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该死——温壳
时间:2022-04-30 08:42:11

谢棠非常善意的解释到:“吴舟的徒弟有次和我吃饭时,问了我一个问题——假如我有个双胞胎妹妹,什么情况下我妈会只摆出妹妹的照片不摆我的照片。”
宋月渠脸色灰败,这次是真的——不是当时那样作秀给吴舟看。
谢棠看着宋月渠笔直的脊背彻底塌了下来。
“可惜我没有姐妹,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谢棠目光平静的看着宋月渠。
宋月渠目露哀戚:“求你……”
“所以我问了我母亲。”谢棠并不心软,接着说,“她告诉我,她不会摆出逝者的照片。因为不想看一次就痛一次。”
宋月渠睁着眼,一颗泪滚了出来。
“所以我就猜测,你家的那张照片里的不是你妹妹,而是你。”谢棠说,“后来我去你家问了你妈妈,也得到了证实。”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郑越一口咬定那是你妹妹呢?”谢棠盯着宋月渠美丽的脸问,“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宋月渠只是落着泪,不做声。
谢棠轻叹一口气:“因为照片上那个女孩脸上没有痣,所以郑越非常肯定那是你妹妹。但是我听你妈妈说,你脸上这个痣是后来长出来的,一点点变大,她还曾说要带你去把痣点掉,可是你拒绝了。我想这个痣,不是长出来的吧,是你文的吧?”
又一滴泪滑落,淌过那颗痣。
“我一年……会加粗一圈。”宋月渠泣不成声,“一年又一年,一圈又一圈。”
谢棠又是一声叹息,在空调的运转声中消失无迹。
宋月渠的双手被固定在椅子的面板上,她想用手抹去泪,却抬不起手,她呜咽一声,似是想挣脱枷锁,将那椅子挣得“哗啦”一声。
角落里的警察立刻上前,要按着她的肩膀。
“没事!”谢棠连忙说。
宋月渠抬起头,好像在看天,可是哪里有天呢?
“我有罪……”宋月渠说。
“月明死于一场肺炎,这个年代医疗已经这么发达了,怎么一场肺炎就能要了命呢?我不明白。月明那么好,真的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宋月渠看看自己的手,“我就像路边的河沟,上面飘满了垃圾,脏兮兮的。”
谢棠有些惊讶,她以为宋月渠高傲的不行,没想到这家伙内心深处是自卑的,如此的自卑。
“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些用对吗?往大了说对国家对社会有用,往小了说对父母朋友有用。月明她非常聪明,学习很好,也很有教养,温柔又温和,从来不会着急,说话总是慢吞吞的。月明弹得一手漂亮的钢琴,那么难的数学题她也轻松的解了出来。如果她还在,一定是个让父母、老师都骄傲的人。也会考上一个很厉害的大学,她当时很痴迷太空,也许会选择航空相关专业吧。”宋月渠眼中充满了迷茫,“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呢?”
“什么?”谢棠没听懂那最后一句。
宋月渠前倾身子:“死的应该是我啊!应该是我这个怪物!而不是她!那天去火车站送爷爷的应该是我!”
谢棠听着迷惑了:“不是死于肺炎吗?”
宋月渠闭了闭眼:“那天,月明本来要去上补习班,所以我爸安排我去送爷爷。可是我那天偷懒,不想去,就让月明绕路去送了爷爷再去上补习班。那天忽然大雨,月明没带伞。我们那会还小,才13岁,其实什么都不懂,她就顶着雨,穿着湿衣服上课去了。回家就开始咳嗽,没两天就高烧不退。等家人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谢棠说不出此刻心中的感受,只能干巴巴的安慰:“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吗?”宋月渠显然不信,“如果我没有偷懒,她就不会死,这个逻辑没问题吧。”
“……”谢棠不擅长安慰人,“没问题。”
“所以你看,月明的人生是不是被我偷走了?”宋月渠轻声问。
后来谢棠才知道古代偷窃的人、逃跑的妇女,会被判黥刑。宋月渠觉得她偷走了妹妹原本明亮的人生,所以她觉得她有罪。
谢棠久久无言。
“你何必这样自苦。”谢棠摇摇头。
宋月渠好像陷入了泥沼中拔不出来。这段记忆是她多年的心头伤,快要长好时她就再撕开,过去了这么久,现在还是血淋淋的。
谢棠看见宋月渠整个人在轻轻的抖:“喂!你没事吧?”
宋月渠仓皇抬头:“所以他们凭什么活着呢?我们月明的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而那些人渣!那些傻子!凭什么活着!这个世界太可笑了,好人却没了命!这不公平!这个世界不公平!好人就该长命百岁!没用的傻子和人渣就该去死去死去死!”
谢棠被这番话中的信息惊的差点坐不住。
“就因为生死面前不论好人、坏人、傻子,所以才公平。”谢棠慢慢站起来,看着宋月渠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是个什么东西,公平这种事需要你来实现?”
宋月渠的眸子里充满着恶意,狠狠的瞪着谢棠:“你懂什么!”
“那我要问问你懂什么!”谢棠声音高了一度,“你手段残忍,不就是为了粉饰你的自私与懦弱!你以为自己是行刑者,你其实就是个杀人犯,在这里装什么高尚!”
谢棠转头看向那悬挂在墙上的标语“父母妻儿家中念,仁义道德心中留”。
“真讽刺。宋月渠,你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啦!!!!
 
 
第 38 章
 
 
谢棠出了门,一把被扶住了胳膊。
“吴舟?”谢棠惊了一把,“你怎么来了。”
“我刚来不久。”吴舟神色复杂的说,“你做的很好。但是以后这种事不要再瞒着我了。”
谢棠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了。”
其实也没什么,在吴舟以为谢棠偃旗息鼓和小姐妹出去喝奶茶的时候,却是私下里联系了宋月渠的妈妈。在得知了内情后,想请宋母给带句话——谢棠怕宋月渠不愿配合。
但是吴舟并没有给谢棠讲过宋月渠是绝对不会再见宋母的。而宋父觉得这个女儿丢人,也不愿意再见。
宋母还是一心为宋月渠考虑,听谢棠说如果宋月渠接受会面,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有可能在将来量刑的时候法官会认为她悔过态度良好。于是宋母说那就让宋爷爷去试试吧。
那时的谢棠还不知道其中的隐情,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好奇怪,宋月渠不应该最不想见到就是她爷爷吗?为什么听起来,宋月渠在家里却是最听爷爷的话?她对宋母的怨怼是哪里来的?谢棠猜测,大约是宋月明死后,宋母怕睹物伤神,将宋月明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宋月渠便以为宋母冷漠无情?
然而会面已经结束,这辈子应该很难再见到宋月渠了,所以谢棠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而宋月渠嘴里的“傻子”,究竟是指智力有缺陷的人还是对某一个人的代称,这就不得而知了。谢棠想,这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牛牧旌事情算是顺利办完了,他很忙,决定第二天就直接启程回北京。
“你这个丫头,胆子真大。”牛牧旌站在机场的安检口给谢棠说,“都说好了,你的问题不能随便问,必须按我们事先商量好的来。哎,你这孩子。”
谢棠内疚的说:“教授,对不起……”
牛牧旌叹口气:“我当年在本科教书的时候,一直给孩子们说,年轻人胆子大是好事,干我们这行想法太拘泥了不行。后来我带研究生,带博士生——那会已经开始上年纪了,还好那些孩子都是沉稳的,也没过什么出格的事。没想到我一个土都埋到脖子的人,在这把年纪还要被年轻人吓的头晕眼花。”
谢棠脸色更加不好了,搀着牛牧旌的胳膊,再次低声道歉:“实在对不起!”
牛牧旌觉得这丫头虽然得敲打,但是知好歹,话也就点到为止。
“你不是要替那个小姑娘谢谢她吗?”牛牧旌故意问,“怎么没说?”
谢棠表情冷了下来。
“她杀人不是为了替天行道,也不是为了胡宁宁。”谢棠轻声说,“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这声谢谢,她不配听到。”
倘若杀了人便成为了英雄,杀了人就可以得到鲜花与感谢,那这个世界是真的要完蛋了。
谢棠这边送走了牛牧旌,吴舟他们这边却炸了窝。
刑侦2队已经出离愤怒了。
“这个宋月渠到底什么情况?”胖头陀烦躁的挠了挠下巴。
郑越瘫在椅子上,无助的望向天花板。三星堆的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只有吴舟皱着眉头反复的看谢棠和宋月渠那段谈话的视频。
“‘而那些人渣!那些傻子!凭什么活着!这个世界太可笑了,好人却没了命!’这句话什么意思?”吴舟想不明白。
郑越有气无力的说:“人渣肯定是王涌泉呗。”
大周问:“李巧仁是傻子?这个有些牵强吧。”
三星堆揉揉眉心:“当时宋月渠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这句话也可能没什么深意。”
吴舟把视频倒回去,回看谢棠和宋月渠互相试探。
“我说的是李巧仁的案子,你说的是哪个?”
“你猜。”
“操。”吴舟抹了把脸,一时分不清这俩人是在装逼还是在打暗号。
“要不问问谢棠?我觉得她好像已经有自己的结论了。”大周小声说。
吴舟摇摇头:“谢棠自始至终都认为李巧仁不是宋月渠杀的第一个人,她这个态度很明确,所以在套宋月渠的话的时候一直在向这方面靠拢。她可以不专业,我们不可以。”
三星堆拍拍手:“这件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周和胖头陀重新讯问宋月渠,其他人开始筛查近几年有智力障碍的人非正常死亡的案子。时间范围是宋月明死亡至李巧仁死亡这段时间,地点着重排查山阳市区,另外宋月渠老家的县里也留意一下。”
胖头陀问:“宋月渠在省城上大学,省城不用排查吗?”
三星堆叹口气:“那范围实在太大了,这个最后再说吧。”
而谢棠这边开始慢吞吞的收拾行李,这个暑假就这么围着宋月渠过去了。
胡宁宁给谢棠打了两次电话,谢棠都没接,她买了9月1号下午3点的高铁去武汉,决定那天中午跟胡宁宁吃个饭算了。
没别的,就是怕了胡宁宁。万一又出幺蛾子,缠着谢棠各种折腾可怎么办?所以谢棠觉得不如见了面,下午就赶快拍屁股走人,她就不信胡宁宁能跟到武汉。
外面烈日炎炎,谢棠没人管,在家里点了份擀面皮和肉夹馍的外卖。吸溜,再不吃就没机会吃了。
谁知这外卖慢的要死,谢棠忍了忍没有打电话催促,只是想着天气热,外卖小哥也不容易。
但是还是忍不住吐槽外卖小哥:“我以为你丢了,差点打电话报警。”
那外卖小哥听出来谢棠的话外音,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在人民医院门口看了一会儿热闹。”
谢棠没想到承认的如此干脆,半晌说不出话。
外卖小哥以为谢棠不信,拿出手机给谢棠看录像:“真的真的!没骗你!这个人据说是个杀人犯呢,劫持了个小孩子。”
谢棠一眼就瞥到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吴舟,愣住了。
杀人犯?
谢棠拎着外卖坐到沙发上,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妙,犹豫了一下,换了衣服打车去了人民医院。
 
 
第 39 章
 
 
人民医院离谢棠家很近,打车过去只要10分钟。这个医院年代久远,却又位于老城区的市中心,人流量大。门口的路很窄,私家车只能从正门开进医院,所以医院门口经常堵车。
果然是出了事情,离医院还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就已经堵的不行,谢棠没了耐心,付了钱就下车跑过去。
警察将医院四周拉起了警戒线并开始清场,但是挡不住好奇的民众围观。谢棠趁着维持秩序的警察不注意,送一旁的小花圃那里溜了过去。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三星堆在医院门口外喊着,“天气这么热,孩子我看着有些中暑了,要不我过去做你的人质?”
谢棠站在花坛的台阶上,微微踮起脚就能看到医院里面的情况。
“宋月渠,你这样拒绝交流对你没有好处的,我们相处这么久你也知道,我们都很好说话的,一切好商量,好吗?”三星堆接着喊,“或者你想见谁吗?只要你提出来,我们一定办到。”
谢棠皱起眉,果然是宋月渠?她怎么逃到了医院?
现在是下午3点,正是暑气上腾的时候,谢棠被热的出了一鼻子的汗。
连大人都受不了,那个被劫持的小孩怕是情况更不好了。
谢棠从花坛上跳下来,向医院门口走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医院门口,谢棠从后面过来并没有被发现。
“宋月渠!我来做你的人质怎么样?”谢棠拨开人群,朗声说到。这时她才看到具体情况。
医院一入门便是一个半圆形的分诊台,一个半大的孩子,也许有个五六岁?谢棠对小孩子的个头没有什么概念。这个孩子穿着蓝色的T恤,脸色煞白的抵着分诊台,但其实是宋月渠蹲在那里,用小孩挡住了自己。
宋月渠那边一直拒绝沟通,此时听到了谢棠的声音终于有了反应。她从小孩身后探出来一点,看到真的是谢棠,惊了一下。
5米外的吴舟也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谢棠举着手:“我穿着裙子,根本没有地方藏武器,我也没什么力气,根本奈何不了你,怎么样?那小孩扛不住了,到时候只会拖你后腿。”
吴舟连忙过来,拽着谢棠的手腕吼了出来:“你搞什么!给我回家!”
宋月渠看到吴舟这个反应就知道这不是警方安排的戏码,于是僵持一个小时以来,宋月渠第一次开口。
“你过来。”
谢棠自始至终没有看吴舟,她手腕反绕了一下,从吴舟手中挣脱。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