我要是能找一个这样的男朋友，多好！”
循蹈点点头，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说得也没错。
“但他拒绝我了，我倒也不觉得难受，就是有点可惜。”小妖撇撇嘴，“我觉得我应该是没放啥感情进去，所以我俩还能做朋友。”
“你这不就是一场□□裸的条件化恋爱吗？”循蹈一针见血。
“也许吧！”小妖陷入沉思中，似乎在斟酌下面要说的话是否妥当。
房间里似乎有一矛一盾在激烈战斗，沉默了半晌，小妖话说的闪烁，“不过这就是我能想象到的靠谱的恋爱！”
“这种恋爱能有什么乐趣啊？”循蹈直抒己见，似乎有些着急，“还是要和彼此喜欢的人在一起呀！”
“哪有那么容易，难死了！”
循蹈嘀咕着：“条件那么多，是不容易！”
小妖并不介意，伸手搂上循蹈，贴近她，笑吟吟道：“没办法，我不是长大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