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身上的刺痛感也跟着消失了,她努力地睁了睁眼,这回竟然真的朦胧地睁开了一条缝隙,她好似还没死,她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
春喜正抱着她,“娘子,您再忍一忍,大师已经云游回来了,他那定有医治您的法子。”
她的思绪漂浮着,大师啊,是给她断命的了悟大师吗?他几年前便去云游四方了,一直没有消息,他是算着她的命数快尽了,竟然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吗?
她太累了,虽然恢复了些许神智,但还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闭着眼感知着身边发生的事,跟着马车一路到了白马山。
说来也是巧,去年刚入冬那会她上山祈愿,以为自己的病好了,没想到不过半年光景她又来了,而这次则真是来续命的。
护送她上山的是林知许,但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凝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辛苦住持,七娘便交给您了。”
“林施主言重了,娘子尽管在这静养便是。”
林知许恭敬地向住持行了个敬礼,才来到春喜旁边,看了眼双目紧闭的林湘珺。
“好好照顾七娘,我过几日便来接你们。”
“郎君放心,奴婢一定伺候好娘子。”
林知许眉头紧锁,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若是可以,我定会亲自留下守着七娘,如今我把这两队将士留下,他们跟随我多年出生入死,定能护着你们周全。”
他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又看了眼林湘珺,才带着人往山下去。
林湘珺便被安置在往日常住的厢房内,春喜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畔,喂药擦洗皆是亲力亲为。
很快夜色降下,院子里是婢女和僧人们来往走动的声音,屋内点起了淡淡的熏香,春喜正在给她擦拭身子。
盆里的水有些凉了,她去换水,脚步渐渐远去。
她迷迷糊糊地好似听见脚步很快又回来了,只是回来的脚步声变得有些沉,且夹杂着些许风雨的味道。
还有股让她瞬间安定下来的冷香,不等她闻仔细,便是水盆哐当落地的声音,“谁?谁在那?”
话音很快就落下,那人走到了她的床榻前,她感觉到一道深幽的目光。
林湘珺心头涌起阵阵不安,正想挣扎着醒来时,那个身影弯下身,一手牵着她的手腕搭在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后腰,眨眼间,便将她连着被褥打横抱起。
出去前,还不忘将她的浑身上下包裹着,不漏出丝毫的缝隙。
再然后她便没了知觉,什么事都不清楚了。
沈放看着床榻上双眸紧闭的少女,眼底翻涌着各种思绪。
他永远也忘不掉,那日看见林湘珺满身银针的模样,她上次笑着没心没肺问他有没有见过刺猬,还说自己小的时候就像只小刺猬。
那会他只觉得心疼,真正瞧见了,才震得他手脚发麻。
她这般娇弱,连被用力抓一下都会留红痕的人,是如何能忍下这疼痛的。
沈放曾以为,她这样娇生惯养的人,是不可能明白别人的切肤之痛,总对她的示好不屑一顾,如今方知,她所承受的并不比他少。
他轻轻撩开她散落在额角的碎发,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不带任何的情/欲,只有安抚和亲近,神奇的是,她拧紧的眉峰竟然因为这个吻慢慢地舒缓开了。
沈放沉寂了数月的脸,头次露出了些许笑意。
但也只是舒缓了须臾,很快她便又不安地挣扎了两下,乌黑的青丝凌乱地缠在枕间,看上去痛苦极了。
“七娘,别怕。”
他的声音有些哑,不似往日的清冽,却多了几分缠绵的浓重。
话音落下,他抽出了腰间的一把匕首,这是景帝前些日子赐给他的,乌金所制,削铁如泥,便是生生刺破只猛虎的皮肉也是轻而易举的。
他又看了眼林湘珺,勾了勾唇,眼睛不眨一下的举起匕首划向了自己的手臂。
他不知道所谓的心头血要如何取,但他记得上次她病发时,只是咬了他一口,很快就清醒了。
他便依样画葫芦,学着她的样子来。
匕首锋利无比,此次是头次见血,它像是贪婪的野兽,瞬间划破了他的皮肉,鲜血顺着他的臂膀往下流。
沈放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俯下身将手臂凑到了她的唇瓣间。
可林湘珺正发着病,怎么可能会张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染红了被褥,也染红了她的衣襟。
这样可不行。
沈放盯着她发青干涩的唇,凸起的喉结重重地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