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贵妃一样的手段,又是把她送献给谁?
陈宴清拍着她,“对糖糖没错。”
“我只是、只是生的好看。”
她委屈着说,真不知道是伤心啊,还是夸自己。
陈宴清亲亲她的头发哄,“对她就是嫉妒你美貌。”
姜棠也不傻,“她还喜欢你……”
陈宴清一顿,无奈道:“对也是我的错。”
她泪沾湿了衣裳,难过又悲愤,但好在被哄着不那么伤心欲绝。
“我好讨厌她。”
姜棠低头哑声,搂紧了他。
陈宴清温和耐心不厌其烦的哄,像对小女孩那样抱着她,“嗯她有报应的。”
“什么报应?”姜棠闷声问。
陈宴清说:“她的药用在了她身上,最后在屋里被抓住的人也是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往后上京城你都看不见她了,而且……她夫君没你好,以后不会幸福的。”
这一生,沈媛都将为今日之为赎罪。
姜棠抬头,睫羽带泪,脸颊微红,眨巴着眼睛,何处不可怜。
吸了吸鼻子问:“真的?”
陈宴清点头,“真的。”
有了姜棠后,陈宴清性子不是那么偏激,一般不犯到他受伤都不会主动出击。
但是沈媛自己找死,欲和李坤合作算计他们夫妻,陈宴清不过将计就计,让她吃了自己手中的药,最后被同样吃了药的李坤摸了窗,两人闹了一场。
李蓉嫣昏厥,李陌大肆搜查。
最后顺理成章搜罗出两人,想不成亲都难。
然——
安王佣兵二十万,独子却要和沈家绑在一起,安王怎会同意?
沈霁多年老谋深算,对于女婿要求甚高,傍上安王怎会脱手?
沈媛和李坤都只各自心有所属,成亲之后又怎能和睦?之前李坤和青青胡闹,过程中被反抗受了些伤,哪怕李坤瞒着就医,这个消息也被姜知白查到。
这人怕是此生无后。
这些陈宴清没有讲,他的妻子太过软善,他怕姜棠知道心软。
姜棠哭完了,脸上还沾着泪,有种漂亮的破碎感,陈宴清别过头不看她。
“我会给她报应,可以吗?”
姜棠想了想,沈媛嫁给谁她没意见,反正以后看不见她还挺心净的。
于是小姑娘点点头,眼泪汪汪又带着笑,“可以的。”
总算开心了,陈宴清松了口气。
他给她抹抹泪问:“我做的好吗?”
姜棠点头,“好哦!”
陈宴清便笑了,凑近她。
姜棠被他气息撒的一热,缩着脖子往后躲,相处的久了,姜棠对他一些表情也有了解,比如每当陈宴清这样笑时,就是想从她这里讨要什么好处。
果然。
“那你叫我一声。”
“……叫、叫什么?”
陈宴清掐着她说:“就你最喜欢的那个?”
姜棠坐在他怀里,“我最喜欢陈宴清。”
“嗯,知道你最喜欢我,但不是这个。”陈宴清笑的有点儿坏,“上次你在我策论写的那个,记得吗?”
姜棠记得。
可他不是不喜欢,而且这样叫出来好羞耻的,她不想叫,陈宴清就靠在车壁上,也不说话就看着她,姜棠知道这是不肯罢休的意思。
于是只能埋着头叫:“宴、宴清清……”
声音又软又嗲,叫完便红了脸,往他怀里钻。
好乖啊!
陈宴清轻笑一声,低头咬住她。
姜棠忽的变的僵硬,坐着他腿的地方明显感受到,他不一样,他……他竟然起反应了。
姜棠惊的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那种慌乱和羞涩,让她整张脸如同醉酒后的熏红,然后头一次推开他跑出去。
外面仍是各家大人和百姓的交流声,这让姜棠听着又多了一份刺激和罪恶感,挪了挪和他中间隔着老远的距离。
这回陈宴清没拦着。
他看着她说:“怕什么,又不吃了你。”
姜棠眼睛圆溜溜的,警惕又不敢说话,因为每次那个的时候她说话,陈宴清就跟疯了似的,她越说他越卖力。
陈宴清弯了弯唇,他只是淡定的交叠了双腿……
陈宴清真没做什么。
可他单单坐着盯着她的眼神,都叫姜棠无法直视,最后实在脸烫的紧,不管不顾的下了车。
这下陈宴清一时倒不敢追。
陈宴清把靠强的车帘挑开了些,任由风吹在脸上,耳边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陈风在外头,她身边也留有暗卫。
陈宴清倒不怎么担心。
姜棠跳下马车的时候头是低着的,陈风叫夫人也没理,只捂着脸绕过他,转而里面便传来陈宴清的暗示,陈风只得走了两步跟过去。
三月傍晚,晚风沁寒。
等陈宴清下来已经是许久之后。
“人呢?”
陈风指了个方向,陈宴清勾了唇,抻了抻衣袖这才慢条斯理的走过去。
然后瞧见马车挡着的青砖墙角,梨花枝头落,飘了满地白,她抱着双膝蹲在地上,不过才小小一团。
她竖着妇人髻,簪璎珞耳边摇。
春衫薄,浅紫色淡冷,偏生小姑娘长的娇,眼睛水汪汪的好看。
再往下是一双绣鞋,裹着里头小巧玉足,方才他亲自给穿的,那时候人还很乖,软乎乎的坐在怀里,后来发现了他的坏心思,羞耻的跑了出来。
可哪怕跑,也胆小,只敢躲在他边上,安安静静等他寻。
听见他的声音,小姑娘抬头,扇动着眼睫带着恐慌瞟他一眼。
姜棠的一切都是他教的,有些事情他兴致来了,也会趁着夜色哄她去做,所以她不再是开始懵懂无知的姑娘,该懂的都懂,瞟那一眼怯生生慌乱乱的,是在确定他好了没有。
陈宴清走过去,朝她伸手,“糖糖,起来。”
姜棠仰头看着他,梨花落在肩头。
在外头,她怕他胡闹,刚一开始没大敢伸。
陈宴清本就宠她,今日她才伤心过一场,自然对她多了几分耐心,声音轻的越发温和,和着三月的微风,和飘然的花瓣吹在耳边。
陈风守在不远处,挡着那边动静,身前是熙熙攘攘的大街,无数马车仍在焦灼,身后却是微风晚霞,安静的尤为过分。
加之练武之人耳聪目明,陈风很清晰的听见一句——
“糖糖,手给我。”
陈风:“……”
他平地站着,一个趔趄。
后来扶着马车方才站稳,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夫人少遭变故,脑子不好也就算了,怎么现在忽然发现,大人也病的不轻呢?这还是之前那个冷漠寡言,无甚情趣的大人吗?大人是坏掉了吗?
是吧是吧!
和陈风感觉不同,姜棠只觉心慢一拍。
等到她有所反应的时候,反正手已经在陈宴清手里了,他握着用力拽她,姜棠膝弯一疼,“唔……”
她捂着腿泪差点没出来。
这是蹲太久腿上血液不流畅,起的猛不知牵了那根筋脉,又疼又麻又酸,最后无力,要不是陈宴清护着,头一下就栽出去了。
“你说说你,蹲那么……”
姜棠眼睫无辜又可怜的看他,陈宴清说不下去了。
“没事,你靠着墙,我给你看看。”
陈宴清那舍得再训她,扶着让姜棠靠墙。
自己却撩袍,身子修长的三品大员,毫不犹豫的蹲在她腿边,姜棠看着下面的陈宴清,那一刻便似有梨花落在心头,轻轻荡起湖心的涟漪。
她体会到了曾经紫苏体会到的那种感觉。
一个让人心动的男人,不是他指点江山给你的无上荣耀。
而是他有惊才绝绝,却甘愿为你坠下凡尘,俯于膝下为你臣服。
她的恐慌和羞怯忽然没有了,唇角忍不住带了笑意。
但高兴过头总会出点意外,比如姜棠不知道陈宴清敲到她那个穴位,忽然一个抽筋,手扶上他的肩头。
陈宴清抬眸,姜棠理所当然与他对视,声音糯糯的,“不扶,会摔的。”
陈宴清眼瞳黑漆漆的,“嗯”了一声。
姜棠觉着好奇,陈宴清不喜和她在外亲近的,怕别人觉着他不威严,所以出门她总会带着一层规矩。
现在瞧着陈宴清听话,就像忽然得了什么玩具似的,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心忍不住跳的加快,瞧着也没有人嘛,便带着一种试探,像以前一样,把手捏上他的耳朵。
揪了揪,陈宴清没理,她又揪了揪,陈宴清一咳。
姜棠听的一慌,赶忙松了手。
这一幕落在别人眼中,自然也是唯美温情的——
漂亮的姑娘靠着青墙,歪头带笑,娇娇悄悄。
清冷的男子蹲在地上,给她按摩,温柔无限。
他们越幸福,就反衬的她多狼狈,沈媛不禁暗恨啊!
如今她一切都没了,名声没了,爱情没了。
父亲虽在气头,但对李坤家世满意,加上形势所逼,她难道真要和李坤消磨一生?
沈媛不敢深想,等回神的时候,那边两人已经牵着手走了。
沈媛和李坤这场官司不小,李陌处理完李蓉嫣的事,便和沈霁一同入宫,将此事禀明圣上,被扣留的各家大人女眷放行,外头依旧车水马龙。
哪怕有官兵出来维持,也有朝堂上不和的人争闹不休。
眼瞅着时间越来越晚,陈宴清只能和姜棠步行出去,留下陈风看守马车。
燕子巷是老巷,修葺的不如外头平坦,但胜在环境清幽,偶有百姓和官员家栽种的花果蔬菜,这也是夫妻两个头一次这样安静的散步。
那年她未过十八,娇丽可人,牵着面色沉隽的郎君,带有笑意。
陈宴清低头的时候,便能瞧见地上她跳脱的影子,以及头上入蜻蜓振翅欲飞的璎珞,因为心情好了,就连一路的空气都是甜的。
也不知是不是太安静的愿意,陈宴清似乎听见了自己胸膛的心跳。
一声一声,为她心动。
这个成为他妻子的姑娘,总用她的喜怒哀乐,鲜活了他枯寂的人生。
以前李陌总说他不懂爱情。
爱情大概就是。
她一笑,你就甜吧。
走出燕子巷,竟瞧见一个新开的香料铺。
今日应该有什么活动,外头摆着摊位未散,一个约莫二十多的妇人在。
姜棠好奇,拉着陈宴清去瞧了瞧。
然后发现是新店开张,首日半价。
姜棠很心动。
她自己的香都被唐心给包了,便把主意打到陈宴清身上,想要给他买惯用的松香,那妇人瞧关门前能拉到一个客人,更是不留余力的推销。
“夫人想要松香,不妨闻闻这个。”
姜棠接过一个,凑鼻细闻,“这个好香啊!”
她递给陈宴清,可能陈宴清觉的丢人,脖子往后仰了仰,姜棠不依,他意思着闻了下,不妨气味入鼻神色微动。
……他往店铺牌匾看了眼。
这字迹,他并不陌生。
显然那妇人下一句也为他解答了,“夫人您瞧,咱们店里的牌匾可是燕子巷沈家长公子提的,这香也是得了他指点。”
正好姜棠之前也得沈安指点买过香,那款似乎就和陈宴清用的一样,她便买了。
陈宴清对此始终一言不发。
等到付钱的时候姜棠朝他要,陈宴清才嫌弃道:“用我的钱,买香送我,这算你给我的礼物呢?还是我自己给自己的礼物呢?”
姜棠开始红了脸,身后的妇人捂着嘴笑。
她便恼羞成怒道:“什么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
然后十分蛮横的拿了他荷包,付了钱,陈宴清不禁失笑。
他这夫人是越来越泼了。
可这又能怎么办?自己宠的,只能受着。
那香最后也入了陈宴清的笼袖,尽管他心里并不乐意,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香其实就是沈安那款,一模一样。
姜棠不想回家吃饭,后来路上买了许多小吃,独子吃的饱饱的。
今日参加宴会的人多,不妨偶尔几个马车经过。
曾经参加他们婚礼的礼部侍郎江兆安就是,他的夫人有些晕车,是以车帘开着,夫妻俩朝外看着市井人情,不妨瞧见街上手里满满的陈宴清。
两个男人目光在空对交会。
陈宴清:“……”
江兆安:“……”
还好他手快,一眼便拉了帘子,江夫人问他,“怎么了?”
江兆安尴尬道:“夜里风凉。”
好在家快到了,那样也不合规矩,江夫人没说什么。
唯独江兆安后来坐立难安,忽然感觉自己这脖子不牢靠了怎么回事儿?
不过方才……
陈大人是一手牵娇妻,一手拿小吃吧!瞧着还挺有烟火气息。
他认为有烟火气息的陈大人,等马车驶过便把东西给了暗卫,自己牵着姜棠走了小路,难得的感觉自己这张脸,怕是掉到地下三层去了。
姜棠有些不明就里的跟着他走,逐渐远离了闹事,走的偏僻小道。
刚开始姜棠还能吃的住,后来路上坑坑洼洼的,姜棠绣鞋薄,硌到有些疼。
她叫:“陈宴清!”
陈宴清扭过头,看着她有些不高兴,便挑眉道:“怎么了?”
他们一路走的不少,姜棠觉得脚底可能磨出泡了,但直接说怕他愧疚,姜棠没在外头说。
“我走不了了。”
陈宴清也知道她大概累了,忍不住逗她,“别人都能走,怎么你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