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影。”程远落子,那个阿舞喜欢的女孩子,唤阿舞窈妆那个,就是小满吧!
棋局过半,程远问道:“那个临安王的女儿……”
“你要娶,那是刘濬的软肋,刘濬犯了男人最大的错误,自古美色误国,他却把世间最美的颜色揽到了身边,他以为是爱情了,却仅仅是镜花水月。淳安郡主是个极好的女子,她是刘濬的最柔软的玫瑰花,也是临安王心爱的女儿,是牵制刘烨的好棋子,当然你若用好她会是你的贤内助,不得不说你的美丽更是耀眼。”
程远看着这干枯的手,指尖夹着棋子落下,程远跟着落子,一句:“陛下不要调戏臣。”
“呵,这人呀都觉得自己是下棋的人,却不知道,人生这棋局,大家都在这棋盘上。这么多年,朕只见过一个人,哦,算是人吧!不在这规则之内,你可以听说过,那人叫风珏笙。”
淳安郡主
刘濬径直去找了薄舞,远远看着侍女围绕的女子靠在栏杆上喂着鱼,不由有些不明白,明明应该最痛苦的他们像是没事人一般,而自己却那般痛苦。
“你进宫了?”薄舞看着他一生华服。
“我去请父皇给程远庆功,你可高兴?”
“你?”薄舞不由笑道,“你不要他命已经算是庆幸了。”
“哪里会?这大宋的江山可少不了这长公主邀来的盾牌,我可是请父皇给他赐婚了。”
薄舞的指尖一顿,将鱼食放回盘子,侍儿服侍她净手。薄舞面上平静,拿着帕子擦手道:“他的确需要一个好女人来照顾,他总是不在意自己。“
“呵,”刘濬推开侍儿,走进去抓住薄舞的手腕道,“你倒是关心得很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程远在花桥镇的勾当。”
“我做了什么?”薄舞反倒是凑近了他,道:“你倒是告诉我,他们都不说呢!”
刘濬此时便知道失言了,这个女人要是知道了怕是拼了命也会离开吧!于是刘濬松开手道:“你自己问凌霜去,我不会说。”
“白露儿不会告诉我,你告诉我,说……”薄舞步步逼近,那日的疑惑不是没有,只是觉得没有影响便没有在意,可现在看似乎不是这样。
“你自己问程远去。”刘濬抬手便掀开她,薄舞本就体弱便仰身倒下,侍儿们忙上前托住了她。刘濬一时心疼,凑上前便关切问:“没事吧?”
薄舞推开他,面上疑惑更重,转身便回去,拿上飞花剑就飞身出去。白露正遇上,见神色不对,瞧见刘濬一问,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刘濬心一紧,仿佛耳光打在自己脸上一样。
白露跟去,却让薄舞冷眼给慎住,刘濬追出来便看见薄舞丢开白露的手进了弋哲王府。
弋哲王府已经有了新婚的喜气,侍从军人准备着红绸,瞧见长公主也不敢阻拦,宇燕见她便引她进去。
亭中程远的佩剑挂在一旁,指尖挑着笛子吹着,一个侍女静静陪在身旁。
薄舞站在亭中,程远放下红绕,抬手示意侍儿退下。薄舞看着身边过去的侍儿,她没有见过,是个清丽的女子,他的身边从来不乏这样美丽的女子。
“你来了,你知道了。”
飞花剑出鞘直直指着程远,眼里看着那人,“那夜不是梦。”
“我不会骗你,可是是真的又如何,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是,多好!你出剑吧!一剑杀了我。”我只愿意死在此刻,也算是干净,原来已经将自己最美好的献给了最爱的人,有什么不心满意足的
程远转身道亭中拿出剑,拔出剑。
“程远,你疯了……”白露赶来便是呵斥。
薄舞闭上眼睛,却是带上了笑意,此刻就是天下江山,情人亲人都无所谓了,就这样死在他剑下,我们曾经拥有,并且他将永生难以忘记有过我。
那解叶剑的锋芒划破天际,直击飞花剑,却是没有使力的飞花剑从程远身上划过,鲜血淋淋。
“不,为什么?为什么?”薄舞睁开眼便看见了血色,上前抱住程远便哭泣出来。
“你忘了,你曾经逼过我了,那时是我错了,这剑懂人情,他伤害的是没有犯错的那个,因为有情最痛的便是犯错的。你犯错了,我该罚你心疼。”
白露扑上去,她只当薄舞太看重清白,匆忙解释着当日的情况。
薄舞却是跌坐地上,摇头说:“你们不懂,不懂。”亲人我看过了,错了我认。情人我看过了,错了也就错了。可是岚枫,三郎呀,你这般好,我却不能给你幸福,罪过。幸好,幸好,我曾将我的美好献给了你,也就够了,满足了。
程远没有理会在那茫然的白露,伸手将她拉入怀里,抱起便放在膝头坐下,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面庞,轻声道:“你的朱砂是为我散的,所以阿舞,你是我永远的薄姬。原谅我自私地将我的薄姬和大宋的长公主分割,此时此刻你也是我唯一的薄姬,一生一世的妻子。”是薄舞,不是刘妩,我的阿舞你为什么突然不要我了?
他轻轻将她搁在身边,起身便跪在她面前俯身低头,道:“长公主殿下,现在臣告诉您一件喜事,陛下赐婚,岚枫将迎娶淳安郡主为将军夫人,据说是个娴雅的女子,您可以放心了。”
白露一听,哪里得了,要冲出去,让刘濬拉住了。
谁也没料到,薄舞反倒是擦干泪,伸手扶起他,道:“恭喜,好好待她,我是知道的,你对女子一向温柔体贴。”
“自然会的,相敬如宾岚枫拿手,不是吗?”
相敬如宾?薄舞不由笑了,白露瞧着越发奇怪的局势,只觉着自己犯下了莫名的大错,一时手足无措,翻身就逃离开去。
薄舞起身缓步离开,却是回头一笑,道:“再见了,岚枫。“再见了,让这份美好成为隔世,永不叛离。
“再见阿舞,再见飞花儿,恭送长公主。”
“你还是我阿兄呢!”
“是,你要的就不会变,带着你的笑放肆下去,我给你撑腰。”妹妹也好,这样还可以守护不是?以她的性子,不是最好的又怎会给我?自己不是最好的了,便再不会在一起了,这份感情也就只能这样了,永远在她身边或是身后,默默守着,护着,直到生命尽头。好不甘心,却没有更好的选择,这是薄舞呀!那样倔强那样骄傲的薄舞,那样爱着他比生命更看重的薄舞,怎么舍得他有片点委屈。
阿兄,又是阿兄,终于还是阿兄,此生便只能这样了,阿兄也好,薄姬什么的就陪着三郎去了吧,这是最干净的了。
薄舞朝着刘濬走去,宇燕也瞧着和平日没有差别的主子,此二人的想法真心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怎么这般看着我,我面上有不洁之物?”
“不,阿妩今日很漂亮。”刘濬看着那奢侈的笑容,真的就这样,赢了却没有片点成就感。
薄舞只是噙着笑,这便是虚伪自欺欺人的隔世,这样那人总有一天会放下,然后就可以继续逍遥肆意一生了,那人本来就是风,哪能就和自己一样只在这健康放肆!
在坊肆间游走,刘濬一时错觉,还像是当初刚刚回健康一般,耍无赖缠着这人,这人毫不在意,陪着自己逛着大街小巷。
薄舞瞧着笼中的兔子,走去便俯身抚摸,买兔子的人瞧着薄舞穿着打扮便热情上来,只是哈腰笑道:“这位夫人,这只兔子已经让那位女郎买下了,小的还有一只灰色的,小女郎可要?”
薄舞顺着看去,便瞧见一个浅衣清丽的女子,眉眼柔和,面容俏丽,倒是很少在健康看见这般清雅恬静的女儿家。那女子瞧见薄舞瞧她,带上笑便道:“这位妹妹好生标志好看。”
薄舞起身将兔子给女子,也笑笑道:“你的兔子。”
女子看着容颜殊丽的女儿家,只觉得这一笑便是见过的再美地花开也不及,哪里愿意让她不悦。“好妹妹若是喜欢便送给你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你留着吧!再说我喜好东西本就不长久,今日喜欢便想要,明日不喜欢便是害了性命,还是不辜负你的心意的好。”
女子倒是没见过哪个女儿家说自己喜好无常的,只觉这女儿灵动活波,比起自己来说更加光彩,真像是暗夜里的星辰,让人不由想靠近。
薄舞将小兔子放进笼子,递给女子。
此时刘濬买好东西正要拿给薄舞献宝,却瞧见女子,不由一愣。
女子倒是不急不缓,轻声一句:“濬,一别经年,你可还好?”
刘濬心头就像是石子落了水潭,涟漪阵阵,是许久未见突起的想念,或是暗藏在心底的深思,或是一种痛,深深剥离的痛。
“你的朋友?”薄舞一句。
女子看向薄舞,薄舞站在刘濬身边,是呀,这般的美丽,自己怎么就没有猜出来,她是他即将新婚的未婚妻子。
“婧阿姊,好久不见。”刘濬避开女子的眼睛,看着薄舞道:“这便是临安王的女儿淳安郡主……”
薄舞惊讶,抬头看着女子,举止娴雅,温柔端庄,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性子,却比自己更适合做那人的妻子,比自己好……
“妹妹便是那一舞倾城的公主妹妹了?韵仙是妾身的闺名,平素叫来玩的,濬小时在府中住还老是叫妾身婧姊姊,妾身痴长与你,你若欢喜在外也便唤声堂姊吧!”落落大方,倒是看不出半分嫌隙。
薄舞却敏感感觉到二人气氛不对,刘濬一向无礼也不会气短,这次却畏缩至此,实在奇怪,淳安郡主倒是落落大方,却显得有些过了,这女子性子本该是腼腆温柔的。
“我也累了,回府吧!堂姊随意,改日王府中玩耍。”薄舞倦了,这有什么没什么又能如何,她只能是她,他只能是他。
“濬,你……”
“婧阿姊明日且到我府上,我亲为你斟茶倒水。”
“一定,只是濬实在应该找给理由给我。”淳安郡主身边来人,急忙唤道:“郡主,宫中来人,世子让郡主速速回府。”
淳安郡主向二人抱歉笑笑也就俯身告辞,莫了挥手看着刘濬又是一句:“准备好你的说辞,濬,堂妹告辞。”
薄舞看着那袅娜的身姿走远,不由笑道:“你们很熟悉?”
“是,外出常常做客临安府,她是个极好的女子,只是要出嫁了。”
“这不是你亲手奉送的吗?”薄舞先行离开。
改日淳安郡主来时,薄舞已经借故在宫中呆了几日未回了。
淳安郡主坐在厅中,没有看见薄舞,面前人还是旧时模样,清俊好看,带着笑温和有礼。“放着吧!还用不着真让你斟茶倒水。”纤手伸出,要接过茶。
刘濬避开,摇摇头道:“我总要说话算话。”
茶冒着热气,淳安郡主接过却没有喝,有些伤感也不抬头。
刘濬坐到她身边,扳过她的身子朝着自己,伸手抬起她的下颌,那双美目只是看着自己,一时之间的情绪自己都看不明白。“怎么了?你不要不说话,你知道我怕你不说话,我会难受。”
“你对我说过的话,哪句真,哪句假?你现在一一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我……”
淳安郡主却是偏过头,没有让他说下去。“算了,也不用了,你只说说为什么陛下会将我赐婚弋哲王?”
刘濬举手三尺便是发誓道:“我刘濬对天起誓,若是我让皇帝将你赐婚程远,我不得好死。我只是让皇帝给程远记功完全没有要你……唉,你让我怎么办?难不成抗旨?你忍心我人头落地……”
淳安郡主忙掩住他的口,轻轻的,偎他怀里;“我绝没有那样的心思,我只愿你好好的,我……”
刘濬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只想告诉你,纵使我死也无所谓,我只怕连累你。”
“好了,是我不好,说什么生生死死的,我错了,怎么会怀疑你?”淳安郡主便要起身给他赔礼,却是眼前一暗,又跌回刘濬怀里。
“婧阿姊,婧阿姊,你怎么了?”
“你莫要惊慌,不过是有些发晕,老毛病,一会儿就好,一时起猛了……”
刘濬却是心急一把抱起她便去房中,一边扬声吩咐:“叫上大夫来。”
淳安郡主倚他怀里,只是拉着他的衣襟道:“不是多大毛病,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快放开我,不好看……”
“听话。”
淳安郡主听他的话,知道来到明亮的方式,还未褪去新房的影子,大红的装饰犹在。
淳安郡主慌了,忙道:“你怎可带我来这?”
“莫要动,小心跌了,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又不是没来过。”
“这怎么能一样!你如今已经成家,我……岂能进你们房间。”这话半嗔半怪,还带着几分酸楚。
“傻丫头,我明明说了这是我的房间。我与她并未同房,不过是一座府邸的两个陌生人,她住在玉漱居,你不要多想,婧阿姊,想来她怕是现在我住哪也记不得了!”
“你们……”
“她真的很美,也是真的恨我,要知道她的心上人可是你要嫁的人。”
“程将军?那你何苦娶她?”
“是我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朝局,也许也真是因为这一时的色令智昏,那样的美丽,见过的哪里不会冲动地想要独占?只是现在看来,似乎错了。”他看向淳安郡主,本还害怕她多想,却见她像是品书一般,“不觉我太无礼霸道,太多情花心?”
“没见长公主之前或许会这么想,见了也觉得人之常情,我那日见到她便觉得像是天黑了,只那么一个美丽光亮的人儿在那。”
“便是这样的感觉,婧阿姊,你不知道,越是处在黑暗惶恐的人越是贪图那份光亮美好,只是……”
“傻濬,只是你用错了法子,可惜了公主……”
“我不可惜吗?你不喜欢我了,都不心疼我。”
“你可惜什么?不要小心眼,濬,你才好笨,这样的你只能得到人,却永远得不到她的真心。”
“她的真心那般重,我不要也罢,我有你的真心,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