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都栽在她手里,能力不可小觑。长公主思忖片刻,说:“本宫向陛下举荐的刘贺,可没想到他竟然是谋害平郡王的凶手,真是让本宫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殿下不必介怀,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生而为人,眼神不好在所难免。”沈娆很好心的劝慰她。
长公主想到自己的目的,按捺下心中不悦,说:“此次你立下大功,想必陛下定会有奖赏。可不管如何升官,女人总该要嫁作人妇,相夫教子的。”
沈娆恍然,而后义正言辞的拒绝:“原本臣也觉得女子该如此,可后来见了长公主殿下对待驸马的忠贞,多年清心寡欲。臣决定效仿殿下,不再眷恋红尘,一心为国为民。”
长公主一时哽住,她觉得沈娆在骂自己,可人家又一个难听的字眼都没有,总不能翻脸说沈娆胡说八道吧?
第14章 把长公主气跑了
她想拉拢沈娆,奈何对方满嘴没一个字中听的,声音不由得发沉:“本宫是瞧你一人孤苦伶仃,想求陛下赐婚于你,将你嫁给瑞王做侧妃。”
瑞王是陛下的长子,早年弘宣帝还是王爷时,府内一通房所生下的孩子。不过那女子也是命苦,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
虽说这瑞王出身卑微,但有长公主鼎力支持,早就成了陛下身边最宠爱的儿子,在朝中更是如日中天。
瑞王侧妃?沈家就算如今落败,她也断不会为人妾室。
“臣对殿下的心意感激涕零,铭感五内。但奈何臣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瑞王,还请殿下见谅。”
长公主见她说的真心实意,脸色缓和点,“瑞王如今的声望你也知晓,虽说宁朝太子尚在,但他早被发往边界驻守,一直未被召回。未来形势如何,想必本宫不必多说。”
她口中的大宁太子,是沈娆的亲表弟。两年多前皇后薨了后,他逐渐失宠,后因为出了点差错,就被皇帝打发到边界驻守去了。
说是做个一城之主,其实就是流放到看不见的地方,省着碍眼。
沈娆心里冷意滋长,面上却做哀伤状,失望的摇摇头。
长公主见她动容,又说:“女人啊,总该给自己找个好归宿。你也知道,陛下并不喜你,你在朝中难有出头之日。可你若嫁给瑞王,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本宫和瑞王都能帮衬你。”
沈娆不知道自己被她看中哪了,值得她亲自来拉拢?不过那皇帝虽然老谋深算,心机叵测,但这长公主更不是个好东西。
她打定主意离这长公主十万八千里远,态度恭顺道:“还请殿下明鉴,臣一心在朝政上,也自知配不上瑞王,多谢您的好意。”
高玉此时恰好到来,端着茶水到石桌上,退到一旁。
长公主没想到自己好话说尽,她就是不答应,气极了,还要端着自己的仪态不发火。见一杯刚沏好的茶水在手边,一饮而尽,想浇灭心头怒火。
瞬间,她脸色扭曲,猛地干呕,试图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舌头都说不出利索了,指着她们主仆二人:“这是什么!”
她从未喝过如此苦涩的东西,苦的她想断了舌头。现在什么风度仪态都没了,扶着侍女,在旁干呕不止,狼狈不堪。
沈娆无辜的很:“您也知道臣家里早已破败,一贫如洗,实在买不起好茶叶。这还是前年除夕时买的,因为太过贵重舍不得喝,还是您来了,特意拿出来招待您的。怎么,不合您的口味吗?”
能不苦吗?黄连,莲子心,苦瓜晒干成粉冲泡的水,保证苦的她回肠九转,恨不得立马往生极乐。
不过瞧长公主这模样,反应有点大啊,莫不是高玉放的太多了?
长公主让高玉将清水拿来,猛喝了好几大口,也没能去除嘴里的苦味,她愤怒指向沈娆,再指向高玉,“你们主仆意图谋害皇亲,罪当处死!”
沈娆完全不怕,不过担心被这女人发疯抓挠到,默默退后一步,“殿下莫急,此茶无毒的,估摸着就是放的太久变味了。”
放太久……
养尊处优的长公主又干呕起来,人都要晕过去了,怒斥:“来人,把这两个意图犯上谋害本宫的人,抓起来!”
侍卫纷纷冲进来,拔出刀凶神恶煞的指向她们。
沈娆只是笑笑,挥挥手,示意这些人稍安勿躁,“殿下,臣忽然想起有一物想拿给您看,此物至关重要,您叫进来这么多人,臣倒是不敢拿了。”
谁知道还想拿什么鬼东西来折磨自己?可不敢让侍卫撤了。
长公主用手帕擦擦泪水,红着眼圈瞪向她,“有什么你只管拿出来,你莫要以为拿东西就能贿赂本宫放过你。”
“您……确定?”沈娆似乎略有迟疑。
长公主不觉得她能拿出来什么好东西,不耐烦的又喝了两口清水,说:“赶快拿出来。”
“这可是殿下说的。”沈娆进了房间,没一会,手中多出个卷轴,说:“这是臣在静安寺中搜出,当时还有同僚在,我们一致觉得不好拿出示人,就暂时留存在臣家中。既然殿下允准,那臣就打开了。”
长公主苦的舌根子发麻,心里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目不转睛盯着她把画卷打开,画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那是一幅美人图,美人只穿着纱衣,肌肤若隐若现,左下角还盖着个私印。
那是长公主的闺名私印。
众人:“……”
我们会不会被灭口啊?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长公主面色难看,这样的画,她很多情人都画过,可还从来没拿到外面来欣赏。既然是静安寺,那就是从无念那搜来的。
废物,她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全给本宫闭上眼睛。”她私下里如何都可以,可她从来都不拿到明面上来,毕竟有损脸面。
长公主越想越愤怒,“谁敢看,本宫就把谁的脑袋摘了挂在城楼门上!”
刚踏进院内的宣旨太监,也不知该不该迈腿进来。他怎么赶的这般巧!在不该进来的时候,进来了!
他卡在门槛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沈娆慢条斯理将画卷收好,说:“这样一幅美人图若是珍藏起来,定是个传世佳作。”
“把画给本宫。”长公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沈娆将手背过去,镇定自若的说:“殿下方才说要处置臣的侍女,咱们还是先将这事处理了吧。”
“何时有过这等事?必定是你听岔了,将画给本宫。”这种画若是传世,她脸还要不要了?!
沈娆招呼门口站着的太监:“公公,你可听见了?劳烦作证,免得是本官听岔,殿下再恼火将我也处置了。”
太监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哭笑不得:“奴才还有差事要办,不如……奴才先宣旨?”
沈娆也不知道皇帝要搞什么幺蛾子,上前几步,跪地接旨。
其余人除了长公主,全部都面朝圣旨方向跪下。
“户部郎中沈娆,机敏无双,卓尔不群,在平郡王案件中立下大功,特赏银一百两,升大理寺右少卿,保留户部郎中之位。”
大理寺?难怪长公主亲自下场来招揽。估摸着是刘贺被废,她缺个人手,才勉为其难来招自己。
圣旨未到,她却先得到消息,是不是太快了?
宁朝身兼数职的倒是有不少,可她不想啊!虽然领两份俸禄,但这都不是什么清闲官职,她可不想混个过劳而死。
沈娆嘴角一抽,面无表情叩谢皇恩,接了圣旨。
公公态度热络的说:“陛下如今重用您,日后必定前程似锦。您可要多谢户部尚书,他提的建议保留您原先在户部的官职,称您算账清明,为人正直,是个难得的人才。”
沈娆:“臣……谢过尚书大人。”
宣旨太监走后,沈娆很乖巧的将画卷还给长公主,怀中抱着圣旨,落落大方的说:“臣身体不适,无法再与殿下畅谈,还望殿下见谅。”
长公主不甘心就这么白来一回,却也没办法,这知道她除了这玩意,还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沈娆见她要走,赶忙说:“可否劳烦殿下将侍卫也带走?臣好歹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这男女有别,实在是每日战战兢兢,行动不便啊。”
“哼,你们随本宫回府。”长公主脸色铁青,维持着仪态优雅回到马车上,带着浩浩荡荡的侍女侍卫离开。
这些个门神撤走,沈娆深吸口气,努力维持的平静散掉不少,伤口隐隐作痛,身子晃了晃。
还好高玉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不然怕是要栽个跟头。
“大人你怎么样?”高玉见她唇上涂了口脂,脸上抹了胭脂,姑娘最不爱鼓捣这些,想必是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虚弱的一面,才用妆容掩盖。
沈娆强撑着跟长公主虚以委蛇,眼下已是撑不住了,摆摆手,“我得休息。”
她一路颠簸骑马回府,还要掩饰不让人知晓,已是耗尽体力,仓促洗脸换了寝衣,就躺在床榻上,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高玉郝然,很愧疚,“姑娘,是我连累你了。”
“与你无关,到底是我连累你,她想故意挑错,谁也没法子。”本不想给她找难堪,可就是看这狗女人不顺眼,想给她添堵。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后如何她不知道,只知道眼下想睡觉。
她累极了,眼皮睁不开,让高玉退下,很快睡着了。
这一觉睡醒天都黑了,睁开眼她就觉得口干舌燥,慢吞吞挪动下榻想去倒水,却见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个人,背光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看出穿着黑衣,仿佛融进了黑夜中。
沈娆叹口气,费力叠放了两个软枕,让自己靠着,慢悠悠地开口:“劳烦给我倒杯水。”
那人听后起身,很听话的倒了杯水,走过来,递给她。见她喝完了,才接过杯子往旁边凳子一放,幽幽开口:“你胆子太大了。”
“我不想做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给她找点不痛快,我就痛快。”沈娆往里挪挪,让他坐自己身侧。
谢槿担心她的安全,又恼她沉不住气激怒了长公主,情绪复杂,最后坐下来,冒出一句:“我去把她套麻袋揍一顿。”
“谢大爷,那是长公主,你当是猪啊?”沈娆歪头往他肩头一靠。
谢槿讥讽:“跟猪没什么区别。”
第15章 朕将你许配给瑞王?
沈娆想想长公主的模样,失笑:“人家长得可是倾国倾城,比猪好看多了。”
屋里有月光倒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谢槿什么表情她也看不清,只能听见他的语气十分不屑,“哪里好看?”
除了沈娆,旁人在他眼里长的都一个德行。
沈娆撇开话题:“正巧你来了,帮我瞧瞧伤口换药吧。”
“你指挥起我来倒是得心应手。”谢槿点了房内的两盏灯,去将她房间里的竹编药箱拿来,然后伺候这位姑娘脱了寝衣。
果然如她所说,伤口渗出血,连小衣都染了不少。
见眼前男子的脸色变得阴沉,不似方才那般泰然自若。
沈娆见他失神,不禁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谢槿,谢槿。”
少女一声声的呼唤,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谢槿歪头,蹭了蹭她的手背,俯下头,将她肌肤周围的血迹舔舐干净,“我初见你时是在宫里,那时我便有个想法——”
“什么?”沈娆见他眼神带着侵略般又贪恋,心里漏掉一拍,呼吸都不禁缓慢下来。
谢槿看着视线中的女子,似乎是想回忆起她从前的模样,“想造个漂亮的房子,然后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瞧见,只给我看。”
他一直在阴暗角落中活着,早就被荼毒成了个恶鬼。若是将他这副壳子切开,里面必然全是黑的。
谢槿第遇见沈娆时,就幻想着把她变成自己的私有物,一张白纸任由自己描绘。这种渴念一日日疯狂滋长,他早已无法抑制住对沈娆的贪恋之心。
谢槿轻轻吻着她的脸颊,轻拱她的鼻尖,嗓子嘶哑:“你可得快点养好,不然为夫要难受死了。”
“你是谁夫啊。”
沈娆老脸燥得慌,点着他肩头:“还有啊,你这个想法不可取,圈禁朝廷命官,小心本官去告御状!”
“等你复职时,伤也该愈合的差不多了。”谢槿没把她话放心上,帮她换药穿上干净的小衣和寑衣,小心托起她的手,重新清理上药缠纱布,“这个倒是妨碍到你的行动了。”
沈娆对此不甚在意。
谢槿去桌子那拿来了个食篮,打开,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精致糕点,“日后你要多加小心,长公主心胸狭隘,怕是要为难你。”
“那指挥使大人可要庇护下官。”沈娆喜欢吃甜食,看见时难免心情一松,随手捏了一块看起来软糯的糕点,塞进嘴里。
“江南水患导致的流民暴动,如今还未完全清除,似乎有人刻意滋事,我奉命前去平乱。”谢槿把食篮放到她床榻边,给她倒了杯茶水,免得她噎到。
沈娆接过喝了一口,抿抿嘴唇,随即问:“你也要去?”
“是。”
“去多久?”
谢槿见她有些呆愣,抬起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下,瞧她眼神,“看情况,半月?一月?应该不会去太久?”
她端捏着碗,指腹泛青,“保重自身安全为上。”
“放心,你没死之前,我肯定不会死的。”他就算是死,也要和她死在一处,生同衾死同穴,让她从生到死都只能在自己身边。
沈娆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人话来。
谢槿摸了摸她如瀑长发,说:“这次我把陆远留下,有什么事你去找他。”
“嗯。”
“好好养伤,不许乱动。”
“好。”
“我给你带来不少蜜饯,少吃,免得牙疼。”
她把碗放下,伸手拽着他的手指,脸色苍白病态,却依旧清丽脱俗,“今晚必须走吗?”
沈娆难得会留自己,谢槿有一瞬间真想什么都不管了,和她待在一起天荒地老,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寅时之前我就必须带人出发,现在要回去安排事宜。”
她有些落寞,“嗯……”
“乖乖等我回来,若是受委屈等我回来给你找场子。”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