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竹不识
时间:2022-05-09 07:57:11

“啊!那一定是皇后娘娘突发重疾,所有宫妃都去侍疾了,连末帝也被惊动了。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找一个经验老到的大夫,只要最年轻的来治病呢?”
沈婳音摇头,“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生病。”
“没有人生病?”
“末帝深夜召见太医,乃是为了验亲。”
月麟听得更惊讶了,“难道,末帝怀疑……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
“你在这儿说绕口令呢?”
沈婳音浅笑着戳了一下月麟的脑门。
“这也是为何非请年轻的新人不可,因为各个有资历的太医……背后兴许已与后宫各方势力利益相连,而新人最无根基,相对公道可信。”
“这种差事是最难办的。”月麟很是身临其境地代入了角色,发愁起来,“皇儿是末帝亲生的还好,若验出来不是亲生,天子必然震怒,只怕连经手的太医都会受牵连。”
“你小小年纪,看得倒很通透。”沈婳音道,“不幸啊,末帝最钟爱的小儿子,居然真的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当时末帝勃然大怒,当着小皇子生母的面,把小皇子摔死在地上,又把小皇子一母同胞的哥哥也摔死了,咱们后人却无法得知,那哥哥究竟是不是末帝的骨肉,有可能,那个大些的孩子只是被无辜牵连的罢了。”
“而那个通奸的宫妃,在目睹了两个孩子惨死以后,也被末帝一刀砍了,当场血溅三尺。”
“啊!”月麟害怕得捂住嘴,“末帝竟如此狠辣!那姑娘的师父……”
“末帝下令,将我师父车裂。”
月麟惊呆了。
车裂之刑,俗称五马分尸。
沈婳音道:“你也觉得荒谬,对不对?医者只是奉命行事,只是秉公验证,最后验出的结果却能左右医者的性命,而整件事从头到尾,我师父分明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奴小时候就听神棍们说,末帝昏庸□□,人神共愤,前朝气数都在他手里消耗尽了。”
“其实我给你讲这个故事,是我今日忽然想到了另一种结果。”
月麟立马挺直腰杆竖起耳朵,“什么结果?”
“要知道,民间并无可靠的验亲手段,前朝宫中的手段实为秘传,不为外界所知,其验证方法、判定标准和准确性都无从考证,宫中贵人们也很可能并不了解其中细节……我是在想,明明师父有机会保全自己的。”
“姑娘是说……不论当时结果如何,只要都声称小皇子是末帝的亲生骨肉,就可以同时保下四条人命——两个孩子,宫妃,还有安神医自己,就都不用死了!”
“是啊。”沈婳音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陷在纷杂的思绪里,“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会触及当权者的利益或脸面,变成一把刀,刀刃朝向的是坦言者,而只要不说,那把刀就可以一直收在刀鞘里。”
这一点月麟深有共鸣,“姑娘知道吗?府里的奴婢们,入府的头一天,被教导的头一句话,不是别的,而是‘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说的不要说’,否则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沈婳音为难地阖上眼,眉心微蹙,“祸从口出,自古如此。”
“可是、可是……安神医最后不是活下来了吗?还被当朝圣人御封‘妙手神医’!是末帝消气后,释放了安神医吗?”
“释放?”沈婳音淡哂,“天子一言,绝无反悔。”
“那后来是怎么……”
“是燕云王。就在师父被关押候刑的时候,燕云王攻入洛京,不出七日就彻底控制了宫城,那些地牢里关押的死刑犯,全都被燕云王放出来了。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月麟虽知安鹤之至今还活得好好的,还是听到此处才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还好安神医福大命大,赶上了天爷的恩赦,否则也就因末帝的暴虐而白白赔上一条性命了,也不知有多少病人将因为得不到他的诊治而死呢!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说实话的好!”
所以,真的是……不说实话才更好吗?
沈婳音很是疲倦地闭上眼掐了掐鼻梁。
“月麟,你也累了,我们说了这许久的话,都赶快睡吧。”
耳边却没有月麟的应答。
不,不只是耳边太过安静,温热包裹的感觉分明漫过了全身,沈婳音冷不防打了个激灵。
水汽淡淡地氤氲在宽敞的室内,烛光并不明亮,让精巧木架上搭着的衣物看不清颜色。
她正倚坐在齐地凿掘的圆形汤池里,一条手臂搭在高于地面一尺的边台上。
她正在沐浴。
准确地说,是昭王那祖宗正在……沐浴。
沈婳音:“……”
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果然真叫她撞上了这种时候!
“……”
怎么办,谁能出个主意?挺急的。
保持不动,等互穿结束?
沈婳音懒懒地坐了好一会儿,无事发生,可水温却不可避免地越降越低。晚间凉,她已经开始觉得冷了。
万一整夜都没穿回去,她不仅得替祖宗着凉,还得泡掉一层皮。
罢了,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沈婳音开始做自我心理建设。
万幸,祖宗贵为皇子居然不喜人伺候澡浴。
可以先迅速裹好衣裳,然后出门,叫外面候着的仆从挑灯引路,就能顺利回到昭王的卧房。
规划完美!
可是当支起腿的时候,沈婳音才发觉身体沉重得难以动弹。
方才以为沉重感是温水环绕所致,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这种沉重感不是来自外因,而是祖宗自己。
祖宗浑身软得没有一点力气,竟像化了骨头一般。
四肢软绵绵的,身体浸在飘着清香的柔水里,仿佛被困着,无处着力,唯右肩伤处隐隐作痛。
是龙涎香。
昭王又接触了龙涎香。
沈婳音无语望天……花板,从这几日昭王府捎的信儿来看,明明已经把身体调理得差不多,只差行针解毒,祖宗怎么这时候给她捣乱!
自打拿到了钝裂银莲花,沈婳音就没空再关注白夫人如何与六二大师秋后算账,而是专心致志,把先前定下的行针解毒方子又重新推敲了一遍,以保万无一失。
玉人花这种异族古毒当世罕见,没有任何靠得住的前人经验,只能沈婳音亲自动手,把零散的古籍记载总结到一起,再与当世尚存的药材进行比对推演,这才瞄准了钝裂银莲花。
钝裂银莲花啊……栾师姐费尽心思才拿到了一些,眼看就能开始解毒,怎么祖宗的稳定状态又被打破了,疗程又要延长?
沈婳音右手搭上左手腕脉,阖目探查,果然气血尚可但脉力虚浮,就像被玉人花锁住了筋脉。
表征发作,当先去标,解燃眉之急。
眼下没有银针可用,沈婳音只得退而求其次,用点穴法应急,伸指点向胸口下方的任脉鸠尾穴。
然而,预期中温暖发热的感觉竟没有出现,反而有一股刺痛顺着鸠尾穴往上冲。
喉头一涩,清水里漫开几点鲜红,丝丝缕缕,缠绕飘散。
口中有一种诡异的清甜,是昭王的血独有的甜。
沈婳音微怔,缓缓抬起手背蹭掉下颌的湿感,垂目一看,果然一抹鲜红。
吐血了。
怎么会……
她没见过玉人花的任何先例,但已经把前人的记载一字不漏地印在了脑子里。如此严重的反应,根本不是不慎闻到了一点龙涎香而已,而是在充满龙涎香的地方持续待了许久。
他明知道自己已经中毒,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是不是又进宫面圣了?
也对,昭王虽不必上朝,间或进宫觐见也算该有的规矩,身不由己。他似乎是在朝中遇到了什么麻烦,沈婳音偶尔能捕捉到一些零星碎片,只知那是军国大事,不是自己该留意的。想必昭王不愿吐露自己身中玉人花之事,于是并未请示圣人回避龙涎香。
“楚欢”撑着汤池边的石台和木架,咬牙了三次才勉强出浴。疲惫至极的感觉蔓延在身体里,惹得“他”连走两步路都喘得厉害。
“侍儿扶起娇无力”,名不虚传。
木架上挂着下人备好的干净常服,沈婳音胡乱抓起件藏青细麻袍裹了,踉踉跄跄往门边捱,腿上一软,撞到了冷硬的家具上。
“殿下?”
外间有人听见了动静。
“没事!”沈婳音忙道。
昭王毒发是秘密,除了昭王自己,便只有她、瑞王和陆家宰等心腹家仆知晓,不知此刻外面候着的是谁,不能轻易暴露毒发之事。
沈婳音缓了口气,慢慢直起身子,把撞歪的家具扶正,忽而动作一顿。
这是一面边框细腻的高大铜镜,镜面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被她方才不小心抹开了一部分,楚欢那张脸就清清楚楚地映在一片朦胧里,与现实中的人不过寸许的距离,近到她甚至能看见“自己”颤动的羽睫。
这是一张极清俊的脸,烛光将他的面容笼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衬得墨玉般的眸子愈发幽深不可见底。乌发湿漉漉的,与缺少血色的脸颊对比得彼此更加鲜明,而微微张开的一双薄唇是绛色的,毒发时血气凝滞而造成的绛色,像熟透了的山栀子的果实,令原本硬朗的人柔化得妖冶如魅。
乱裹的衣衫露出一片胸膛,细细的一道刀疤是她曾仔细看过的,差之毫厘就能割开心脏、热血飞溅。
据说那次,敌将砍了他这一刀,他则砍下了敌将的首级。
敌将是突厥西部的王储,那一年楚欢十六岁,与她现在一般大。
他过的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一种人生。她的人生是挽救与跋涉、钻研与静默,而他的则是生死一瞬、腥风血雨。
她亲眼看着他从奄奄一息到坐卧如常,亲眼看着他的生命从衰微到旺盛,就像曾经在沃土上投下一颗小小的种子,见它生根发芽,见它亭亭如盖。
而如今呢?
沈婳音抬起手,捂住镜中的那张脸。他的手骨节分明,常年卧刀,指骨上有反复被甲胄磨伤留下的痕迹。
自己亲手把他从鬼门关拉出来,现在却要袖手旁观奸人加害吗?
医者救人,天经地义,将阴私里的内情告知他,也就是在救他啊。
站得久了,“楚欢”不大受得住,深吸一口气,准备出门。
这一口气被昭王的身体习惯引着,吸得极奇妙,似乎沉进了丹田,而后自动游走入四肢百骸,令“他”的脊背都有了挺直的力气。
一出门,沈婳音的脸登时就黑了。
等在外面的居然不是家仆,而是谢鸣老大哥。
沈婳音一见着他,还是会想起当时哭得像个三十岁孩子的模样,鸡皮疙瘩就直往外冒。
发觉了“楚欢”脸上的意外,谢鸣解释:“天晚了,属下叫他们自去休息,由属下守着。”
“哦。”
“楚欢”嘴角抽了抽。
“……有事吗?”
谢鸣还真是有事才来的,他挑着灯,微侧着身走在前面半步为“楚欢”照明,“派去北疆的探子回了信。”
噢?又是军情,沈婳音对这些从来都听不懂,也很自觉地过耳即忘。
谢鸣却道:“他们说,根据殿下的几条信息,找不到那样一位姑娘。”
姑娘?不是军情,而是姑娘?
沈婳音震撼。楚欢自幼长在军营那种“和尚庙”里,还真没听说过他曾有什么风流韵事。
就凭那祖宗的德行,哪个姑娘愿意同他说话!
“殿下啊,就凭着十二年前的远远一眼,属下觉得……实在不好找。”
十二年前?
沈婳音再次震撼,默默算了算,十二年前楚欢大约只八岁上下,那么小就对哪家小女娃一见钟情了?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沈婳音顿时觉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精神头恢复了,又能吃下一大碗汤饼了!忙压着兴奋试探道:“仲名,是不是你没记全细节?你重复一遍,本王当时描述的是何情景?”
可惜谢鸣只当昭王是在反讽他办事不力,没敢真的复述,只垂着头保证一定更加用心地找。
沈婳音没能八卦到实质性的爆料,颇失望。
谢大哥你知不知道,吊着胃口是会害人睡不着的!
然而实际上,这一晚由于玉人花的作用,沈婳音一沾枕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里,她竟又回到了那个已经许久不曾梦到的地方。
腐臭、血浆、冷风。
最不堪回首的一夜,却在入梦时频频铺展在她的脑海。
天色大亮以后,天空格外蓝,青空下蹄声如滚雷,浩荡马队远远地疾驰而过,踏起的大片扬尘是枯原里唯一的鲜活。
又是乱军?
是抓走母亲的那种乱军吗?
她盯着那一队人马,僵着身子不敢动,只想让自己的小身体与尸海融为一体。
她几乎是一眼就望见了队伍前部的一匹乌黑骏马,马的颜色很好看,驭马之人也有些特殊,看身量像个少年,小小的人骑在高大的马背上,体量悬殊,十分显眼。
小少年挽缰打马,疾行中,忽然若有所觉似的,转头朝她的方向望过来……
 
第29章 见面
 
翌日春光清朗,镇北侯府中柳絮飘飞,莺啼婉转。
“沈婳音”从沈母、白夫人处请安回来,百无聊赖,坐到案前翻看沈婳音的医书。
医书里夹着一沓纸,隽秀小字抄满了关于玉人花的记载,还有细致的勾划和批注。
也不知阿音现在怎么样了。
楚欢正想着如何找个借口回一趟昭王府,就听婢女来报二姑娘来了。
楚欢略感意外。风水堪舆之事他亲自参与了,今早又从月麟处套了话,得知杨氏受到重罚,后宅里很是消停了几日。沈二姑娘这时候来,能安什么好心?
别说,婳珠今日专程过来,还真是来送“好心”的。
前几日,白夫人身边的暮琴给婳珠带话,说音姑娘的新衣裳不能用了,二姑娘与音姑娘身量相仿,春装又裁了那么多,挑好的给音姑娘送去,也是对奶姐姐的一番心意。
婳珠当场答应得好好的,反正六二大师马上就会踩实阿音的不祥,就算不能立即将人逐出府去,起码叫她去不了结庐别业,当然也就使不着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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