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婕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他以为是她的报复，擦身而过时，她拉住王宇的胳膊：“和私事无关。”
王宇冷笑一声，甩开她就往外走了。
“双姐？”秦湘有些担心她。
“没事，送他到门口，”说完杜婕又想起一件事，“他的工牌收回来。”
王宇的反应让她怀疑她是不是冤枉他了，可路青曜说和他见面的是蔡明岑的人，路青曜总不能错了。她皱着眉，心里总觉得不安。
电梯里的三个人，杜婕，柳笙月，还有设计部的主管，各占据一个角落。看杜婕表情不对，设计部主管几次想开口询问刚才发生的事，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柳笙月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杜婕的后脑勺，脸上还浮现淡淡的笑容。
杜婕抬头看楼层的时候偶然间往旁边瞥了一眼，光亮的墙面上赫然反射出她身后柳笙月的表情。直勾勾的目光让她心里发毛，同时觉得柳笙月有些不对劲。她再要细看时，电梯门开了，柳笙月收了眼神，露出八颗牙的职业微笑。
“双姐，到了。”她走在设计部主管身后，却没有跟着他出电梯，反而站在另一边的控制面板前按下开门键，等杜婕先走。
有些公司会有默认的层级划分，后辈要如何尊敬前辈，帮忙打水，摁电梯，上电梯的时候，后辈要挡着电梯门让前辈先进，出电梯的时候，后辈也要等前辈都走了才能走。
可这些默认的规矩在青雨这样的年轻公司里并没有，柳笙月主动等杜婕先走，只会觉得她很礼貌，做多了甚至还会觉得有些谄媚。
“谢谢。”或许是因为之前帮过她，杜婕心里没多想。
柳笙月和设计部主管进路青曜办公室，杜婕开始处理工位上的一沓文件。
周末她和路青曜探讨的那两幅设计图，路青曜选了柳笙月画的新版，这倒是让她很是意外，当时他看起来并不是很赞同的样子。
“双姐。”秦湘回来了，“王宇的工牌。”
杜婕看着桌上的工牌，王宇的精修照片看起来比本人要帅得多：“麻烦吗？”
秦湘摇摇头：“给他叫了车就走了。倒是好几个同事下来送他。”
“他在办公室的人缘好吗？”
“嗯，之前就听说他阳光开朗，经常给大家带些零食，处理问题的能力也很强，平时会为大家排忧解难，他们办公室有好几个姑娘都暗恋他。”
这样的人怎么会泄露公司机密，杜婕都疑惑了：“他缺钱吗？”
“嗯？没听说，大家对他的事知道好像比较少。”
“……”单方面熟悉的关系，俗称单向朋友，像火车一样，只有一个方向的去路。
她想起邮箱里十几封她跳过没有看的邮件，原来公司里对王宇最了解的可能是陈双。
“这些都是阜南山行的文件，给项目主管。”杜婕把手里的几份文件给秦湘。
“好。”秦湘拿着文件欲言又止，“双姐？”
“嗯？”
“王宇真的泄露了公司机密吗？”
“有可能，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也不八九不离十。”面对秦湘，杜婕说话没有那么多顾忌。
“双姐，”秦湘看着手里不停翻看文件的杜婕，表情担忧，“你别太难过了。”
“你想什么呢，从刚刚就怪怪的，” 她为什么会难过，杜婕看她滑稽的表情忍俊不禁，低头看到王宇的工牌，突然意识到，“你知道陈双和王宇谈过恋爱？”
“嗯，你和王宇。”秦湘不知道双姐为什么用起了第三人称。
杜婕眨眨眼：“你怎么知道的？”
“猜到的。”
“很明显吗？”杜婕一脸惊愕，她还以为陈双和王宇的办公室恋情是地下进行的。
“嗯。”秦湘点点头。
“大家，都知道？”
“不吧，应该就我知道，”秦湘想了一下，“也不是很明显，只是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才看出来的。”
杜婕呼了口气，陈双这个职位和本公司的员工谈恋爱很容易让别人误会她以公谋私，明目张胆地和王宇谈恋爱真的很不明智。
“别告诉别人。”
“放心，我不会的。”秦湘笑着和她打保证。
“陈秘书。进来一下。”桌上的电话响了。
原著里柳笙月负责阜南山行这个项目的角色设计是在设计团队分裂，大批人才流失之后，没想到会提前到现在。杜婕有些吃惊地看看路青曜又转头看看柳笙月。
柳笙月表情倒是很淡定，甚至还有点不在乎，但是和杜婕对视的时候笑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周末和路青曜探讨设计图让他提前注意到柳笙月的才华？然后委以重任？还是她错过了男女主相处的关键剧情？
“正式的任命稍后会发邮件，先去工作吧，”路青曜的目光落在杜婕身上，“陈秘书留下。”
设计部主管明显也是很惊讶，走得时候脚步都乱了，柳笙月走得时候悄悄对杜婕挥了挥手，杜婕也朝她笑了一下。
偌大的办公室又剩下路青曜和杜婕两个人。
路青曜眯起眼问她：“谁的衣服？”
此时杜婕身上还披着王宇给她的男士西装，办公室温度也不高，她单穿衬衫确实有点冷，所以就继续披着了。
“王宇的。”她如实回答。
他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哼，他回心转意了？”
没来得及消化路青曜言语中的嘲讽，杜婕就被“回心转意”这四个字震得心惊肉跳。
路青曜知道陈双和王宇谈恋爱，看样子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其次，他还知道陈双和王宇已经分手了，而且是王宇提的分手。
现在再回想起秦湘刚刚在门外说的“应该就我知道”真是讽刺的很。
“上周你写的项目书有很多问题，”路青曜看杜婕站在那里眨巴着眼一脸无措，也没想要从她嘴里听到回答，“你过来。”
“首先，时间划分就有问题……”
杜婕乖乖拿着笔记本，站在路青曜身边聆听学习，微微前倾看向鼠标划过的屏幕，屏幕上她写的项目书多处被路青曜标红。
屋里开着灯，窗外风雨潇潇，不远处的钟楼隐隐可见，窗玻璃上映着两人靠近的身影。
杜婕夹在脑后的长发，有一缕垂落肩膀，路青曜隐约间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
“可以把这个发给我吗？”杜婕指着屏幕上路青曜标红的项目书，“午休之前我就可以改好。”
不仅好学，还很自信，眼前的项目书一半都被他标红了，居然说午休之前改好。
路青曜点点头：“可以。”
窗外的风雨声更加喧嚣了。
第17章
杜婕还记得之前做程序员的时候，最不想做的就是写文档。每次都放到最后写，写得能有多简洁就有多简洁。
但是现在在陈双的壳子里，以后写文档的事情可能不少。
路青曜讲的很清晰，文档也有特定的逻辑骨架，填写的内容也有章可循。杜婕看着屏幕里改了一大半的文档，伸手捏了捏酸痛的肩膀。
“双姐。”秦湘跨过隔板递过来一个小锤子，木头柄，顶端包着一个用布做的瓷实的小熊脑袋。
“谢谢。”她接过来锤了锤肩膀，果然舒服了许多。
“双姐，欢游工作室答应合作了。”
“什么？”
“欢游，莫欢游，就之前路总亲自去谈的那个歌手。”
“哦。”杜婕不是很在意。
看她反应平平，秦湘探过头来：“你怎么这个反应？”
“不然……呢？”
秦湘皱起眉：“你是不是没听清，莫——欢——游。” 她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杜婕装作想起来了的样子：“哦~”
秦湘一脸期待。
“没印象。”
“就上次投诉你，逼得路总临时飞过去请的那位。唱《伏妖录》的新歌，有印象了吗？”
“投诉我？路总飞过去？上周三吗？”杜婕想起她刚穿越来的时候，路青曜风尘仆仆的样子。
“对对对。那天上午你接了路总的电话之后看起来还挺难过。”
杜婕愣住了。
“唉，好气哦，明明是他们工作室的问题，路总居然还要和他们合作。”秦湘把下巴搭在隔板上，沮丧的样子像只小狗狗。
杜婕笑了一下，抽了几张纸，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擦拭她下巴上蹭的灰。
“没关系，利益驱使而已。我也只是把时间卖给公司换取报酬的人。都是利益，我不生气。”，杜婕轻轻拍拍她的头，“你也不要生气了。”
秦湘瘪瘪嘴：“嗯。”
也许是女性之间强大的同理心，杜婕滑动通话记录，还真的在发现一条路青曜打进的记录，就在她穿越那天的上午。
这样来说，陈双在失恋的同时可能还因为工作挨了老板一顿骂。伤心倒霉的事都赶在一起了，怪不得秦湘说陈双总是阴沉沉的。
杜婕看着手机壁纸，蓝色的海豚跳出海面，愉快又轻松，陈双设置这张壁纸的时候在想什么？
无边的天际也被阴云笼罩，有时候她会觉得这个世界不仅困住了她，也困住了陈双。
赶在中午吃饭之前把文档改好发到路青曜邮箱里，她站起身来却没有任务完成的轻松感，只觉得浑身提不起劲来。
秦湘吃饭倒是很积极，拉着她的胳膊就往电梯里冲。被拖着走的杜婕无奈地拍了拍秦湘的手，让她轻点。
正吃着饭收到苏起的短信。
【还好吗？”】
杜婕抬头就看到苏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斜前方。
她回了短信。
【死不了。】
心理状态会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在身体上。苏起的关心把她从感受陈双的那种状态中拉了回来，让她清醒地意识到她是杜婕不是陈双。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苏起。
【陈双去哪了？】
苏起的手指几次停顿，像是在犹豫怎么回答。
【不知道。】
杜婕顿时觉得无趣，比起“不知道”更像是“不能告诉你”，不再理他，安安心心吃饭。
食堂里人不多，前两天眼熟的几个面孔都不在。
她问秦湘：“设计部的人呢？”
“嗯？”秦湘环顾四周，“没有，可能在忙吧，一会儿忙完了就下来了。”她不以为意。
杜婕暗暗觉得不好。
果然，一会儿就收到消息，设计部和王宇关系好的几位都要离职。
“坏了。”她把手机给秦湘看，又扒拉了三两口饭，赶忙往出走。
秦湘也追了出来：“这几位都是设计部的老人，他们要走，那设计部的天要塌一大半。”
“是。”杜婕摁下电梯键。
“那他们为什么要走？”
“可能是因为王宇，也可能……”杜婕想到路青曜上午做的决定。
“什么？”
“因为柳笙月负责阜南山行的角色设计。”
“柳笙月？她不还是实习生吗？”
“嗯。”
也不怪秦湘这么惊讶，柳笙月上周才通过面试成为实习生，才干了几天，这周就被路青曜提拔为重点项目的设计师，这让公司里埋头苦干好几年的人怎么心里平衡。就连杜婕这个整天在路青曜身边晃悠的秘书都觉得路青曜是不是私下里和柳笙月达成了什么交易。
她和秦湘上楼的时候，付宁正好从路青曜办公室里出来。
杜婕问：“怎么说？”
付宁也一头雾水：“路总让招新人。”
“那设计部提辞职的老员工们？”
“路总说让他们走，今天下班前就办好离职。”
“什么？！”秦湘都惊呆了。
杜婕心里也惴惴不安，虽然设计团队分裂是小说里的情节，必然要发生，但那是项目进行到中期的时候，现在项目刚开始，人员就已经流失，那还能顺利开展吗？
其次，项目周期压缩是因为她影响了缇兰迪的合作意向，而现在团队分裂的情节提前却和她无关，是因为小说人物路青曜的决定，难道他能脱离小说既定的轨迹？还是蝴蝶效应，被之前改变的情节影响到了？
小说里，团队分裂起因是什么？她食指轻轻在太阳穴上按揉，好像是因为团队里的两个人相处不来带头吵架，那吵架的那两个人是谁呢？总不能是王宇，他是公认的好人缘。杜婕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苏起都说了让她顺其自然，她看了看路青曜办公室紧闭的门，不如就顺其自然也好。
杜婕是顺其自然了，苏起炸了。
楼梯间里苏起强忍着怒火问靠在墙角的柳笙月：“他为什么让你负责？”
“我怎么知道？”
“设计图你是按我说的交的吗？”
“……”柳笙月闷不做声。
苏起手扶额头，直觉得头痛。
路青曜心情异常得很好，鼠标滑到底，杜婕改完的文档也就一两个问题，比上次一半都是问题要强得多。
“把这两个问题改改，直接发给缇兰迪就好，明后两天可能有评估。”
“好。”
杜婕刚想问问设计部那么多人辞职的事，路青曜站起身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
“我有事出去一趟，公司你盯着。”
“嗯？设计部的事？”
“新人的最终面试尽量等我回来。”
“好，那……”杜婕话音未落，路青曜已经大踏步出了门，留下门在原地摇摆，不知是关还好，还是开着好。
“好吧。”她叹了口气。
本来项目就赶时间，今天又是周一，再加上设计部这一出，杜婕忙到要吐血。
好不容易所有事告一段落，抬头又剩她自己一个人。
窗外的灯火依旧，只是路上行人三三俩俩，稀稀落落的雨滴打在玻璃上，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出一道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