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榕——星旅
时间:2022-05-09 07:31:17

  看来江九安所说并非空穴来风,直到现在,她仍然还有被蒙在鼓里的事情,只是她不明白,如今二人之间除了情意有假,几可谓再无隐藏,
  那么这座院子里又到底有什么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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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V]
  南榕抬起头,褐门青顶的瓦檐与高高的墙壁将院内的一切完全遮挡,不知是好奇心作祟,还是里面真的有什么与她至关重要的,她的心,忽然地开始急跳了起来,
  也有股不管不顾也定要进去一看的冲动,可就是这短短两米之遥,
  南榕垂下眸看向仍跪在地的男子,忽地开口:“来人,”
  身后被她罕见不怒自威的气势摄在原地的下人,这方如梦初醒忙上前应道:“请姑娘吩咐。”
  “将此人拉开,我要进去。”
  “奴--这...”
  南榕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她也不想如此盛气凌人,可如今她已发现端倪,而他既是不想让她知道,若是此时不能一探究竟,怕是等她能够进去时,里面早已痕迹全无了。
  涛声院她进过不下百次,却都不曾发现任何异样,也不曾发现有这扇门的存在,而他也从不禁止她从内进入,便是笃定了她在那里不会发现什么,所以若要有所发现,关键还是得在这里。
  “出了事自有我担着,动手。”
  纵有她如此担保,温府下人却仍是面面相觑踌躇不前,说到底他们终究是奉温景州为主,即便日后她成了温夫人,在男主人与女主人的吩咐面前,自当还是以男主子为重,
  温景州的威严早已深入众人骨髓,万万不敢有人挑衅,可她的命令又无法不从,众人无法,只能跪下请她息怒。
  南榕转头看着周遭跪了一地的下人,纵心中有所预料,但当她的话无人执行时,仍是觉得讽刺又可笑,她拥有的一切,包括他人的尊重恭敬,都是受人施舍,而她竟要仗势去对抗给她倚仗的势--
  二月的天还带着寒凉,可因着幽静的巷子里唯一站着的女子身上所散发的郁怒,更令此地如坠寒冬,跪在地上的众人也似更受压力而几欲俯趴在地。
  恰在此时,气息凝滞,落针可闻的巷子中,忽地传来一阵马蹄声,这声音突兀,可听在地上下人耳中却觉无比悦耳,如蒙大赦。
  南榕嘲讽的勾起唇,目光却落在前方的褐木门上,只在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走近时,轻笑了声道:“不知这门内有何隐秘,竟是如此严防,拒我入内。”
  她转过身,看着停在身前面无异样,清雅无双的男子,心中微沉,却继续说道:“也竟让公子你值此忙碌之迹,亲自赶来,”
  温景州从容一笑,分毫没有被她发现秘密的慌张,只抬手欲抚她带着冷意的脸,被她不耐的躲开也不以为意,
  而是又近了些一手揽在她的腰间以锢,一手重抚上她唇边极淡的弧度,雅声说道:“南儿乃我心上之人,却叫府中下人如此轻慢,我自要前来为你撑腰做主。”
  南榕躲不开他看似温柔的禁锢,对他避重就轻的回答也并不接受,而是将话重提道:“旁的都可过后在论,只眼下我只想走入这扇门,不知温大人,应不应,”
  “不过一扇门而已,府中何处南儿去不得,你若要进,自无不可。只是此乃处公之所,本就不许无关人等探之,亦有些不洁之物不想脏了你的眼,”
  “但,既你因此不快,我自要让南儿心结解开。”
  温景州语气从容的说完,看着她骤带愕然神色的眸,优雅又无奈的勾了下唇,而后便揽着她转了身直接上了门阶。
  他如此随意的态度,及合情合理的说辞反而让南榕有些意外,但随即她稳下心神,同时又觉滞闷,从先前那人严防死守的态度来看,她不会以为是自己多想,其实里面并没什么,
  他突然赶来,又让她随意进入,就只能说明他已在此短短的时间之内将里面做了手脚,即便她进去了,可能也已无所发现。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亲眼看一看,她也相信人过留痕,在她心血来潮出现在此如此短的时间内,即便他迅速安排,也总会有些马脚留下的。
  可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预测,也低估了他的手段,
  当这扇引得她无限深思的门打开,十几名身穿暗色劲装身高相等,神情相同冷漠的男子齐齐眼神锋利的看来时,与她先前所想的每一种情况都截然不同的境况,都让她无比愕然。
  “属下等见过大人,姑娘。”
  温景州迅速打量了眼院内情况,而后不动声色的微眯了下眸,挥手命人各自归位,便垂眸看向怔在原地的女子,似觉她此刻的神情可人可爱般,愉悦笑道:“不是想进来,怎又待着不动了?”
  南榕缓缓眨了下眼问他:“这些都是你的手下?”
  话落她似是好奇般走出他的怀抱,不远不近的打量着院中间隔一米横竖成排,如等待点兵的侍卫们,又不动声色将院中景物细细端看,
  却是她记错了,这里并不是涛声院,
  而这院中除了西北角一池墨竹外再无旁物,配上这些人蓄势待发的气势,除了让她隐约有些熟悉感外,倒好似这里就是个训练所一般。
  温景州行在她身侧,目光却落在正屋门前她不曾注意到,未能清理干净,有极淡压痕迹的地面上,背在身后的手无声挥动,随同进来的左平右安二人便立时上前单膝下跪,席地的衣摆也随之将痕迹完美掩盖。
  “朝中近来或有事发生,我自要做些安排。”
  简单说了后,又极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转向紧闭的房门方向,“重要的事自都在屋中,南儿可要一看?”
  话落又忽地眼眸郑重与她低声耳语:“只是里面有要犯关押,自免不了雷霆手段,”
  南榕无所察觉的被他的话自院中转至屋内,那要犯及可能的惨状上,就目前来看,这座院中有他豢养的类似暗卫的侍卫,还有要犯,不想被人知道,防范隐秘也算情有可原,
  而也并没有发现有与她相关的人或事,只是既已到此万没有半途而废之理,即便屋内真有血腥场面,她也得要亲眼看一看。
  她抬起眼,不对他的未尽之语感到惧怕,反带着兴然道:“那倒正好可测一测我的胆量如何了。”
  温景州眸光微沉,在她的注视下肉眼可见的稍稍顿了下,而后才在她明显明亮的目光中又若无其事的无奈点头:“我虽不想南儿受惊,却也不想一意孤行拘限于你,只我有言在先,稍后若觉不适,我必带你立刻出来。”
  他方才不经意泄露的神情已让南榕有所怀疑,甚而便连他话中那所谓的要犯,她都已在怀疑是否是为吓退她而杜撰的。
  只这个想法当随他进入正堂哦刹那,便忽地有浓厚刺鼻的血腥味传来时立时便烟消云散,甚而被他握在手中的手都无意识紧紧攥握起来,身子更是不自知的紧紧绷起,脚下如扎了根般定在原地,脑中也霎时一片轰鸣,
  只是一个气味,她甚至还未亲眼辨别,便已令她险些绷不住,陡然升出想要逃离此地的想法。
  温景州全副心神都在她身上,如此明显的变化他自然看在眼里,纵他确有所谋,却也不想她真的受到惊吓进而留下阴影,
  便抬手抱她入怀,将引她不适的气味遮挡,温雅的嗓音极尽温柔安抚道:“这里只是一个审讯犯人的暗所,并未再有其他隐秘,我已自破规矩以公谋私,南儿想知道的也都已知道,莫要再在此逗留,听话。”
  话落便微弯腰欲将她打横抱起,
  南榕却忽然抬手制止了他,她抬起头,纵眼中的紧绷惶惶还在,她却并不欲就此退缩:“我还什么都没看到,怎能轻易便被吓退?”
  其实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法保持镇静,这不是电影,也不是演戏,
  莫说是她,便是换了任何一个生活在法治社会和平年代的人,闻到如此浓郁,透露着已动用刑法的血腥气味只怕都无法保持冷静,且心生退意,而她甚至还曾在事故中染过父母鲜血而遗留的阴影,没有因此而崩溃或是昏倒已经是极为勇敢。
  这座房子的布局与温府中大多院落如出一辙,南榕甚至下意识便知哪间主次,她绷紧着心神慢慢在屋中试探着看过,可这屋中除了应有的家具摆设,却连本书都不曾见到,她自也无有收获。
  寥寥三间空屋子很快便看完,最后剩下的,便是左手边那间紧闭着房门,却蔓延出浓厚刺鼻气味的,刑房了。
  温景州在她要推开房门的前一刻,微皱了眉不赞同的看着她,“你到底想要找什么,又想要知道什么?刑房之重便是坚韧男子都承受不住,你想如何我都应你,但这等任性失智之行,我却不能纵你,你想知之事我自知无不言,实不需你如此不爱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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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V]
  其实到了现在,南榕已经不报期望会在这里发现什么,可又总忍不住抱有一丝侥幸,而正如她方才所说,已经到了最后,若就此终止那么她先前的坚持便都没了意义。
  温景州似拿她无法,摇头叹了声,随即挥了下手,二人面前紧闭的房门便不知何时随在身后的左右二人推开。
  当房门打开的刹那,潮湿黏腻又带着腥气的味道便铺天盖地扑面而来,南榕纵已有了心理准备,却仍是被这汹涌刺鼻的血月星味冲得窒息,
  她不自知的攥紧了身边人的手臂,惊惧的双眼下意识的寻找气味的来源,身体却如被定住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房中的窗户被黑布遮盖,门边明亮的光线将房中的黑暗驱散些许,一个被吊在最里侧,头部被黑布罩住,身染血迹的白色身影也首当其冲闯入南榕眼中,
  她猛然闭上眼,想都没想便将头向身旁的胸膛上靠去,颈后随即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轻柔覆盖抚动时,她紧绷欲断的神经忽地得到了舒缓,
  温景州温柔的安抚着她,光线照不到的幽深双眸却迅速在被仓促变作刑的房中审视,未发现不妥后,不动声色朝房中阴影处站着的人看了眼,
  阴冷死寂的屋中忽地响起铁链晃动的碰撞声,紧接着一道含混的喘息声也蓦然响起,应和着此地阴森昏暗的气氛,犹显得格外的可怖。
  感觉到怀中的身子猛然颤抖,又似有起身查看之意,温景州不由分说便将人强势抱起大步而出,阻隔血月星森寒的房门也在二人走出的刹那紧紧合拢。
  南榕被他紧护在怀里,双眼所极也仅是他胸前姿仪高贵的仙鹤纹图,那些她方才用余光一掠而过,沾染着血迹的阴森刑具,及令她遍体生寒不知其貌的犯人再不能入她眼中,
  而与她进来时几乎看不出来变化的院子,自也未能再被她看到。
  直到远离了那座院子,温暖的日光笼罩在身,那股阴暗冰寒的毛骨悚然之感逐渐消褪,她才蓦地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急促又长长的舒了口气。
  可同时莫名的颓然与空茫又令她心中窒闷,她总觉得那里应该有什么的,可事实却又如他所说,那只是一个他审讯犯人的隐秘之所。
  南榕偏头看着侧脸清雅气度如仙的男子,若非今日亲眼所见,她是如何也不会能将那样冷酷阴寒的场景是他的授意安排,
  而这一刻,她也才算真正见识到了他身为群臣之首,辅国重臣的手段与冷血。
  温景州似有所觉,清风明月般的俊美容颜看向她,温柔关怀道:“南儿莫怕,那只是一个恩将仇报,躲在暗处坏事,罪有应得的窃者,但也罪不至死,待确明他知错悔改后,我会留他一条生路。”
  看着她眼底仍还未褪的惧色,他怜惜的在她眉心印下一吻,而后将她抱入怀中一边轻拍安抚,边亲昵又无奈的笑道:“好奇心重非是坏事,但需得要量力而为才是,我命人备了安神汤给你,有我陪着你尽可放心睡下。”
  南榕虽还有余悸却并非柔弱到寝食难安的地步,她只是无法克制的想,那座院子里原本到底有什么,他到底有什么在瞒着她...
  *
  温景州确实没料到她会心血来潮围着温府的外墙转,并且还发现了那里。虽是一时蒙蔽过去,但他也知以她的性子既有所怀疑,定不会就此便信了,
  此事说来确是他大意了,也是他瞻前顾后才留下的遗患,他本以为终其一生她都不会有所察觉,故才会一直谨慎着保留着,可如今已然暴露,
  这院子,也不能再留了。
  温景州看了眼院中挖出的深坑,又垂眸看了眼手中装有锢身佛咒玉坠玉镯的锦囊,清冷的眸中幽深莫测,须臾,便都化作了决然。
  他步伐沉稳从容的来到坑边,将锦囊用蚕丝垂于坑底,而后松开手,银白色的丝线在清冷的月色下如流星坠下,瞬息不见。
  “动手。”
  “是!”
  *
  夜半时南榕忽然惊醒,她喘着气坐起身时,只觉头中沉重却又不知是因何惊醒,她有些恍惚的呆坐着,耳边似有鸣音,却又寂静得只有她自己略显缓慢的呼吸声时高时低的响起,
  一个人?
  “......”
  南榕忽地垂眸看了眼外侧,那个本该有人在此安睡的地方却空无一人,她伸出手去摸了下那方被褥,指下一片冰凉,可见他离开已经有些时候了。
  她倏地抬手掀开了床幔,被夜间所用的昏暗烛灯朦胧照耀下的屋子里,空无一人。
  她侧头看向漆黑的窗外,这个时候,他会去哪里,
  不知为何南榕忽觉心中有些沉闷,也有些发慌,头上的沉重感虽仍让她不适却已轻减了不少,白日的事不期然浮现脑海,再思及他此刻不见...
  “难道是,”
  南榕猛地抬起头,来不及再过多深想便掀了被下床,甚至情急之下连鞋袜都来不及穿,只在越过屏风时随手取了件衣服披系在身上,便散着发赤着脚朝外快步跑去。
  院中守夜的婢女惊呼追赶声,及巡夜的侍卫见她衣发不整,骤然失色转身的慌乱她也都顾不得了,便连此时夜间寒凉冰冷的地面踩在脚下寒凉刺骨她也好像感觉不到,
  她猛然止住往大门方向跑去的脚步,遽然转身依照着那座院子的位置在府中寻找起来。
  寒凉的风打在脸上令南榕昏沉的头脑彻底清醒,白日里她蓦然受惊来不及细细思索,现下回想起来她无意忽略的怪异之处却无比清晰。
  抛开过分干净的屋子,与那个仓促一眼扫过的刑房,只说那个她总觉似曾相识的院子,若将那些站在院中的侍卫去掉,那个院子的大小,方位,屋门对着院中的方向,房间是数量,角落里的石桌石凳,便连那池墨竹,都与她闭着眼都能分毫不差记得的涛声院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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