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买花灯的,买糖人的,以及卖艺的都有,小孩子们拿着父母给他们买的花灯到处乱跑,和小伙伴们炫耀自己的花灯多好看,女子提着一盏花灯等着心爱的男子拿着糖人过来。
阚钦和楚辞百无聊赖的走在街市上,突然,阚钦对楚辞道:“你等等。”
然后飞快跑开,楚辞不明所以,乖乖的找了一处人少的灯架旁等着阚钦。
等阚钦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盏河灯,他笑着走到楚辞面前:“看到了河灯,专门买了一下,你看看,喜欢吗?”
河灯的外形是荷花,底盘是白色,只有花瓣尖尖会有一抹红色,灯芯燃着红烛,昏黄的灯火照在阚钦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楚辞呆呆道:“嗯,喜欢。”
阚钦笑了:“喜欢就好。”
他们来到河岸低处,此时河里已经多了许多的河灯,从远处看去星星点点连成一片,显得格外壮观。
阚钦把河灯交给楚辞:“别人家的夫人都有河灯玩,她们有的,我夫人也要有;她们没有的,我夫人还要有。”
楚辞轻笑:“谢谢夫君了。”
阚钦捏了下楚辞的脸:“夫人客气。”
他很喜欢捏楚辞的脸,她的脸触感非常好,皮肤细腻光滑,捏起来软乎乎的。
楚辞俯身把花灯放在河里,看着灯缓缓飘走,逐渐迷失在那篇璀璨的星河里。
阚钦道:“许愿了吗?”
楚辞看他,迷茫道:“嗯?”
阚钦叹气:“放河灯是可以许愿的,你愿望都不许,那那盏河灯有什么意义?”
楚辞笑道:“愿望不过是一个念想,许了也不一定能实现。”
阚钦又好气又好笑:“那至少也要有一个好点的念想啊。”
楚辞不说话,委屈的看着他小声嘟囔:“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的念想啊。”
阚钦一笑:“好了,别气,今天开心吗?”
楚辞点头:“开心。”
阚钦:“那以后,我每年花朝节都陪你过好不好。”
楚辞笑容僵了一下,她不知道如何应答这句话,只能僵硬着道:“好。”
第5章 内乱
淮安二十九年,阚钦病越来越重,最终在寒冬中去世。
阚钦去世的那一天,楚辞独自在房里喝了一夜的酒,醉酒时,她嘴里说着“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想你死,可没办法啊”“你放心,我很快就去陪你”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阚钦的死讯自然瞒不过淮安帝,他匆忙封锁消息,然后把楚辞召进宫问话。
楚辞进宫时,眼睛是肿的,脸色有点白,就连往常红润的唇都变得苍白无比,她穿着素衣,用素簪绾着头发,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
淮安帝看着楚辞这幅样子,不疑其他,只是问:“小十六,凌寒去世的事你也不要难过。”
楚辞淡淡一笑,透着说不上来的凄凉,她的声音微哑,语气缓慢道:“谢陛下安慰。”
这客气的语气把淮安帝惹得不高兴了,但他没说什么,只当时楚辞伤心过度,他安抚道:“人总有一死,这些日子你也不要难过,不然凌寒在天上看着也难受。”
楚辞嘴角撇了撇,难过吗?她这些日子半喜半悲的过着,喜的是她的大仇终于有机会报了,悲的是失去了世上最爱自己的人。
喜悲参半,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她麻木度日,从没想过自己也可以拥有幸福,哪怕是短暂的,也只够她用一生去呵护,可她,却把她唯一的幸福亲手灭杀了。
她本不用这么伤心的,只要她不对阚钦动心,她就可以更好的利用他,能让他死的更惨一些,可偏偏她就是动了心。
她抵挡不了阚钦的温柔,最终只能沦陷。
可她忘不了杀母之仇,所以她只能贪恋片刻的温柔。
她是个贪心的人,可贪心有余而能力不足,最终她只能全部放开,无论她心中有多不舍。
淮安帝后边又说了什么楚辞都没注意,只是沉沦于悲痛中。
淮安帝看她状态不好,也没在说什么,只是赏了些珍器珠宝安慰几句后便把她放了回去。
回去之后楚辞迅速恢复状态,淮安帝不出所料的封锁了阚钦去世的消息。如果猜的不错的话他估计是想着这几年假装阚钦还在,然后等阚钦及冠的时候假装把人送回雁北,而途中会遭逢意外,阚钦会意外去世,到时候连她这个世子妃都会一起去世,届时太子已回到了大周,而阚钦的事肯定不会有除淮安帝以外的人知道。
楚辞写了一封字条,把阚钦去世的事写的清清楚楚,然后命人把字条送去雁北。
楚辞嘴角列出嗜血的弧度,然后又写了封信命人送去给与她交好的大人手里。
一切事情办妥之后,她坐在罗汉床上轻轻呷了口茶。
……
临近年关,雁北突然发兵,接连连攻破了大周二十座城池,这一下打的大周挫不及防,淮安帝赶忙召集群臣想商讨出个应对的办法。
结果纵观朝野,文臣遍野武将难寻,哪怕找到了也是老的老小的小。
堂堂大周,泱泱大国,竟无一人可应战。
淮安帝心如死灰,瘫坐在龙椅上看着满朝文臣,只觉得讽刺。
最终,他让以为年过古稀的老将领兵,试图挣扎找出最后一缕生机。
……
楚辞在书房里静静的写着什么,小厮跑过来说刘侍郎求见。
楚辞淡淡一笑,眼里俱是了然。
她放下笔,慢悠悠的去了大堂。
大堂里,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中年男人急切的坐着喝茶。
楚辞到了大堂后隔着屏风接见了他。
“刘侍郎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刘侍郎赶忙把朝堂上的事给楚辞一五一十的交代的清清楚楚,然后跪下道:“殿下,老臣直接给您直说吧,老臣想求您劝劝陛下。”
楚辞叹了口气:“刘侍郎这是干嘛?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干政呢?”
刘侍郎悲戚道:“殿下有所不知,戚将军与老臣是忘年之交,他早年不受陛下待见,从未领过兵,所谓经验不过就是纸上谈兵而已,再加上他年纪大了,老臣怕他还未到地方就先去了啊!”
楚辞淡漠的呷了口茶:“大人,不是我不帮,而是我实在无能为力,自我出嫁之后便很少去皇宫走动,见父皇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如今也不知道有什么立场去劝父皇了。”
刘侍郎:“不,殿下同陛下有多年的父女情分,念在这份情分上,陛下应该还是听殿下劝的。”
楚辞叹气:“侍郎大人高看了,皇宫那曾有过真正的情分在?父皇之所以愿意宠我不过是因为我长相好看,可以成为他的棋子罢了。就像当初他看纪将军年少英武,把我许给他;亦或是世子利用价值高,把我推给他一样。现如今我对他来说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他自然也不会继续宠我了,我这个女儿对他来说也是可有可无了。”
刘侍郎怔住了,他睁大眼睛,眼里有血丝,有泪水,他说:“难道就真的没救了?”
楚辞缓缓道:“不过父皇这个决策属实不对劲。”
刘侍郎打起精神:“敢问公主,什、什么不对劲?”
楚辞道:“若按父皇以往的决策,现如今绝对是先稳住雁北王的情绪争取缓兵,然后再找机会去求助别国共同分割雁北,可如今父皇却派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将军去死守,这不像他的做派。”
刘侍郎结合之前淮安帝的做法,觉得确实很对,脑海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问道:“陛下这是被奸人所惑?”
楚辞轻笑:“我可没说什么。”
刘侍郎恍然大悟,他冲楚辞磕了个头:“多谢殿下。”
然后急匆匆的跑出去。
……
淮安帝近日心绪不宁,他的身体本来就些虚弱,又被雁北直逼京都的消息一刺激,然后就病倒了。
自古帝王多薄命,他如今已经算是长寿了,以往的皇帝想活到三十岁都难,但他自小身体就很好,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位子上坐很久。
却不想身居高位,并不是身体好就可以长久的,身边的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又经常为国事殚精竭虑,忧思过重身体早已被掏空,如今一受刺激,身体的沉疴爆发,病来如山倒,只能卧榻修养。
他喝了药,眼皮却越来越重,他闭眼心想,太子在雁北王手里,此时恐怕凶多吉少,自己这般模样估计也撑不了几时,他需要一个新的继承人,他需要一个能够撑住大周的继承人。
思绪混乱,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突然,他被高德安晃醒,高德安急切带着泪痕的脸浮现在眼前。
淮安帝烦躁道:“何事?”
高德安此刻已经顾不上礼仪了,他急切道:“陛、陛下,外面、外面……”
韩丞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高德安未说完的话:“臣韩安跪求皇上清除宦官,除奸佞小人。”
众官的声音叠在一起,紧随韩丞相的话:“请陛下清君侧,除奸佞小人。”
淮安帝眉头紧锁,怒火中烧:“这群人又在干什么?”
高德安哭丧着脸结结巴巴道:“今日不知为何,韩丞相一早就带一众文武大臣来宫里,闹着求陛下杀宦官,除外戚。”
淮安帝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起床随意披了件明黄色的袍子。
太璇殿外早已跪满了乌泱泱的大臣,领头跪着的是韩安韩丞相。
淮安帝压着怒火,眦目欲裂:“韩卿,你这是干什么?”
韩安跪着回答道:“臣请皇上清除国贼。”
淮安帝眼中充血,他颤颤巍巍的指着韩安:“你、你……”
话还没说出口,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身后的高德安和身前的韩安赶忙扶住他。
“皇上——”
“陛下——”
在一阵手忙脚乱中,淮安帝意识逐渐模糊,直至昏迷。
……
楚辞走到太璇殿的时候,殿里没有一个人,这并不出她所料。
现如今雁北王兵临城下,正在京都城门外面守着,不多时就会攻进来,届时整个京都的人都会四窜逃命,皇宫此时估计已经快空了。
吱——
殿们重重的打开,殿里如今一片混乱,金丝纱幔凌乱的垂在底下,被殿外吹来的穿堂风吹的微微晃动,烛火被风吹灭,金银玉器都洒落一地,还有一些奏折和刀剑也都摊开在地下。
楚辞逆着光站在门外,她身穿素衣,精致的面容有些苍白,眼中闪过狠厉,此时的她并不像是平常娇气蛮横的公主,更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她信步走向内室。
内室里,淮安帝无力的躺在龙床上,身上吐的血还没人处理,面色苍白,整个人都显得格外虚弱。
他迷迷糊糊的睁眼,喉咙里发出呕哑难听的声音,只有靠近才能听见他在说“水”。
可等了半天,没人来他跟前问他要干什么,也没人扶他起来,他挣扎着,两条手里微微颤动,手指抖着伸缩。
视线逐渐清明,他听到了有脚步声传来,脚步声很慢,像是信步闲逛一般。
淮安帝呕哑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声音更大,也更加明了,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水——”
“父皇是要喝水吗?”
楚辞问了这一句,然后自顾自走到茶几上拿被子倒了杯茶,然后漫不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药瓶,把瓶子里的□□缓缓撒入杯子的,收起药瓶,随手扔在地下,然后晃了晃杯子里的茶,让茶与药更好的混合。
然后走到淮安帝床前,把淮安帝扶起来靠着床头。
她笑着道:“父皇,喝水。”
第6章 终章
淮安帝惊恐的瞪大眼睛,他嘴里嘶吼着,奋力抵抗着楚辞递来的茶。
眼里满是恐惧。
楚辞笑了,笑的很温柔,但这种温柔出现在这时候却令人毛骨悚然。
滚烫的茶水撒在手腕上,渗透素色衣袖,把娇嫩的皮肤被烫出了一层薄红,她也不恼,仿佛感觉不到似的,随意把茶水放到茶几上,撇了一眼手腕的薄红,然后从怀里拿出帕子,轻柔的把茶水擦干净。
楚辞看着满脸惊恐的淮安帝,轻柔的道:“父皇不会以为这时候反抗还有用吧?”
淮安帝跌下龙床,像狗一样在地上爬着,抖着声音高喊:“高德安——高德安——来人——护驾——”
楚辞好笑的看着丑态百出的淮安帝,声音带着危险与都弄,仿佛是狩猎者在欣赏猎物死前的丑态:“父皇,雁北铁骑已经在城门外了,宫里的人能逃的都逃了,你就算是喊破喉咙都没人回来就你的。”
说着,楚辞朝淮安帝走去,淮安帝朝后靠着,嘴里一直说着:“别过来——你别过来——!”
楚辞蹲下,静静的看着淮安帝,眼底俱是疯狂与偏执,她缓慢的勾气唇角,语气满是危险:“父皇,十岁那年我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可……最后父皇好像也没停下吧?”
淮安帝瞪大眼睛,眼睛里满是血丝,皮肤青白发黄,消瘦的脸庞仿佛是枯骨,已经完全憔悴的不见人样,他看着楚辞美艳的脸,那眉眼间和当年的江芷是何其的相似。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江芷,他爬着,握住楚辞的手,眼里一片混沌,已经开始神智不清了。
“芷儿,朕、朕当初是真的爱你啊,不然不会把你从青楼里接出来,也不会把你封为贵妃的啊!”
淮安帝嘴里念叨着,眼里浮现出了恐惧,他狼狈的跪下,身上的寝衣凌乱不堪,血迹已经干透,看起来令人作呕。
“芷儿,你、你放过我吧,看在我们当年的情分上,看在我把你从青楼里接回来的份上,放过我吧,求你了!”
他磕着头,不断的发疯。
楚辞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拿那杯茶水。
淮安帝猛的抱住她的腿,奋力乞求道:“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楚辞拿着茶水,捏住淮安帝的下颚,强迫他张嘴,然后笑着道:“父皇,乖乖喝药。”
然后强硬的把茶水灌进淮安帝的嘴里,淮安帝挣扎着,他想把茶水吐出来,可楚辞依旧控制住他,让他没法吐出来,等茶水灌下去完,楚辞松开手,用帕子嫌弃的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