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拾雨一听,原来她只是不现身,其余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想来她本来是要躲他的。
忽觉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开心说明小柔在意他,难过在于小柔在意的方式,是要躲他远远的。
待一众人等走的远了,皂衣公子和粉衣小姐,间隔着老远,走在石板路上。两人身影在日光下拉的倾长。
赵拾雨开了口,“这三年,小柔过的好么?”
晏亭柔随口答:“好。”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
“小王爷,过的好么?”
“不是特别好。”
“哦……”
赵拾雨停了脚步,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我当年订的婚,取消了。”
“嗯?”晏亭柔觉得人没跟上,也停下,又问:“为何?”
“我本就不喜欢那人,只是碍于些形势,当时不得不那么做。不过眼下都说明白了,聘也退了。”
赵拾雨纠结这话要怎么说,终于开口还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其实心里却在嘀咕,要娶你的事我记得呢。事情有些复杂,给我些时间。我就是想见见你。
赵拾雨面上清冷,说着话的时候也是认真,可晏亭柔听起来心里怪异的很。
听个结果就是,你不喜欢那人,还要同她大婚。晏亭柔抬头看着赵拾雨,赵拾雨也看她,两人四目相对。
赵拾雨见她目光不善,问道:“怎么了?”
“婚姻大事,于你而言,好生儿戏!”晏亭柔说罢,撇下赵拾雨,快步离去。
赵拾雨蹙起眉头,扶额静了半晌,他没明白自己哪句说错了。就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国子监每年都会上地方的书院去考察一番,一来看学生所习的官舍情况、学科、书本内容,二来考察地方各印坊往年印刷书册及当年将印之书。
此两者是向各路地方学习其所长,以便将国子监、太学相关制度调整的更加完善,同时了解民间书目,以推官家「文治天下」之策。
此番赵拾雨便是替国子监的祭酒跑着一趟,考察碧树凉秋书院和临川印坊。
临川自古出大儒,碧树凉秋书院便是临川最负盛名的书院。
碧树凉秋书院与一般书院开门几进院落全然不同,入得书院门,便是一片蜜橘树,眼下只抽小叶,绿油油一片。
走过橘树林是一道月拱门,拱门之内是一内湖,过了湖才是书院。
屋舍井然,前头是书斋授学上课之处,后院是屋舍,往常书生都住在这里。
晏亭柔并不说话,只跟着一行人,由着院监章云一一介绍。
她本以为赵拾雨此行就是例行公事走走转转一趟呢,没想到他听得无比认真,遇到不懂的还要问上一问。
尤其对书院如何收入学生费用的事情,问的尤为仔细。
章云一一解释:“碧树凉秋书院前身是官署的书院,后来几易其主,先生走的多了,学生也就少了。后来晏三叔回临川,就将这书院接手,虽属私人书院,但是我们也不收费的。
晏三叔总说书院就是为往圣贤继绝学,为了将书院开下去。
所以晏三叔做了印坊,就为了以印坊的盈余助书院。好在此地许多富户,也愿意资助一二,是以眼下碧树凉秋书院已是临川最大的书院。”
闻言良有些惊讶,“全部不收银钱?”
章云解释,“全部,有教无类嘛。不过入学院之前我们是有考试的,也算是一道择优录取吧。不过也不是很严格,若学生家贫,此前未学过几本书,若人看着踏实,多半都收进来。难道汴京不是如此?”
闻言良看着赵拾雨笑了一下,“国子监太学都做不到如此。”
赵拾雨略有耳闻,“太学是怎样的?”
闻言良笑说:“太学生按入学时间和入学考分三等,上舍生、内舍生、外舍生。属于晋级制,最底为外舍生,若年终考试成绩好,可以升为内舍生,内舍生需再读两年,两年后成绩优异之人,升为上舍生。
上舍生两年后再靠,拔尖儿那一拨,就可以入朝为官了。也可考进士科。这其中,上舍生、内舍生餐食费用是免得,外舍生需要自备伙食。”【2】
“如此这般,若是资质平些的学生,读书之余,还要自付餐费?”
“确是如此。”
碧树凉秋书院委实大得很,从一早入书院,待午膳时,才将将逛完了攻科举仕途的碧树院,仍还有大半主攻印坊学识的凉秋院还未来得记细看。
章云带着小王爷人等去了荣宝斋,已有家仆安排好餐食,等待许久。赵拾雨落座,四下查看,“小柔呢?”
章云忙亲自跑出去找人。
闻言良见无外人,就问:“小王爷将书院之事问的这般清楚,可是官家有何嘱咐?”
赵拾雨说:“官家自即位以来,一年有余,夙夜匪懈,才将朝中各处情况了然,眼下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已呈积贫积弱之象,变法之事,迫在眉睫。他已命王安石为参政知事,当务之急在于改变风俗、确立法度,提议变法。”
“此事朝中早有声音传出,但自古都说,祖宗之法不可变,司马光那般大人物,都袖手旁观,要去著书。小王爷可确定要趟这浑水?”
“官家与以往帝王不同,他生在开封,自小长在民间,并不是个衷于帝王权术之人。官家为颍王时,我们常在一处书生意气,聊尽天下事。他有为民之心,有强国之梦,于公于私,我都该挺他。”
赵拾雨笑了笑,“言良也莫要将我看的太重要,天下之大,人才济济,各方各面什么样的人都有。譬如晏亭柔是做印坊的人才,将印坊经营到各路地方。
王参政就是变法的人才,从前官家是颍王时,我们在颍王府就常听到别人夸赞他的行事和为人。
而我,生在帝王宗室之家,我的使命和人生,已经定了基调了。
宗室为人臣,已享荫庇,便不能居功,我朝太/祖便有此制。
因此,即便我也有心,想完成祖上志向,夺回燕云十六州,可出将为相不是我这样位置的人能做的事情,那就不要奢求,何必难为自己。
既然如此,做好我该做的事,眼下我是国子监的监丞,我朝重文,官家亦看中文人,要文治天下,选拔用人皆是江山社稷的大事,那我便应替他筹谋,做他在人民间的眼。”
宋朝赵氏宗室庞大,多数子弟都游手好闲,个别有承了荫补入朝为官的,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点个卯的。
像赵拾雨这样勤勤恳恳又认真的凤毛麟角。闻言良十分敬重小王爷为人,“照此说来,官家可是要动国子监和太学?”
赵拾雨摇头,“国库入不敷出,改革变法是要动。但官家让我了解各地方的书院和印坊,应该是求更好的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1】通判:副市长。
县令:县长。
【2】太学相关内容引自《过一场风雅的宋朝生活》、《宋会要辑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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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将军VS历劫的美强惨……】
花清眠穿到了一本复仇文里,成为女尊副本里的大炮灰。
清醒的那一刻,她正在把男主楚星洛卖去青楼里倒夜香。
她倒吸一口冷气:不!
原书中她作为女尊国将军俘虏了敌国楚将军,用尽折辱手段,逼他卖身卖艺、还成为自己的禁宠,尽屈辱玩弄之能势。
楚星洛拿美强惨剧本,卧薪尝胆三年,终于逃出魔爪。霸气归来时,先杀女主,后杀昏帝,最终称王称霸……
花清眠回想着原主书里被片成北京烤鸭的结局,拉着男主往回走。
彼时楚星洛蹙着绝美面皮,眼泪涟涟:将军饶命,奴家做牛做马定会好生伺候你!
花清眠:他装的!他骗人!他拿菜刀片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随从不懂:将军这要打哪去?不是说好教育这男蹄子!
花清眠:我掐指一算,今日煞气冲天,本将军不宜杀人。
一日不杀……两日不杀……
而后,花清眠把楚星洛奉为上宾,捧成掌中月,只求他日他东山再起,一统天下的时候,能绕自己一命。
三年后,花清眠终于活到书上大结局,要功成身退时,没想到还是被楚星洛绑回敌国。
她心生不解,这辈子就逃脱不开烤鸭片儿的命运了?
哪知楚星洛又是当年那副梨花带雨模样:别走,不是你说要宠我的?不是你说要夜夜疼我的?
第5章 蝶恋花·霏霏细雨
临川印坊是当下各路印坊中的翘楚之辈,其刊印的书籍内容和质量皆是上乘之作。
即便远在千里之外的东京城中,贩书之最的大相国寺里,「临川印坊」出版的书也是叫得出名号,卖的甚好的。
除了归功于印坊整盘生意的规划、拥有的匠人刊工,重要还在于临川印坊四通八达的分号。
晏三叔早年曾在东京一代待过许久,累积了很多人脉,也为这生意迅速铺开做了很好的基础。
到了晏亭柔掌管印坊生意时,洛阳、成都、福州各有印坊。
她上午见赵拾雨问的仔细,便猜测他许是带了任务来的,两人之间的那点过往,连龃龉都算不得,且都过去三年了。往简单了说,不过是小王爷曾经抬爱罢了。
午膳时,晏亭柔没出现。赵拾雨没想到下午去印坊,她还是来了。
晏亭柔心中已打定主意,不过就是幼时玩伴,长大偶然重逢。
现在两人的关系,又是公事公办的层面,自己断不可再去胡思乱想。
他是皇室宗亲,是小王爷;而她,不过是个民间女子。她想通了这点,忽觉轻松。
在大事上,晏亭柔还是十分拎得清的。她换了身窄袖骑服,策马在赵拾雨马车外,一路朝着城外印坊走去。
临川印坊有两处,一是书院内,规模小些,便于教学,是先前书院里就有的印坊。
还有一处在城外,是以晏亭柔带着赵拾雨一行人起码也要走上一个时辰。
赵拾雨闭着眼在想,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引的晏亭柔不悦,百思不得其解。
临川印坊有负责雕刻书版的刊工一百余人,每年刊印的书籍几十种,从经史子集到桃符窗花,多种多样。赵拾雨手里正拿着印坊的简年录翻看着,“小柔,可否教我?”
晏亭柔被这没来由的一句问住了,“什么?”
“从雕版到成书,如何做一本书籍。你可以教我么?”
“小王爷尊贵,学这等技艺作甚?”晏亭柔如是想就如是问,可说完觉得有些瞧不起人似的,又说:“没旁的意思,你若想学,明日来听我讲学。只是做好一本书,需要熟能生巧的功夫,我怕你觉得无趣,会半途而废。”
“我在小柔心里竟这般不堪?”
“嗯?”晏亭柔有些一头雾水。
“我们重逢不过两日,今日小柔已经用对待婚姻儿戏、半途而废,这两个都不怎么样的词来形容我了。”
“你……”晏亭柔有些急了,“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赵拾雨见她有些着急的样子,笑了。终于再见到她过去小女儿的姿态。
他将书坊年录的小册子递给她,“嗯。你拾哥哥还是三年前那个拾哥哥,不是什么小王爷,也没有对待婚姻儿戏,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晏亭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能释怀。他说没有对待婚姻儿戏,是什么意思?
拾哥哥还是三年前那个拾哥哥,又什么意思?晏亭柔停下脚步,细细打量那身影,宽阔的肩膀,倾长的身姿,除了高大些,越发丰神俊朗些,确实赵拾雨还似三年前的那个赵拾雨。
赵拾雨听完整体的介绍,就自顾自的东走西看。刚好有几拨不同的书组在干活,他将雕版、印刷的步骤掌握了个大概。
有些不甚明白的,就拉晏亭柔来问,两人本就相熟,在学识上又势均力敌。一来二去,你问我答的耗了半个下午,似乎稔熟不少。
回程路上,小王爷坐在马车里,晏家女依旧骑着匹骏马走在马车边上,一路无话。
早起春和景明,不知怎的入了傍晚,竟起了霏霏细雨。
路上有些泥泞,一行车马停在驿道上稍作歇息。已有仆从自放置杂随行杂物的马车中取来些蓑衣、斗笠、油纸伞,一一发下。
赵拾雨是时伸手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看着晏亭柔。
晏亭柔手里抓着马缰绳看着前方,可也感受到了身侧马车中传来的灼灼目光。
她装作不看不见,可那人似很是坚持。直到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转过头去,看着赵拾雨。
两人就这么,隔着雨对望。似在较量,谁都不肯开口。晏亭柔眉间微蹙,赵拾雨一脸淡然。
章云拿了蓑衣过来,才要递给晏亭柔,就瞧见赵拾雨那副令人生畏的脸,此时此刻正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多情相,看着晏亭柔。
那蓑衣在章云手里伸出一点点,又缩了回去,他心里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小王爷对他家小姐不一般啊。他退远了些,静观其变。
那雨越下越大,已经淋湿了晏亭柔额间碎发,赵拾雨只得张口,“进来。”
晏亭柔这才舒展了眉头,原来他的意思是让她入马车,那便说话就好,这么盯着她作甚,怪渗人的。
她仍在坚持:“不必了,小王爷。”
赵拾雨扯了一下嘴角,发现自己好生同她说话,看来是不行,“上马车来。不然我也出去淋雨,我眼下还未习惯临川这带的气候,柔弱的很,仍在水土不服。再淋一阵子冰凉的雨,说不好就病上个十天半月。届时晏三叔和韩县令若问我何故,我就说被晏家小娘子怠慢了。”
晏亭柔有些生气,不明白他怎这般无赖,“你……”
赵拾雨十分坚定,“上不上来?”
晏亭柔将马交给随行仆人,掸了掸身上的雨滴,抬起马车帘子,屈身入内。
马车内宽敞,可坐五人,赵拾雨一人占了中间的横凳,晏亭柔坐在了车窗侧座。可与车外的天大地大相比,这马车里显得十分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