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总！”杜婕忙把锅背在身后，俯下身询问路青曜的病情，“感冒了？哪不舒服？”
“……”
还没等路青曜说话，杜婕把手背放在他脑门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脑门上对比温度。
“哟，还真有点烫。”她收回手，顺手还给他掖了掖被子，“有体温计吗？”
路青曜想了一下，摇摇头。
“没关系，我带了。”说罢就出了卧室。
路青曜：“……”
带了还问我干嘛，他转过头，床头柜上赫然放着一口铁锅。
“嗯？！”仔细看看好像还是他家里的锅。
“哦，我看你一直发短信，还以为你被绑架了。”杜婕拿着包再进来就看到路青曜一直盯着那口锅看，就解释了一下。
“……”
要真被绑架了，拿口锅管用吗？可惜他嗓子疼，说不了太多话。
杜婕抓着体温计甩了几下，又对着阳光看了一下里面水银柱的位置，伸手就要掀开路青曜的被子：“测体温。”
“你干什么？”路青曜吓了一跳，双手死死抓着被子。
“嗯？裸睡？”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感觉冷的缘故，被子外就露出颗脑袋，现在又露出两只手，杜婕也不知道他里面穿没穿衣服。不过她还是善解人意的把体温计放在床头柜上，转过身不看他。
“放胳肢窝就可以。”
“哪？”
“腋下。”杜婕背对着他，张开手臂给他做示范，“这里。然后夹住”
等了几分钟，杜婕问：“好了吗？”
“嗯。”
她转过身，就看到被子卷到胸前，路青曜两只胳膊都露在外面，体温计是夹在腋下，但是夹在睡衣外面。
“放衣服里，贴着肉，这样才测得准，”杜婕不由想笑，“你没有生过病吗？”
“嗯。”路青曜点点头，按杜婕说的放好。
“真的？从来没有？”虽然路青曜是小说里带着光环的完美人物，可从没有生过病，这也太夸张了些。
“嗯。”他认真地看着她，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惊讶。
“好吧，”杜婕挑挑眉，“体温计五分钟后就能拿下来，我先去给你倒杯水。”
路青曜喝完水，嗓子舒服了很多。杜婕安安静静站在床尾，两人大眼对小眼，气氛有些尴尬。
“咳，”他清了清嗓子，“‘设计图泄露了？’”
“嗯……最新的主要角色设计图，昨天晚上雀仰的官网发布了，和我们的大致相同。”
“查到泄露源头了吗？”
“还没有，但是有怀疑目标。”
“谁？”
“王宇。”
路青曜听到是王宇有些惊讶。
“理由呢？”
“他可以接触到设计原稿，还有昨天下午在咖啡厅他和另一个人见面，并且有可能交给对方一个优盘。”杜婕尽量措辞准确。
“和谁？”
“不认识，但我拍了照片，有点糊。”杜婕把手机递给路青曜。
画面里王宇背对着镜头，他对面的男人被他挡了半张脸，目光下垂可能落在电脑屏幕上，唇边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应该认识。”路青曜看着她，目光咄咄。
“嗯？”杜婕直觉得这目光已经穿透头盖骨，看清楚这里面不是原版陈双，而是换了一个外来者。她顿时心跳如鼓，手心微微发汗，“我没什么印象。”
路青曜微微一笑，把手机还给她：“蔡明岑身边的人，你可能不记得了。”
“下周一给王宇放长假，公司的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都扣下来，不允许他在休假期间进公司，公司网络也禁止他的账号登录。”说话多了，路青曜的嗓子又变得干涩，他指指床头柜上的杯子，示意杜婕再倒一杯。
“对了，昨天下午你在咖啡厅做什么？”
杜婕拿杯子的手一顿：“有些困，所以下楼喝杯咖啡。路总，你姑姑说有时间希望和你再见面聊聊。”
路青曜摆摆手：“什么姑姑，她叫路筱文，说我没时间就好，不用管她。”
有一个岁数小很多的长辈，放谁身上都觉得尴尬，杜婕看了眼表：“时间到了，体温计。”
温热的玻璃管放在她手心里，她拿起来仰头对着刺眼的阳光转动，里面的水银柱稳稳停在了四十度的刻度处。
“啊，四十度！路总，我带你去医院吧。”杜婕说着就要拉路青曜起来。
“不用，不是让你买药了吗？”他推搡着拒绝。
“可都四十度了，万一……”
路青曜黑着脸：“退烧药就好。”
“哦，”杜婕乖乖拿药给他，“难道你怕去医院？”
路青曜没有正面回答：“再倒杯水。”
杜婕拿着水杯正要走，他又补了一句：“还有客厅茶几上我没处理的文件也拿进来。”
“……好。”
饮水机在烧水，她等了一会儿，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路青曜抱着被子侧躺，像是睡着了。
睁着眼睛时是纵横睥睨的指挥家，闭上眼睛时又成了毫无攻击性的脆弱男孩，没有血色的薄唇更是添加了一丝易碎感。杜婕撇撇嘴，轻手轻脚放下水杯和文件。
路青曜的眼睫毛又长又翘，只可惜他平日里表情单一，这漂亮的睫毛也只有挡雨挡汗这一个作用，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还有表达表达感情的作用。
还真是浪费。
她伸手捻起他掉落在鼻尖的睫毛，当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时，路青曜长长的睫毛忽然颤抖了起来。
她瞬间屏住呼吸停止了动作，只见他睁开眼，眼神缓缓落在她指尖，脸上，最后停留在她唇上。
“我去倒杯水。”她拿着盛满水的杯子走出房门。
心动有时候宛如天使的羽翼轻轻滑过心尖，不知何时，不知何地，只知道那一刻的色彩，味道，连带着空气的温度都深深印在脑海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在看吗？_？
第15章
杜婕站在饮水机前，水桶里的空气泡咕噜咕噜上浮，听得她也有些心浮气躁。美貌果然会影响荷尔蒙，可相比于任由心动发展，杜婕更愿意把火苗熄灭在萌芽之时。放任自己去爱一个人所需要的勇气，她已经用在了另一个人身上，纵然结果遗憾，她也不会再去尝试第二次了。
就这样，钮钴禄杜婕已经封心锁爱！
“路总，你先休息，我走了。”她放回水杯，拿起包要离开。
“等等。”
沙哑慵懒的声音，杜婕心里一跳。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嗯？”
“陪我待一会儿吧。”
生病的时候不仅身体虚弱，心里也很希望有个人陪在身边，这一点杜婕也很理解，她开始觉得在别人生病的时候走掉很不符合人道主义精神。
“正好桌上的文件念给我听。”
刚升起的些许同情顿时熄灭。她现在就后悔刚才没有走得痛快点。打工人就不配同情老板。
“九月份财务报表……”连着念了几行数据，就在杜婕也开始怀疑这种类型的文件听起来会像催眠曲的时候，路青曜喊了停。
“找些……数据少的。”
杜婕翻了翻，找出一份设计部最新提交的配角的角色设计稿，边看边点头：“嗯……”
“嗯？什么？”路青曜一脑袋懵。
“阜南山行第一个关卡雪隐山庄灭门的配角设计稿，”她把图拿下来给他看，“杀手组女孩的。”
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俏生生地站立在皑皑白雪之中，眼神清澈，双颊还有些婴儿肥，腰间别着一把匕首，上面的血迹还未干。
“上一版呢？”
杜婕翻出来递给他。
同样十五六岁大的女孩立在风雪中，一身褐色粗布麻衣，腰间缠着软鞭，眼神肃杀，手里却提着一盏红灯笼。
路青曜拿着两幅设计图反问她：“你喜欢哪个？”
她毫不犹豫：“最新的。”
“为什么？”
杜婕怔了一下：“因为……坏人就是要纯纯粹粹的坏，不用管背后有多少理由，有多少人，多少事迫使他走上这条路，”她的目光落在残留血迹的匕首上，“借口，会让好人也变成坏人。”
“人性本恶？”
“嗯。”她有些好奇最新版的设计者，翻了翻手里的文件。提交者，柳笙月，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路青曜把两幅都还给他。
“嗯？用哪版？”她问。
“先放着吧。”退烧药好像发挥作用了，头痛也减轻许多，他把被子拉起来，舒服地窝在里面，仅露一个脑袋侧躺着听杜婕说话。
渐渐地，听到的话语在脑海里无限拉长，他好似看见了一片即将融化的雪地。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窗外的灯火星星点点，不开灯也能看清脚下的路。他在黑暗中打开卧室的门。客厅里也没有人，倒是大米粥清甜的香气更为浓郁了。他顺着香气打开厨房的灯，台面上的电饭煲冒着热气亮着指示灯。清冷的落脚地此刻也不再清冷。
这种久违的被照顾的状况让路青曜感到诧异，陌生，却又有种被紧紧包裹住的温暖。
他拿出手机又发了一条短信给杜婕。
“谢谢。”
收到短信的杜婕只是看了一眼就撇到一旁，她在列明天要采购的物品。一百块钱因为给路青曜买了药就剩下一半左右，她还需要买些吃的，生活用品，剩下的钱要精打细算。
前几天因为工作没有时间仔细收拾，今天翻了一圈才发现陈双的生活过得很是清贫，每个季节替换的衣服也就两件，有些起了球的还在穿，鞋子也就两三双。
衣服是门面，她虽然不主张奢侈，但也要体面。只是她还没有充足的资金，等十几天后发工资，她或许可以去采买几件。
下周一去了公司一定要找路青曜报销她垫付的买药钱，边想着她把拿开盖着泡面的盘子，吸溜吸溜地吃起面来。
这样的日子让她不禁想起她刚工作的时候，没什么钱，苏起给了她三千块钱，盘算完房租，水电费，将将够她支撑到发工资。那一个月她也是天天开水馒头，泡面换着吃。
没想到奋斗了几年终于小有积蓄就被苏起弄到这个破小说里，一朝回到解放前。当然，照苏起的说法，她是车祸失忆来治疗了。记忆真的这么重要吗？她二十七已经能养活自己有笔小额存款，四十八岁说不定有车有房，猫狗双全，步入小康。就算没有了记忆也不妨碍她快乐地活到八十岁，非得把她弄到这破小说里重新吃糠咽菜。
难道是她主动要求的？下一秒杜婕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怎么可能主动要求，虽然她是名程序员，但是她一直不看好科技高度发展的社会，先进的技术不只会带来方便，也会造成人的心理问题。失忆又不影响正常生活，恢复舱，她是不会进的，随遇而安就好。
八成是被苏起骗来做试验员，杜婕看着两三口就见底的泡面，叹了口气。
周日依旧是大晴天，杜婕采购，洗衣服，直忙到傍晚才掏出买的馒头，就着老干妈吃。
窗外，晚霞伴着落日缓缓降落，泛红的余辉映在她眸中，忽地起了一阵风，吹进一屋茉莉花香。
第16章
又是一夜的风，入秋之后下的雨都是凉飕飕的。杜婕顶着皮衣出门的时候，瓢泼大雨夹杂着闪电雷声，她不禁后悔把伞从购买清单上划掉了。
等她到了公司，不仅头发湿了，外套也湿了，为了看起来不太狼狈，她把外套脱了，衬衫湿了的袖子挽了起来。
“都批过了。”路青曜轻轻松松单手托着一沓文件出了电梯，杜婕忙从他手里接过来。
他问：“王宇处理了吗？”
“马上。”
“叫设计部的主管，还有那个设计师，”路青曜顿了顿，“柳笙月，来我办公室。”
“好。”
来不及细想路青曜见柳笙月是工作还是小说剧情，还有五六分钟到设计部上班的时间，杜婕让秦湘从楼底下叫两个保安上来和他们一起去设计部。
到了楼下，王宇并不在工位，杜婕让保安和秦湘开始收拾他的东西。
“他来了吗？”她问王宇旁边的同事。
同事点点头一脸疑惑：“来了，可能去厕所了，这是要做什么？”
“王宇被强制休假了。”她简单解释了一下。
“为什么？”冷不丁王宇出现在身后，怒气冲冲。
杜婕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公司正式通知你休假，请你将与公司无关的个人物品带走。”
“凭什么？我在公司已经干了两年，阜南山行的人物设计稿画了一半。现在让我休假？这是变相辞退我？”王宇拦在工位前不让他们动自己的东西。
周围的同事也围了过来，无声的表情仿佛都在说为什么。
杜婕把他拉到一旁：“公司怀疑你和新项目泄露有关。”她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也是为了其他留在公司工作的同事不寒心。”
王宇听了这个理由脸上的愤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嘲讽的笑容：“你有证据吗？”
杜婕看着他没有说话。
外面还在下着雨，设计部的空调开得有些低，她抱着胳膊打了个寒蝉。
秦湘他们动作很快，王宇的东西已经被装在纸箱里了。杜婕从秦湘手里接过箱子递给王宇。
“宇哥。”旁边的同事纷纷出声，为他打抱不平。
王宇却不慌不忙笑着说：“没关系。”
他从椅背上拿起外套，缓步贴近杜婕，把衣服给她披上。
杜婕摸不着头脑，本能地举起箱子挡在胸前阻止他再靠近。
“天冷多加衣，”王宇轻笑了一声，“我会回来找你的。”说罢接过箱子就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