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和离之后——柳无期
时间:2022-05-01 09:06:16

  只是伊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往下走。徐府的门槛再次迎来无数媒人的蜂拥而至。徐空月却对此没有一点儿兴趣,即便是被徐夫人拉住,也只是神色淡淡,扔下一句:“孩儿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母亲雅兴。”说完就走,半点面子也不给。

  他这样冷淡,长安城中的媒人也渐渐歇了心思。

  春去秋来,很快长安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鹅毛般的雪下了一天一夜,翌日清早,已经深至脚踝。

  朝堂之上,皇帝忧心忡忡。虽说瑞雪兆丰年,但天寒地冻,想必又有无数百姓受灾受冻。好在如今朝堂之上,反对之声几乎消失不见,皇帝的各项政令很快颁布下去。

  但随着北方雪势不减,受灾受冻的地区越来越多,皇帝日日在明政殿处理各地递交上来有关雪灾的折子,终于有一日,身子受不住,呕出了一口血。

  曹公公见状,大惊失色,慌忙让人去传御医。御医星夜进宫,在宫中一待就是一整夜。翌日,早朝也因皇帝病重而罢朝了。

  众臣们虽然担忧皇帝的身子,但几乎没人将此事放在心上。但谁曾想,一连半个月,皇帝都病得起不来身,朝臣们这才有些急了。

  有人找到安国公徐空月,拐弯抹角询问他对如今诸位皇子的看法。徐空月神色淡漠,轻瞥一眼,道:“妄议皇子,非忠臣所为。”

  那人立马讪笑着离开。

  眼见皇帝病情日渐加重,朝堂上下议论纷纷。这日,皇帝一道圣旨昭告天下,封谨妃为贵妃,代掌封印。

  朝臣们反对者有之,称谨妃出身低微,实在不该执掌封印。但折子递了上去,却得不到半点回应。有人猜测,想必不出几日,册封太子的旨意就该下了。

  果不其然,随着受雪灾的百姓一一得到安置,皇帝又下了一道圣旨,封九皇子赵垣珩为太子。

  这几年,皇帝对九皇子的喜爱溢于言表,先是为九皇子聘请名师,又将谨妃册封为贵妃,就是为了让赵垣珩的太子之位名正言顺。是以朝臣们虽有不能接受的,但圣旨已下,赵垣珩成为太子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无法更改。

  然而宫中的谨贵妃却面无血色,终日忧心忡忡。宫中私底下皆传,谨贵妃对陛下情深义重,即便由她所出的皇子被封为太子,她也不露半点喜色。

  南山的别苑中,太后也不由得感慨道:“哀家倒是没想到,皇帝身边居然还能有这样一位‘贤良淑德’的妃子。只是不知她是真的对皇帝情深义重,还是贪恋权力富贵?”以美色侍人,自然是表现得越担心皇帝,越能受皇帝的喜爱。只是不知那位谨贵妃究竟是哪种?

  倒是皎皎闻言,神色有些怪异,太后见之,问道:“皎皎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皎皎眉心微蹙,轻轻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谨嫔并非那种贪恋权力富贵之人。”她仍是习惯称谨贵妃为“谨嫔”。“我记得她曾说过,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出宫,因为宫外还有人在等着她。”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只是那时,谨嫔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太后听了,也不由得叹道:“时间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皎皎又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她不该是那种人。”

  太后也不与她争辩什么,只是柔声道:“天寒地冻,你在外面的时间也不短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昨日又下了雪,天气阴寒,皎皎身上的旧伤疼了大半夜。可今日太阳刚露了脸,她又执意要带着雪白小狗出来踏雪。

  那狗已经长大了,只是体型仍然很小,毛长腿短,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堆棉絮。尤其是在雪地里奔跑时,几乎分不清哪是雪,哪是狗。

  皎皎仍旧坐在铺着厚厚垫子的轮椅上——每逢天气阴寒之时,她身上旧伤发作,就疼得几乎无力行走。闻言,她摇了摇头,只是道:“皇帝病重,皇祖母这几日可是要回宫了?您回去了,就帮我带句话给皇帝,就说那件事我答应了。”

  太后闻言,眉心狠狠皱起,“你想清楚了?”

  皎皎点头:“皇祖母不是一直说,我不该一直窝在这山里,不见天日吗?”她的目光追随着在雪地里撒欢的小狗,眉眼含着一点浅淡的笑意,“我也想再次行走在阳光之上,以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宫中,谨贵妃将汤药端到皇帝面前。瞧见她,病重的皇帝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自他病重以来,谨贵妃日日服侍在侧,凡事亲力亲为,从不假借人手。她做事认真又细心,即便是从小伺候在侧的曹公公,也远不及她的周到体贴。

  皇帝对她的喜爱之情,不觉又加深了几分。

  谨贵妃依旧面色微微发白,闻言却只是摇着头,将汤勺里的药汁吹了吹,又用唇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皇帝的唇边。皇帝就着她的手,将碗里的药一勺一勺喝完。

  汤药虽苦,可他却仿佛甜在了心中,脸上笑意更深。他深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年少之时,情窦初开,对眼前的女子越发满意喜爱。

  谨贵妃喂完了药,转身又拿了一颗蜜饯,喂到皇帝唇边。皇帝含着笑意吃下。只是才嚼了两下,胸腹间一通,喉中一股腥甜翻涌了上来,唇角溢出一丝血色。

  谨贵妃原本就微白的脸色顿时惨白,她无比慌乱地擦了擦,然后又想起来该传御医,慌忙朝外跑去。

  只是才出了内殿,就撞上了刚进来的安国公徐空月。

  他瞧见谨贵妃这幅慌张模样,皱眉问道:“娘娘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

  皇帝病重之后,内殿就只有谨贵妃与几个宫人伺候,其余宫人皆在外伺候。此刻谨贵妃瞧见徐空月,顿时双眼一红,眼泪就那么无声无息掉落了下来。“我好害怕,他刚刚又吐血了,我……”

  徐空月眉心狠狠皱着,低声训斥一句:“娘娘慌什么,陛下只是病了。”唯有“病了”儿字,稍稍加重了语气。

  谨贵妃闻言,当即止住了声,只是眼泪依旧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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