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要冲进火海救人,房梁却早已哔哔剥剥作响。
即使冲进去救人,也来不及了。
计划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有谁说了一句:“这可怎么跟皇上交代?”
按照皇帝对这个女人的关注程度,如果是因为他们自己抢救不及时的话,很有可能难逃一死,即使不死,重罚也是逃不了的。
其中一人道:“难道我们都得为这么女人陪上性命不成?”
就在侍卫们不知如何向皇帝复命的时候,城外的长亭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两个穿着打扮看着就是普通的市井百姓在此处歇脚,另外一个穿着粗布麻衫,脸上还有一道可怖的疤痕,看着很是渗人。
不远处有一辆马车,不知道在等谁。
“小姐,城内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若夫人回来,恐怕——”
“不痛也得痛。”
穿着粗布麻衫疤痕可怖做男子打扮的人正是宁缈。
当初在搬来福来院子里的时候,宁缈就做好了准备,将至亲之人留在京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福来留在京城坐镇,掌控永福当铺,并另外一项产业,江树跟着自己做兄弟装扮,先将京城的这一段路过掉。
自己出来一方面是为了摆脱皇帝的纠缠,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寻找舅舅们的下落。
这大半年来,通过世家子弟以及永福当铺,她获知了很多信息,至少京城里的甚至是皇宫里的大部分信息都掌握在手里,但是始终找不到舅舅们的消息。
就好像是突然被斩断了信息一般。
另外还有楚惑,对于楚惑,宁缈心情复杂,可现在并不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两人虽然也有了意乱情迷的一夜,却风过翻篇,了无痕迹。
定了定心神,宁缈从怀中掏出了三封信出来:“当年新和公主留下了几个路引给我,一个我用了,这两个给你,以备不时之需,你收好。”
经过这大半年的辗转历练,和人打交道,福来沉稳了很多,眉眼间也渐渐有了主事人的沉着与风采,他有心想要推拒,觉得多几重路引,对小姐来说就多了几重保障,但心里也是知道,小姐之所以给自己这个,定然是有小姐自己的考量。
小姐一向目光长远,否则不会再搬来那院子时候,就开始着手找人暗暗的修建地下通道和暗门。
福来对小姐一向敬如神明,既然小姐如是说,那他便如是做罢了。
“还有这两封信。”
宁缈将手里两封信分别放在了长亭里的石桌上,一封看起来略薄,一封看起来略厚。
“这薄的一封信,是我写给长风和母亲的,你在恰当的时机转交,只是该悲伤的时候也不能露出破绽来。”
福来应了。
“这一封信,是我按照我教给你的密语来写的,你回去核对好,将消息一点一点放给孙家和庞家。”
庞家出了个太师,在先帝时候是个实权人物,也是先帝的心腹臂膀,只是皇权迭代,太子倚仗的宁家开始掌权,并且有权倾朝堂之势,惹得庞太师很是不满,可没办法,新帝对自己颇为忌惮,只能看着宁致远做大,恨自己没有扳倒的机会。
毕竟朝堂机会只有那么多,若是给了宁家,其他家族的权益必然会受到侵害。
而孙家之所以行事敢如此张狂,就是因为现在的皇后出自孙,是名正言顺的国舅爷,本来孙家只做好了国舅爷这个位置就行了,和宁家也没有什么恩怨,可谁让宁家女儿在后宫虽然只是贵妃,奈何一手遮天,又不时的传出来皇帝要废后,扶宁家女儿上位。
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宁缈的手笔。
自从涉及到情报信息掌握了大量信息之后,宁缈终于理解什么叫做“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人有口舌,就难免有是非,至于这口舌到底真假,谁会关心?
所以宁缈便让福来在市井里传播“皇帝非常宠爱兰贵妃”“兰贵妃凤凰命格”之类的言论,孙家又是个惯爱在市井里面混的,自然轻而易举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虽然现在皇后在皇宫中也算比较隐形,可毕竟是皇后,一旦皇帝废了皇后,孙家是什么境遇,稍微想想就知道,孙家既然能将女儿送进宫做皇后,自然也不是蠢货,里面想的可能就更深一层。
所以宁缈现在给了福来这样一封信,里面记着的就是关于宁致远这些年做下来的事情,这些事有的是宁缈在宁家里面所观察到的听到的,有些便是搜罗出来的,还有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具体效果就要看福来怎么去运用了。
福来在这一方面似乎有着天然的直觉和能力,是以宁缈倒并不担心,只是她原来在京城,多少能护佑着母亲,现在她离开了,自然要最大程度上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更何况,从她的观察来看,楚修和宁致远的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好。
并且,还有一个更令人心惊的可能,就看楚修怎么应对了,如果楚修应对不好,她不介意来插上一手。
福来郑重的将信件接了过来,这是小姐独创的密语,现在只有他和少数几个人知道,虽则如此,福来还是很珍重的将信件保管好。
“这些信鸽已经训练好了,交予小姐,。”
江树上前两步接了过来,福来有些依依不舍,然而小姐是个志向远大的,他自然是不能够拖了小姐的后腿。
“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经营这块地方,让它成为小姐强大的后盾。”
宁缈微微一笑:“自然,你现在是我最信任的人,交给你,我自然是放心的。”
福来眼里有些潮湿,却还是忍住了,只是叮嘱了江树许多事情,江树一一应了。
出城的人渐渐变多,长亭也有其他的人过来,未免惹眼,几人匆匆分别。
江树带着宁缈慢慢的走着,宁缈动的时候,不远处的车驾也动了起来。
等到了荒芜一人的郊外,一个身穿劲装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人快步走到宁缈面前,单膝跪下:“属下参见小姐。”
宁缈离开京城没多久,青云郡主便回来了,迎接她的便是被烧成了框架的院子。
杏儿“扑通”一声就跪下就嚎啕大哭起来。
青云郡主呆呆的看着,半天都没有想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宁长风哽咽的一声“母亲”,方才醒过来。
侍卫早已经将火给扑灭了,也派人将这事儿报告给了皇帝。
果然不出所料,皇帝勃然大怒,下令重罚侍卫,为什么连一个弱女子也看不好。
领头的侍卫道:“属下没有想到宁姑娘会如此决绝。”
待殿中人全部遣了下去,楚修呆立了半晌,忽然发狂一般将所有东西全部扫落地面,花瓶掉落地上发出的脆响让侍候在门外的太监宫女纷纷跪下。
“呵,朕不信,朕不信你死了,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朕都要找到你!”
莳花
要问京城现在最流行的指甲是什么颜色,必然是从莳花院里传出来的凤仙橙。
要问京城现在最流行的头面是什么样子,必然是从莳花院里传出来的双凤弦月。
要问京城现在大老爷和小公子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哪里,除了城西的碧宵楼,就是莳花院了。
这莳花院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能引得人如此的推崇?
莳花院可以说是供京城富贵人家消遣的地方,也可以说是提供玩乐的地方。
当然,这里分清倌人和红倌人,若是不想接待,谁也奈何不了她。
曾经有人不信邪,楼里有个年方二八的清倌人,长得如清水芙蓉般娇嫩,一个贵公子一定要收了清倌人,清倌人不愿意,这公子就放了狠话,结果第二天就发现自己头发全部被剃光了,也不敢出门见人。
传到了公子的圈子里,便知道了,这个莳花院虽然不知道来头到底如何,却是个轻易不能得罪的,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将头发剃光而不觉意,自然也能于神不知鬼不觉间取人性命。
莳花院里的清倌人和红倌人各自都有自己的绝活,不管是不是最后伺候到床上去,都能哄的人心里舒舒服服的,自然就更得人喜欢了。
从此后,但凡是莳花院的姑娘们上街,那也都是惹人竞相观看的。
只是也无人知晓这莳花院真正的来历是什么。
秦秀玉在莳花院的隐蔽的一个书房里,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整理好,又用暗语给重新写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信封从一个通道里递了出去,剩下的部分全部烧干净。
她是这莳花里的掌事者,里面还有几个副掌事也都是从原来的教坊里面过来的,也是当时宁缈看好的人。
这里她是唯一能和宁缈能联系上的人,剩下的人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却并不知道最后的掌控者究竟是谁。
说到这里,秦秀玉不得不佩服宁缈的胆大。
当初,她主动要求跟大长公主的车驾一起往北漠去,不知道此行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只是再差也差不过在教坊里供人调笑的日子,大不了一头撞死,也算全了自己的名节。
做好了准备后,秦秀玉便跟在了大长公主身边,大长公主做什么她也不会离开。
大长公主冷笑道:“你是我皇兄派来的人吗?怕我逃走?”
秦秀玉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围的人,不敢多说,只是摇头。大长公主却依然只是冷笑。
等上了车,秦秀玉觑了个机会,乘着周围人不注意,拿起大长公主的手,在大长公主手心里比划着字句:“我是宁姑娘派来救你的。”
然而大长公主并不相信,可也没有多说,正襟危坐,半合了眼睛,似是假寐。
秦秀玉知道大长公主肯定没有睡着,连日来的奔波,让大长公主本来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消瘦不堪,和自己曾经有幸在宴席里见到的顾盼神飞俊秀灵动的公主完全相反。
造化弄人,谁知道自己也会走上如此道路呢?
秦秀玉自嘲一声,便不多言了,只是陪在大长公主的身边。
车行到了一处郊外,处在京城与北漠中间,再往北走,便愈加的干燥了,草木也变得稀疏起来。
“备水,我要洗漱。”
秦秀玉连忙将命令传达了下去,车驾停了,有人骑马奔过来,靠近一看,正是北漠六王子哈奇。
“公主这是怎么了?越往北走,就越能看到这一片大漠的豪装气势了。”
哈奇迫不及待的向大长公主介绍着北漠的风光,像是没有看到大长公主隐忍的眼神。
这一路,哈奇对大长公主照顾的也算是相当精细,就算大长公主不言不语只是坐着,也拦不住哈奇每天都要过来同大长公主聊天谈心,说自己在北漠的爱驹,北漠的风沙,北漠的秋月。
有时候大长公主露出感兴趣的眼神时,哈奇便像是终于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更加滔滔不绝起来,直到大长公主露出困倦疲乏的面容。
知道大长公主想要洗漱,哈奇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命人将帷帐给支了起来。还为了阻挡别人的视线,特意放的比较远。
“你跟上去。”
秦秀玉是皇帝派来的,哈奇自然是放心的,就是不太放心大长公主,他也听说了,大长公主在朝中有个喜欢的郎君,是一个状元郎,哈奇撇了撇嘴,他曾经见到过,不过长得比较俊俏罢了,一点力量也没有。
大漠的好男儿就应当有挽起弓箭射大雕的豪气。
秦秀玉扶着大长公主走到了帷帐里,外面几个等着伺候的侍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一旁聊着天。
“你说,我们公主去了北漠,会不会做北漠的皇后?”
“那是六王子,又不一定能登上王位,再说了我可是听说了北漠那边民风很可怕的,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逃走。”
“啊?怎么可怕了,好姐姐,你快给我说说。”
“我听说,在北漠那边,只要上一代的王死了,他的所有遗产都被下任王所继承,包括女人。”
“天哪,按照这种说法,我们公主去,万一六王子出事,不就全部都——”
话语没说完,就被秦秀玉呵止住了,到了这里,这些伺候的宫女也没有一开始的殷勤了。
大长公主的眼神动了动,看了看秦秀玉,没说话。
秦秀玉回望了一眼哈奇,就看见哈奇正倚着一匹马,看着大长公主。
哈奇其实是个美男子,和她曾经听说的状元郎陆声正好相反。
有人走过来跟哈奇说了几句话,哈奇眉头紧皱,骑上马就往车队的后方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