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从不追妻火葬场(穿书)——山青花欲烧
时间:2022-05-09 07:39:46

士卒们总说,李将军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地挣军功。
今日巡视长街,故地重游一遭,心中多少有几分怅惘。他挽起衣袖,涉水而过,从池塘中折了支半开不开的荷花,想着等会儿请余信给赵清姿送去。
就像在布多时一样,他看着美好的自然风物,总想让她也瞧瞧。
祁瓒的故居是燕王府,李石头的家高坐在王庭之上。
这几年除了在战场上,他没有什么机会待在赵清姿身边,只有余信可以每日在她左右。
兴庆宫在战火中得以保存部分楼台宫殿,赵清姿不愿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就在勤政务本楼中暂且住下。
组建的朝廷班子,自然是以余信为首,朝臣们近来正在拟奏折,恭请怒王顺应天命,登基称帝。
赵清姿却言:“天下未承平,本王怎敢称帝?”
他驾轻熟路地穿过转马曲廊,走到大同轩。余信早已摒退群臣,静候他一会儿了。
鼻翼翕动,室内的香味扑面而来。案上熏着香,是清幽的茉莉味,余信早已闻不到香味,却是日日焚香,小心谨慎,不想让赵清姿看出端倪,免得她担心。医官熬的药吃了许久,他便借坡下驴,谎称味觉已然恢复,她倒开心得很 。
他一眼瞥见祁瓒手中的荷花,心中了然,涉江采芙蕖,自然是赠给思慕的人。
“大将军传召,所谓何事?”
“定远侯时日无多,你跟着主上去一趟建业,助主上执掌江南。”祁瓒对永徽朝那些事知道得多一些,是此次南行的最佳人选。
祁瓒领了令,却有些错愕,赵寒声快死了,他记得这人看他时,眼底暗涌的恨意。
祁瓒隐隐觉得,昔年太子突然对他发难,背后有赵寒声的推波助澜,他那兄长一向软弱。也许此次可以问个清楚。
“劳大将军将这支芙蕖带给她。”
“不必了,主上看到芙蕖,恐怕会想起些不好的回忆。”
荷花不堪看,赵清姿在原主的记忆中,见过一池亭亭玉立的荷花,那时原主正被赵寒声强逼着磕头“谢恩”。
祁瓒不明就里,但在心中默默记下来。他有时候很嫉妒,嫉妒余信最懂她,嫉妒他们之间的默契与信任。
余信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了然,开口说道:“昨夜紫微星有变,主上此次去江南,恐生变故,她命中有一劫,小暑那日的酉时一刻,打开香囊,可救她一命。”
那香囊是赵清姿亲手绣的,原就是给祁瓒的贺礼,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余信日日带在身上,如今离了身,倒觉得空落落的。
祁瓒将香囊握在手中摩挲,失而复得的喜悦,一时充溢他整颗心。
……
赵寒声要死了,从原主六岁时就开始的噩梦,终于要画上句号了。只可惜,这噩梦不是由她亲手终结。
“定远侯摄政以来,勤民听政,颇得民心。他一死,江南必乱,届时羌人恐怕会趁虚而入。”
“赵寒声和勤民听政,本该是八竿子打不着,实是出人意料。眼下的局势,也只得铤而走险。我去一趟江南,先生坐镇北方,多派些守军驻扎彭城,一旦局势有变,随运河而下,也好应变。”
只有余信知道,在离开定远侯府的那一天,他给赵寒声看了被困在黑暗中的原主。道破他的重生,不过是天道嘲弄,只有赵清姿可以救原主。
“不可兴兵讨伐燕王,宜退守江南,护一方百姓,勤政爱民。你本就是向天借寿,死前记得将军符交给她。她一统天下之时,你心心念念的人就能解脱,在另一个时空和乐安康。”
在某种程度上,余信和赵寒声有相同的利益,都在逆天道而行。
镜花水月一般,他们的过去像一幅褪色画卷在他眼前展开,赵寒声不得不信。也许重生一遭,就是要拿命赎罪,让她得以解脱。
赵寒声从前自我欺骗,可等余信让他瞧见灵魂被囚在黑暗深渊的原主时,终究是防线崩塌。
赵清姿写好了遗诏交给余信,以防她有什么不测,那些未遂的心愿早已刻在她骨血上,即便是死,她也念着。余信只是笑了笑,“主上已得天运,吉人自有天相。此行可带上祁瓒,他还有些用处。”
“不必了,我自个儿能应付”,她自是不肯,江南已有一个她厌恶的男人,再带一个祁瓒,恐怕更烦心。
“主上要想将江南收入囊中,不免得使些雷霆手段,有些脏活儿,只得假手于人。祁瓒对小朝廷的事知道得多些,他是不二之选。”更何况,祁瓒对她绝对忠诚,他愿意做她的酷吏,她的恶犬。
“慈不掌兵,道理我都懂,先生的意思我也明白。无非是让祁瓒唱白脸,我唱红脸,但这种假仁假义,我做不来。”她有几分愠意,她也可以使些雷霆手段对付反对她的人 ,何必虚情假意。
“主上,为人君者,需站在光明之处,有些事你能做到,却不能做。所有人都知是做戏,那也得唱下去,如此才可使天下归心。你便当祁瓒是只恶犬,看他们狗咬狗便罢了。”
“先生又怎知,这恶犬不会反过来噬主?”
“我不知,但我相信主上有一百种手段除恶犬,杀他易如反掌……”他没告诉赵清姿,恶犬最终会为她而死。
赵清姿还是被余信说服了,这几年来,他总是料事如神,算无遗策。她想起初识余信时,他说话总带些锐气,她竟有些怀念。
翌日,她找出了当年赵寒声给的令牌,带上亲信去建业,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月,好在一切顺遂。
此行,除了公事以外,她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原主母亲的事,到底有没有隐情?她得派人查个水落石出。
到了建业城,一派江南好风光,殊不知两月前鼠疫横行,一时人心惶惶,官员为保项乌纱帽,瞒报疫情,直至感染人数越来越多,终究纸包不住火。
赵寒声盛怒之下,提剑砍了这些官员,亲自赈灾,隔离得疫症的百姓,派军队扑杀老鼠,焚烧死尸 ,封城禁行,才扼制了疫症。
赵清姿想起明末时鼠疫肆虐,崇祯十三年时已是“瘟疫传染,人死□□” 。鼠疫致死率极高,传染性很强,这个世界没有抗生素,想来是药石无医了。
一场无妄之灾,她担心起苏州城的碧荷文杏,祈愿鼠疫不要波及她们 。
瘟疫与战争往往如影随形 ,她得想办法接过赵家军,以免内乱。
赵寒声早有准备,一路上她们经过的城池营垒都是由他的人看守,见了令牌便放行。
到了定远侯府时,赵清姿一眼看到守在门口的舞刀弄枪。两人身着戎装,佩刀而立,眼睛都有些红肿,面色沉重。见了她时才有了喜色,连忙迎来。
赵清姿握住她二人的手道:“一别数年,你们可还安好?”
“我们一切都好,就是侯爷……”舞刀压低了声音,才继续说“侯爷挂念小姐,这些日子呈稽留热,意识不清,醒了便说要见小姐。”
弄枪一时凄恻神伤,轻轻拉了拉舞刀的衣袖,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侯爷撑不了多久了。“小姐,我带你去见侯爷,诸位将领也在候着,他等你很久了。”
祁瓒却攥紧了拳头,恭敬地朝她一拜,“主上,这疫症凶险,臣愿代主上前往。”
“小姐放心,侯爷的屋子已经封死,此病隔上十数尺便不会传染。”
赵清姿摇了摇头,示意祁瓒退下,事关军权,她得亲往。他只得作罢,一时又释然,倘若她染病,自己也随她去。
 
第76章 赵寒声结局
 
一干人等来到内院,不似长安时的奢靡,府中一切从简,屋外种了许多桃花。
桃花已谢,枝头缀满了青涩的果实,隐在碧绿的桃叶中不甚分明。曾几何时,赵太傅府上,灼灼桃花树下,有一位瘦骨伶仃的女子,在繁重的苦活之外,总会悄悄瞧满树繁华,期冀着结了桃子给教她女红的嬷嬷送去……
屋子的房门都已封住了,只留了扇小窗掩着。屋外站着的六人身穿明光铠,是赵家军的主要将领,也是赵寒声的亲信。他们面色面色肃穆悲恻,如同松柏一般直挺挺地站着。见她进来微微颔首,目光中颇多敬重之意。
六人之中,有一熟面孔——镇国公府的四小姐程苏园,眼下已是程小将军。她较从前身量壮硕了些,眼神更为坚毅,瞧见赵清姿时,目光微滞,一丝讶异闪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时过境迁,赵清姿与四小姐都不似从前。
程小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几年时间,凭着军功在赵家军中站稳了脚跟。
赵清姿的视线,不由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直至舞刀作揖,朝着屋内人一拜,哽咽着说道:“侯爷,赵小姐来了。”
病榻上的人听到后,努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终究是做不到。感染瘟疫月余,靠着一向体格健壮,堪堪撑到了如今。这几日病情加重,眼结膜充血,高热不退,时时谵妄,已开始呕血。
“把兵符给赵清姿”,他竭力说得大声一些,确保在场的将领都能听到。
舞刀闻言,双眼噙泪,从怀中掏出兵符,双手奉给她,“小姐,侯爷吩咐过,已将兵符在沸水中煮过,不会沾染病气。”
赵清姿接过兵符,玉质的伏虎符,虎背金错,镌刻着“赵”字。这是完整的兵符,天子手中并无另一半,得之即可号令全军。
兵符一出,方才还直挺挺的将领们一起跪下。
赵家军历来只效忠于定远侯一脉,显庆帝当年下旨将赵寒声过继给赵太傅,也有收拢军权之心,不料老侯爷在军中的影响根深蒂固,又不得不用赵寒声牵制祁瓒,最终也没能撼动赵家军。
“诸位将领,我死之后,赵家军就由舍妹赵清姿承袭,她有大才,已是一方雄主,必能定祸乱而偃兵,成就大业,诸位当尽心辅佐。”说完又咳起来,他今日精神好些,怕也是回光返照。
“属下领命,定不负侯爷所托,殚精竭虑辅佐怒王。”
这几年时间,怒王清扫五胡,名声大噪。赵寒声摄政以来,推波助澜,为今时铺路。建业城中,《怒王演义》这折戏总能赢得满堂彩。
能在此等英豪麾下,干一番大事业,远胜在江南小朝廷苟且偷安。更何况,怒王也是赵家血脉,定远侯选择的继位者,他们自然心悦诚服。
“诸位将军起身”,赵家军骁勇善战,护住了江南百姓,她对他们存了几分敬意。
几声咳嗽之后,赵寒声缓了口气,接着说:“我还一桩未了的夙愿,托付给诸位。我死后立刻焚尸,来日将骨灰埋在玉门关,不要陪葬品,只将我随身携带的香囊一并埋了。”
玉门关是他爹娘的埋骨地,香囊是她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重活一世,赵寒声才发现香囊里侧绣着四个字“望君凯旋”。歪歪扭扭,大约是她那时唯一学会的字,她最先学会的字不是“赵清姿”,而是“赵寒声”。
“属下遵命”,齐声声地回答,带着些许颤音,平添悲凉。
赵寒声还有些话想同她说,摒退了身边人,祁瓒不放心。开口说道:“赵寒声,我也有些话想单独同你说”。
“你留下 ”赵寒声听出了祁瓒的声音,一时情绪激荡,剧烈咳嗽起来。
“李晚情能在赵府刺杀我,祁暄敢构陷我,恐怕都与你脱不了干系?”
“那又如何?我恨不得手刃了你。”赵寒声语带怒意,倘若不是想起余信的嘱托,祁瓒踏进建业城的那刻,就该被万箭穿心了。
“你我之间,究竟有何怨仇,才让你恨我入骨?”
“你杀了我最倾慕的人”上一世,祁瓒与赵清漪自焚于宫中,他没能亲手替她报仇。重生以后,纵然祁瓒并未对赵清姿下手,但那滔天的恨意,他永志不忘。
为了她的魂魄,他不得不咽下恨意。
祁瓒一头雾水,赵寒声最爱的人?如果是赵清姿,自己怎么会舍得伤害她…
他想问个明白,但赵寒声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怒王殿下,将赵家军给你,我只有一事相求,只求你早日一统天下,登基为帝—”
声音戛然而止,一时寂静,树上的蝉鸣显得更聒噪了。
再等上一个月,也许满树的桃子便成熟了。赵寒声记忆中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不过十二三岁,一双眼睛清澈极了,抬头望着水灵灵的桃子,点点光晕落在她眼眸中,如同淬金一般。这一次,他要剔除身上的反骨与毒刺,爬上桃树,替她摘最大最甜的桃子。
“赵寒声,你为什么愿意把兵符叫给我 ?”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声,久久没有回音,一时愣住了。他那般称呼她,想来终于肯承认她并非原主了,死前倒清醒了一回。
赵寒声说祁瓒杀了他最倾慕的人。
赵寒声肯放她离开定远侯府是因为余信。
她在众多线索中似乎快要找到真相,却在此时思绪一空,太阳穴有些许刺痛,无法再思考下去。
一时说不清心里的滋味,赵清姿想起原主那些冗长痛苦的记忆,陷入梦境时,感知到她对赵寒声刻骨的恨意。
也未尝没有萌发过点点情愫,在赵寒声救了她的那一刻,是以怀着少女青涩的情意绣了孤城日落的香囊给他。
然而那一点微末的情窦初开,在接连不断地羞辱中,彻底磨灭了。
没有人会下贱到喜欢折磨自己的人。
人死如灯灭,过去种种如烟云消散,只有尘埃落定时,才会留下轻微的钝重感。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哭声此起彼伏,其中舞刀弄枪哭得最为伤心。赵寒声不是个好人,但也许是个好的将军,饶是见惯了死亡的将士,也不免凄恻起来。只有她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今日的桃树,勾起了她不少灰暗的回忆,只愿原主真能得到解脱。
“烧了吧,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赵清姿看着哭作一团的人,头也没回地下了命令。
她牢牢握着兵符,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一夜之间,建业城发生宫变,赵家军控制了所有的宫门,祁瓒熟悉南方小朝廷的皇室,知道他们的软弱无能。
他逼着小皇帝写下诏书,封赵清姿为摄政王,许她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和剑履上朝。将反对赵清姿的文武官员一并罢官。
按着他的性子,杀了这些人也不为过。他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戕害手足,天理不容又如何?更何况,他是李石头,哪里来得手足?
只是不得不在乎赵清姿的想法,她杀入侵的胡人时,可以刀不留情,却不愿将刀口对准手无缚鸡之力的言官。他可以做佞臣贼子,但她必须站在光明中。
祁瓒愿意做“脏活”,谋反篡位的梦他不是没有做过,野心消失殆尽后,他就剩这么一颗不受她待见的真心。
皇室的人都认出了他,却只有祁熹敢大声诘问他,“祁瓒,你枉为皇室血脉,竟以虺蜴为心,残害忠良,沦为外姓家奴,做了伪临朝赵氏贱婢的走狗,实是令宗庙蒙羞,祁氏之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