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似是惊喜般道:“是的。”
孟丹这才对着老太太道:“祖母,那日丹丹在这个园子里抓蝴蝶,看到有人将这只耳环丢在了这个池子里,当时丹丹只觉得奇怪。”
老太太道:“那丹丹怎么不早说呢?”
“因为丹丹没有看仔细,因着那红玛瑙太过鲜艳,丹丹才瞧着了那么一二分。”孟丹道。
老太太问:“那你可有看到是谁将这耳环丢进池子的?”
说这话的同时老太太那双精细的眼看向了青黛,青黛心里头百口莫辩。
但姜姝身后的珠儿却瑟缩了一下,孟佪看在眼里,不动身色。
孟丹道:“祖母,那人丢了耳环就走,我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并未看实,但那人绝对不会是二娘,因为那人的背比二娘的背宽很多很多。这也是丹丹一直没说出来的原因,但也不想有人冤枉了二娘,二娘对丹丹可好了。”
青黛感激的看了一眼孟丹,又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氏,李氏朝她笑笑,青黛不由笑了笑,心里的那团阴霾总算有了澄清。
老太太思索了半晌,最后道:“既然耳环找到了,便好,姝儿,你好好收着吧,别再弄丢了。”
姜姝轻轻点了点头。
老太太又瞧了一眼青黛,道:“你这装扮也太素净了些,老婆子我那里还有一盒子首饰,待会我让人送来给你。”
青黛福了福身谢过老太太,老太太进了屋子,这人也就散开了。
回去的路上,孟佪小声地在青黛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清者自清。”
青黛耳边一直环绕着这四个字步入了秋祺阁。
作者有话要说:
住①:白发戴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
若有诗书藏在心,撷来芳华成至真。
解析:
一个女人的花容月貌,会被岁月带走;绚烂的青春,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腹有诗书气自华,一生都不褪色的,唯有那永不凋谢的芬芳气质。
——抱的美人归
资料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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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刚走回秋祺阁,含秋在院门口等着她,说二爷在里屋等她。
青黛径直朝孟磊的屋里走去,一路上鲜花馥郁,碧草芬芳,想起那清者自清几个字,心情忽然好上许多。
来到屋里头,孟磊斜靠在窗下的贵妃榻上,颈下垫着野菊花的方枕,身上盖着虎皮绒毯,青衫从贵妃榻上流于地面,若忽略那极瘦的面貌轮廓,远远看着倒也是一个玉面郎君,其实孟磊五官不差,只是太过消瘦。
青黛走近闻到一股淡淡的野菊花香,她福了福身道:“二爷可是想听诗。”
孟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带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深沉,幽幽的,让人觉得胆寒,他细细瞧着她,女子的面容越看越耐看,身形亦是窈窕纤美,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自己何曾能做那个君子,连最起码的护周全都不能给她。
“青姑娘坐罢。”孟磊垂眸,掩埋眼底的寂寥。
青黛坐在贵妃榻旁边的圆杌上,拿起旁边的诗书,欲念几首。
孟磊抬眸,悠悠道:“青姑娘,这几日委屈你了,方才含秋把事情都和我说了,这两日我身子骨有些疲,竟是不知这事。”
“劳二爷挂心了,青黛无事。”青黛淡淡道。
孟磊低语:“是我无用,才让青姑娘蒙受了几日不白之冤。”
孟磊的声音里藏着一股淡淡的悲楚凄凉,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对事物的无可奈何,皆是来自他残疾的身子。
青黛忽觉得面前这个人心里藏了太多的苦楚,尽管他身在这富贵之家,可这富贵之家更加带给他心里上的折磨吧,这滋味她今日尝到了:“二爷,你待我至此,青黛万分感恩,若二爷还要因我伤了神,那青黛心里会更加难受,生活本就不易,青黛只希望二爷每日能开开心心的。”
孟磊轻笑一声:“嗯,那给我念几首诗来听听罢。”
好几日没听她的声音了。
从孟磊的屋里回到自己的屋里,青黛才觉得全身疲软无力,才坐下没多久,含秋便在外头道:“二奶奶,老太太差人送了一盒子首饰过来。”
“进来罢。”青黛道。
含秋拿着一个浮雕兽纹檀木盒走了进来,把檀木盒搁置在桌上。
青黛将盒子打开,里面满满一盒子的金银首饰,她随手拿了一只玉簪子递给含秋。
含秋推脱了几下,含着笑连连道谢的收下了。
待她走后,青黛看着这些莹莹闪闪的首饰,心里头竟没有一丝的愉悦,这可是能让穷人家过上半辈子也不愁吃穿的钱财。
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有钱也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尽管她住在这样华丽的房子里,母亲说这是得多舒服的房间里头,她亦不觉得快乐,尽管她现在捧着一盒子的金银首饰,尽管她也能随手赏给别人几个月的食粮,她亦不觉得有多么开心。
因为这一整盒的物品,恰恰能提醒她,她曾经被人从骨子里看轻了去。
那种人言可畏,那种淡淡眼神,有时候能将一个人冤枉死,能将一个人杀死,忽然想起那个看烟花的夜晚,如今她就站在这烟花底下,捅破了那薄薄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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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手里拿着那对红玛瑙耳坠,上面仿佛还沾染着泥草气息,她把耳坠放在桌上,道:“珠儿,待会你把耳坠仔细清洗一下,这味儿怪难闻的。”
珠儿轻声念好,想起方才还心有余悸,她低低道:“幸亏当日孟丹只看到了我的背影,否则当着众人的面,那我和小姐这面子该怎么下的来。不过小姐,我实在不太明白,小姐为何要和一位在府里没什么地位的人过不去,小姐让我将那些对青氏不利的谣言散播出去,这最多是让府里的人不喜欢她,老太太不喜欢她罢了,可是小姐又得不到什么好处,今日还差点因为她坏了事,现在出了这事,要不我们干脆回徐州吧,也总比待在这强。”
“而且前两日传来的信件里,夫人也说这么久这边也没个准信,让我们回去得了,老待在别人家也不太好,夫人很是后悔让小姐一个人先来了汴京城,说是不应该听孟老太太的话,让你只身一人前往,而夫人她又分不开身来,徐州那边的事情都得安排好了。况且那日孟老太太很明显是让我们离开来着,小姐何必巴巴的让人家欺凌到咱头上来,小姐可知您要真嫁到孟家,也算是下嫁了。”
姜姝叹一声气:“我何尝不知这些,可偏偏让我遇见了他,又偏偏对他有了意。我也想过回去,可父亲母亲也很快要来徐州,我回去也是路上耽搁的时间多,何不最后再替自己谋算一把。”
“你陪我去玉兰小筑吧,有些话要和孟伯母说。”说着姜姝站了起来,主仆两又朝玉兰小筑去了。
两人到的时候,老太太正准备午睡,见来人,让人拿了些点心和茶水上来,老太太道:“姝儿,这茶还不错,是我们朱家自己生产的茶叶,我们朱家世世代代经商,我嫁到孟家来,父亲把这茶叶做嫁妆交给了我,全国各地都有我们的铺子,在我手里也还算经营的过去,本来想着那小子要实在不喜官道,这一辈子也是不愁吃穿的,可我这人就不喜欢被人压一头,事事也想争个强弱,况且这男子官场,女子理家也是一样的,但奈何我这儿子生性倔强,不比他大哥二哥那样,从来不听我话。”
老太太又浅叹一声:“我这老婆子实在对不住你母亲对我的情谊。”
姜姝忙握住了老太太的手,道:“孟伯母别这样说,姜儿才是对不住孟伯母,有一件事情埋在我心里头好几日了,本来早就想和伯母说,可实在又难以开口。”
“说罢,有什么别埋在心里头才是。”老太太用眼神鼓励她。
姜姝深吸了一口气:“那日孟伯母从我那回去后,我就让我那丫头把我的耳坠子给扔到了池子里,我想着吧,如果这东西丢了,就能暂时留在孟府,能多陪陪孟伯母。”
姜姝又叹了一口气道:“可谁知竟是出了这事,让二奶奶替姝儿承受了这许多事,我也让珠儿去找过,可已经找不到了,后来姝儿心里急,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老太太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只道:“我猜也是这样,真是可怜姝儿的一片用心,可惜我家那小子是个榆木疙瘩。”
老太太长叹一声:“姝儿就在这住上吧,老婆子我还能少了姝儿这一口饭吗?”
姜姝略垂面:“前两日母亲来信说,她这头疾又犯了,姝儿想着去庙里给母亲祝祷,让母亲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也顺道在那里住一段日子,等父亲母亲从徐州来罢,姝儿也实在是心里觉得愧疚,想着去佛祖面前好好忏悔一番。”
老太太另一只手在姜姝的手上拍了拍,略一思索道:“我们每年春天也是要去寺庙里祈福的,要不就一道去吧,到时姝儿再跟我这个老婆子回来住上些许时日,姝儿觉得怎么样?”
姜姝想了想答应了下来,两人又投缘的聊了很久,姜姝才回了自己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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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气甚好,霞光如金,微风拂面,山间芳草弯腰,野花如织,树梢尖上的鸟儿发出清脆的叫声,几辆马车徐徐朝山上的寺庙走,马儿的哒哒蹄声,车轮辘辘的声音全都混为一起。
“吁”的一声,带头的马车停了下来,林氏从马车里出来,大声道:“大家下车休息一会吧,老太太晕车,想喝口水歇息歇息。”
众人从马车里鱼贯而出,这次去寺庙的有孟佪,李氏,吕姨娘,青黛,姜姝,老太太,其余的人都在家中,因是去佛门圣地,仆从都带的甚少。
青黛下了马车,打量着四周,从前的她在山间里跑的可不少,会去山上砍柴,会去河里洗衣,许久未来这山间林野,心里没由来的欢畅松快,看到远处开着几朵眼熟的花,不由走了过去,走过去才发现那边竟然还有一条河。
想着老太太应当也是要歇息一会的,便摘了花跑到那河边,河水潺潺湲湲,涓涓作声,河面倒映着她面颊,还有她手中的红色花朵。
微风习习,河面上波光粼粼,青黛用手沾了水至于花瓣上,水珠子自花瓣处滚落至花蕊,凑近,尽是馥郁芳香,或许可以带去寺庙里用花瓶养起来,想一想,又觉得还不如让它们随着这河水流去来的的自在,倒是自己手快了,也许让它们开在那才是最好的,将花瓣一瓣一瓣掰下,自手中流入河面上,花朵随着河水流向远方。
几朵花就这样自手中消失,站起身来,余角看到自下游走上来的孟佪,他穿着一件白色长衫,墨发随风而起,脸上是淡淡笑意,待他走进,青黛才看到他捧着一手红花,那些花分明是自己刚刚一瓣一瓣扔进河水里的,他,他竟然都给拾了起来。
“这样鲜艳美丽的花瓣,丢了怪可惜的,我昨日听闻母亲说想做些丹寇,这颜色她应当是喜欢的。”说着孟佪凑近花瓣,深深地嗅了一口:“还很香。”
青黛低下头,心跳如鼓,轻轻道:“那我再去摘些。”
孟佪笑出了声:“不用了罢,母亲应该也休息好了,早些回去的好。”
青黛点点头,随着他步伐往前走,脑中倏然冒出来一句: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有情恋落花。①她摇摇头,一定是她的错觉吧!看着前面的身影,总觉得有一丝别样的情怀熨在心间。
作者有话要说:
住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我改了一个字,资料来自度娘。
男女主好像在打酱油,后面的戏份会多些了,喜欢的点个收藏吧!谢谢~
第10章
一行人到了寺庙门口,一座鎏金铜锭朱漆大门镶嵌在青砖里,青砖上描绘着几个金漆大字“佛光寺”,寺庙外头种了许多葱翠郁树,从围墙看进去,里面也是郁郁葱葱,尽管还是春日里,这些不知名的树木已是叶满枝头,里面一块石头都有参天大树那般高了,上面用朱漆雕刻着几个大字和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耳边尽是木鱼礼诵之声,那声音强而有力响遏行云。
听到外头的响动,一个身着灰色僧衣的光头小师傅走了出来,小师傅一见林氏,面露笑容:“施主,今年你们来的早,也来的巧。”
林氏哦了一声:“怎么个巧法。”
小师傅笑笑:“我们灵净大师云游归来,这几日正在佛堂礼佛诵经,有一贵人还专程赶来听大师礼诵。”
“这倒是真真赶了巧,多谢小师傅相告。”林氏道。
小师傅双手合十,道:“各位施主请随我来。”
到了寺庙里头,敲打木鱼和念诵佛经的声音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从佛堂里走出来两人,一人穿着暗黄色的圆领僧衣,留着一缕花白的长胡须,眼梢眉角布满了皱纹,但看上去很是慈眉目善,这人便是那灵净大师。
老太太走上前,因是熟识,很快便与灵净大师交谈起来,众人一起朝寺庙的禅房而去。
和灵净大师一起的是另一位头戴玉冠的男子,他看上去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腰间的那枚白玉镂空雕五爪夔龙纹玉佩极为显眼,通身透着矜华之气,眼角眉梢透着灵动智慧。
或是因着灵净大师的原由,或是男子也有相遇知音之说,又加上这除了女眷就是仆从,孟佪和这位男子聊到了一块。
寺庙大,禅房隔佛堂也有些远,两人从诗词歌赋聊到了天南地北,孟佪说着自己在扬州的一些趣闻,两人越说越投机,见解总能说到一块去,这些话里头多多少少能显露出一个人的见识和智慧,以及内里的才华。
青黛在后头远远看着孟佪的背影,他那样兴会淋漓谈天论地时,才知有些人的魅力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从小的涵养与学识,天生的聪颖与智谋,这样的男子不管在哪也都不会是默默无名之辈。
此时正待正午时分,这春日里的阳光仿若夏日,骄阳似火又似霞流泻于地,青黛看过去,他刚毅的脸庞像镀了一层虚幻的金光,让人那样的看不真切,只觉得这个人和她离的那样远,像一座高高而立的佛像,远远观之,心里肃然起敬,这中间隔着的哪里只有那一个“礼”字。
思及此,青黛的心头慢慢黯然下来,她这一生注定与情字隔缘,所以又何必去心生不该有的妄念。
姜姝心里头也是晕晕然的,她喜欢的人是真的有些才华,只是轻易不显露在人前,看着前面的两个身影,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什么。
孟佪旁边那位公子腰间的玉佩好像父亲和她形容过的那枚。
五爪夔龙纹玉佩,皇上的佩戴之物,那时候姜姝还小,就好奇皇上都是长什么样的,父亲就是那样描述的,说皇上腰间佩戴着五爪夔龙纹玉佩。
姜姝便问了:“这枚玉佩好看吗?父亲可以给姝儿也佩戴一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