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低头看着宁幽兰纤细的脚踝处拴着的银色铁链,笑道:“看看皇贵妃在这里呆的如何。”
宁幽兰懒懒的:“不如何,说了我那妹妹的死与我没关系,可皇上总是不信。”
虽然派人寻找宁缈的下落,可这半年,什么消息也没有,楚修便知道大约那房子里面的人真的是宁缈了。
接着有一天宿在皇后宫中的时候,皇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封信出来,说是父亲让母亲进宫探望自己时交出来的。
信封是用火漆密封的,楚修接过来后,心便狂跳起来,里面正是宁致远的一些罪状。
已经荣养的庞太师进宫来旁敲侧击的暗示皇帝,宁家在不断的做大,要小心为上。
楚修听的心里很是以为然,并听的高兴,只是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但是皇后手中的这些东西,至少可以牵制住宁幽兰在后宫中权势过大。
后宫中已经不知道夭折了多少皇子,只有公主的出生,这里面必然有宁幽兰的手笔。
前朝宁致远发展党羽,后宫宁幽兰一手遮天,自己这个皇帝当的委实有些窝囊。
可皇位没有坐稳,楚修自觉要等皇位坐稳了,权力全部收归到自己手里了,才能真正有底气清算宁家。
还有国公府之仇。
国公府世代功勋,虽然现在的国公府不在边疆防守,可朝中谁都知道,国公府的男儿能文能武,只要坐镇边疆,就能成定海神针。
先帝怕国公府势大,不敢交兵权,到了他,国公府就成了他和宁致远达成交易的筹码。
可国公府本来应该斩首的男儿们,在天牢里等候问斩,却突然消失不见,可以说非常的诡异了,楚修没有任何的信息,即使将看守的人全部处死也找不到信息。
可这件事也不能诉诸世间,只能假装是被自己秘密处决。
宁幽兰对楚修的威胁没什么恐慌,既然楚修愿意,那就去做,自己被管束在这金碧辉煌的未央宫,也不见什么怨色。
楚修看得内心更加愤怒。
然而宁幽兰和楚修的官司,远在燕州的宁缈是并不知道的。
燕州
燕州位于大楚的北部,和南方是截然不同的天气,很是干燥,这里已经很靠近北漠了,算是一个关口。
“我娘她们知道了?”
燕州城一处很平常的宅院内,一个穿着蓝衫,妆容简朴,却气质斐然的姑娘正伏案在写些什么,边上站着一个年龄尚小的女童,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宁缈在写东西。
案旁便是长高了很多的江树,语气里有些无奈。
“是的,自从知道那场大火之后,夫人就没有睡好过觉,每旬都去寺庙里上香祈福,气色也不好,若不是还有安哥儿和长风,也不知道夫人会如何。这次夫人突然来找福来,见到了小姐的笔迹,起了疑惑,福来想着时间过得差不多,也就如实相告了,不过也叮嘱夫人一定要保密,否则很容易引起杀身之祸,夫人知道利害。
“也好,至少能安了她的心。春梨还好吧?”
听小姐说到自己的妹妹,江树情不自禁露出一抹笑来:“挺好的,她师父已经带她云游去了。”
“嗯,那就让杏儿过来吧,正好,我找到了一个新线索,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江树点头。
宁缈将手中的笔放下,将写好的信折起来,放入信封内交给江树。
“将这封信传给李锦荣,他现在在益州,这个消息对他有好处。”
江树接了,准备离开,又被宁缈叫住吩咐了一些事情,方才走了。
看着江树离开的背影,宁缈向后靠在了椅子上,旁边的女童笑嘻嘻的:“师父,我给你倒茶喝好不好?”
这女童是宁缈路途中捡到的,已经饿的奄奄一息,脸色青黄,,经过半年的将养,已经出落的冰雪可爱。
女童很依恋宁缈,宁缈就给起了个名字叫做“依依”。
面对依依有些撒娇的提议,宁缈笑着拒绝了,让女童退出去了,自己半躺在椅子上看着远处的山峰出神。
燕郊多山,此时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满山开始郁郁葱葱。
来到燕州已经接近半年,这半年的时间,宁缈自然是没有停下来过,原本信息传递与接受只在京城,到了燕州后,自然在燕州也开始布局。
当然,想要收集消息,是需要大量资金的,而且,三教九流之中都需要有人脉关系。
这个对宁缈来说倒并非难事,自李家事情结束后,李锦荣就到了南方。
京城来的贵公子,自然受到了热烈的款待,李锦荣新式茶叶的推广自然没什么阻力。
文人是最爱风雅的,几首诗词一写,几篇文章一歌颂,加上确实这样炒制出来的茶叶泡出来更加清香,回味更加悠远,很快就风靡了大江南北,受到了许多文人士子的喜爱,那些喜欢附庸风雅的富商们自然更是不遗余力的推广。
这也就为宁缈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支持。
同时还有莳花院这个地方,当初宁缈几乎用了所有的资金来投入,当然现在获利也是巨大的。
别看宁缈现在住的地方只不过是燕州城最普通的民宅,实际上,这半年来,燕州城里不少地方都有了宁缈的影子。
比如这里有一个清风馆,自开门始,就成了此处达官贵人们最热爱的地方,无他,这里的一切都紧跟着京城的流行,几乎是同步的,自然受燕州城那些贵族公子哥儿的喜爱。
甚至,燕州的清风馆里,宁缈还别出心裁的提供了佳人才子陪同服务,那些长相出色或者才艺出色的可以用来陪同人们吃饭或者做些风流雅事,颇得公子小姐们的喜爱。
还有一些酒楼食肆,专门说书的地方,宁缈几乎都有涉足。
在此处,也设置了永福当铺,同京城里一样。
燕州城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江树在里面如鱼得水,很快就将京城里的“天语”搬了过来。
只是,这些都还是没有舅舅们的影子。
为什么一点信息都没有,从天牢里面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
宁缈有点烦躁。
“小姐,有世子他们的消息了。”
正沉思的时候,有黑衣人不知何时落在宁缈面前,下跪道。
自上次分别后,宁缈便设计了火灾事件,为了保守消息不被外露,宁缈谁也没告诉。
只在稳定下来后,将信物给了李锦荣,提醒对方要定期给茶叶的利润。
李锦荣没有多问,且也有把柄落在了宁缈手里,答应的也很是爽快。
当年在山庄中,新和公主除了留下来路引和纹银几两之外,还留给宁缈为数不少的暗卫,这些暗卫不知道是新和公主什么时候训练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国公府中,却对宁缈忠心耿耿。
宁缈没有问再多,她知道新和公主如此做自然是她的道理的。
追寻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其实得到了不少消息,可没有一件是真的,每次满怀希望赶过去,最终都是落空。
现在看到新的消息,宁缈也没有什么太大指望,只淡淡道:“拿过来吧。”
黑衣人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信是福来传过来的,是一件很普通的信件,只有懂得暗语才知道写的究竟是什么。
宁缈正要拆信,暗卫想要说什么又有点儿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既然得到过那么多假消息,这封信看起来似乎也很平常,宁缈索性先将信放下,问道:“怎么了?”
暗卫道:“小姐,属下见到一个人,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姐。”
“没什么该不该,我说过,有什么消息直接告诉我,不需要也不能隐瞒,你该知道我们现在做的是什么营生。”
宁缈说的云淡风轻,可内里的力道让暗卫悚然,立刻单膝下跪道:“是,属下明白了,小姐恕罪。”
宁缈满意的点点头:“属下回来的路上见到了三皇子。”
三皇子楚惑被皇帝楚修几乎算是逐出了皇宫,本以为会赶尽杀绝,不过皇帝还是封了个“闲王”,大约是为了堵天下悠悠众口。
虽然封了王,却将王府设置在了燕州偏远的乡野,并派人看守,大约同圈禁无异。
自从上次在皇宫中翻云覆雨的一夜之后,宁缈就再也没有见过楚惑,虽然,她有整个燕州城的消息网,消息告诉她楚惑乖乖的呆在闲王府里。
可宁缈一个字都不信,如果楚惑是乖乖的人,那这世上可能就没有什么乖乖的人了。
只是楚惑的消息,宁缈也并不知道,而她自己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虽然春风一度,最后仍然各自纷飞。
当然,楚惑恐怕也不知道宁缈还活着。
毕竟那场火灾的真相,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消息
除非必要,宁缈也并不想人知道。
暗卫见宁缈沉思不语,心里有些忐忑。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出乎暗卫意料之外的是,小姐并没有多问些什么,更没有问三皇子究竟在何处,又在办着些什么事。
既然小姐不继续问下去,暗卫便也识相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宁缈的心里并没有她外表所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
事实上,楚惑对她来讲,是非常特别的一个人。
这种意义和重要性就是如果她与楚惑有可能,那肯定会继续携手走下去。
可现在,她不仅仅是要追寻舅舅们的下落,还要去寻找大长公主的下落。
大长公主那日义无反顾的从崖上跳了下去,北漠的六王子也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这是众人所看见的,瞒也是瞒不住的。
六王子哈奇是北漠王最宠爱的王子,原本寄予厚望,现在却为了大楚的公主殉情。
关键从种种迹象来看,大长公主似乎根本不愿意和亲。
用跳崖的方式决绝的表达自己的意愿,却将六王子带去了不归路。
对北漠王来说,这口气是必须得出的。
只是现在北漠并没有什么动静,连之前经常发生的小打小闹也都没有了,便可知道一定图谋非小。
山雨欲来风满楼。
宁缈在京城时候并不觉意,也因为两方为了休养生息有意交好。
到了燕州,就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这场战争迟早会发生。
时间不会太久了。
事情发生后,宁缈派出去的人当机立断就去了山崖底下。
结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唯一的可能就是被猛兽衔走了,可现场也并没有什么血迹存在。
心里大致有了数,可两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事情很多,一点一点来办,既然楚惑并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且都已经过去,那就当他过去。
多思无益。
宁缈将手里的信拆开了。
先是一目十行扫过去,后来又不自禁看了一遍。
这次跟以往并不相同,以往可以说消息要么是假的,要么是无用的。
这一次跟以往似乎不同。
里面牵涉到了一个宁缈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称。
“指天。”
和自己的“天语”只差一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宁缈突然想起了宁幽兰。
福来在信里面说,这个“指天教”很奇怪,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如果不是一个女子前来永福当铺当东西,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个女子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妾,想和自己相好的私奔,为了获取更多的财物,给出了这个信息。
至于为什么知道国公府与指天教有关系,也是因为这个女子曾经救活过一个人,这个人后来进了国公府,曾经给她透露过,还想带她去指天教里。
福来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甚至发现,这个指天教和当初京城官员死亡惨案有关系,只是隐藏的太深。
按照那位女子的说法,指天教大概在青玉山一带。
至于后续的消息,福来表示自己还会继续查下去。
既然如此,自己不如去青玉山走一趟看看,那个指天教究竟是什么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