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良婿——九盏星
时间:2022-05-05 07:14:28

刚才亲眼看见文端颐待徐昇的亲近,小丫鬟此刻也不敢懈怠,立马回道:“是大公子婚期将近,府中开始张罗筹备。”
徐昇不经意地挑了挑眉,“文弈炜?”
丫鬟听见这个名字并不敢答话,将人送到落霞苑的时候又匆匆离去。
一觉再踏进当年居住的地方,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扑面而来,看着院中简单的摆置,徐昇以为他心中多少还会有一些感触的,但实际上并没有,如果不是再踏进这里徐昇觉得他恐怕都会忘记小的时候住过落霞苑这个地方。
徐昇刚推门进去,发现室内早已烧好暖碳,不一会儿就有一流水的丫鬟拿着盆端着水和换洗的衣服而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老嬷嬷。
待人走进时徐昇才认出来这是文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姓王,因为这人右眼下面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胎记,所以徐昇记忆尤其深刻。
客套的打过招呼,王嬷嬷有条不紊的安排丫鬟做事,一路风尘王嬷嬷让人伺候着徐昇沐浴,但是徐昇习惯了身边有丰竹伺候,现在丰竹人不在他只能是自己动手,王嬷嬷让人退下也就随他去了。
天空不多时便飘起了雪花,这是平阙城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天色阴沉的厉害,乌泱泱的云层压得很低,只是瞧着便让人心中忍不住的烦闷,王嬷嬷站在屋前的檐下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人还是回来了。
 
第9章 第玖章
 
王嬷嬷还记得大公子一岁多的时候老爷从府抱回来一个孩子,年岁都是差不多大的,府上众人皆以为这孩子是老爷在外面养的外室所生,虽老爷一直坚称是见这个孩子可怜,所以抱回来当作义子抚养,而且孩子并不姓文,府中众人也只是暂且信了。
但是看着老爷对待徐昇和大公子如出一辙,慢慢地就有风言风语在府中传开。
王嬷嬷记得徐昇小的时候很是乖巧,身边也一直都是老爷指派的人伺候着,居住在偏僻的落霞苑中,与府中众人看起来格格不入。但徐昇极为早慧,文端颐十分的看中,并且每天都会亲自抽出时间来为其启蒙教学,为此夫人哭闹过几回,后来徐昇再跟着老爷学习时身边还有一个文弈炜。
身为文阁老的嫡长子文弈炜本就是被府上的人捧着长大的,但那时因为有了徐昇的比于,文弈炜就显得不那么出彩,甚是还有些愚笨。
文夫人偏又总是拿着徐昇来激励文奕炜,但作用不大,反倒是让小小的孩子心中被嫉妒怨恨的情绪所铺满。
徐昇被有意无意的孤立了,但他并没有受到种氛围的干扰,没人愿意同他交流时他默默看书,更是乐得清静。
但是没有想到尽管却更加让让人疯狂。
那是立春时节刚过不到两天,暮色四合之时骤雨初歇。因庄子上送来了春笋,老太太吩咐厨房做了笋片肉丝粥给各个院子都送了些,丫鬟带着东西到落霞苑,因徐昇不爱吃笋又不好辜负老太太一片心意,只好自己分出少些其余的都赏给身边常伺候的丫鬟,只是没想到粥中有鸠毒。
因徐昇食得少且加上文端颐舍得花银子,才堪堪保住性命,但身体也留下了病根,虚弱异常,至于当时同样食过粥的丫鬟则没那么好命。
三缕香魂,骤然逝去。
出了这样的事情文端颐震怒异常,虽是老太太分出的食物,但无人怀疑她,因为老太太待徐昇也如孙儿一般,日常的衣食住行文夫人不管一直都是她帮衬着徐昇,出了这件事情以后老太太将自己膳房的人都送到了文端颐面前,自己居于佛堂三月不出。
后来真相查明竟然同文奕炜扯上关系,在他房间里查出了鸠毒,原是他指使身边丫鬟下的手,原本只是想置徐昇于死地,没想到平白又添了三条人命。
手心手背都是肉,文端颐待徐昇如同亲儿,此刻在两人之间更是无法拿捏,最后待徐昇情况稳定下来时文端颐将他送至庆洲。
这一去就是十三年。
文端颐前院有事被耽搁住了,便让徐昇先行前去给老太太请安。
徐昇踩着点到了文老太太院子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一阵阵欢声笑语,难得的是外面竟也没有个丫鬟守着。徐昇进去时里面气氛一顿,两排坐着的人看向徐昇的眼光中疏离又夹带着些许打量。
文老太太坐在上面的软榻上,满头银丝挽于脑后,额间戴着的抹额上面绣着南山长寿不老松,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眼角深深的纹路承载了此前六十八年的悲喜,一双眼睛慈悲且通透。
她看见门前站着的人有些不知是谁,转头看向跟前站着的老嬷嬷,蓦然间她似又想起些什么,再次看向徐昇。
沐浴过后的徐昇穿着备好的靛青色袍子,腰间是一块玉佩,一头青丝被白玉簪子冠起,一双丹凤眼望向文老太太,颇有些委屈,张口就问道:“重慈不认得小昇了?”
小昇?
文老太太觉得这个称呼格外熟悉。
府里的孩子都唤她祖母,会叫她重慈的只有一个人,随即脑中又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来。还记得一年冬天她不幸感染风寒,小徐昇就一直守着她,文端颐让人来将他抱走,他又偷偷溜回来,谁劝都不听,最后是文老太太把他拉过来就听见小徐昇问道。
“重慈可以不要死吗?小昇舍不得重慈。”
文老太太觉得孩子太小,说出的话真挚且幼稚,于这个问题文老太太一直没有给出答案,直到一年之后突然发生那件事,小徐昇被匆匆送往庆洲,文老太太以为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见面,没想到……
“是小昇回来了啊,快过来坐。”说着文老太太拍了拍身边的软榻。
徐昇慢慢走过去却并没有坐在榻上而是跪在文老太太脚下,正准备给老太太磕头却被她拦下。
“重慈。”
文老太太面带笑意很是慈祥,只有扶着徐昇的手不断地颤抖,看着扶在自己膝上呜咽的孙儿,她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就像永久矗立的港湾等待久久漂泊归来的船只。
“多大的人啦?怎的还和小时候一般爱哭鼻子?快莫要哭了,让重慈好好的看看小昇。”虽是如此说着,但是眼中已然夹着点点泪意。
下面坐着的人看着这个场景又立马上前劝着,唯恐老太太真的哭坏身子,哪怕是久别重逢也不行。
两边各坐着三人,只有右手下方的文夫人徐昇还认得,其余人皆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文老太太也不顾及,直接说与徐昇听。
“你文母下方的是卉儿,长你三岁,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再过来是蓉儿小你四岁,至于左手的几位是你何婶子家的,她家大姑娘黄吟许给了炜哥儿……”说到此处文老太太突然停下,看了看徐昇几眼。
徐昇自然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文老太太说到炜哥儿突然停下来,无非是怕他对于文奕炜有什么忌讳,不好再提,只不过徐昇自己心中并无多在意,看了看何家婶子好奇的目光,徐昇自然的将话接下去。
“那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正巧可以沾沾喜气。”
下面坐着的文夫人闻言脸色略僵,心中不断思索徐昇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文老太太主动为何夫人引荐徐昇,还未寒暄两句就有丫鬟通传说是文端颐带着大公子文奕炜,二公子文奕韬过来了,何夫人眼看着即将团圆之景心中知道不宜多过打扰,所以早早告辞。
接风宴也是在文老太太的院子里,席间多是文端颐与文老太太同徐昇说话,文夫人随声附和上两句,至于四个小的根本搭不上话。
徐昇一到冬日里身子骨都比较虚弱,身上穿着的也只是寻常的冬装,这对于正常人来说绝对足够,但对于徐昇来说还是略显单薄,屋子里面是有炭火,但没多久徐昇的脸色就开始苍白起来,心细如文老太太早就注意到了徐昇的异常,没叙过两句话就让人散了。
屋内文端颐还陪着文老太太说话连带着文夫人也走不开,说的不过是一些府上的事情以及后面对于徐昇的安排。
小一辈的刚出院子几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年岁最小的文意蓉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套裙,一张圆脸,眼睛明亮而有神,脸颊处带着一对梨涡,说话间若隐若现,看着十分的讨喜,或是在府上十分受宠的缘故,说起话来也显出几分稚气。
“小昇哥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今日不知小昇哥哥回来,蓉儿还未备下礼物,且在祖母院子里面拘束的紧,不若明日我让人备上些好酒好菜再叫上兄长姐妹咱们再一起好好聚聚,我还未曾出过平阙城心中对于庆洲十分好奇,小昇哥哥可是要好好同我说道说道。”
已经嫁人的文意卉听见小妹这样说,偷偷用手拉了她一下,却不知文小妹根本不懂她的心思,眼中十分茫然。
“姐,我说错什么了吗?”
文意卉哑然,错也没错,兄弟姐妹亲近并没什么,但徐昇终究不是文府的血脉,只是寄养文府也算得上是外男,日常相处之间还是要避讳一点最好,但是这样的话现在她却说不出口。
文小妹的疑问无人解答,徐昇转身刚准备回落霞苑就听见文弈炜先是冷笑一声,又开口说教文意蓉。
“小妹,没看见人家都不搭理你吗?你又何必处处上赶着,平白丢了文家姑娘的身价,你没看见他身后跟着的那两个是大理寺的人吗?保不齐你眼前的就是个杀人魔头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文弈炜作为文家长子素来都喜欢摆架子,言语之间根本也不会顾及到他人的感受,碍于文弈炜的‘权威’,文小妹不敢反驳只能是将还没说出口的话咽进肚子里面。
文奕韬听见他们吵的极为头疼,心中还惦记着没有看完的书籍,也不打算掺合这件事情,带着小厮先行离去。
院子门口只剩下四个人,因为刚才文弈炜的话,气氛显得格外僵持,刚刚收起的雪花现在又开始慢慢飘落下来,风一阵又加上一层寒意。
徐昇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文弈炜的样子,慢慢重复了他刚才说的话。
“哦?杀人魔头?”看着神情似乎是在细细品味这几个字,待真的咂摸不出味道来才吐出八个字,“可笑至极,贼喊捉贼。“除却文小妹,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一听见徐昇在影射当年的鸠毒事件,文弈炜心中的怒气上涌,不顾他口中一直所说的文家嫡长子的身价,一把拽住徐昇的领口,神情狰狞,额上青筋暴起,“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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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收藏你动一动啊,你怎么不动了?
 
第10章 第拾章
 
于文弈炜而言当年的事情简直是如鲠在喉,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三个下人而已死就死了,但是为什么徐昇不死?也因为此事父亲曾痛斥他心狠手辣。
在文端颐的鞭子下活下来时文弈炜就曾经告诉过自己此生定与徐昇不死不休。
这些年来他努力成长成为众人眼中文府的希望,但是他每每看见父亲审视自己的目光中就觉得充满了不屑和漠视,因为在父亲的眼中看得见的、真心喜欢的只有徐昇一个人罢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十三年前前父亲说的话。
“若是小昇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以死赔罪吧!”
文府两个姑娘看见这一幕吓得惊声尖叫,文意卉尚且还可自持,但是文小妹心中恐惧不已,看着徐昇虚弱的样子赶紧跑回院子里去唤文端颐前来。
徐昇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哪怕此刻刀剑加身、玄钉刺骨都休想让他皱眉半分。
文弈炜的暴怒在徐昇看来不过是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只是没有料到这么多年了他的脾气秉性毫无长进。
抬手捏住文弈炜的手腕,徐昇呵斥道:“放手。”说着他手上毫无顾忌的开始发力,只是还没用上几分力气,就看见文端颐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住手!”
文弈炜见文端颐来了身边还跟着文小妹顿时就明了是怎么回事。他狠狠瞪了文小妹一眼,刚准备松手就察觉到徐昇朝着他倒了过来,文弈炜下意识的一推就感觉刚才还捏的他手腕快断掉的人后脑勺着地直接倒了下去,靛青色的衣摆被雪水晕湿一大片。
“我没有推他!”看见走近的人文弈炜赶紧解释,但是周围的人的眼神让他觉得好似自己说了谎,他抬脚轻轻踢了徐昇一下,“你是不是想诬陷我,赶紧起来!”
文端颐亲眼看见文弈炜推了人,此时见他毫无无悔过之心,不由十分失望,心中怒火难消指着文弈炜就骂道:“逆子,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给我滚回院子反省,什么时候明白了何为兄友弟恭什么时候再出来!”说着让人背起徐昇回了落霞苑并拿着他的名帖去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过府来时徐昇身上滚烫甚至已经开始发起高热,切脉过后,杜太医才说是体质虚弱受惊过度导致,热发出来散下去之后就无大碍,不过还需静养几日才算完全康复。
听闻杜太医所言,文端颐心中更是认定文弈炜行事不端,细细叮嘱过丫鬟们好生伺候,方才将杜太医亲自送出府去。
室内徐昇还在昏睡当中,丫鬟们往炉子中再添了些上好的银炭,这才退出去在屋子外面守着。
雪已经开始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地上就铺了厚厚一层。房顶上偶尔会歇上几只觅食的鸟雀,一道残影闪过,鸟雀惊飞,地上只剩下零星的爪印。
听见窗户被轻轻磕上,动静微小寻常人根本就发现不了,但是在徐昇听来这般动静被无限的放大,他一睁开眼侧过头就看见坐在桌边喝茶的人。
“邬大哥。”
邬杭穿着一身玄色袍子,头上戴着斗笠,背后背着一把细长的苗刀,气质冷硬丝毫不近人情。
待一口热茶喝进肚子里,他方才伸手将斗笠取下。两鬓各生一小捽白发,面上从右眼角处横切过一道疤直至鼻梁,左手搭在桌上慢慢敲动着,小手指戴着黑色的皮套,此刻只见他开口问道:“怎的刚回平阙人就倒下了?”
嘴唇稍动,但室内无声。
徐昇一掀被子坐起来,丝毫不见刚才的病态,他走到桌前坐下,为邬杭将茶水添满。
“我这身子骨一年不病上几回我都不习惯。”
虽是如此说,但是徐昇身体虽弱却不见得会突发什么大的毛病,因先天心疾和之前受鸠毒影响加之体内余毒未清的缘故他向来注意保养身体,他自小偷偷跟着邬杭习武,内力纯阳。今日不过是催动内力作出高热假象坑了文弈炜一把而已,虽是如此这内力太过霸道,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并不能多用,且为旁人损伤身体不值当。
邬杭正欲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小丫鬟想要推门,她想了想又唤了一声,“徐公子。”
徐昇挑了挑眉回道:“何事?”
小丫鬟看了看院子里面撑着伞等着的文大姑娘,“大小姐来了。”
文意卉?
徐昇想了想虽刚才见过面但是现在早已忘记这人是何模样,此刻不便见面,他直接扬声拒绝。
“世安身体抱恙不宜面客,待我好些再去拜会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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