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经过姜渔晚日夜颠倒的抢收,终于花了四天时间把麦子收割完,收下后还要脱粒,这也要快些,因为她还要赶着把秧苗种下去,到时候有缺的才好补种。
最后一捆麦子装上板车,姜渔晚让姜云生守着板车,自己就去堵田里的出水口。
挖一锄头湿软的泥,堆在出水口,在用脚踩严实,田那头的进水口已经打开,姜渔晚仔细观察着,见出水口有些许水流出来,连忙又用稀泥糊上,最后确认不漏水了才去另外一块田。
去另外一块田的路上还要观察田埂有没有漏水的,那些生活在田里的鳝鱼泥鳅最爱打洞,若是不看着,那到时候泡田的水就会从这些洞里跑掉,就白费功夫了。
“姜姑娘!”
“姜姑娘!”
河对岸有个人不停地挥手,又一边狂奔“姜姑娘!”
姜云生好奇地看过去,是在找姐姐的吗?可这么一看不得了,家的方向,冒起滚滚浓烟,顿时姜云生脸色惨白“姐,姐,不好了!”
姜渔晚也听见声音,开始只以为姜云生有什么事,跑过去,顺着姜云生指的方向,瞳孔不由得放大,然后疯了一般往家里跑。
“姜姑娘,你家着火了!”那人跑得气喘吁吁,姜渔晚从他身边一阵风而过“姜姑娘!”
“姐!”姜云生也追着跑,那人抹了一把汗,也追过去。
越近,姜渔晚几乎可以闻到火焰和灰尘的味道,眼中泛着血丝,村里的人都不停地提着桶来往,好在开了闸口,穿过村子的那条水沟,满满是水。
“救火!”
“快,拿水来!”
“快点!”
浓黑的烟雾腔得周围人咳嗽,火焰疯狂燃烧的声音肆虐“姜姑娘回来了!”
“快!”
“水桶,救火!”
姜渔晚脑子几欲炸开,抢过过路人提的水桶就冲过去,将水浇在熊熊火焰之上。
第四十章
不知道过了好久,火终于小下来,最后只余点点青烟,姜渔晚蹲下身子,拿起一颗被火焚烧过的炭黑麦粒。
“晚晚。”张春兰脸色全是灰烬,头发也被火燎了些,她蹲在姜渔晚身边“没事,你想想房子不是没事吗?啊!”
“姨!”姜渔晚眼里通红,分不清是血丝还是泪。
“哇!”姜云生大哭“我家的麦子,全没了!”
张未过去抱住他“云生,别哭,麦子以后再种就是,别哭!”
“怎么烧起来的啊?”
“不知道!就听见喊救火的声音!”
“我觉得肯定是有人放火,你看这麦子堆在外面,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燃起来。”
“是啊!”
姜家着火的是堆在院墙外面的麦子,要不是发现的及时烧的就不仅仅是那些麦子,可堆在外面的麦子几乎是今年收成的大半,这一把火,生生让姜渔晚半年的功夫白费。
走进院子,屋檐,柱子,窗纸被烟熏黑,那棵柿子树,还有菜圃里的菜,叶子都被高温熏的焉哒哒。
不过好在姜家院墙高,放在里面的麦子没有受到损伤。
姜渔晚看了家里,走出来,来到那个说听到有人喊救火的村民面前“叔,你说是有人喊救火,知道是谁喊的吗?”
那人闻言不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看过去是王大婶子,这会王大婶子手边还放着一个桶,衣服上粘着不少的灰烬。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王大婶子叉腰,气势十足“可不是我放的火!”
“王大婶,我们还没说是你呢。”张春兰也觉得奇怪,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而看到起火的还偏偏是跟姜家有龃龉的王大婶。
“不是我!不是我!”王大婶子生怕这脏水泼自己身上“我虽然看不惯姜渔晚,可是我也干不出这样丧良心的事!”
“王大婶,你家离我家一个村头一个村尾,平日你是怎么也走不到我家来的,况且今天吴叔他们都在地里,怎么就你会来这里?”姜渔晚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王大婶子有些心虚。
见她这副样子,大家都有了猜测“贼喊捉贼啊,这是!”
“怎么那么心毒!”
“就是!”
从地里赶来救火的王大婶子家里人也有些怀疑,毕竟她在家里也嚷嚷过好多次要去把姜渔晚田里的麦子毁了,只是回回被拦住,而这次起火,她无疑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脏水盆盆往身上泼,王大婶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地撒起泼来“老天爷啊!你快开开眼吧!我当好人,结果还被怀疑啊!”
“老天爷!你看看呀!这些人歹毒啊!”
“行了!”张春兰看不得她撒泼“你说不是你,那你说你来这里干嘛?”
王大婶眼睛珠子乱转就是不说话。
姜渔晚上前两步揪住她衣领“你不说,那肯定是你烧的!”
“不是我,我是来…”王大婶叽里咕噜嘟囔着,众人都没有听清楚。
姜渔晚这会已经是濒临暴怒的边缘“没吃饭吗?大点声!”
王大婶身子一抖“我本来是打算把你家麦子推到在地上,整你收拾的,可,我刚刚来,就看见在冒烟…我,我本来不想喊人的,可,可我向来见不得人遭罪,就喊救火了。”
她的后半句没人想听,都注重前半句去了“这么说来,不是王大婶烧的?”
“不是她烧的?”
“那是怎么起的火?”大家也不是真的那么关心姜家,只是因为自家好多麦子都放院门外,不弄个清楚,今天能烧姜家明天就能烧自家。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来看热闹的小孩子说话了“我今天在院子里和花花玩的时候看见一个坡脚婆婆从这边过来!”
“坡脚婆婆?”
小孩子缩缩脖子“嗯”还学着那人走路的姿势走了两步“她一边走,一边到处看,还摔了一跤。”
“到处看?还摔跤,肯定是做贼心虚!”
“对,对对,心虚。”
“肯定是她,我来的时候还远远看见了!”王大婶子扯着嗓子吼道。
“可我们周围没有坡脚的啊!”找到可能的人,村民各自猜想着,这是粮食啊!即使现在太平年间,可毁人粮食的行为也太下作了!
“我知道是谁。”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陵游说话了。
“谁?”
“是谁啊?”大家看过去。
“隔壁村的范媒婆。”张陵游道。
一下子姜渔晚也想起来,那次范媒婆尾随自己被狗追赶摔伤了腿,后来就再也没有听到她的音讯,只是没想到这么久第一次听到她名字是在这个情况下。
“那赶紧把她抓起来。”
“对,抓起来。”村民不知道中间缘由,只是心疼被毁掉的粮食。
姜渔晚看向范媒婆住的那个村子,抄起救火时用的钉耙,就往那边而去,既然残了一条腿还不安分,那就两条腿一起残。
“晚晚!”张春兰见势不对连忙追上去,还一边吩咐村里人“叫个脚程快的去镇上,找官差来。”
“好,我去!”一个小伙子跳出来说。
看着姜渔晚的背影,村民围成一圈“她这是要去报仇吗?”
“看样子是!”
“那我们去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刘家人发话了“平日晚晚一个姑娘家操持家务,我们也没有帮上忙,可这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我们好歹是同村的,晚晚还叫我们一声叔伯,我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让她被恶人欺负!”
说完拿起扁担就追上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我觉得我也要去帮个忙。”
“我也去!”不一会,村子里老老少少就浩浩荡荡的往范媒婆家赶去。
范媒婆住在隔壁的沙子村,这会大家都在田里忙活,可下一秒抬头就看见一个姑娘拿着钉耙过去,又过一会又见百十号人拿着锄头,钉耙,棍子往这边来,气势汹汹。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去找村长?”
范媒婆家好找,不需要问,一眼看过去就能找到,她是媒婆,在她家门上挂了一个喜庆的大红花,很是惹眼。
姜渔晚手捏着钉耙的杆子‘叽咕’作响,只要一想到化为灰烬的麦子,姜渔晚胸口剧烈起伏“范春花你给我滚出来!”
伴随着姜渔晚怒火是钉耙重重砸到范家门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范春花!”木门应声倒下,激起几丈高的灰尘。
附近邻里听到动静都赶来看,只是看到这架势都不敢站出去,生怕下一秒钉耙就砸自己头上了。
“范春花!”姜渔晚把范家的两扇门都砸倒在地,见没有动静,抄起地上的石头往里扔,砸破窗户“滚出来!”
“谁,谁砸我家。”范媒婆的丈夫,马州从地里赶来,刚开始有人给他说有人找他家麻烦,他还没信,结果没一会就说他家大门被砸了。
“范春花了?”姜渔晚问。
马州黑着脸“不知道,但你砸我家门,赔钱。”
“这个是不是范春花的?”姜渔晚拿出一个银坠子,屋子里范媒婆下意识摸摸脖子,空荡荡的,糟了。
马州不以为然,指着大门“是又怎么样,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这个,给我个交代。”
“交代!那范春花烧我麦子又如何给我交代?”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一阵喧哗,烧麦子,他们没听错吧!
马州也是一噎,心中暗骂范媒婆办事不干净“没交代,不赔钱,我也要你像这扇门躺着回去。”
“你要怎么躺?”
刘家人带着村里的人赶来,这阵仗吓得马州胆子一缩“你们要造反了,是不是,要造反,聚众闹事,快找村长,找县太爷。”
“你就是找天王老子来也没用。”姜渔晚懒得和他纠缠,径直冲进屋子,看家的大狗冲过来狂吠,被姜渔晚一钉耙抡过去,吓得夹起尾巴就躲柴堆里去了。
“范春花!”接连踹开几道门“我让你躲!”
“你别过来!”范媒婆手里拿着一把刀,不停挥舞,姜渔晚不管那么多,一钉耙甩过去,打掉刀的同时握刀的手白骨森森,鲜血横飞,疼得范媒婆嚎啕大喊。
“出来!”一把揪住范媒婆头发往外拖“范春花,你敢烧我的麦子,我要你的命。”
“我没有,我没有!”头皮生疼,范媒婆几乎把自己这辈子知道的污言秽语骂了个遍,但还是被姜渔晚拖到外面。
“救我!”范媒婆想要从姜渔晚手里逃出来,可无济于事,呼喊着救命。
刚才还要姜渔晚赔钱的马州早就躲人堆里去,就刚刚那女人抡钉耙的样子太吓人了!
“说,是不是你烧我家麦子,是不是?”
“我,我,没有……”范媒婆还在嘴硬。
姜渔晚拿出银坠子“这就是在我家院墙捡到的,你说不是?”银坠子一头有些尖锐,姜渔晚就着抵住范媒婆的脖颈“我看是你嘴硬,还是这坠子尖硬。”
“是我!是我!”范媒婆怕了,那银坠子刺破皮肤太疼了“我给你介绍男人,你不要,我恨你,所以我要烧了你家,不,我不是要烧你麦子,我是要烧了你家,我要你当条狗,没家的狗!”
见范媒婆越说越离谱,张春兰再也忍不住,冲过去几个大耳巴子“好歹毒的妇人。”
“嗬嗬!”范媒婆被打的嘴角流血,这使得她反而疯癫“我呸!”一口带血唾沫吐出“怎么没烧死你,不,烧死你弟弟,哈哈!”
姜渔晚可以受苦受累,受委屈,可是她的云生不行,抡直了胳膊过去,肉眼可见两颗牙滚落在地“做人不会做人事,我就送你去投胎!”
“晚晚!”眼见要出人命,张春兰连忙拉住“不值当,不值当,和这种人背上人命官司不值当。”
“官差来了,官差来了!”村民让开一条道,让官差过来。
其实官差早就到了,生生被张陵游拦住看了场戏,见官差来,一直躲着的马州跳出来“大人,这恶民擅闯民居,还打人,你快把她抓了。”
已经知道始末的官差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对范媒婆说“范春花,你被人举报烧毁他人粮食,人证物证具在,跟我去官府问话。”
“我没有,我没有!”范媒婆挣扎着,可刚才她吼的那么大声,周围人都听到了。
“晚晚。”张春兰捏捏姜渔晚肩膀,示意她松手。
姜渔晚不甘心,踢过去一脚,生生扯下范媒婆一大把头发。
官差也当没有看见,毕竟他们在官府见到过好多次姜渔晚,知道她和县太爷可是关系好着了“范春花,走!”
“放开我,放开!”两名官差拉着人就走,另外一个官差就跟村民简单说了一下原因,便让他们散开。
最后,官差走过来,朝张春兰拱拱手“按照规矩,还是要去衙门录口供的。”
“好,我去。”
“我们也去!”石头村的人说道,毕竟灭火他们都参与了。
官差看了一眼“不用那么多人,去几个关键人就好了。”
王大婶子见村里人都看着自己,冷冷一哼“看我做什么?我又没说不去!”
……
有人证,有物证,这案子也判的很快,要范家赔偿姜家所有的损失,包括麦子,以及院墙修补,屋子里被烟雾熏坏的家具,拢共五十两银子。
至于姜渔晚打伤范媒婆,砸了她家门,县太爷和官府的人一商议,觉得这情有可原,便罚她抄村规三遍。
只是后面姜渔晚去范家拿钱的时候,范媒婆一家人百般耍赖,说没钱。
可官差有的是办法,在范家一通翻找,找出五十两银子,当着众人的面交给姜渔晚,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回到家,姜家门口的灰烬已经被村里人帮着打扫干净“这些灰都装起来,放在你家后院了,到时候拿去给秧苗施肥。”张春兰说道“只是这院墙还有门这些,要费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