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兄弟是女郎——籽不言
时间:2022-05-02 12:52:23

  “不是孬种你跑什么?不是孬种你躲在我后面干什么?”
  “你给我记住,我今天揍钱小钱,是因为他出言不逊,可在我眼里,他还算个男儿!你呢?你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你不是孬种,谁是?”
  沈熙的喝问让沈煜连连后退,最后惨白着一张小脸,喃喃地道,“我,我不是孬种,不是。”
  “不是?那就证明给我看!”
  沈煜终于哭出声来,跑了出去。
  等院子的人都走了干净,沈熙叫来金戈,让他打听是怎么回事。
  金管事将几位小公子送出了府,对上石奎打量的目光,笑了笑,“怕什么?不过孩子之间的玩闹,钱将军不会计较的。”
  石奎摸了摸鼻子,又盯着他看了两眼,嘿嘿笑了两声,“没事,没事。”
  晚上,金戈一脸尴尬地将事情说了。
  “六公子和钱公子都是在魏家族学,两人同班,却不对付,六公子年纪小,对上钱公子的嘲讽戏弄,向来都是能忍则忍,不能忍,就去找四公子五公子。”
  “最近一两个月,六公子时常炫耀他有个厉害的三哥,钱公子不服气,两人吵了好几回。”
  “半月前,学堂考试,六公子考了倒数第二,钱公子最末,六公子便笑他嘴上能干肚皮空。钱公子就要跟他约架。六公子不肯,一直推拖,今日一下了学,钱公子便一路追着,追到了咱们府上。”
  “四公子,五公子没拦着?”
  金戈看了她一眼,垂下头道,“四公子近来都是独来独往,五公子倒是看见了。不过,只劝了两句,便跟着同窗走了。”
  沈熙笑了笑,又转头问他,“门房上就这么把人放进来了?”
  金戈满脸通红,“是,是金管事,说,侯爷说了,让您管下面的弟弟妹妹,他便没拦着。”
  沈熙憋着一口气盯着金戈,瞪的金戈头都埋到了衣服里。
  半晌,她无力地挥了挥手,让人都下去,一头栽在桌上,长长呼了口气。
  罢了,几个孩子而已,又不是整个候府,没什么好怕的!
 
 
第32章 乞儿
  一遭幻想破灭, 沈熙干脆破罐子破摔,一大早便来了荣恩堂。
  听说她要去外面打听消息,老夫人摇摇头,
  “这事上头没明着讲, 那就不会有什么消息,且安心在家吧。”
  老夫人这几日心里装着事儿,一直没什么精神,话说完,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点头道,“出去打听打听也好。”
  她立刻高声应了。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如今日日都在府里, 倒把你给憋坏了吧?去吧去吧!”
  心思被戳中, 她也不再藏着, 正要告退,就听秦夫人提醒了一句,“三公子出门多带些人跟着。”
  沈熙微微有些惊讶, 抬头朝秦夫人看去,见她低垂着眸子,神色冷淡如旧。
  她正了神色, 郑重给秦夫人施了一礼,“是, 多谢母亲!”
  秦夫人不喜欢她, 她早就知道。可即便这样, 她却从来没有给过她难堪,倒因为缈儿,对她照顾有加。
  不过,再照顾,像今天脱口而出的提醒还是头一遭。
  不,这也是她们见面以来,秦夫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沈熙叹口气,这府里的人怎么一个个都失了心疯了?
  秦夫人要是那么一直傲气淡然,该有多好!
  回去换了身衣服,她带着铁柱猴子直奔大门,正大光明!
  刚出门,一旁就冲出来一人,“公子!那天的话可还作数?”
  沈熙的目光从少年的急切而坚定的脸上,落到了他一瘸一拐的腿上。
  小腿比先前足足肿了一大圈,伤口也化了脓,上面敷着一层草木灰,血水混着脓液和黑灰,黏在腿上,红红黑黑,甚是可怖。
  她皱了皱眉,抬眼看向牛二,“银子呢?”
  牛二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她。
  她目光落在他怀里露出一角的馒头,绕过他,“我不用不听话的人!”
  牛二忙跑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不是,二丫烧了三天了,老乞丐说,再不看大夫,就活不了了!”
  “长生,长生他们也饿没力气了,我不能看着他们死,我的腿还能抗,只要再过几天,再过几天就好了!”
  少年的脸上还有青肿,眼神却没了那日的果决和狠戾,只剩了满满的惊慌与不甘。
  “带我去看看。”半晌,沈熙开口。
  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几人才在一座石桥边停下。
  桥下,两个男孩光着脚,弯着腰站在冰冷的水里,一人拿个草篾子,看样子像是在捞鱼。
  十一月的天,那两人仅套着层薄薄的单衣,裤脚高高挽起,露出冻得青紫的小腿来。
  见牛二回来,两人高呼一声,扔了草蔑就往上跑,刚跑几步,看到牛二身后的几人,又立刻停下,仰着头,警惕不安地打量着。
  两人年纪都不大,一个十三四的模样,一个却最多不过十岁,都是又黑又瘦。
  大的那个见沈熙朝他看过来,将自己短了一截的衣裳朝下拽了拽,试图挡住露出的肚皮。
  “二丫怎么样了?”牛二带头向下走去。
  “好多了,就还是怕冷,总喊着饿,我和大田就想给她弄点鱼吃。”
  大些的男孩一边低低地答着话,一边偷偷打量沈熙。
  走到桥洞下,沈熙才发现洞里还躺着个三四岁的女娃,身下是厚厚的稻草,外面裹着一件宽大的袄子,面色苍白,嘴唇青紫,见他们看过来,忙将身子朝着洞里缩了缩。
  这应该就是牛二口中的二丫了。
  猴子环顾了一周,皱了皱眉。
  跟着三哥以前,他们也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太久远了,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从跟了三哥,他们便再也没挨过冻,也没再饿过肚子。
  他撇开眼去,目光落到一丈不到的水面上,又皱起了眉,离水这么近,夜里只怕更受不住。
  “他们都是你什么人?”
  牛二自打下了决定,就没想过瞒他,“他们都是我捡来的。”
  他指了指大的那个孩子,“这是长生,他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他爹做生意赔了本,带着姨娘弟弟逃了,只留了他跟他娘,他娘死了之后,他就跟了我。”
  他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大田是城外郭家村的,自小便没了爹娘,他奶死了之后,他就跟了我。”
  “二丫一生下来被人扔在了芦苇荡里,老乞丐将她捡了回来,养了几年,老乞丐年纪大了,就送到我这儿了。”
  “你多大了?”
  “十九。”
  沈熙看了看这个只比她高小半个头的男孩,摇头,“我帮不了你。”
  “我可以帮你干活,我什么都能干,我也有力气,洗衣,烧饭,干什么都行,我可以签卖身契,日后也不要工钱,每日,每日只要四个馒头就行。”
  牛二急急地开口,长生低下头,大田和二丫却一脸急切地看着沈熙。
  猴子欲言又止,见沈熙不开口,又将头转过去,去看河水。
  “我家里可不缺洗衣烧饭的,所以,用不着你。”
  “我还能做别的,只要公子想要我做的,我都能做!”
  沈熙盯着他看,一看就是一炷香。
  牛二迎着她的目光,越看,心越凉,可一想到长生他们,他又渐渐沉静下来。
  他原本没将这人当回事,他说让他跟着他,他却在心里骂,谁不知道他们找乞儿回去做什么,不管做得好还是不好,他们这些人的命都跟草一样贱,说丢就丢了。
  他不愿为了一点的蝇头小利就丢了自己和几个孩子的命。
  可他没想到,这人竟还是给了他银子,这事儿,他还是头回碰到。
  他揣着银子一路狂奔,直到每个人都摸了一遍,这才相信手里的银子是真的!
  那一刻,桥洞下就像过年。
  等从医馆出来,他又开始愁上了。
  二两银子太不经花,可再舍不得,他还是一人买了两个大馒头,又比划了半天,买了婴儿拳头大的猪头肉,一人一片,热热闹闹地吃了。
  这是今年他们吃的第一口肉,大田说,猪头肉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三个孩子笑着,高兴着,他攥着兜里的几十个铜板,却笑不出来。
  第二日,他便满街的转悠,转了两天,总算让他遇上那个叫猴子的,跟了他一路,一直跟到了槐树胡同。
  他知道昌平侯府,也听说过沈熙的名字,他决定赌一把。
  赢了,日后,他每年都能让他们吃上一口猪头肉。
  输了,大不了就舍了这条命,反正,这世上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牛二还在胡思乱想,就听对面的人问,“你想要什么?”
  这一回却是牛二沉默了,再抬头,他目光坚定,“我只要活着,要他们好好活着。”
  沈熙叹气,“好,我便如你所愿。日后你是我沈熙的人,听我吩咐,只对我一人忠心,可做得到?”
  “我牛海对天发誓,日后若对公子不忠,天打五雷轰!”
  牛二的脸上的狠戾依旧,话却掷地有声。
  收了人,沈熙不再耽搁,立刻让猴子去找黄牙,花了二百二十两在平事坊买了处小院,当天就让牛海带着人住了进去,又留了二十两给他,让他去看腿。剩下的,留给他们添置些过日子用的物事儿。
  听说之前那处破败的二进院子还没卖出去,她想了想,又花了一千三百两,将那处院子买了下来。
  她不到一个月就连买了三处宅子,黄牙看她就像看财神,恭敬地将他们送出了平事坊,还要往前送,总算被猴子给劝回去了。
  又过了三日,沈熙带着猴子又到了平事坊,看着干净整齐的小院,以及站得笔直的三个孩子,笑了起来。
  “你说,他们都要跟着我?”
  牛二点头,“公子是好人,救了我们几个不说,还给我们房子住,我们都愿意跟着公子。”
  他的腿被白布包着,脸上也没了前几日的潮红,显然已经退了烧。
  沈熙笑了笑,转头问二丫,“二丫也愿意吗?”
  二丫的脸色虽还苍白,精神却明显好了很多,见沈熙问她话,她往牛二身边缩了缩,却还是认真点头,“每天都能喝上粥,二丫愿意。”
  沈熙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大田,不等她开口,大田立刻高声喊道,“愿意,愿意!”
  她将目光落在最边上的长生。
  长生却始终低着头,没看她。
  牛二见了,一脸焦急,正要上前去拉长生,沈熙却已转过头,“给你们的钱不够用吗?”
  牛二一愣,“够的够的,二丫的药之前那二两就够了,我这腿伤花了三两二钱,一床被子四百个大钱,八床一共三两二钱,一人一身里外衣裳,男孩是八十文,二丫的是一百二十文,总共六百八十文,又买了二十斤大米,一斤五文,共一百文。”
  “我问你钱够不够,你说这些干什么?”沈熙摆了摆手,打断他的报账。
  看着她皱眉,院子的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
  牛二忙从怀里掏出剩下的十两八钱银子递到她面前,“这,这是之前剩下的银子,都在这儿。”
  “给你的银子,你怎么花我管不着,可我这儿有规矩,每日至少一顿白米饭,一月至少吃上两三回的肉,不是一人一片,你们四人,一顿,至少得二斤。”
  “二斤?”大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不算长的一辈子加起来也没吃过那么多的肉。
  “公子,这,哪里吃得起?我们都是穷出身,有口粥喝就不错了。”牛二苦笑。
  “你卖了自己就为了喝口粥?”沈熙斜了他一眼。
  “你们为我做事,自然要给你们工钱,这二十两是给你们的安家费,日后每月,给你一两银子,其他几个小的,一人五百个大钱。”
  大田听到不光有肉吃,还有钱拿,再崩不住,拉着二丫又蹦又跳。
  牛二也难掩喜色,每月一两银子!这可是药房的伙计才能拿到的工钱!
  见长生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轻轻摇了摇头,早就做好的决定了,哪里还能反悔?
  再说,他也不想反悔,一条道走到黑才是他牛二!
  他恭敬地朝着沈熙弯下腰,“不知公子要我做什么?”
  若是太危险的事,他就求公子,不让大田和二丫跟着。
  沈熙看着几人脸上的神情,没错过他脸上的孤勇,笑道,“简单!我要你们继续当乞儿!”
 
 
第33章 失踪
  回到侯府, 憋了一路的猴子再也忍不住,“公子,你让他们在街上打听消息做什么?”
  沈熙看了他一眼,“你忘了咱们六百两卖酒的事儿了?”
  猴子反应过来, 立刻点头,“公子英明,日后咱再也不怕被人坑了!”
  她笑了笑,没说话。
  接下来几日, 沈熙早晚练武,中间偷溜出府,四处闲逛,赶得回来, 便去听一听左先生的课,赶不回来依旧由金戈代听。
  她一直惦记着铺子的事情, 如今手里攥着六七千两的银子, 总算有了丝底气, 自要挑个地段好,价钱公道的黄金铺子。
  老夫人听完沈熙这几日的行踪, 笑着对石奎道,“你辛苦了,日后还劳你多费心,看着点!”
  石奎苦笑, 可不就得多费心么!不能拦着, 只能暗中盯着, 还不能让他给发现, 更不能被他甩了!当年三爷胡闹成那样他都没这么累过!
  毕竟,三爷是真纨绔, 胆子小得很,他却不同,石奎总觉得,只要他一个漏神,他就能捅出篓子来!
  沈熙却不知石奎的怨念,正要换了衣裳出门,忽见猴子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公子,牛二递消息了,说是一刻钟前,顾潜从崇春门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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