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兄弟是女郎——籽不言
时间:2022-05-02 12:52:23

  一听侯爷,沈昀穿鞋的手立刻停了下来,“这跟侯爷有什么关系?”
  不怪他吃惊,他后院的事,只要不出格,他爹从不过问,更别提发卖他的妾室了。
  不等柳姨娘开口,他便想起他晕倒之前的事,脸色有些发白。
  柳姨娘在一旁见了,忙解释道,“也不知怎的,那位新来的公子跟源公子竟是打上了,源公子被打的满脸是血,听说,还,还断了子孙根,如今躺在床上直叫唤呢。
  兰姐姐爱子心切,便去找那位公子讨公道,谁知,竟惹恼了侯爷,如今被金管事绑了,说要发卖出去,三郎,你快去救救兰姐姐吧!”
  沈昀听完这长长一段话,只觉得头更晕了,哪还敢再穿鞋,忙含糊着道,“这,这,许是兰娘做了什么错事,这才让爹罚了。”话一出,顿时浑身轻松。
  “准是这样,我早说过,让你们只待在院中,千万不要去惹我爹,他那人脾气暴,皇上的话都敢驳,哪里能听得了别人劝,也就我娘,还能劝他两句。”
  柳姨娘听他絮絮叨叨,面上焦急,眼里冰凉。
  沈昀说了半天,见柳姨娘不似以往一般顺着他的话说,不免有些尴尬,面上有些羞赧,随即,心里又冒了几分怒气。
  还不等他说出要走的话来,柳姨娘捏着帕子靠了过来,“三郎,我好怕,万一哪天珏哥儿也被断了子孙根怎么办?”
  沈昀见她只是被吓住了,立刻伸手揽住她,“放心,他是个孝顺的,不会乱来。”
  柳姨娘背上一僵,一抬头,却是满脸担忧和迟疑,“三郎怎知那位公子孝顺?”
  沈昀自是不愿说起他被侯爷扔茶盏的事情,只含糊着道,“历来孝字当先,他还能不听我的话?不对,他进府了?侯爷认了他?”
  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回事来,急急追问。
  “侯爷将他安排在了宣武阁,还让金戈贴身服侍。”
  沈昀有些愣神,他还没承认呢,他爹怎么就将人安排进来了?
  不过一想到他爹那个茶盏,又有些气短,两腿一缩,又翻身倒在了床上,“我头还有些晕,再躺会儿!”
  柳姨娘嘴角轻扯,柔声道,“那妾身服侍老爷。”
  外头,各院的姨娘见兰姨娘迟迟不回,柳姨娘的院子也一直没动静,便都聚集在杜姨娘的房里,本就不宽敞的屋子顿时拥挤不堪。
  “姐姐,您就不担心五公子?”
  杜姨娘缝着手里的衣服,头也不抬地道,“担心啊,不过煜儿说他没事,我就放心了。”
  来得几个姨娘都是生了女儿或者干脆还没有孩子的。所以才有闲心闲情串门子看热闹,见杜姨娘屁股坐的稳,不由得气闷。
  “姐姐可真做得住,三公子都被伤成那样了,五公子年纪这么小,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要是我,早跟兰姐姐一起去讨个公道了,侯爷可不是不讲理的人!”
  “就是,妹妹这养气功夫,那就是连兰姐姐也比不上!也不知道你是真的好脾气,还是傻!”
  “我这身份哪能跟兰姐姐比。浅草还在给老爷煲汤,一时走不开,等她回来,我再让她去前面看看。不然,我这一晚肯定也是睡不安稳了。”
  杜姨娘手下针线不停,说的话却让其他几个姨娘俱都翻了白眼。
  几个姨娘又劝了几句,见她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一个个没好气,甩了甩帕子,便也都出去了。
  人虽散了,小丫头们却跑得飞快,在后院和前院之间穿行。
  荣恩堂中,老夫人和秦夫人听完仆妇的禀告,不由得又气又恨。
  “她这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到处嚷嚷她儿子断了子孙根!这难道是什么好事不成!”
  老夫人再好的脾气也被这蠢货给气急了眼。
  王妈妈也一脸无奈,难为地道,“老夫人,兰姨娘平日里就是个心浮气躁的,也不知听谁说,新来的公子跟源公子年纪相仿,定是想乘机断了源哥儿的根,好让自己日后承了昌平侯的爵位。”
  “这她都能信?”老夫人提高了声音,一脸不可置信。
  侯爷早发过话,等怀哥儿成了亲就请封世子,她竟不知,三房,不,老三那几个姨娘竟然还惦念世子之位。
  “老夫人,这,唉,她可不就信了。”王妈妈也一脸无奈,“她还想着将那位公子的根给断了呢。”
  “反了她了!”老夫人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想了想兰姨娘那性子,眸色微沉。
  “给我去查,谁在背后捣鬼!查出来,通通给我发卖出去。”
  王妈妈立刻躬身应了。
  “另外,那些在前后院递消息的人也顺道查查。”秦夫人对自己的管事妈妈道。
  “是!”刘妈妈应了,忙跟着王妈妈出去。
  “你瞧瞧,就认了个儿子,那一个个就都憋不住了,我怎地生了这么个孽障,临了了,还要替他操心!”
  秦夫人连忙起身,“母亲,儿媳让您受累了。”
  老夫人一把拉起她,“不关你的事,是我不让你管的,他那堆污糟,让他自己受去,凭什么他逍遥快活,还要你给他擦屁股!”
  说到此处,老夫人又掉下泪来,“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孽障来!”
  秦夫人本还些难过,听老夫人这么一说,竟有些想笑,到底正了脸色,低声劝慰起老夫人来。
  两人说着话,早忘了坐在小杌子上的缈儿。
  沈缈还等着她祖母母亲给她说子孙根的事儿,哪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事儿。
  知道三哥没事,新来的哥哥也不是恶鬼,放了心,悄悄地将杌子往后挪了挪,将小小的身子掩在了隔断后。
  一旁的小丫头见了,正要上前,却被她伸手制止,听话地从旁边绕出了屋。
  沈三筷子还没放下,侯爷的人就又上门了。
  不怪侯爷心急,他这会儿就像揣着宝物的小孩,心心念念要给老夫人炫耀。
  沈三跟在侯爷后面,一前一后进了垂花门。顿时觉得到了另一处天地,处处花红柳绿不说,假山怪石,小桥流水,花墙拱门,无一不也安置恰当,三步一景,五步一图,同前院完全两个风格。
  听说老夫人娘家在扬州,怪不得如此。
  沈三看着阔步向前的侯爷,一脚踩上了伸到路边的花枝也浑然不觉,笑了笑。
  老夫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竟能同侯爷这样的相伴几十载。
  到了荣恩堂,侯爷见媳妇儿也在,愣了愣,又不好调头便走,干脆坐到前面的窗格下。
  老夫人见他带了个十四五岁的小子进来,立刻明了,虽心里虽恼老东西心急莽撞,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过去,眯着眼上下打量起来。
  沈三见堂中的仆从都退了出去,只余一位鹤发老人和位端庄妇人。
  老夫人五十多岁,满头却早已白发,慈眉善目,面上虽年华不再,可还是能瞧出年轻时精致的五官,看着她的眼神也温和而友善。
  一旁的秦夫人却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便皱了眉。随即很快转开脸,将目光落在了对面的瓷瓶上。
  沈三暗笑,外头传这位秦夫人贤良大度,这世间,又哪里有真正贤良的妻。
  她上前一步,弯身施礼,“应天沈三,见过老夫人,夫人。”
  老夫人笑着冲她招了招手,“来,走进些。”
  沈三上前两步,见她一双眼珠略显浑浊,似乎看得吃力,又往前走了几步。
  老夫人见了,面上多了几分笑,这才细细地打量跟前的人。
  果然同她们说的一样,跟老三一个模子,只皮黑了些,瞧着也结实得多。
  认定了是自家的孩子,话里也带了几分和气,“你跟我说说,你这些年都在哪儿?又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
  沈三虽对侯爷说过一回,却没能让他上心,如今堂上两人,一个是她爹的亲娘,一个是她爹的妻,略想想,便娓娓道来。
  她从她娘如何被卖说起,讲她又如何在花楼忍辱偷生,又如何得遇侠义公子,豪掷千金救她于水火,无以为报心中难安,一遭有孕,忍受百般刁难,只为护得恩人血脉,希望有朝一日能与恩人再续前缘。
  见老夫人目光微闪,秦夫人却是面上无波,沈三略微诧异,心思微转,接着讲起自己。
  讲她从小混迹青楼,在花红酒绿中自得其乐,看女妓美艳,自己也心向往之,看恩客抬手间挥金如土,自己也想分杯羹,便在楼里卖起了吃食零嘴,虽不能说赚盆满钵满,可也活得自在逍遥。
  讲她跟二娘出楼别居,带着乞儿在街上兜卖卤味,三文的豆干,卖出了五十文的天价,若是不给,便一拥而上,明争暗偷,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见老夫人面上复杂,立刻将自己在街面上同人抢地盘的事情挑了几件说了,还细细说了自己断人腿的事,只差在自己脸上写上不学无术,心狠手辣了。
  花厅里侯爷听到此处,却是一声爽朗的笑,听得沈三莫名其妙。
  她这边说得口干舌燥,也不管侯爷又是为了哪般开心至此,只把眼睛盯在秦夫人手边的茶盏上。
  秦夫人顺着她目光看过来,转头看了看,见堂内并无丫头婆子,愣了愣,到底自己伸手倒了杯茶,又用手轻轻碰了碰杯子,这才递了出去。
  沈三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又抬眼看了她一眼,躬身接过,“多谢夫人!”
  秦夫人却撇开眼,并不说话,余光见她一口就将杯子翻了底儿,还不及反应,就又听她道,“夫人,能不能把那茶壶给我?”
  秦夫人以为她要自己倒,倒也递了过去。
  谁知,沈三接过去就举起茶壶,扬着头,咕噜咕噜往嘴里倒,秦夫人伸出去的手来不及收回,便僵在了原地。
  老夫人也不比秦夫人好到哪里去,侯爷却又一次笑出了声。
  老夫人听了,瞪了他一眼。
  怪不得入了那老东西的眼,这俩人在她这处喝水都是一个德行,牛嚼牡丹!
  沈三将那只巴掌大的茶壶喝了个地朝天,嚼了嚼嘴里的茶沫儿,咧嘴一笑,对秦夫人道,“小子粗野惯了,夫人莫怪。”
  秦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垂下眼眸,慢慢坐正了身子。
  对面人笑起来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偶然的一瞥,从此心上便烙上了印,本以为时光消爱,岁月夺情,转头却发现不过是爱已成怨,情已成仇,满目苍夷下,当初的那份悸动早已千疮百孔,难辨颜色。
  沈三还打算继续说,侯爷却走了出来,“后头我来说,她那二娘死了,死前让她来京里找她爹,她便来了。”
  说罢,也不管堂中几人什么反应,拉了沈三便往外走,“我带他去找老石。”
  老夫人见两人背影转眼便消失,也无奈,“罢了,随他们去。咱们不跟着折腾!”
  两人正欲叫人进来伺候,转头便见沈缈眼睛晶亮地看着门口。
 
 
第7章 两顿早膳
  沈三跟着侯爷又回到了前院。
  石奎看了眼院里点起的灯,几步迎上前。
  “我孙子,沈,就叫他沈三吧,你给看看。”
  看着侯爷遮掩不住的喜气,石奎也笑了起来,“恭喜侯爷!”
  两人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侯爷拍了拍石奎的肩膀,“那就交给你了,一个月?”
  石奎无奈,“您这也太急了些,怎么着也得半年吧。”
  侯爷立刻瞪眼,正要开口,一眼瞥见沈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俩,立刻将石奎拉到一边。
  “三个月,不能再多了!”
  石奎回头看了眼,“那,也得那位同意不是?”
  侯爷也跟着看了过去,却不说话,目光微沉。
  石奎低声道,“这位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要是真能留下,我还能试一试。”
  侯爷一巴掌拍他肩上,压低了声,“什么留不留?三个月,一天都不能多了,你要不乐意,我另找人去!”
  “行,行,三个月就三个月。”石奎无奈,“那,还老规矩?”
  “老规矩!”见他应了,侯爷心里舒坦了几分,转头又看了沈三一眼,低声道,“看着点儿!”
  两人说定,侯爷招呼一声,又将沈三撇下,自己走了。
  送走侯爷,石奎转身冲沈三抱拳,“在下石奎,承蒙侯爷看得起,管着府里的防卫,同时兼着几位公子的教习,公子可唤我老石,先前多有得罪,这里给公子赔不是。”
  沈三哪里敢受他的礼,抢一步将他扶起,“石叔不必客气,是我行事不当,该我谢石叔手下留情才是。”
  一来一回,两人就将此事揭过。
  “敢问石叔,侯爷让我跟着您,是什么意思?”
  石奎见她直接,也不瞒她,“侯爷将您交给我,三月内让您弓马娴熟。”
  “三个月?弓马娴熟?”沈三冷笑,侯爷自说自话的毛病不小,别说三个月,她三天都待不了!
  “不瞒石叔,我从未骑过马,也未曾拉过弓,侯爷,太高看我了。”
  这半天下来,这府里的人行事出格,处处诡异,虽侯爷和老夫人待她确有几分善意,可她打小自在惯了,还真不稀罕这种被人掌控的善意与关爱,更不敢拿自己的未来与别人的期望去赌,倒不如回了应天,靠着自己的一双拳头来的实在。
  “这事您还是另找人吧。”沈三嘴向下撇了撇,“再说,我也不想骑马拉弓,没事谁会受那罪!”
  石奎笑了笑,他就说这位可不会那么容易听话。
  “曾有七岁孩童一月便可马上射箭,公子莫非七岁小孩都不如?”
  真当她是十三岁争强好胜的孩子,时不时拿别人刺激她一下,可惜,她不吃这一套。
  “唉,听说天妒英才,早早便离了人世。所以说啊,像我这等普通人,若想长命百岁,还是看清自己,脚踏实地为好。”
  石奎听她说这话,黑面皮抖了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她。
  七岁弯弓射箭的沈昭,确实天妒英才,二十出头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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