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则一边用膳，一边用心观察她的需要，时而为她布菜，时而为她添汤，眸中浮上的笑意一直未消散。
第75章沿路甜蜜说成亲
膳毕，在羊肉汤店老两口的目送中，二人沿着河岸消食。
冬日夜间寒风习习，刚刚吃的羊肉汤化作热量，让她身上暖热，手脚发烫，被夜风一吹，反而舒服的想喟叹。
沿河的民房家家户户闭门阖户，在沿街的廊下，挂着灯笼，灯光照亮他们前行的路。
九曲河沿岸生活的百姓众多，刚刚他们去的地方相对偏僻，只有那一处民房，周围并无其他住户，夏漓侧头看了看他，羊肉汤的原故，他这会儿面色红润，眼眸在暗夜中熠熠生辉，时时的看着她，她问他：“刚刚的小店味道挺好，就是生意不大好，我们去的时候都没有其他客人，是不是你把人赶走了？”
“不算赶走，从前我去的时候，他们宁愿得罪客人，也要单独招待我。后来他们生意越来越好，我想去的时候，便提前告知一声。”
“你怎么会认识这老两口，他们看着很喜欢你”，不然也不会为了他生意都不做了。
“小时候与父亲吵架后，一个人跑到这儿来，简叔看我可怜，便带我去他的小店喝汤。后来我便将附近的环境派人重新修整。”
意思就是说一汤之恩，他涌泉相报，一已之力将原来脏乱差的环境整治好后，还给了那俩老人庇护，夏漓感叹，面冷心热说的就是这位黎世子。
他说完后，她的神情复杂，他不由问道：“怎么了？”
“世子大人看着冷清，实则是个热心人呐，还有啊，你居然还有离家出走的时候？”
他笑：“殿下不是也离家十年，还有两年是偷溜？”
“……”夏漓向天翻了翻眼睛：“我回家受到了热烈欢迎，你回家有没有挨揍？”
他看着她，继续笑：“母亲护住了我，殿下如今还被陛下禁止出京。”
她皮笑肉不笑：“你在兴灾乐祸？”她要是真心要走，一纸禁令可禁不住她。
“没有。”他微摇头，转移话题：“殿下今日在汝阳王府问王妃的那句话，是在怀疑王妃？”
夏漓白他一眼，不跟他计较：“当初抓捕罗家，陛下的调兵令，是特意避过朝臣的，要想知道消息，除了陛下身边的人有嫌疑，要将消息传出宫，那么能接近宫中的外人有嫌疑，而刚巧汝阳王妃与先七王有些关系，而邓柯自称是先七王之子，千头万绪，合理怀疑罢了。”
黎寻之恍然：“所以今日殿下去教训侄儿，顺便打草惊蛇？”
惊不惊得着还两说，她不过试一试：“嗯。”
时辰已晚，她停在古槐树下招招手，示意马车过来接她。
他随她停下，与她相对而立，看着夜色中她淡然的脸庞，唤她：“殿下。”
“嗯？”
他压中心中羞涩，眸光深深，轻声道：“还有一个月，我们就要成亲……”
这她知道，他提这干什么？她警惕的看着他：“干什么？”
他笑，面色微红，认真的说道：“今日听你说人的出生不能选择，我当时便想，我们成亲后，不会有这些烦恼。”
“……”风马牛不相干，你到底在说什么？夏漓疑惑的看着他。
“我此生只会有殿下一人，我们的孩子不会有汝阳王之子之忧……”
孩子……？！夏漓原地炸裂，咬着后槽牙：“黎寻之！你要不要脸，孩什么子？”
这不要脸的上次说什么‘可以晚点生’，现在又提什么孩子，还没成亲就一直惦记孩子，这是看她好欺负，变着法的在口头上占她便宜……
“对不住，我……”
“你什么你，黎大世子，你怎么……这么……，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呢？人前高岭之花，人后你时时不忘占我便宜，我欠你什么了？”她都要给他气笑了好吗。
“……殿下不喜欢我，我要还是人前的样子，殿下不会多看我一眼。”他垂眸，尽显落寞之态，他要是不多主动，她根本就不记得还有他这么个人的。
“……”得，这还是她的错了，她有气无力：“我喜欢你，我快喜欢死你了。”
她说的话和她的语气完全相反，他完全不信：“殿下讽刺我？”
这都被你听出来了？您可真是聪明！
夏漓无语问苍天，她看着面前个头比她高不少，面容俊美，此时皱眉作无辜状的人，无奈道：“黎寻之，你也说了，下个月咱俩就要成亲，所以你在急什么呢？你就算不用这么撩拨我，我也很清楚这个事实。”她都认命，准备要嫁人了，他还有哪里不满足的？
“殿下是被迫要嫁我，数次想退婚不算，还曾计划成婚后绝婚，我只是想多做些事，让你多记住我……”
所以你处处撩拨我？！做过的事，都会有后果，做过的坏事，都会有报应，她的报应就应在现在，在此处被秋后算账，她的心中划过四个大字：报应不爽！
她微仰头看着笑容晦暗的他，心里也突的不大好受……，唉！她在心中长叹，她可能真的是欠了他的……
她向他伸出双手，被他立即毫不犹豫攥在他温暖手掌中：“黎寻之……”
“嗯？”
“我没有不喜欢你。”
“……”
“……我只是一个人，……走的太久了，还不习惯身边突然多个人。”
“我……”
“别你了，先说我，我已经在努力接受你了，你感受不到吗？”容忍你的的亲近，明知道你装委屈、故作无辜，也配合你，你感受不到吗？
手中握着她的柔软小手，暖意直入心间，她说她已经在接受他，他一直因为她而悬在高空的心，稍稍回落：“那你，什么时候能完全接受我？”
“用不了多久，你不能稍微多等等？”她真的是无语，这种事催促有用么？
他的笑意浸入眸中，定定的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她的眼眸在微光中如黑曜石般明亮，：“多久我都可以等，只是……”他想到了什么，收起笑容。
她疑惑的看着他，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他严肃问道：“只是若时间太长，殿下中途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听他这么一问题，她的眼皮都能翻上天了，都要成亲了，她还能喜欢上谁：“不如你先告诉我，这世上还有哪个男的，能和你一样喜好奇特，眼瞎偏偏要抓我这只死耗子？”
她怎么能这么形容自己呢？他笑：“或许就有这样的人呢？况且，殿下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勇敢、坚强、独立、善良、聪慧，殿下身边的人都很喜欢你。”唯一的不好，就是不够喜欢他，他在心中遗憾补充道。
呵呵……，她有这么多的优点吗？她平日怎么没觉得？她觉得他可能审美真出了问题，笑了笑：“我只觉得我自己懒惰、毒舌、记仇、牙呲必报；虽然你说的那些优点，我觉得我偶尔可能也会有，但不太明显，外面的人，现在不都在传长公主狠辣、刻薄、难相处吗？”
“外人的话，怎能作数，殿下莫不是在转移话题？”
夏漓收敛笑容，认真看着他：“其实，我是一个很难接近的人，你看，我在乎的人就那么几个，其他人我何曾理会过，要是真有人不开眼，非得再看上我，那他只能自认倒霉了……，有你在，单凭相貌，我哪里还能看得到别人。”
他哭笑不得，牵着她的双手，拉近她，将额头抵上她的：“在殿下眼里，我就只有相貌好？”
她摇了摇头，将他的额头摇开，笑道：“当然不是，你其实都挺好，只是运道不好，偏偏遇上的人是我……”
他笑：“怎么会，有很多人终其一生，也遇不到自己想一生一世的人，而我只等了二十年，就等到了殿下，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天不早了，咱们回吧。”她都有些冷了。
“好。”
马车上，夏漓环抱双手，看着眼前不自觉，跟在她后面一起上马车的某人，戏谑：“你们英国公府是不是虐待你，上回我去的时候，半日不见几个侍候的人，现在连马车、马匹也不给你准备了？”
他淡淡一笑，还沉浸在她刚刚主动伸手要他牵着的甜意中：“天凉，我就近保护殿下。”
她真是谢谢他：“承蒙厚意，不胜感激。”
“不客气。”他继续微笑。
“……”行吧，败给厚脸皮她也不是第一次，以后她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看她一直环抱双手，他牵不着有些遗憾，目光转向她的眼眸，唤她：“殿下”
“嗯？”做什么，她鼻音应声。
“……王氏，我……”
“你何时添了吞吞吐吐的毛病？”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他从未与他人说起过的事情：“从前家里给定下的王氏，我虽因言词不检，辱及王氏人身，让一女子背负流言蜚语而有悔意，但我并不后悔退婚这件事情。”
她看向他认真的表情，他这是将她那会儿用‘头冒绿光’，影射他曾说过的‘乌纱会绿’这件事，记在心上了，都过了这么会儿，还不忘解释，她点头：“哦。”
‘哦’是何意？他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得继续解释：“我后来派人去王氏老家查过，她嫁人后过的不错，有子有女，夫婿体恤，公婆和蔼。”
啧啧，原来这件事居然还有这样的后续？夏漓打量这位以冷漠著称的男子：“王氏要是成婚后，过的不顺，你又怎么办？”总不能他再给娶回来弥补吧。
他的表情淡漠：“帮她把日子过顺便好。”
“怎么帮？”
“她愿意另嫁，为她安排婚事，不愿意，便让她的夫家温顺听话。”
啧啧啧，她都想给他鼓掌了，这家伙做着热血的事情，为什么要别人认为他冷淡？这些事，说着容易，真要付诸与行动，不简单……
“你是不是已经以这王氏娘家，工部王尚书的名义，给她夫家行过方便了？”否则他哪里能毫无愧疚的说这些话。
“自己做错过的事情，总要弥补。”
这就是承认了，她笑：“那你还挺心软的，不过，我是不打算弥补你表妹的。”她可不心软。
他也笑：“殿下说的话，除了你自己，当时在场的人，不会有人往外说。”
这话说的，要是当时他说王氏的话没被广为流传，他也不会后悔，意思不要太明显。
夏漓放下双手，放在两侧，撑在坐位上，向他倾身靠近，轻声道：“你说，以咱俩这不饶人的口舌，以后会不会倒大霉？”
看着近在咫尺的玉颜，他心动神驰，眼眸含笑，学她的样子，也轻声道：“不会，如果只逞口舌之利，相信已经没人敢直触咱俩锋芒。”
“……”，也对，他与她二人，都言辞辛辣，得罪了不少人，敢再来招惹他和她的人，只能是活该。
二人相视，彼此莞尔一笑，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亲密之感。
马车终于到目的地，她的公主府。是的，又一次宫禁时辰过后，只能回公主府。
看着她跨过门槛，缓步进府，黎寻之满足一笑，他今日终于有靠近她的实质感受，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转身，上马骑行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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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青云观
夏漓伸手接住一片飘下的殷红枫叶，拇指和食指捏住叶梗百无聊赖揉搓。
“此处山势略高，枫林成片，再向上走一段路，半山腰的临风亭，一眼望出去时，似观一片红霞，美不胜收，殿下怎么兴趣缺缺的样子？”韦世游好笑道。
“我在反省。”夏漓幽幽看了一眼旁边的二皇子：“陛下曾批评我，说我不分是非黑白，事事顺着这些晚辈，我觉得陛下批评的挺对。”
“咳……”，韦世游掩唇咳了一声，忍住差点出口的笑声。
二皇子黑线：“您老人家整日闷在屋中做什么，我这也是照陛下的吩咐，带您出来散散心。”
夏漓感叹：“那真是谢二王爷您费心。”这位二殿下前日有了正式封号，被册封为吴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正需要于家姑娘来为他庆贺一番，他便不知耻的将他小姑姑从宫里带出来作筏子。
“我可谢谢您，您还是叫我二小子吧，不然，总感觉你说我马王爷有三只眼似的。”
她哪有这么说过，美的他，她给他惹的笑出来：“你有那么厉害么你？。”
见她笑了，二皇子与韦世游都松了一口气，三人笑着继续踏着石梯，登向山腰。
临风亭，确如韦世游所说，是观这片枫林的绝佳之所，夏漓举目远望，能看见远处道观的大门，这处原本清悠的道观，被染上了一层火红，这种静中喧闹的风景，别具一格。
三人面向山下坐于亭中，韦世游见夏漓的脸上并没有第一次来，对此处风景惊叹的表情，不由问道：“殿下对此处风景，似乎并不觉得怎么样？”
带来的侍从先一步将此处已经打理好，夏漓端起茶泯入口中，然后才道：“确实不错，不过多了匠意，少了些野趣。”这片枫林被道观打理的井井有条，虽有一番意味，但比她从前在密林中，观赏的野生景致，还是差些意趣。
“世游，别奇怪，本王的小姑姑，游历了不少地方，咱们困在京城没见过的景致，想必她都一一观赏过，这世上能让她心绪起伏的事物，没多少了。”二皇子感慨之意溢于言表。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殿下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韦世游叹道，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家这位公主才会如此与众不同，举止与言行，总在人预料之外，事后细细思量，又在情理之中。
夏漓看他们二人一眼，微笑：“人若想得到，得先付出，我虽行走民间，却与家人分离。咱们投生人世，不可能事事两全。”所以，你俩也别一副羡慕的口吻，她还羡慕他们能与家人尽享天伦之乐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