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人如此轻佻地欺侮人,竟是连师妹都给说上了,黎墨心中气愤,吐出一口血。
容成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向来不会把蝼蚁的不满放在眼里。
又听越祎轻声安慰那人道:“黎师兄莫气,我替你赢回来。”
容成寻轻笑,赢?
有穹古阁的弟子上前,将黎墨带下去疗伤。
半个时辰的休整过后,不远处传来声音,道:“元婴期甲组第二场,问道宗越祎,对战丹恨宫容成寻。”
容成寻跃上圆台,见对手正是方才那个女修,道:“你要如何替你的小情郎赢我?”
越祎不在意他的挑衅,道:“不如我们来赌一场,我若赢了,你将解药给我,且之后的比试不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下毒手。既来了众剑大会,就该遵守这里的规矩。”
“多管闲事,”容成寻嗤笑出声,又觉得有意思,道,“可以。但倘若我赢了,你随我回丹恨宫,陪我玩两个月如何?我不会杀你,只是在宫中养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还没有带外人欣赏过。”
越祎猜测大概是什么毒花毒草,这人想拿她试药。
可惜,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好。”
闻言,容成寻面上浮起一抹病态的笑意,他可太喜欢猎物无知无畏地踏入他的陷阱,露出这种自信的表情了。
越是这样,待到垂死挣扎之时,那惊恐的模样,才越让人兴奋。
容成寻不知道,有时候猎物和猎手的角色是很容易互换的。
正所谓最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不远处的弟子抬手示意比试开始,越祎的灵剑出鞘,眸光凌厉,毫不留情地攻向对面。
容成寻没想到越祎一出手就是杀招,迅速侧身避开,飞到高处,抬手间,平地生出无数藤蔓,部分向越祎刺去,其余的铺满圆台边缘,又继续向上生长,最后笼罩成一个圆顶,将此处密不透风地遮住,外面窥不见内里半分。
二人被圈在藤蔓的空间内,容成寻以脚轻点一枝藤蔓,浮在半空,道:“其实说起来,你那小情郎算不上是我伤的,我只不过是把他的剑气淬了毒,百倍还给他罢了。我向来对美人宽容些,自然不忍心这样对你,不如让你试一下我的新丹药。”
越祎不理会他,专心以灵力清完周身的藤蔓,手中捏诀,身后瞬间显现出数千道剑影,紧接着合为一个,带着道法的威压,劈向容成寻。
容成寻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虽躲得及时,仍不免被几道剑气伤到,看着手上的血迹,眸中溢出愉悦之色。
越祎嗅到一丝诡异的奇香,那小毒物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丹名,醉生梦死。”
第22章 醉生梦死
越祎感觉到一阵晕眩,再抬眼之时,周围已经换了个模样。
她出现在一片丛林之中。
风一吹,几枚树叶飘落,在越祎身上划出数道伤口,带着血迹落在泥土中。
这痛感是实打实的,灵力也无法让伤口愈合。
越祎思索着,应当是那丹药之效,让她的神魂陷入了幻象,所见皆虚,但受到的伤却能伤到她的本体。
当下谨慎地避免碰触到这里的草木,小心地向前走去。
终于走到了丛林最深处,待看到坐在树枝间的人影时,越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身上的伤口,与方才以剑气伤到他的数目一样,位置相似,忍不住笑出声,道:“锱铢必较的小毒物。”
容成寻眯眸打量着越祎身上的伤,又见她站在树下专注地看着他,想到她穿过重重危险,就是为了找到他之所在,有些着迷道:“真美啊。”
越祎踏着枝干一路向上,贴到容成寻近处,一剑刺出。
容成寻起身躲过,急退几步,身影闪到枝叶之后。
越祎提剑追去,眼看越来越接近,却是画面一转,显现出落秋峰的场景。
花草丛生,句尘与同门师兄师姐们或坐或卧,有人下棋,有人弹琴,有人对饮,也有人在舞剑。
只是众人身后那树,却不同于落秋峰,仍是方才那棵参天古木。
越祎心中一动,两处唯一的相通点,或许就是幻象的突破口。
正想着,奇异的香气再次溢散开来,越祎听到容成寻的声音:“原来这就是你心中最放松的记忆。”
越祎的头有些钝痛,仿佛被重重敲了一下,震得她记忆混乱,无数画面堆在脑海之中,理不出个先后。
“慕绮思”看到了越祎,开心道:“小师妹回来了!”
“楚冠”放下手中的酒壶,走到越祎跟前,皱眉道:“小师妹怎么受伤了?”
越祎道:“出去历练的时候不小心受了点伤。”
话落有些奇怪,低头看了看,心道她为何不疗伤,换身衣服再回来?
平白让人担心。
身后传来御剑破空之声,飞剑上走下来的人一袭白衣,面带笑意。
“楚冠”道:“容成师弟来了。”
容成寻一一见礼:“师兄,师姐。”
又转向越祎,温声道:“出去一趟,怎么伤成这样?”
“慕绮思”将一个玉瓶交到越祎手上,道:“小师妹,有容成师弟为你涂药,我们先走了。”
几人走得飞快,越祎看着不讲话,走的时候头也不回的“句尘”,感觉不对劲。
容成寻牵起越祎的手,将她拉到树下坐好,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问道:“在想什么?”
“大师兄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往常都会说好些话。”
容成寻想着这丹药生成的幻象还不够真切,竟让她瞧出了破绽,笑道:“大概是看人家的道侣都来了,自己这个做师兄的又怎么好多待呢。”
“道侣?”越祎有些茫然。
容成寻取过越祎手中的药瓶,蘸出凝脂一般的药物,将越祎的衣袖向上挽起,轻轻涂抹在伤口上,温声道:“怎么,出去一趟把我也忘了?之前还追在我后面,‘阿寻’、‘阿寻哥哥’地喊着。”
越祎打了个哆嗦,她会这么称呼别人?
不过道侣之间,这么喊也很常见。
不,还是怪怪的……
那药涂上之后,越祎感到伤口处有些酥麻发热,脑中更是一团浆糊,隐隐约约有了些“阿寻”的记忆。
容成寻只觉得手中的触感柔软,目之所及,白皙通透,竟比药物看起来还要细腻,其上的红痕更添了几分美感。
容成寻眸中墨色翻涌,听到越祎试探道:“阿寻?”
不禁呼吸一乱,如此简单的两个字,今日听得,莫名让人心颤。
越祎适应了一会,勉强接受了这样的称呼,道:“阿寻,为何我的记忆这般混乱,好些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容成寻看着越祎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隐去嘴角的笑意,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心疼,安慰道:“过些时日就好了。”
原本沉溺于他这幻象之后,分不清梦与现实,最终必死无疑。
但如果是她,留一命也无妨。
将人永远地困在这里,成为他一个人的所属物,自此以后只有他能看到她,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越祎见容成寻为她处理完手臂上的伤口,又拿着药物接近她颈侧,不禁偏头躲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躲,有了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之前也有她不喜之人要碰她脖子上的伤口。
她从来不会将这些脆弱的地方,暴露给不熟悉的人。
所以,她的本能告诉她,自己对这人是设防的。
于是状似无意道:“想不起来其他事还好,我怎么能把修的道法给忘记了?”
容成寻见她躲开,又听到这句问话,险些以为她清醒了,观她表情自然,才放心道:“你我修的是同种道法,你仔细想想。”
眸中的深情仿佛要将越祎溺死在其中。
越祎已经确定这人在糊弄她,又有一种直觉,若是她想起道法,就能找到最大的破绽。
和她演深情的戏码是吧,那就看看谁演得更真。
越祎眸中带着情意,定定地望着容成寻,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声音放轻了一些,温柔地能掐出水来,道:“阿寻,我头疼得实在想不起来,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
容成寻见先前凶残异常的女修,如今在幻象中对他露出这样的一面,恍惚了片刻,同时心中有点发慌。
他哪里知道她的道法啊?
别说她的,就是正派道修都有什么道法,他也说不清,他是个魔修啊!
能有些印象的,也只是书上所谓的“至上道”,无情大道罢了。
面上却是宠溺中带着几分无奈,道:“不是不想告诉你,是直接讲不利于你恢复记忆,祎祎听话,自己想,嗯?”
越祎皱眉,“听话”?
她最不可能是个听话的人了,即便是被魔修胁迫,她也不可能妥协;受制于人时,哪怕表面顺从,背后也定要想法子脱身。
等等,她这样的心性,和一个人很像,一个时常与她待在一起的人,他修的是什么道法?
越祎笑了一下:“莫非是合意道?”
容成寻被这笑容煞了一下,想到待她完全沉醉幻象之中,这笑颜自此只能他一个人看到,心中的愉悦几乎到达了顶点。
“我的祎祎可真聪明,反正不管是什么道法,总不可能是那‘无情道’,你我可都是道侣了。”
容成寻抱着越祎的手微微收紧,心道如此久了为何还没有沉睡,莫非她一直不曾信他?
但这样子又不像。
越祎忍了忍,还是任由容成寻圈住她,没有挣开,以免打草惊蛇。
心下重复着道法的名字,竟觉得比合意道给她的感觉更熟悉。
电光火石间,脑中闪过一个片段。
合意无情道!
是了,这就是最大的破绽,无情道哪里会有什么道侣?
越祎忍着头疼将记忆整合到了一起。
容成寻的唇贴在越祎的耳畔:“祎祎累了吧,累就安心睡一会儿。”
越祎向后撤了撤,与容成寻对视的一瞬间,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疯狂。
容成寻见她眸中还有几分清醒,看来还要加一些猛药。
越祎又嗅到了丹药的气息,连忙屏住呼吸,面上佯作失神状,手中暗自结印。
怕法印来不及完成,越祎思忖着如何能再拖延一点时间,想到丹田中的桃色气息,悄悄以灵力将它们引出。
容成寻注视着怀中人的双眸,知道过不了多久,她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只是盯了一会,莫名感到心旌摇曳,被那双眼睛蛊惑到了一般,缓缓靠近越祎。
就在两片唇瓣即将贴上之际,越祎手中的法印大成。
一剑斩向身后的树干,同时向前一掌,裹挟着合意无情道的威力,狠狠地拍在容成寻的胸口。
容成寻只觉得这一下差点要将他的心脉震碎,“噗——”地吐出一口血,幻象消散,二人又回到了圆台之上,藤蔓环绕之中。
容成寻擦掉唇角的血迹,目光有些涣散,回神之际,心中大恸。
此时换成了越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三千剑意劈开护在身前的屏障,剑尖直指他的眉心,刺破一道伤口,血从眉间到鼻梁,又滴落在衣襟上。
与狼狈的自己相比,面前的女修格外从容,眸光清冷,平静地启唇:“你输了,记得你答应我的话。”
容成寻无声地笑了笑,开口依旧是幻象中缠绵的语气:“现在是最好的机会,祎祎,你可以像我折磨你的小情郎那样,以剑气伤我。”
越祎皱眉,这人有病吧?
上赶着让她虐他?
“我不是你。”
抬手以灵力打散藤蔓,阳光照进来的瞬间,容成寻仰头看着越祎,突然觉得比起一个乖顺的小玩具,这样傲然俯视着他的强者,更让他心折。
目光中露出痴迷,然后下一秒胸口又一痛。
“……”
他被这女人一脚踹下了高台。
不远处有人高声道:“元婴期甲组第二场,问道宗越祎胜!”
第23章 对战
第一日上午的比试就这么结束了。
越祎向容成寻要来了解药,转身打算离开,却被拦住了。
“还有何事?”
容成寻状似玩笑道:“祎祎,你那小情郎不如我强,还要你为他劳心劳力,何必执着于一个人?甩了他跟着我,他能给的,我会给你更多更好。”
“不如你强又如何?你也不如我强。”
此言一出,容成寻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越祎怕把人逼急了,本着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道:“开玩笑的,我们只是同宗师兄妹而已。”
容成寻愣了一下,道:“只是这样的关系?”
她见他伤了那废物,又是替人找回场子,又是与他定下赌约,只是同门就可以做到这一步?
越祎点头:“即便是换了别的师姐师弟师妹,也没什么差别。”
容成寻目光微闪,他在丹恨宫中,除却血浓于水的兄长,从未有人真心实意地待他。
问道宗,原来是这样的。
待众剑大会结束之后,前去一探也无妨。
越祎将药拿给黎墨服下,黎墨道了声谢,又听闻越祎赢了比试,叹道:“想不到我这做师兄的,已是远远不如师妹了。”
“丹恨宫不同于别的修士,路子邪得很,我也是运气好才赢了他,”越祎见黎墨气息平稳,灵力也在逐渐恢复,道,“师兄好生休息,以备接下来的比试,我先告辞了。”
“好,多谢师妹。”
下午两场,越祎都赢得轻松。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