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榕——星旅
时间:2022-05-09 07:31:17

  “......沐亭,昌澜,南陵,梧桐,到了边界可再自西边郸陆回还,东边--”
  “南儿这是欲要将整个大夏都周游一遍吗?”
  南榕蓦然回头,正见笑如清风明月,清俊温雅的男子越门而入,轻锁的眉宇立时舒展,持着手中墨笔便迎了上去:“你回来了,我大致看了地图规划咱们出游的路线,自上都出发一路南行,现下五月未出,南方气候湿润,便是夏季也不会太热,待到我们游山玩水自西边回返时,定然炎夏已过,如此一来路途中便省去了诸多不适,你且来看看可还有需补充改动的?”
  南榕说话时,一手无意识挽着他的臂弯,一手以墨笔在地图上遥指,待说完后才转过头微仰起脸眼眸晶亮的看向他,却不想他正垂了眸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白皙的脸颊霎时一片娇红,忙轻咳了声避开他的注视,忽想起什么,又蓦地看向他,微抿了唇眸光不悦道:“我方才所说你可是都未用心去听?”
  温景州从未见过她如此娇蛮的一面,被她挽着手臂,眼波横来,只觉难以招架,真当是她提什么他都会答应。
  “南儿的字字句句我皆是听在耳中记在心中,夫人的规划合理周全,不需补充改动,为夫亦无异议。”
  南榕因他不知规律的夫人为夫之称红了脸颊,忽地松开手强作镇定问他:“那现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何时可以出发?”
  新帝登基才堪堪两月,虽朝堂之上一切安稳,可那都是因有温景州坐镇威压,横穿南北且走走停停,半年能回便已是极快,然新帝年幼暂无掌国之能,便他留了后手在此,终非万无一失之策,若在此间隙被有心人趁虚而入,于国于己都极为不利。
  且他作为摄政掌国重臣,担负辅佐新帝,稳固国朝之重任,若在此时离朝携妻远游,他的声明与威信,势必都将一落千丈。
  然被她问此,温景州并未慌张,他看着她眼中明亮鲜活,殷殷期待的神采,温柔轻笑:“南儿之愿便是上天入地我亦会为你满足,且既已应你便绝不会食言,然离京远游于我而言非是小事,需得处处安排妥当,南儿莫急,安心等我便是。”
  南榕知他身担重任牵动甚多,可她兴致勃勃期盼已久,恨不得明日就出了门去,便是知他言之在理,此刻也难掩失落,眼中明亮的光彩亦骤然黯淡,整个人便如被雨打的海棠,清绝美丽,亦,我见犹怜。
  “照此说来,朝堂之事若要妥善安排,非三五日可得,或是十天半月,三五月也不定,如此推脱下来,说不得一年也空闲不得,我知你确也为难,若是从前便也罢了,可如今既已承认彼此,做了夫妻,我便也想照我世界中的婚礼来做,”
  “虽那里成婚离婚皆习以为常,但每个女子都是期望能有一场最美丽最完美的婚礼,大婚已照了你的世界成礼,我便想那人人皆有的婚后蜜月照我的心愿来,如今你我已成婚二十日有余,蜜月之期本就剩余寥寥,现下看来,我唯一此愿怕是也要夭折--”
  “南儿,”
  南榕抬起眼看他,勉强弯唇笑了下:“嗯?”
  善解人意之解语花,便就如此吧。
  明明已处处妥协,却还体贴懂事体恤他的难处,如此温柔娇妻,温景州怎能不爱。
  他将她揽在怀中,与她额头相抵,静邃的黑眸专注的与她对视,低醇的嗓音温柔却郑重:“南儿的心愿不会夭折,你想要的蜜月我亦会陪你度完,我予你保证,蜜月期内,定带南儿出游。”
  南榕便是被他坚定的许诺感动,却也知要在短短几日内将国家大事安排妥当,又要压下朝臣之口,是多么为难之事,刚亮起的眼眸再次暗下,亦似有妥协无奈道:“可是--”
  “没有可是,”
  重担压身,温景州却不见丝毫难色,他依然从容温柔的看着她,再次说道:“没有可是,南儿不需考虑我要如何安排妥当,你只需开开心心规划你我的蜜月之旅便好,无论何时,南儿都不需替我为难。”
  *
  既已改变主意许下期限,温景州便不再耽搁,只自不可将实情公之,叫她为人非议,坏了名声。
  遂次日下了朝将属下亲近之臣召齐后,便淡然说道:“将诸位叫来,是有一事要叫诸位大人费心,”
  不等众人表忠心,他便接着说道:“我欲离都一阵时日,在此期间,朝中诸事便都有托诸位大人费心,辅佐天子,稳固朝纲。”
  他的语气与神情都淡淡至极,仿佛口中所说只为白天黑夜般轻松,然听到消息的众人却是吃惊错愕,过后便异口同声齐齐反对。
  “请大人三思,如今朝局暂定全靠有您坐镇,新帝年幼亦是万万离不得您的指点教导!”
  “大人重任在身,为百官敬服,万民爱戴,实不应于此时离了朝堂,您若不在,朝政谁理,决策谁断,便真有急事也请大人以国事为重,另派人去便是。”
  “大人容禀,您亦知再过不久,次辅郭家的嫡女与提督之女便会入宫为妃,此举本就乃先帝深有用意,若您此时离都岂非是将辅国之权让于二者手上,亦叫有心人有了可趁之机?若无极重之因,怕是您的威信亦会在朝中与民间大受非议,故请大人三思收回成命。”
  “确是如此,还请首辅大人三思,以大局为重啊!”
  温景州端坐上首,神色清淡的听他们说完,才从容开口:“众位大人所忧之事我自有决断,此次离都亦是奉先帝遗旨,天子虽年幼,却沉稳有佳,众位大人亦皆是国之栋梁,我虽不在,亦不会束手旁观叫朝堂生乱。至于妃族,”
  深不可测的黑眸看似漫不经心,却带着极重的威压在下首众臣脸上掠过,缓缓开口:“是否有负先帝重信忠于天子,或是各有私心,混水摸鱼之辈,此次亦都可试出真章。”
  此话落下,众人心中皆是一凛,阻拦的话也因他不可动摇之态,及先帝遗旨而咽了下去,也更因他最后一言断定他此次离都,实则便为欲擒故纵之计,加之他成竹在胸之姿及往日手段,惊急的心便蓦然平复,而后再无异议。
  而几日后,少年天子便在朝堂之上以稚嫩之言道下先帝遗旨,请首辅代天子离都办事,此事甚秘,需微服私访,而朝中事,虽首辅不在,亦每日书记送达。
  首辅位高权重不辞辛苦,亲离上都为国为民,其德行才略,实为众臣,乃至天下之楷模,
  此谕一下,顷刻便引得朝堂之上轩然大波,然有先帝与天子旨意在上,又先一步堵住了悠悠之口,并将首辅又立于众人之上,便此事有诸多欠妥,也都无可辩驳。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一时间,平静的朝堂之上便因此又有暗流涌动。
  *
  有了他的保证,南榕再无忧虑,便是他不在府中,她也如寻到了依托,每日里不厌其烦的反复整理出行所用之物,后便是在他将要回府时满心期待的等他归来。
  而当他的身影出现时,她便会惊喜且隐隐期待,雀跃又克制的与他半途携手,笑靥如花的说一句:“你回来了。”
  只是如此一句简单至极的话,只是她对他露出真心笑脸,温景州便觉恍如梦中,一切疲乏尽消,亦觉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而他亦会揽着她的腰,侧头垂眸看她,温柔应道:“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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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V]
  为了不让她失望,温景州日夜忙碌,终在六月初即将出了二人新婚之月的前三日,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
  出府这一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温景州虽奉先帝旨意离都,除朝堂之中,民间百姓并不知他何时启程,是以二人乘坐又加紧改良,外身寻常,内里宽敞舒适的马车出城时,并未引得过多瞩目。
  在出了城门的刹那,南榕便迫不及待的开了窗向外望去,绿水青山,繁树野花,路人结伴,高谈阔论,目光所及处处生机鲜活。
  这条路她已走过了数次,现下却好如头一次般,流连忘返,新鲜愉悦。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二人的行程都默契的避开了在梦阳停留,直接在沐亭过夜,遂今日早早启程,此刻也才不过辰时将至。然夏日的光亮直白而明媚,照在她沐浴在微风中的脸上,直将那细小柔软的纤绒都显得分毫毕现,
  干净圣洁的模样只叫人看着心尖发软,乐在其中。
  温景州干脆放下了手中折报,握起她扶在小几上的手,静邃的眸温柔专注的看着她,轻声笑道:“看来真是叫南儿闷坏了,只一条路,便叫你如孩童一般新奇惊喜,若到了与上都全然不同之地,南儿这双眼怕是都不够用了。”
  南榕收回似无意望向城门的目光,殷红的唇闻言愈向上弯起,明眸恋恋不舍的自外收回看着他明媚笑道:“除了许久不曾出门,最重要便是因从前次次心中沉重且仓促,唯此次光明正大,心情飞扬,路虽相同,却心境不同,所闻所见自也大感不同。”
  话落看见他叩在几上的折报,双手反握着他,眸含愧歉的看着他,轻声柔语:“此次是我任性,明知你分身乏术还叫你陪我出游,我虽不知你如何说服得天子朝臣,却也知你定然承受良多,便现下离了朝堂亦要为国事忙碌,你放心,我们此次游玩定见好便收,或若果真朝中有事,需得你速速返回我亦绝不会任性拦你,”
  素手纤柔,明眸善睐,声如天籁,颜如舜华,
  费尽心思才得以捧在怀中的明月,不再清冷遥远,她温柔良善,知情达理,如此贴心抚慰,如是温言软语,便是将心剖予都不觉可惜,更何况只是放下诸事陪她一游呢,
  温景州心中烫贴,满腹柔情,略一用力便将对面惹他爱惜的女子抱入怀中,喟叹低语:“南儿终是太过善解人意,你便是再任性些,恃宠而骄些,要我丢了诸事专心陪你玩乐又有何不可呢,嗯?”
  南榕仰头笑看着他,刚欲启唇说话,便蓦然被夺去了呼吸。
  *
  既是出游便不急着赶路,虽马车已经改装未觉过大颠簸,且铺设地毯桌榻齐备,笔墨纸砚各类书籍及瓜果点品一应俱全,乘坐其内实与屋中并无甚大区别,甚而因可看到沿路风景及往来游人旅客更显轻松惬意。
  然温景州却怕她累着闷着,稍慰缠绵后哄她睡下,趁此快速处理旁物将命令传出后,才在山清水秀之地将她唤醒下车走动舒朗心田。
  如是走走停停,或在风物秀美的小镇稍作停留,或路上二人携手步行,未免颠簸马车行得极稳,到至南边最繁华之地时已至六月下旬,唯一令南榕略作遗憾的,便是这一路行来她几番想要策马都被他强硬拒绝。
  “路途奔波本就极是耗费身心,策马而行更要苦不堪言,且你肌肤娇嫩,怕是行不上一里,便会磨破了皮,便连床榻恐都下不来,此次本就是以游玩为主,若是受了伤,岂非大打折扣,且本末倒置了?”
  这一路行来,她越发的放松,也愈发的灵动鲜活,温景州亦愈对她此番变化爱之更重。
  揽在纤软腰间的修长手指不易察觉的轻抚了下,深邃的眸看着她被帷帽阻隔的朦胧侧颜,温声低哄:“南陵素有山水甲天下之称,城池精美货物繁多新奇精妙,我们便在此多停留几日,叫南儿好生畅玩寥作补偿可好?”
  修长俊逸的身姿,温雅清贵的容貌,宠溺温柔的神情,如此姿貌,便是在尽出俊才的南陵也如鹤立鸡群极其出众,繁华热闹的街市之上,来往百姓无不对其,及身畔未露容貌,却亦身姿出众窈窕玉立的清婉女子投以惊艳目光。
  半透的帷帽既遮挡了周遭窥探而来的视线,亦掩住了南榕真实的神色。
  自二人行房至今已有月余,虽前次她小施手段逼前了月事,暂可松缓,然除月事外,他夜夜缠她于床榻,事后也只是浅清于表,于入口之物都乃他着意安排,乃至于熏香都早早弃用,而但凡外出他定不远离她半步,绝不让任何危险波及到她,他的用意,防范,目的为何,根本不加掩饰。
  他寻常时清雅如仙,却于夜间之时化身为狼,纵她反抗他暂以克制温柔行之,却寥寥几日便原形毕露。可此一路上,尤其后半程时,根本未要她开口,他便自觉轻柔缱绻,
  她虽未觉身子异样,然他看似寻常的亲昵,及总爱摩挲她的手指,手腕,及她于车上朦胧醒来时,曾见他神色认真翻看写着行医笔记字样的书籍,
  或已发生,只待揭露的真相已不言而喻。
  南榕反手挽着他的手臂,隔着帷帽仰头看他:“你总有理由强词夺理,那既要在此停留不如找了此地的百事通叫他将此地的好山好水好景之处一一罗列,而后我们再自行前往可好?”
  温景州喜欢被她主动挽着的感觉,自对她所说无有不应。
  街市之上小摊店铺鳞次栉比,物品之多看得人眼花缭乱,南榕似被点燃了逛街的热情,挽着他不知疲倦的走过一家又一家精巧摊铺,身后跟随的随从,也从双手空空变作满满当当。
  街市之大目之不及,她本还欲继续,温景州却不容她累到,便反手将她拉回轻柔将她横抱在怀,垂眸宠笑:“忘了前次你亦乐不知疲,回去后腿痛脚痛,走不得路的事了?且,南儿想要何物只将人叫来任你挑选便是,你夫君我自宠得起你。”
  想到上次她强撑着兴致勃勃,脚心磨了水泡,小腿酸痛几日无法下地之事,南榕条件反射便绷紧了身子,且今日走这一遭少说也有近一个时辰,她除了腿酸脚痛,并未觉到身体有何不适,便也就顺着他靠在他的肩头,由他当街抱着,收获了一路惊诧惊呼的小小骚乱回了落脚的别院。
  南陵城四通发达景致之美闻名遐迩,常有外方人士前来赏游,自便有人作咨客以来营生,甚而不需特意去找,便已有人自荐而来。
  闻弦而知雅意,一听屏风后清婉女声略作问询,咨客便当即如数家珍将南陵境地名胜之地一一道来。
  “想来贵人已见过咱们城中繁华,什么绝品阁,宝书楼,洋物所,名宴楼奇物街等等小的就不多聒噪劳您烦听,说起为南来北往之客最为慕名的便是咱们南陵城外的陵渡寺,寺中尤以姻缘树,三生石,心愿殿名扬天下,不论是求姻缘的,求子嗣的,求长寿,还是求升官发财的,那都是有求必应无一不中!”
  “其次便是咱们城外的望月崖,您若是夜间站在崖底望崖顶之人,便好似人在月中一般,美轮美奂美不胜收啊!但那崖顶离地有百丈多高,能攀上顶者寥寥无几,是以这望月崖又被叫难登崖,但若是能上了那崖顶,抬手可摘月取星,垂首可听浪声击壁,那等豪迈奇景定让您不虚此行!”
  “还有咱们接天湖,此湖之大,乘船三日抵不到尽头,且湖水无波,清澈见底,湖下游鱼奇珍异景定也让您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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