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依然是太后——飞雨千汀
时间:2022-05-09 07:37:41

  温梓童不由一怔,心道宴筵?这都什么时候了,灾民遍地,刺史府内却要摆宴筵?虽说钦差到此,地方官照例是要接风洗尘,可这种时候……
  饶是心下腹诽,面上却也不敢显,她借坡下驴的冲侍卫笑笑,道:“正是,长史大人让奴婢来请伍大人过去。”
  如今她也只能这样说,不然那小厮定又会问她为何出现在这儿?到时岂不是更麻烦。
  那侍卫听后果然道:“姑娘在此稍候,我这便进去禀报我们大人,你好给带个路。”说罢,侍卫走上右手边的游廊,往东梢间去了。
  见他打起帘子进了屋,温梓童转身撒腿就跑!反正刺史府的丫鬟这么多,她只要离开这里再想找她便是大海捞针了。
  一口气儿跑到了安全的地方,温梓童在一个角门处停了下来,单手撑在墙上,弯着身子大口喘气。
  这时她开始仔细盘算,今晚有宴筵,虽说不人道,却是给她创造了极佳的时机。到时伍经义的房中无人,她便可偷偷潜进去,看看那份招认折子上是如何诬陷她父亲的,也好提早做个防备。
  这样想着,她很快恢复了体力,然后随便找了个方向就此走了下去。
  拐拐绕绕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迷路了。放眼四周,唯有一个方向能看到楼阁,且楼阁前有人影走动。她打算故技重施,借着自己是随伍大人初来此地的说辞,上前问个路。
  待温梓童走到离楼阁十数步远的时候,她忽地发现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影有些熟悉。她驻步,心猛地一提,这不就是刚刚让她给伍经义带路那个侍卫么?
  认清对方后,她立即调头要往回走,身后却很快传来那个侍卫的声音,只是这回全然不似先前那会儿的客气:“站住!”
  温梓童应声立时打了个机灵,身子僵在原地,脚似灌铅。她提了口气到嗓子眼,听见皂靴踩地越发临近的声音,那声音在她身后两步外的距离停住。
  温梓童自知这回逃不过去,于是定了定心神,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转身,在与侍卫四目对上之后,她故作不解的问:“不知有何指教?”
  她虽视线对着那个侍卫,余光却也扫了下他的后面,着绯袍的那人正是伍经义。
  那侍卫脸色瞬间变白,双眼微微觑起,显然有些被她激怒。可开口时还是略压了下情绪,“刚刚要你给我们大人带路,为何跑掉?”
  温梓童心中擂鼓,特别是看到伍经义也已关注这边时,更加的不能平静。只是她脸上却看不显,一切情绪压抑在心底,却将那万般不解的神情拿捏的恰到好处。她微歪着头,细眉蹙起:“您说什么,什么带路?奴婢刚刚一直在灶房忙着备今晚要用的羹汤,不知是哪里做错了,慢待了诸位?”
  见她死不认账,那侍卫握着剑柄的手气得微微发颤,感觉随时都能将宝剑抽出鞘来抵上她的脖颈!
  两人对峙片刻后,侍卫身后的伍经义似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于是开口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闻言,温梓童心下稍安,以为伍经义打算放她走了。可是接着便听伍经义话锋一转,“不管之前是不是你,现在就由你来为本官引路吧。”
  温梓童先是一怔,随即硬扯起唇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别无他选的应了声:“是。”
  举办筵席的地方温梓童并不认得,但若就此坦白,定然会被识穿身份是假的。于是只能盲目的走在前头,引着伍经义和他的两个长随没有目的的往前行。
  越走她的心越虚,可想了诸多逃脱的法子,不等使用就先被自己否定了。以那个侍卫对她的不满和防备,接下来就算她说肚子疼想去茅厕,他也一定会紧紧盯着她。
  顶着太阳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温梓童只觉头昏眼花,脑中一片空白。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熬过这一关呢?
  正六神无主之际,忽被脚下一块凸起的树根绊了下,温梓童的身子向前张去……也是在那一瞬,她竟迅速拿定了主意,直接阖上了眼。
  在倒地的瞬间,温梓童装昏过去,她躺在地上不醒人世。
  却也就在此时,她听到有人远远迎过来,好似完全未注意到她这个刚刚发生意外的小丫鬟,只是笑着请安:“伍大人,下官已在此恭候多时,略备薄酒,为大人接风。”
  听这人的语气,像刺史府能说了算的人物,温梓童猜测这人就是那位长史大人。也极有可能就是与客栈勾结,公粮私卖的那个幕后黑手。而且听他这话,摆宴的地方已经到了?
  温梓童将眼悄悄睁开一条缝儿,最先看到的是那个侍卫,接着便见他身后露着楼阁的一角。看来就是这里了。
  “你没事吧?”温梓童没有料到,开口问她的居然是伍经义。且他语气和缓,带着关切之意。
  既然顺利将他们引到地方了,温梓童自然也没必要费力装昏了,于是将眼彻底睁开,坐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道:“有劳大人关切,奴婢无碍,只是刚刚头被撞了下,一时不清醒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
  说罢,她便站起,只是手捂在额头一侧,做样子配合自己的谎言。
  看样子伍经义还真就信了,他瞥她一眼,接着道:“无事便好,若觉头痛,就找府医给你瞧瞧。”
  “是。”温梓童蹲礼,之后便向后退了两步,期待着谁说一句没她事了可以退下了。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没等来这句。伍经义与长史寒暄数句,便由长史引着往楼阁里去。温梓童杵在原地,心想待他们进去了,她便可以走了。然而就在她这么以为的时候,走到门前的伍经义忽地向后转过头来觑了她一眼,然后又对身后的侍卫吩咐了句什么,之后便进去了。
  而那侍卫停下来,目送大人进去了,才又折返回温梓童身前,不咸不淡的交待了句:“你也跟进去伺候吧。”
  温梓童双眼圆圆瞪起,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侍卫。那侍卫眯了眯眼,对她仍有戒备心思,小声说道:“若你再敢玩儿什么花样,可别怪我不客气。”说罢,转身大步流星的进了楼阁正门。
  还没从先前的惊恐中缓下来的温梓童,迅速又进入了另一种恐惧,刚才那侍卫的话,难道是他猜到了什么?
  她紧张的咽了咽,知道若此时再溜走很有可能被暗中盯着她的侍卫给抓会来,到时情况可就更糟了。盘桓片刻,她无可选择,果断跟了进去。
  果然,一进门温梓童就看到了那个侍卫,他就守在门里盯着她。见她乖乖进来了,才抛个不屑的眼神继续往里走去。温梓童则跟在他身后,如他所威胁的那样,不敢再玩儿什么花样。
  摆宴的地方就在二楼,温梓童粗略的观察了下菜式,想是较着寻常的洗尘宴俭朴了许多。长史自己也先罚了一杯酒,朝伍经义团团一揖作赔罪:“还请伍大人勿怪。老祖宗留下来的敬上礼规不敢丢,然宿州此时正历经着前所未有之浩劫,下官不敢奢靡铺张,故而仅备下薄酒和几道勉强入口的下酒菜,希望大人赏脸笑纳。”
  伍经义摆摆手,示意他落座,而后满意的夸赞道:“长史大人能有如此心意属实难得,既重祖宗礼仪,又不敢轻忽百姓。”说罢,自己也陪饮了一杯。
  有了长史大人的带头,其它在座的地方官员皆排着次序开始对钦差大人敬酒。此场宴会没有歌舞,席间反倒频频聊起宿州百姓,只可惜同情怜悯假慈悲的话说了不少,就是没有一个人开口提放粮赈灾之事。
  温梓童在一旁看着,只觉心中犯恶。同时也想不明白,伍经义为何要她来伺候?她心中隐隐不安,难道是方才自己出现在中庭又消失,引起了伍经义的怀疑?可若是那样,他一个钦差,随便安排个侍卫把她盯住就是了,又何必亲自费神盯着?
  胡思一通的同时,温梓童也一直在暗中观察伍经义的反应。快半个时辰了,他都未曾看她一眼,她又觉得是自己太过紧张,想多了。
  待他们酒过三巡时,日头已渐渐平西,温梓童看了眼窗外,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于是忽地以手扶额,身子晃了晃……
  “你怎么了?”果然一直在她身侧的那个侍卫低声问她,虽说声音冷冷的,不过也算给了她继续作戏的余地。
  温梓童蹙眉,作痛苦状,声音又低又虚弱:“不知为何,刚刚撞到的地方突然开始疼。”边说着,她身子还是微晃,仿佛自己用了很大努力才将身子挺住没有倒下去。
  “既然如此,你去找府刺史府的府医看下吧,反正大人刚刚也准过了。”
  这话倒是让温梓童有些意外,原本还以为自己得费一番功夫才能顺利说服这人,想不到之前这么难缠的家伙,这会儿竟主动配合着她。她自然点点头,然后悄然退下。
  屋内满室拘束和酒气,因此甫一出屋,温梓童便深吸了一口气,突觉全身放松下来。不过也正因着这一瞬间的放松,她突然察觉出一些不对味儿来。
  她疑神疑鬼的回头看了眼,明明身后无人跟出,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好似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于是她假装不察觉,往外走一段后寻了个小厮问路,那小厮听说她是随钦差大人才来府中,便立马指了府医所居的院子给她。
  是了,她打算真的去府医那边过个明路。
  府医住的地方在西头,算是刺史府中较偏僻的居所,是以当温梓童越靠近那里时,便越能明确察觉到背后的那双眼睛。
  果然是伍经义怀疑起她了?
  她依旧装作不在意的进了府医的小院,然后自称是伍大人命她来的,将自己跌倒撞头的事详细说了说。
  府医是位面容清瘦花白胡须的长者,看着颇有医者父母心之慈爱,他并不疑心温梓童所言,认真号过脉后对她说无碍,头痛许是近来多思造成的。然后又给她调了一种膏药,让她去西边的厢房自己敷在头上睡一觉,至热劲儿散了再取下,到时头痛若消,就可离开了。
  温梓童遵医嘱,拿着膏药贴去了西边厢房。打院中路过时,她终于看到了那个一直悄悄跟在她后面的人。他刚刚是躲闪不及,被温梓童一眼瞥见,不过他动作极快的闪进了一道门后。温梓童便也装作未看见什么,不作任何反应,只心中有了数。
  那人正是一直质疑着她的那个侍卫。
  呵呵,难怪方才那么配合她,主动建议她来就医,原来打的是引蛇出洞的主意。温梓童心下微微得意自己及时看穿,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担忧。
  既然伍经义和身边的人已然开始怀疑她了,那么她在刺史府便不能久待。要尽快潜入伍经义的屋子里去,早些把事办完。
  这样想着,她随府医的生徒入了西厢。因着这院子里的大夫皆为男子,照料女患多有避忌,故而生徒只叮嘱了几句后便将门关上,自己离开了。
  温梓童站在厢房当央环视一圈儿,见这屋子东南两面有窗,便先走到东面窗前看了看,正巧这方向就在那侍卫的监视范围内。隔着明纸,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被那双眼睛暗中盯着的压迫感。
  她将窗子紧紧关阖,一丝缝隙也不想留。接着她又来了南面的窗子前,这边位置要安全许多,他若不特意移步,是不会看到的。不过温梓童想着自己爬出窗子时,很难一点点声响也不发出,届时哪怕不小心弄出一点动静,在这个安静的小院里都会显得极其清晰。
  那么唯有弄个什么来吸引他的注意力,才能使他不分心来盯南面的窗子。
  温梓童想了想,立时便有了办法。
  她将包膏药的硬纸撕下一片,找了找屋内没有剪刀,便凭着一双手,将那纸片撕出了一个女子小像。然后又点了蜡烛,借着光影,将小像放大,并映到窗户的明纸上。
  手艺虽不怎样,但只借个虚飘飘的影子足以够用。
  摆好这个局后,温梓童便蹑手蹑脚的打南边窗子爬了出去,又绕到与西墙的夹道上,最后从北面的小路出了院子。
  此时夜幕已薄薄的笼下来,温梓童生怕没有歌舞助兴的宴席会结束得格外早,于是一路猛跑,没用多少时候便又到了中庭那座大屋外。
  明间和次间皆点着灯,唯东边的梢间黑乎乎一片,她判断多半是丫鬟们趁着伍经义不在,便开始洒扫屋子,只余寝室未敢擅自进去。
  温梓童小心翼翼的沿着东面游廊到了东梢间外,不作犹豫便钻了进去。
  屋内有灯树,可她怕点了灯会被那些洒扫的下人发觉,故而不敢点。只得掏出怀中预备好的一个火折子,吹出明火后又拿手捂着外侧,不让光透到窗外去。然后就借着这点火光,开始在屋子里四下查找。
  寝室分为内外间,以一道十二牒的红木座屏相隔。温梓童想着一般文书之类应该放在外间,于是便先从外间的书案开始翻寻。
  书案上排布极其干净,除了一叠名人法贴之外,便只余一本尚未写完的奏折。
  温梓童拿起来看了看,见上面并未提及她的父亲,只说虽则赈灾官员和圣旨还未到达,但他到达宿州后便立马主持了赈灾事宜,灾民的安置、温饱、及伤情,都得到了良好的解决,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灾民们无不感戴皇恩浩荡。
  “啪”一声,那奏折被温梓童狠狠的合上丢回原处。她不禁在想,上辈子在发现伍经义派系问题之前,她也曾多次委以重任,便是那几次差事办得漂亮,才让她对他极为看重。如今看来,那时的奏折也不值一信了。
  气归气,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温梓童没有时间虚掷在这儿,于是立马转战书柜。书柜里除了显眼位置放着几本地方志类的书籍外,其它皆是些不入流的杂书,想来是过去的刺史所留。
  这里也没有。温梓童捧着火折子沿外间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可能放供状的地方了,于是便匆匆绕过屏风去往内间。
  内间的窗子朝着花圃,这个时辰已没什么人了,于是温梓童也不必再像先前是拿手遮挡着光,光圈儿便可大一些。很快她便把屋子全景览尽。
  一面是床,挂着锦帐。一面是摆着奇珍异玩的八宝架,和挂着官服的衣桁。再有一面则是箧笥、木橱、滴漏等家具物什。看了一圈儿,实在不像是有供状的。
  温梓童边走着边随便翻找几下,没有任何发现。心里也在纳罕,今日她明明看见那罪状被送了进来,为什么会没有呢?
  窗外暮色已渐深,想是过了戌初,宴席随时会结束,此地不可久留。即便今晚毫无收获,温梓童也打算先离开这里再说。她一口气吹熄了火折子,打算出去,可就在将要转过屏风之时,突然看见门开了,伴着“吱嘎”一声,伍经义迈进了屋!
  温梓童的心跳霎时漏下一拍!不过她的腿脚比思维转得快,人还没从那惊吓中回过神儿来,身子却已撤回到了内间。接着她听到椅子挪动的声响,就在书案的方向,她猜伍经义是打算在睡前将那个没写完的折子写完,好叫人连夜送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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