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倒的确是,姜棠拧眉想了想。
“打陈玉珠是我不对,有什么惩罚我都可以受着,但相对应的陈玉珠冒犯了谁,就应该承受谁的怒火。”
“这个……”红姨娘为难了。
姜棠对她很是不解道:“而且陈玉珠骂的是我夫君,难道不该跟我夫君道歉吗?你为何要我帮忙求情?被骂的又不是我?”
红姨娘脸色有些不好看,如果她敢找陈宴清,谁又愿意和一个没脑子的掰扯。
紫苏和粉竹闻言低头,皆是憋着笑。
那边陈宴清就没这么多顾及了,一边斜靠在椅子上,一边唇角带着愉悦。
所以说脑子迟钝没有关系,分得清里外拐,一样能气死人不偿命。
这样,倒还挺好的。
红姨娘缓了半天心神,才没说把嫌弃放在脸上。
依旧温和道:“你们是夫妻。”枕边风好用。
姜棠默了半晌,这才想到怎么说。
“那我家也不是我说了算啊!”姜棠歪头,“陈玉珠骂我夫君,他很生气的,我去求情的话岂不是要连我一起气?”
姜棠纠结着,眨了眨眼,看着红姨娘担忧的问:“那到时候我遭殃,红姨娘会帮我求情吗?”
听到这句红姨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自然是不会的。
“你看,”姜棠摊手,“你又不帮我,我为何要帮你?”
明明姜棠这些话没什么技术含量,都是浅显且事实的话,可被她这样大大方方说出来,就显得红姨娘特别卑劣,听的特别气人。
不过姜棠才不管她那!
说完就转过头看紫苏和粉竹,昂着头颅骄傲中带着小恶劣,哼让你们欺负我。
粉竹憋笑着点头,表示认同。
紫苏也颔首,“夫人说的对。”
她们夫人虽然比不得别人聪明,但也的确不傻,这些人一个个是把夫人当傻子糊弄,摆明了只顾自己利益,不管夫人夫妻感情,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紫苏冷了脸,“红姨娘可都说完了吗?说完这天也不早了,我们夫人也该回去吃饭了。”
红姨娘占不到任何便宜,最后却被姜棠几句话臊的哑口无言。
紫苏这话一落,红姨娘便抱着东西离开,伞都没拿,跑的头也不回。
粉竹瞧了不屑的“切”了一声。
紫苏便劝诫她,“这种语气在夫人面前也就罢了,出去可千万注意,咱们是奴婢别给北院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紫苏这话说的真心,粉竹自然应是。
姜棠见她们笑了,她也跟着笑。
正厅毕竟一面透风,主仆三人也没有久待,而且吃饭时间的确到了。
紫苏打着伞,粉竹扶着姜棠,一起望后院走。
这会的风雪小了些,姜棠被裹的像个糯米团子,在雪地上踩下一个个小巧的脚印。
她以前讨厌雪,讨厌这种让她看见就从骨子里悲凉的东西。
然而当有一天,这些讨厌的东西被喜欢人赋予新的美好记忆,姜棠甚至喜欢上它的轻柔。
如果不是脚上有伤的话,姜棠甚至想堆起一个雪人,让它站在窗边看着,这一世的姜棠真的在慢慢变好。
姜棠踩的正欢,却在此时紫苏和粉竹都停下脚步。
紫苏更推着她提醒一声,“夫人!”
姜棠这才回神,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了熟悉的人。
那时临近傍晚,天色将暗。
白亮的雪光在男人折射着亮色,照在端方沉隽的男人身上。
他眉眼深邃,长身玉立,撑着一把染松的伞,和她静静遥望。
他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看似温和如玉,却又清冷似松,如同一片被鲜花覆盖的沼泽,危险又引人入胜。
是陈宴清欸。
出门不来陪她,却在风雪中迎她的夫君。
那一刻姜棠是高兴的,只是反应出来有些慢。
她先从狐裘里面探出脑袋,脸颊被风吹的粉嘟嘟的。
然后便推开粉竹的手,哼唧唧跑过去,因为一只脚不敢使力,蹦跶的时候狐裘帽子上下晃动,配合她通体雪白带一点红的装扮,上下左右怎么瞧,都是一个可爱的小兔子。
人还没到,脆生生的嗓音便喊起来。
“陈宴清陈宴清,我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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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回门·和谐 [V]
得!
出门一趟不到半个时辰,他的猫儿倒是变成了兔子。
陈宴清阻止道:“你别跑。”
兔脚还想不想要了。
然而两人本身隔的就不远,这么一会儿功夫姜棠已经到了。
她头上沾着雪,过来扑腾一下四爪并用,环着他窜到身上。
“你是来接我的吗?”
笑盈盈的足见心里有多高兴。
陈宴清一手撑着伞,一手下意识拖着她臀,防止她滑下去。
嘴上不留情道:“不是。”
两个字的反驳,不是的也没理由。
“那你怎么在这儿?”
陈宴清答的面不改色,“去书房,回来瞧见顺便等一下。”
他这也就仗着紫苏两个跑了,没人告诉姜棠书房离这里是反方向。
好在姜棠足够高兴,也不计较。
陈宴清先把人扒拉下来,伞歪到她头顶,语气有些严肃,“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什么呀?”姜棠背着手,俏生生站在他伞下,显然已经不记得了。
陈宴清静静威慑她两刻,希翼他的妻能认真些。
不过姜棠大眼睛看着他,一点没有认真的征兆。
陈宴清别开眼,刻意不看她的笑靥,“答应这几天乖乖养病,不再折腾。”
姜棠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对啊!我答应了。”
而且她觉得自己还是挺乖的呀。
可陈宴清显然不这么以为,睇了眼她的脚道:“足伤未愈方才是不是蹦了?”
“呃……是。”姜棠捏着手,小声道:“可我用的是好脚蹦!”
姜棠此人你说她乖吧,她也真挺乖的,也暖心。
但你说她老实那真谈不上,使起小性子又骄纵又作,除了原则性问题,现在陈宴清对她是越发没辙。
“那也不行。”陈宴清狠着心道:“作为惩罚晚上多吃半碗米饭。”
姜棠哀呼一声,握住他的手指。
她倒不是吃不下,主要是晚上多食会长胖的呀。
可陈宴清没有松口,任凭姜棠怎么晃都没松口。
最终姜棠看着他,“哦!”了一声,不情不愿。
陈宴清趁热打铁教她,“下次人前别撒娇,也别这么扑我,你是夫人要学会稳重。”而且这样显的他不威严。
姜棠想问为什么,“紫苏粉竹又不是外人。”如果红姨娘在这她肯定比谁都稳重。
可她说完陈宴清都不笑了,铁了心要她改。
她只能答应,“行吧。”
你严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陈宴清勾勾她丧气的鼻头,这才软了态度——
“那么现在没人,夫人要抱吗?”
姜棠绷了脸,她不开心,对着近在咫尺的脸也气呼呼的。
忽然揪住他衣襟。
陈宴清顺从的俯身,姜棠趁机咬上他的耳朵,完了还不满意,又踮脚啃了两口。
陈宴清给兔子啃,一动不动。
“你老这样!”姜棠不满。
打一把掌给一个甜枣,害她生气都坚持不下去,因为……她真的想抱嘛。
陈宴清顺顺兔毛,“所以要抱吗?”
姜棠剜他一眼,这才伸出双臂环住他,一边威武的拍着他后颈,一边理直气壮道:“要。”
当然要!
不要岂不是白被说教一通!
姜棠挠挠他,“快点快点,夫人饿了。”
命令他的语气带着十八岁独有的可爱和顽劣。
陈宴清单手把人抱起来,顺便给她撑着伞,他虽是文臣但常年练武,看似劲瘦实则肌肉结实,姜棠这些力道并不算什么。
姜棠窝在他肩窝,老实了一会,又忍不住和他分享,“我刚刚好像吵架了,而且我吵赢了。”
因为她反应慢,儿时出门遇伙伴争执,从来都是吵不赢的,阿兄虽会把那些人胖揍一顿,但回家也会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胜利的喜悦对于姜棠来说是陌生的。
她眼睛亮亮的,里面晕出浅浅的光芒。
陈宴清便想起方才听到的那些话,已经可以想象到一直张牙舞爪的小兔子。
她得意于胜利的喜悦,却也忘了红姨娘之所以能被兔子噎到,完全是因为忌惮兔子身后站着一只沉睡的老虎。
然而这些,陈宴清没提醒她。
“嗯,真厉害。”
姜棠腼腆的笑笑。
她被夸了很高兴,陈宴清也高兴。
虽然他那些高兴稍纵即逝,但不管如何,方才在脸上惊起的波澜真实存在。其中三分是有荣与焉的骄傲,剩下七分是被她维护的喜悦,这时候陈宴清觉得李陌说的对。
像个人的活着,真的很好。
这意味着你被骂有人护,吃饭有人陪,雪中有人等,余生除了杀戮和罪孽,也能在血泊中看见期待的花。
现在,这一刻。
抱着姜棠走在风雪中,他希望姜棠这朵花,能在他羽翼下长开不败。
*
东宫。
李陌从城外冒雪回来的时候,唐心那边据说还在生气。
他自知这个时候过去等着他的只有两种结果——
一个是求唐心给他开门。
一个求唐心别生气出门。
为了自己能长命百岁,也为了大雪天的别媳妇回娘家,自己被岳父和大舅子说教,李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灌醉”。
然后迷迷瞪瞪的去一心堂。
丫鬟们果真不敢拦他,问了唐心才把人搀扶进去。
此时夜已深了。
唐心本来挺气的,此时看见他这样子就更气了。
等人躺上床直接伸手掐在他腰上,“怎么喝这么多酒?”
李陌怕装醉穿帮,直接躺下蒙头不语。
丫鬟们给两人折了被窝,灭了灯,一个接一个都出去了,唐心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她明白李陌的担心,如果两人是联姻,过继什么的都无所谓,可不是啊!
这让她如何甘心!
这样想着唐心叹息一声,翻了身准备睡去,在她即将入睡的时候,忽感觉腰上钻入一阵冷风。
她猛的回头,背便被人贴上。
帐内一片漆黑,鼻息间是熟悉的男人气息,他的身子挨过来。
外面一片雪色,里面却帐影昏昏,仔细一看李陌哪有半分醉意,唐心憋着一股气,刚要发火却听李陌说:“孤错了。”
唐心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一直觉着过继一个孩子你能有所依靠,现在想想是孤魔怔了,若那些让你不开心要来又何用?”
“那些话我以后不说了。”
孩子是两人的伤,轻易都不说,但说一次就跟刀拉在心上一样,钝钝的疼。但这么多年却是李陌头一回认错,本来唐心还能憋着心气生气,听到这些话终于忍不住泪流出来。
她抓着他的衣裳,死死的抓着,哭都是无声的。
因为两人成亲不易,当初李陌豁出一切求她出嫁,成亲以来都是惯着她,闹别扭唐心都没哭过。
如今乍然一失控,那些金豆子就跟冰刃似的,一刀一刀剜在心上。
李陌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只把人揽在怀里不断认错,“是我对不住你。”
“李陌,你怎能这么欺负我……”
唐心拽着他,哭道:“你喜欢我,便爬上我家墙头娶我,你觉得孩子好,就要硬塞给我一个孩子,你问过我想要什么吗?”
“我……”
唐心没让他开口,“你以为我没恨过吗?”
可恨有什么用?认识他时唐心也不过十七岁!情窦初开的年纪。
“我记得灯会上,少年为我赢下满街花灯,站在高台朝我一笑的张扬。记得大雪之中,马车崩坏途中,堂堂太子背着我跋涉雪中的肩膀。”
“我记得宫宴你赠我那支梅,星光中无意的吻,娶我那天明明很紧张,却牵着我手说别怕。”
“所以我恨有什么用?”她更爱啊!
爱了这么一个人,李陌也对她好,那就是一辈子。
她认。
“我是先嫁的你才有的孩子,可如果这孩子不是你的,我要来又有何用?”
唐心抹了把泪,“我气的是你答应陪我一辈子,却总想死后给我留后路,这算什么?”
“孩子不是依靠啊!”
若真有那么一日,她靠自己。
李陌看着她带泪的目光,虽然伤心却自有光芒,忽然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彻底。
李陌这次更加发自内心道:“我错了。”
唐心本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哭了一场便好多了,此时哼道:“知道了,但本宫没消气,请滚回你的被窝。”
李陌不走,手脚并用的扒在她身上。
唐心烦的不行,这时候才想起来,“李陌你装醉!”
李陌心里暗道不好,忽然堵着她的嘴又亲又啃。
唐心被骗了哪能乐意,揪着他的头发质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方才认错是不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