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好人——匠尔尔
时间:2022-04-30 08:22:11

他们选了一部悬疑片,约莫等了两分钟就进场了,全片开头设了许多悬念,把观众的胃口钓得很足,等到结尾处将所有的悬念全部串联并揭开,让人恍然大悟又毛骨悚然。
最后有一个镜头带有恐怖色彩,电影院有不少尖叫声响起,周世尔像是早有预料,提前蒙住周痕的眼睛。
黑暗中,周痕的耳朵异常灵敏地听到了电影里的声音和观众的声音重叠,可当耳边响起那低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时,他像是自动屏蔽其他声音的来源。
只有那一句。
“再等等。”
周世尔清晰地感知到,随着周痕眨眼的动作睫毛一下一下地刷过他的掌心,痒痒的。
很奇妙。
直到他放下手,周痕才在迎来光亮时,接收到了来自整个影院的声音。
容白和白行止则淡定的多,两人中间放着一桶爆米花,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动作有序又协调,还带着几分喜感。
走出电影院时,周痕还意犹未尽地和白行止讨论着剧情并分析,周世尔和容白并肩走着,“我最近还有事没忙完,等我处理完了再找你。”
她点点头,“正好,最近我学校的教研活动很多,等你忙完我应该也稳定下来了。”
临走前周世尔叮嘱,“别抽烟。”
她说:“早戒了。”
四人在一个交叉口分开了,周痕这两年营养跟上来了,个子窜高了不少,但跟在周世尔身边还是矮了半个多头,他语气带着疑惑,“容姐还抽烟?”
在他印象里容白确实很厉害,做了很多他不敢做的事,有时候比周世尔还像个男人,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她抽烟喝酒。
周世尔大掌覆在他头顶,揉了揉他的头发,周痕的头发和他的人一样,又软又顺,“抽了一段时间,你别学这个。”
容白做事大多都是追求刺激,抽烟也是一样的,那是在她即将去南城读书的那段时间,疯狂的痴迷抽烟。
如果不是她酒量不好,而且是怎么练都练不好,她恐怕也会体会一下酒鬼的滋味。
虽然跟在他们仨个人身边,见惯了逃课打架,抽烟喝酒,但是周痕生生一样都没沾,他当然是有好奇心的,但是周世尔对他管教很严,尤其在他进入青春期的时候。
但人就是这样,越不让他做的事越是拔高了他的好奇心,他抬眼望向身边的高个儿,“哥,我成年了就可以尝试了吧?”
周世尔幽深的眸子盯着他看,蓦地一笑,“再说吧。”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甚至还不如不说,因为给了人不确定的希望。
月明星稀,不知道是城市的灯太亮了,所以才看不见星空,还是今夜的星星本来就很少。
白行止怀里还捧着没吃完的半桶爆米花,“我感觉世尔哥挺关心你的。”
他的话里有很明显的暗示,容白听完就斜了他一眼,“收起你的龌龊心思。”
且不说周世尔心里藏着人,就算他心里没人,他们俩也不可能擦出火花。
即使擦出来,那也是打架的时候。
小心思被拆穿,白行止也不继续这个话题,“你居然还抽烟,这要是让林女士知道了……”
听出了语气里的威胁,她一挑眉。
“你试试。”
“你别上火,听我说,虽然你现在可以威胁我,但是我心里不自愿,总归是守不住秘密的,我要的也不多,我鼠标上次摔坏了……”
他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敲一笔的,这种事以前也没少干,平时容白都是选择用拳头让他闭嘴,懒得搭理他的时候就拿钱消灾。
这次容白显然还是不想搭理他,爽快地转了钱过去。
白行止得意的领了钱,却发现她停住了脚步,皱着眉看向前面,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迎面走来的一个女生身上。
她衣着简单,但是很皱,头发也有些凌乱,像是刚刚经历一场难以言说的痛苦,此时低着头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
正想问她认识那个女生吗,就听见容白冷静又带有几分不确定地唤道:“肖望?”
不对,她不是今天参加物理竞赛预赛吗?
女生身体明显一僵,顿住了脚步,抬起头就是一张清秀的脸上遍布着巴掌印,还有一些淤青。
她望着容白怔了两秒,立刻低下头,想装作没看见转身离开,双腿却好像被灌了铅一般地沉重。
容白在看到她脸的那一刻就沉了脸,伸手接过白行止脱下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又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盖在她头上。
她没有问她有没有事,因为看她的样子很明显是有事的,她也看出了她的窘迫,所以只问,“你现在去哪?”
见她沉默,联想到她刚刚漫无目的地低着头游走,容白又追问,“今晚有住的地方吗?”
肖望感受到头顶投来一片阴影,想开口却发现喉咙一片干涩,她摇摇头,眼睛突然很酸。
怎么回事。
她已经很久没哭了。
容白伸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冰冰凉的,她声音异常的温柔:“跟我回家吧。”
说完,便牵着她走,白行止则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
肖望始终低着头,清亮的眼睛积蓄着雾气,手上不断地有体温传递过来,那双牵着她的手也很小,但手的主人走在前面,一步一个脚印地拉着她走。
一直来到了她家,走进大门,再穿过院子,来到玄幻处,容白才弯腰递给她一双拖鞋,那双鞋上有樱桃的图案点缀其中。
容白身上有很多带有樱桃元素的衣服首饰,可以看得出她很喜欢这个水果,肖望这几天注意到了,所以送给她的糖也换成了樱桃味的。
鞋柜上摆着的拖鞋只有这一双是带樱桃图案的,但是她却拿给她穿,肖望这才听到自己喉咙里颤着声说,“谢谢。”
 
第27章
 
容白没有接话,等她换完鞋就去拿药箱给她上药,脸上的都是小伤,她刚刚看到她手臂处也有伤,所以帮她把袖子挽起来。
肖望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还是安静地让她上药,随着袖子越挽越高,容白的呼吸就越沉。
她的小臂纤细,上面的伤痕新旧交叠,纵横交错,几乎没有一寸肌肤是好的,看起来十分可怖,应该都是被什么细长的东西鞭打的。
容白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顿时胸口一窒,有口无言。
上药时的动作很轻,轻到手都在微微地抖,整个过程两人都很沉默。
上完药她又带她上楼,从房间里翻出了一套睡衣递给她去换。
肖望走进浴室才脱下外套和帽子,看着镜子里无比狼狈的自己,和那张有着明显伤痕的脸,她已经习惯了,平时都会刻意挡住脸,今天他打得太猛了,导致自己无从抵抗。
没想到被老师看到了,她扯了扯嘴角,触到那里的瘀痕,一阵疼痛感传来。
她今天一考完试就回家了,因为还要给他做饭,谁知道他不仅喝的烂醉,还又去赌钱,赌输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正好看她回来了。
肖望一看到他怒火攻心的样子就往外跑,可是他直接一把扯过她的头发,从前门拉到拉到卧室里,嘴里边骂着死去的人边对她拳打脚踢,又扯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然后对着那张脸用力扇下去,似乎那样还不够解气,他解了皮带用力抽。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她的身体像是麻木了,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所以也哭不出来,等他累了,酒劲上来了便酣然大睡。
她怕他醒来还会继续,就跑了出来,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是不想待在那里房子里。
也不知道在街上走了多久。
天都黑了。
可是老师来了。
老师看到了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还把她带了回家……
容白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烟盒,坐在前院随手扎的秋千上点了起来,烟头的红光若隐若现。
她身边没有人经历过这样的事,正因如此,差点让她忘了这个世界很多的阴暗和龌龊,现在切实地发生在她的学生身上,她懵了。
下一秒烟就被白行止夺了过去,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初秋的凉意。
“不是早戒了吗,这么快就忘了世尔哥说的话了。”他扔地上捻灭,然后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给你学生送去。”
容白吐出烟圈,拿着袋子一看,里面都是打包好的食物和两个鸡蛋。
他伸了个懒腰往里走,“太晚了,小爷我先睡了。”
肖望下楼时只有容白坐在客厅里,桌子上摆了很多外卖盒,一看就是给她准备的。
她穿着睡衣下来,头发也整理好了,看起来没有刚刚那么狼狈不堪,除了脸上的伤很是刺眼,容白恍然间回过神来,温声道:“吃点东西吧。”
她从锅里把煮好的鸡蛋拿出来,用纸包着递给肖望,“我父母都出去了,这里只有我和我弟,你要是没有落脚的地方就在这住下。”
肖望接过鸡蛋轻敷在脸上,又道了一声谢,停顿几秒又开口,“老师,我没有被侵犯。”
“我知道。”
通过刚刚观察她的伤势就可以看出来,她虽然衣服有些皱,但完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反而是从身上的新伤旧伤相叠加就可以看出来,她应该是长期遭受毒打,什么毒打会让她不敢回家又不去报警,也就只有家庭暴力了。
所以容白才沉默,如果是普通的校园欺凌或校外人的霸凌,她还能给她出头打回去,但如果是跟家庭扯上关系的,她反而很无力。
又沉默了两秒,她开口:“我下周找个时间去你家家访。”
肖望喝粥的动作一顿,摇摇头,“不用了,老师。”
不是没有人去劝过,他并没有因为别人的劝阻和调解而有所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容白像是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是不是会打得更凶?”
肖望轻轻嗯了一声,又笑了笑,“老师,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只要熬一熬,等我考上大学,就可以远离他了。”
“还好我学习不错,可以拿到奖学金补贴家用。”
不然的话,他早就不让她读下去了。
听了这话容白心里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难怪她从来不和其他女生聊那些属于那个年纪的话题,也从来不在课余时间和她们玩闹,只顾着埋头学习,每次见她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那是因为对她而言,学习是唯一的出路。
不仅是出人头地的路,也是离开那个家的路。
“想考哪所大学?”容白坐在她对面问。
她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但心中的答案是一早就确定好的,所以脱口而出,“中大。”
容白抬眼看她,“我帮你。”
对上她的目光,澄澈透明,却让人莫名的相信她就是能做到,肖望点头说:“好。”
为什么要帮她?
容白也不知道,或许是没见过身边无所依靠的人,一颗丧了吧唧的心居然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许是她笑起来牵动伤口的样子让她看的很不舒服。
总结了一下,她觉得。
应该是她给的樱桃味的糖果太甜了。
陪着她把东西吃完,容白带她去客房,里面已经铺好被子了,“你安心住这,有什么事跟我说。”
又补充一句,“别说谢谢了,你差点把我这辈子的谢谢都说完了。”
她不这么说,肖望确实又要补一句谢谢,听了这话也只能点头应道。
不出容白所料,晚上躺床上她就失眠了。
她自认为自己本性冷漠,是没什么同理心和同情心的,但事实证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肖望这事让她隐隐有些气闷。
一个人,一个父母,该多么失败才会拿孩子来撒气,来发泄自己的欲望和不满,兴许是她身边的长辈都很正常慈爱。
即便是林霏顶着后妈的身份给她的爱也不会比白行止少,像姥姥家那么贫瘠,也只想着从自己身上抠抠搜搜地给周世尔和周痕省下最好的。
靠!
这都是些什么事。
肖望也失眠了,因为她从来没有躺过这么软的床,好像整个人都陷进去了一半。
这里的被子很干净舒服,地上铺满了瓷砖,房间整洁干净,洗澡的和别人描述的一样,都是用喷出来的。
打开窗可以看见下面一片很大的后院,金桂自楼下飘香而来。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酒味,没有他,不是担心睡觉时会平白被拉起来挨一顿揍,不用担心他喝太疯了拿着菜刀追她。
所以这也是她睡得最安心的夜晚。
肖望是听着容白的声音醒的,睁眼就是洁白的天花板,让她一瞬间怔然,将将两秒才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容白的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她打开窗往下看,容白正坐在后院的藤椅上用电脑弄着什么,她戴着蓝牙耳机,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上面点缀着颗颗樱桃。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风轻轻拂过时,肖望觉得她飘动的头发丝都很温柔。
这话要是容白听了或者是了解她的人听了都会哈哈大笑,温柔这个词跟她别说沾边,那简直就是差的十万八千里。
看了一会儿肖望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录微课,其实她的声音算不上大,但是肖望睡眠一向浅,基本上是到了一有风吹草动就惊醒的地步。
她趴在窗户上看着她专注地用自己专业的态度工作,或许连容白自己都没发觉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软而柔。
晨风吹来,一院子的金桂被吹得落了一地,扑面而来的甜香浓郁。
肖望发现最边上还有一棵树,是院子里除了桂花树以外唯一其他品种,但她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树。
“那是樱桃树。”下面传来她的声音,淡淡的。
肖望望过去,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忙完了,此时正将视线转向她这边,“我煮了稀饭,下来吃吧。”
下楼时,容白已经在厨房里盛粥,肖望急忙过去把筷子摆好,见她只盛了两份粥,一份给她,一份给自己,肖望微愣,“老师,不要叫你弟弟吗?”
“没事,不用管他。”容白语气随意,“我这里有几套以前做的竞赛题,虽然它这个题每年都更新,但总会有一部分是相似的,我到时候给你圈起来,你看一看。”
谢谢两个字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因为她想到容白昨晚说的话,所以就变成了一个好字。
一时间,又恢复了安静,因为两个人都不是爱说话的人,所以这样的沉默对她们来说并不会让人不自在。
碗里的粥已经见底了,肖望才开口:“老师,我待会儿就回去。”
虽然知道让她一直留在这儿也不现实,但是容白没想到这么快,想到她的处境,回去晚了说不定还要挨一顿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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