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祎笑道:“不曾有什么危险,师兄不必担忧。”
楚冠瞧见越祎的笑颜,莫名有些紧张,想起此行的目的,忙拿出一柄灵剑,道:“上个月师父出关了,听说你步入了金丹期,特地让我把这灵剑交给你。师妹别看它朴实无华,这可是一柄上等低阶灵剑。”
越祎接过,心情有些复杂。
除却天生地养的仙器等阶无法估量,炼器大能铸造的灵器,上等高阶已是极好,上等低阶仅次一点。
能将上等灵器大方地送予弟子,这样的师父可以说是世间难寻,可偏偏又从未指引过他们的修行,除却慕绮思和楚冠之外,其余弟子一概不见。
想到之前慕绮思提过颜秋有难言之苦,越祎也不好多问,道:“还请楚师兄代我向师父道谢。”
楚冠点头,道:“小师妹不如试一下此剑如何,可还称手?”
越祎将剑拔出,以灵力注入其中,利落地挽了个剑花,树上飘下的落叶被剑气从中断成千丝绿意,缓缓落在二人身周。
楚冠看着,一时心跳得有些快,又想到越祎修的道法,心情瞬间跌落至谷底。
句尘协助长老们将往返用的灵舟停靠好,就跑来了落秋峰。
正好看到越祎在试剑,瞥到旁边楚冠的表情变化,微微眯眸,出声道:“师妹。”
楚冠本就心情不妙,见有人来找越祎,刚好开口离开:“小师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
句尘双臂环在胸前,懒懒地向后一靠,倚住树干,道:“师妹何时去挑道法?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能否有人可以修成第二道法。
越祎原本看天色/欲雨,打算另选日子去,见句尘比自己还着急,笑道:“我先回屋放下东西,我们再一同去万道渊。”
“那我在此处等你。”
越祎回到住处,先以法术将落满的灰尘清理干净,然后从指环空间中拿出玉瓶,排成整齐的几列,只觉得此行收获颇丰。
时隔百余年,越祎与句尘再次来到了万道渊。
因未赶上拜师大典,万道渊没有其他弟子,二人径直飞到了最深层。
越祎见此处毫无反应,也不意外,自己既然已经修了道法,自然无法再与其他道法产生共鸣。
抬手将五灵根唤出,心下道:不能成也没关系,平常心就好。
五个灵根随着心念逐渐合成一个。
霎时,平地起了一阵风,周围发出阵阵嗡鸣,且声音越来越大。
句尘感到地面都有些震动,从石壁上方滚落下无数沙砾,他看不见道法们是什么反应,但印象中即便是一群人来挑道法,也没见万道渊出这么大的动静。
在越祎眼中,却能看到一个个光团次第亮起,如同一盏盏灯火被点燃,又像夜幕之上一颗颗星星从灰暗到闪耀,最终汇成一片星河。
世人都说,这最深一层究竟有多少道法,无从知晓。
但倘若越祎此刻有心数一数,有多少道法因她而动,就能知道这修仙界,到底有多少种上等之道。
越祎挨个看过去,最后将目光停在了一枚绿色的光团上,未曾表态,它就已经向着自己飞了过来。
停在越祎面前,生生止住,似乎在等着她的首肯。
越祎笑了下,那光团有些兴奋地沉入越祎识海。
句尘一眼认了出来:“合意道!”
竟然选了合意道。
又想到以越祎的性子,选此道再合适不过。
因为是第二道法,不必像之前入道时淬炼根骨和引气入体,越祎索性席地而坐,决定就在此处修习此道法。
句尘差点没反应过来。
可以,这很合意道!
越祎手中结印,手型不断变换,引导着心神入合意道,还差临门一脚之时,捏诀将灵根打散。
五灵根一出,自己的无情道法也跟着显现。
无情道法的蓝色光团在越祎的识海中四处冲撞,越祎将它的反抗强行压下,在其之上将合意道的最后一步完成,缓了一口气,把两个道法合为一体。
句尘感觉到越祎的灵力气息在节节攀升。
金丹初期,金丹中期,金丹后期……竟然还在疯涨!
越祎调和着体内的灵力,引导着它游走于各处,一点点拓宽着经脉,直到气息圆融。
最后竟是连雷劫都不曾降下,一举跨过了金丹期后期的门槛,步入了元婴期。
上方天空乌云消散,洒下万丈霞光。
句尘深深地望着越祎,眸中涌动着自己从未察觉的情愫。
越祎缓缓睁开双眼。
句尘触及到她的目光,方才回神,叹道:“果然成了。”
越祎掌心现出一个青色的道法光团:“合意无情道。”
越祎闭门修炼了一段时日,将元婴期的修为稳住,压到一个更加凝实的状态。
她能够感受到吸收灵力的速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说过去是从天地间一点点吸收灵力,如今是灵力争先恐后地涌入体内,她勉强控制着,才不至于让经脉的承受压力太大。
也一改之前苦修的模式,现在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再加上修炼了合意道,只觉得心境都开阔了不少。
一日,越祎悠然地睡了个午觉,醒后闲来无事,自己与自己下了局棋。
感到传讯符有异,随手设下禁制,面前投映出一个虚影。
越祎有些诧异,居然不是坚今,是在坚今之前与她联系的那个魔修。
起身行个礼,却见那魔修身形一侧躲开了,反倒向越祎行了一礼,道:“不敢不敢。”
越祎:“?”
魔修以拳抵唇,轻咳道:“您与魔尊的关系,属下有所耳闻了。”
越祎:“……”
焚煞门别人不知道,但是你该清楚她是个内应吧?
“你误会了,我与魔尊并无太多的牵扯。”
那魔修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两个人闹脾气嘛。”
说句气话撇清关系,他是能理解的。
越祎语塞,只能换了种问法:“你是从何处得知我与魔尊的关系?若是源自我进焚煞门那件事,是因我与云雨宫交恶,此去消弭祸事,以免影响我们魔尊的大业。”
“怎么会是‘我们’的魔尊呢,是您的魔尊,您的魔尊!”魔修忙道,“此前您是真的错怪魔尊了,我那个弟子与魔尊并无关系,自知晓她意图害您性命,已将人罚了面壁思过。”
越祎懒得解释了,取出一个玉瓶,道:“你是来取这个的吧。”
魔修愣了一下,道:“‘帝女泪’?竟然真的拿到了?”
“‘竟然’?”
魔修打开确认了一眼,大喜过望,道:“魔尊身有旧伤,若要炼成疗伤的丹药,少不了此种仙草。但这‘帝女泪’行踪不定,什么极南之域、极东之岛,凡是有消息传出来的,都派人寻遍了。前着几百年,听闻求如山小秘境中也有高山冰泉之所,才想着让人一试,也不曾有太多期望。”
越祎思虑着,若“帝女泪”只有一种来源,且世间再无别的残魂,这“行踪不定”大概是残魂曾去过许多地方,且专择高山冰泉之所。
是在找寻回归上界之法吗?
魔修收起玉瓶,道:“此来是送些东西,先前未曾备好您步入金丹期的赏……贺礼,在这里补上。”
面前亮起传送阵的光芒,装饰精巧的匣子出现在桌上。
越祎道:“多谢魔尊。”
其实她已经是元婴期了,怕吓坏他,还是不说了吧。
魔修犹豫了一会,还是道:“魔尊此次不来,实在是心中有结,过几日就好了。”
越祎奇怪道:“心中有结?”
“还是因为您在云雨宫的那些个炉鼎,”魔修瞟了一眼,见越祎并无愠怒,才道,“魔尊的身边一向清净,肯定容不下您有别的人,也是气不过去才会去找云雨宫的麻烦。两个人若是想要处得长久,还是……”
魔修后面又讲了些话,苦口婆心地劝着,越祎的关注点却落在了前半段。
找云雨宫的麻烦?
忽然想到在客栈听到的传闻。
原来,那个被云雨宫炉鼎带坏的“爱徒”就是自己啊?
这些离谱的谣言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至于这魔修以为,坚今是因她三言两语对炉鼎心生不满,去找云雨宫……
更不可能了。
如若换作是她,倒是会借机对云雨宫敲打一番,也让魔派众人看清楚谁强谁弱,再有人找焚煞门的不快之前能掂量几分。
魔修走后,越祎打开了那小匣子,见有不少珍贵的丹药,还有个匕首模样的饰物。
越祎轻轻碰了一下,便发出幽幽的光。
居然是传讯的信物。
或许是有了联络不上的事在前,怕她再跑到焚煞门,于是送来了此物,这样即便传讯符毫无反应,也可以用信物留音,将消息送出去。
越祎将它放入空间,又看到旁边几个传讯信物余光未散,有未曾查看的传讯。
先是南轻素的,是片叶子状的信物,越祎轻轻一点,从中传出声音:“越师妹回宗门了吗?我已到清音谷了,老祖的琴也拿回来了,等过些时日我去问道宗与你一同修炼。”
之后是玄溯,语气仍旧淡淡:“我将阁中的书简都查过了,并无融合灵根的先例,即便偶有提及也是爆体而亡的失败之人。若你有什么不适,万望传讯给我。”
最后是风羲的,有些哽咽,又像是较劲一样:“祎祎姐姐,我拜师了……你要等我,我会变强的!”
第20章 众剑大会
如此惬意地度着岁月,弹指一挥间,已是一百五十年过去。
越祎有心低调些,便一直藏匿着自己的境界,直到句尘成功渡过化神期的雷劫,她才显现出自己元婴期的修为。
句尘毕竟是年轻辈首个步入化神期的弟子,有他珠玉在前,她这个元婴期虽然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也不至于太扎眼。
唯有同门师兄师姐与句尘知晓,她的修为已稳定在元婴期大圆满。
越祎在房间中点开玄溯的传讯:“半月之后众剑大会,一路小心。”
这些年来,她与几人一直都有来往,风羲是时常会有传讯轰炸,南轻素喜欢与她相约同游,玄溯则是每逢要事会提点一番。
“好,半月后见。”越祎将留音通过信物送了出去。
众剑大会每四百年举办一次,是正魔两派都会参与的盛事,由穹古阁负责场地,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期的弟子相隔开来,分别抽签比试。
修为的规定由来已久,只因筑基以下的练气期是入门阶段,比试尚早;而化神之上,即合体和大乘期的修士,多是大小宗门的长老,跺一跺脚方圆千里都会被波及,没什么人敢设个场地让这些人比试。
至于渡劫期,要么身殒要么飞升,就更不必提了。
前往参加众剑大会的灵舟上,句尘正与越祎说着话。
“我只去过一次众剑大会,一不小心就拿到了金丹期的第一名,谁能想到四百年后,只能去化神期的赛场了呢。”
这话实在嚣张得很,却没掺半点假,引来周围不少弟子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有的人天赋高,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筑基期没什么好可惜的,但这元婴期的比试,不拿个第一属实令人扼腕。正好此番师妹替我拿了,也是一样的。”
越祎笑道:“修仙界人才辈出,我可无法向师兄承诺。”
无论是何种比试,难保不会杀出黑马,她只要能拿到前五名,进入天剑谷就好。
句尘勾唇,道:“你会的。”
众人下了灵舟,立刻有穹古阁的弟子上前带路,将人领到住处安顿好。
越祎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了比试场地外的登记之所。
队伍缓慢前移,轮到越祎之时,身着弟子袍的少年瞧了一眼,登时一改之前的散漫,坐直了腰,心道这师姐可真好看啊。
“问道宗,越祎,元婴期。”
少年记录在册,见还空着一行,道:“师姐这是第几次前来?可还记得上次参与众剑大会取得的名次?”
既是元婴期,少说也该来过两三次了。
越祎摇摇头,道:“第一次来,上次众剑大会之时,我还未踏上修仙一途。”
四百年前,别说是来此界,她在原来的世界都没出生。
少年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现在像他们少主那样,修炼两三百年就到元婴的天才这么多了吗?
少年有些怀疑人生。
好在之后又登记了许多修士,几天下来,只有一个修炼速度这么离谱的。
少年才松了口气。
修仙界还是那个修仙界,天才依旧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只是恰巧有两个撞到一起了而已。
众剑大会开场之日,也不知穹古阁是不是提前卜算过了,天气极好,和风煦日。
中间搭起了圆形高台,有修士设下了数层稳固的防御阵法,以免比试之时误伤看众。
花含烟带着云雨宫的弟子坐在一处。
她几年前刚突破到化神期,因境界不稳,此次就没有参加。
这百年来,云雨宫按照宫规,不再强抢弟子和炉鼎,专心闭门修炼,倒是和大小宗门的关系有所缓和。
她此次来,还能有一二眼熟的修士与她打个招呼,比以往的待遇好多了,连带着心情也很不错。
除了面对清音谷和焚煞门时没有好脸色。
当年,穹古阁说阁中弟子被他们绑了当炉鼎,因宫中炉鼎太多,最后也没找到是哪个,但既然让手眼通天的穹古阁查到了,那就认栽。
至于清音谷,自来要琴她就猜到,这是丢下越祎一个人逃跑的越家妹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攀上了大宗门,还来反咬他们一口,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