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认亲,其实也就俩人。
静安堂里,老王爷穿的一丝不苟,虽然头发花白但瞧着精神头不错,因为是陈宴清的亲祖父,不用说本人也十分严肃。
“祖、祖父喝茶。”
姜棠有些紧张,跪的直直的。
小姑娘生的好,眼睛也清亮,没什么坏的心思。老王爷在孙子的注视下喝了茶,给姜棠一个价值不菲的玉佩,两人这才转向按捺不住的老王妃。
老王妃年轻些,总也坐不住。
但瞧见姜棠就不动了,直勾勾的看着她。
但这种看不掺杂质,就是特别和善的喜欢。
“祖母喝茶。”
老王妃盯着她,“你再叫一声。”
姜棠端着茶,又叫了一声。
老王妃笑眯了眼,“再叫一声。”
“祖母。”
姜棠特别乖。
老王妃又要让姜棠叫,陈宴清打断她,“您喝茶。”
老王妃看了眼严肃的孙子,有些遗憾的接过茶。
老王爷横了陈宴清一眼。
陈宴清也不怵他。
老王妃喝了茶,“你声音甜,叫祖母好听。”
她没有恶意,就是没听过娇嫩的姑娘叫祖母,晋王府有孙女,但不会孝顺痴傻的老王妃。
姜棠叫她,老王妃很高兴。
“以后祖母喜欢你,不喜欢坏孙了。”
老王妃高兴的时候叫陈宴清乖孙,被惹恼了就直接贬为坏孙,有时候一天能变迁十几回。陈宴清已经习惯了,自顾自站起来听她们说话。
一般都是老王妃说,姜棠答。
她反应慢老王妃也不着急,老王妃心智不全姜棠也不嫌弃,可能都单纯吧!脾性相投,不一会就从孙媳变成了糖糖,足见老王妃对她的喜爱。
陈宴清觑着两人互动。
对祖母倒是人乖声甜,对他稍有不如意轻则控诉,重则就是一爪子,他迫不及待想把人拎回去促膝长谈。
在静安堂想收拾不能收拾,憋的慌。
正巧这时陈风跑进来,“大人,太子有信到。”
陈宴清眉目一挑,十分遗憾道:“那回吧。”
他站起来,目光锁向姜棠。
姜棠其实有些意犹未尽。
她没有亲近的女性长辈,在老王妃这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情,但陈宴清有事姜棠也不是不懂事,就探着脚想从榻上下来。
但老王妃拽着她,“你有事你回好了,糖糖又没事。”
陈宴清:“……”
他默看老王妃一眼。
陈宴清小时老王妃还有些当祖母的优越感,可自从陈宴清懂事以后,竟也像小老头一样管束着她,被看久的老王妃撑不住,下意识寻求下棋的老王爷。
老王爷在老妻的注视下,只能捋着胡须道:“你祖母说的对,你滚就好。”
他老人家眼底也藏着几分趣味,明显表示着,你小媳妇让祖母玩玩怎么了,哭了不就还给你哄了嘛!
陈宴清被气笑,直接朝姜棠伸手——
“过来。”
作者有话说:
陈宴清:我盼你无病无灾。
作者:呵呵!我信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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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危险·打杀
陈宴清被赶回了北院。
来时成双成对,走时形单影只。
陈风小跑着才能追上他沉闷的步伐,出门仍能听见静安堂的欢声笑语,对此不仅感叹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午饭是跟老王妃她们吃的。
老王妃这人没什么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撒钱,姜棠粘的她高兴,老王妃就给她好多头面,长辈赐不能辞,姜棠只能收下了。
想了想又拿出自己绣的帕子。
“那我送祖母帕子!”
本来陈宴清有几个堂弟妹,帕子是给妹妹们的,只不过妹妹一个没见着,姜棠一股脑都摆给老王妃。
老王爷也斜睨了眼。
“这帕子好看,我能要两个吗?”
姜棠点头,“可以的。”
那边老王爷端着茶,不经意轻咳一声。
老王妃扭头,瞧着他没事就选了两个兰花爱不释手。
老王妃喜欢姜棠也高兴,就把剩下的拢起来,拢到一半只听“哐当”一声,老王爷把茶盏放在桌上。
老王爷一直没走,吃饭的时候也在,但大多时候都是她们玩,老王爷下棋。
如果姜棠稍微留意一下的话,就会发现棋局其实一直没动过。
有时候姜棠想和他说话,但老王爷一生征战,浑身气度威严,尤其头发花白眼睛一蹬,她就不张不开嘴。
如今老王爷再三动静,姜棠留神想了想,便从中挑出一个祥云的,试探着递给他。
“祖父,这个送你。”
老王爷漫不经心看了眼,装作矜持好半晌才接。
可能练兵练惯了,下意识给予指点,“针法有些稚嫩,往后勤加练习。”
对于长辈姜棠虚心受教,“是。”
姜棠又回到老王妃那边,屋里静了不下一刻,老王爷忽然站起来问:“陈伯,老李头是不是邀本王下棋?”
门外的陈伯一顿……有这回事儿吗?
但陈伯看着老王爷兴奋的眉眼,再看看被他熨帖藏在袖中的帕子,大抵明白了,头一回收到小辈礼的老王爷,这是想和老友得瑟了。
于是陈伯上道说:“啊对呀,今日三公子和三夫人来认亲,老奴不小心给忘了。”
“不打紧。”老王爷十分大度,“你现在给本王备车。”
说完发觉老妻和孙媳都好奇的看着他。
老王爷一本正经解释,“爽约不好,本王早去早回。”
老王妃:“哦!”
姜棠头一回见老王爷,对他脾性都不了解,自然以为他是会友。
“祖父慢走。”
“嗯。”
老王爷极力忍着上扬的嘴角,大步流星的走了。
静安堂只剩老王妃和姜棠两个主子,到午后老王妃便按捺不住,拉着姜棠去看她养的花鲤,姜棠以往都是呆在一方小院,自然对这些好奇不已,就一瘸一拐去了。
晋王府家大业大,老王爷又是个宠妻的。
老王妃要养花鲤,为了保证她能一年四季可见,特意挑了名贵品种,调温泉水兑着细细滋养,地方就在他们以前住的荟萃轩。
如今那里住着晋王世子妃柳氏。
柳氏正抄写着经文,忽听的外面交谈声,蹙眉道:“谁在喧闹?”
早年柳氏经历丧子之痛,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可能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皮肤呈现出一种无血的冷白,加之她个子高挑一身丧服,眉眼一挑便把不悦漫及浑身。
伺候她的丫鬟身子一抖。
只有柳嬷嬷道:“回世子夫人,是老王妃和三夫人在院外看鱼。”
柳氏笔尖一顿,宣纸上便晕染开一团黑墨。
她冰冷的目光瞟向门外,“三夫人?”
“一个鸠占鹊巢的贱子,他算哪门子的三?”
这话没人敢答,只能看着柳氏掷了毫笔,遥望牌位不知想些什么。
就在柳嬷嬷以为她又要陷入悲痛时,忽听柳氏道:“我记得四小姐也喜欢这花鲤,是不是?”
最重要的是四小姐冲动易怒,无脑势力,最厌痴傻祖母和冷血陈宴清。
“那便请四小姐来吧!我不好过,那就都不要过!”柳氏勾唇,冰冷的眸子迸发出如火般的恨意。
*
池水因外引温泉,四季如春,即便入冬也开满池的从莲花。
花鲤被人常年娇养并不惧人,姜棠被老王妃拉着泛舟池上,一边伸手戏弄鱼儿,一边还能采下最好看的莲花准备送给陈宴清,直到玩累两人才划回去。
谁知没到岸边,就听到谩骂声。
谩骂的对象包括陈宴清、姜棠和老王妃。
“本小姐想看花鲤,何时还要等别人方便?”岸边有一趾高气昂的少女,约莫着十四五岁,身着红衣气势汹汹,正是陈宴清的庶妹陈玉珠。
她身后跟着几位小姐,想来是闺中密友。
“四小姐木舟只有一个,如今真不方便,泛舟的也不是别人,是老王妃和三夫人!”
陈玉珠听了愈发肆无忌惮,“是她们啊!”
“不过一个傻一个呆,如何能与本小姐相提并论,叫上来不就行了。”
陈玉珠虽是王府庶女,其母却备受世子宠爱,但由于庶出一直被人诟病,如今好不容易请到几个侯府小姐,自然想表现一番。
殊不知她这副样子,俨然已经闹了笑话。
不管王府内里如何争斗,在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陈玉珠如此不尊祖母不敬兄嫂,注意礼教的谁会娶她做儿妇。
紫苏为难,“要是被三爷知道……”
“你说陈宴清?”
不提陈宴清还好,一提陈玉珠就想起被陈宴清鞭笞的过往。
“若被三爷知道终究是您不好。”
言外之意,是让陈玉珠收敛。
边上的几位小姐也瞧出来,陈玉珠是做不得主的,毕竟陈宴清声明在外,陈玉珠不过是个庶女,众人的眼神看她有些复杂。
陈玉珠顿时气血上头,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紫苏脸上。
“威胁我就你也配!”
紫苏一时红了眼,跪着没再说话。
“他不过是个妓生的下贱子,难道真能砍杀了本小姐不成?”说完便开始对陈宴清进行谩骂,竟还咒陈宴清早死。
姜棠一听就冷了脸。
等靠岸便踩上台阶,忍疼走到陈玉珠身边,手里的荷花一抛,一股脑丢到陈玉珠的侧脸——
“你再骂一句试试!”
荷花鲜嫩,砸在脸上也软软的,疼有三分侮辱却有七分。
何况这里这么多人,陈玉珠发簪都被晃掉了。
“谁敢砸本姑……”
姜棠大大方方站着,“我砸的,如何?”
姜棠皮肤白皙,比陈玉珠略高,一样的红衣陈玉珠带着几分土气,这种颜色却完美的沦为姜棠的陪衬。
瞧见姜棠过于怒色的面颊,陈玉珠剩下的话自动消音了。
紫苏今晨还觉姜棠面相软,如今夫人一横眉,竟有几分冷美人的意味。
陈玉珠深吸一口气,“姜棠!”
“我不是呆子吗?原来你知道我名字啊!”姜棠反应慢,吵架容易吃亏。
曾经姜知白教她,不知道怎么吵的时候就压着声音把对方的话重复问一遍,也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别的姑娘才反应过来,“她就是姜棠?瞧着也……”也不迟钝啊!还挺有气势的。
熟不知姜棠的方法是姜知白教的,声音和气势都在模仿陈宴清。
陈玉珠从惊艳中回神,“你敢砸我?”
姜棠拍净小手,满脸冰霜。
“我不仅敢砸,要是你再敢说我夫君祖母一下,看我不抽你。”
了解姜棠的都知道,她虽平时看着脾气好,但也是有底线的,就如曾经孟舒说了陈宴清她扇孟舒,陈玉珠敢这么做她一样不会客气。
姜棠的脸色过于难看,以至于陈玉珠被一瞬威慑住。
等听到身后不知谁的一声细笑,陈玉珠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嘲笑了,她一下气血上头。
“姜棠你有什么好嚣张的,你以为讨了这个傻子欢心她会护着你?”
陈玉珠指着老王妃,老王妃看见这么多人,不知想到什么神情有些呆滞。
陈玉珠冷她一眼,讥讽道:“还是你以为你那个侩子手夫君会护着你?你连亲爹都敢砍,何况……”
啪啪——
陈玉珠话音未落,就见姜棠上前,啪啪两声左右开弓,甩在陈玉珠脸上。
这意外的一幕让众人都惊了,各家小姐目瞪口呆,老王妃呼吸急促,就连紫苏都不可思议。
陈玉珠更是面色铁青。
在一片寂静中,姜棠黑亮的眼睛里都是火苗。
她居高临下睨着陈玉珠,声音娇神色却冷。
“还骂吗?”
紫苏看着姜棠被风吹起的红裙墨发,一张侧脸冷冽如刀,恍如透过这个身影瞧见了陈宴清,不由得呆住了。
陈玉珠看着边上好友的嘲笑,丫鬟的憋笑,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丢在大街上侮辱。
脸色从难堪到愤愤,最后演变成对姜棠的滔天恨意。
“啊——”陈玉珠一声尖叫扑过去。
姜棠会任由她扑吗?
因为知道自己迟钝她早就做好准备,等陈玉珠过来时伤足一动,趁机扶上边上的柱子旋身一躲。
陈玉珠一扑不成,没料到刹不住力。
昨夜一场大雪有些落在亭内,化成积水地面溜滑,正好被陈玉珠踩上,电光火石间撞上边上低矮的栏杆,整个身子往下坠。
不知是恨意上头还是求生欲作怪,陈玉珠的第一反应不是抓栏杆,而且猛的抬手抓上最近的姜棠。
姜棠欲躲,无奈反应不及,加上伤足隐痛,袖子落在陈玉珠手中。
“夫人!”
紫苏站起来疾奔过去。
陈玉珠吼——
“姜棠!你去死吧!!”
*
与此同时北院书房,李陌送来的信上只六个字“陛下醒,沈安归。”
陈宴清看完当场把信丢了,然后命人拿来了好多案宗,看了一本又一本,直到书房掌灯陈宴清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