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轮到秦子衿那一组时,秦子衿就从没抢答过,都是其他几位很是兴起,毕竟彩头可是国主亲赏的物件呢。
只是能力有限,她们组的比分却是比其她组还是要差上些的,所以倒也并不惹人显眼。
有位女子输急了眼,悄声责怪秦子衿都不积极些,来了作甚么的,秦子衿也只笑笑没说话。
沈卿清胸中有几两墨水,她自己也是清楚,这种场合,她便当个乐子看就好,是不会出声的。
其实,今日的彩头她早已知晓,可不就国主前些日子赏的“瓣莲兰花”么,此种兰花极为名贵,几十万两才能买到一株,因着前些时日有她国进贡,国主想着不日便是“赏花宴”,索性便赏了二十株给奚家,用作彩头。
这花沈家可不稀罕,别国上贡前,早已提前送了沈将军一批了,沈卿清早已看腻了,瞧着在场那些人争先恐后的劲儿,费半天劲得了她一个早已玩腻的物件,沈卿清心中觉得无趣极了,眼中讥讽更盛。
“奚荀呢,怎的今日还不出来?”
往常差不多这个时间,奚言都会领着奚荀出来,给诸位见个礼便走,不然倒显得她们奚家捂着奚荀不肯见人了,失了礼份。
只是今日,奚荀却迟迟未来,只奚言一人伺候在家主身侧,断没有去领奚荀出来的意思,沈卿清终于坐不住了问道。
“沈小姐,荀儿不日便将参加国主考核,在屋中温习呢。”
沈卿清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要尊国主,因此家主也只有搬出国主来,才能压得住沈卿清,阻着她不去后院。
沈卿清却觉得烦躁极了,又是国主!
奚家便只会拿国主来压她!
偏她无法,还只得听着。
为什么国主不能是她娘亲?
女尊国为什么不能姓沈?
沈卿清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好大一跳。
确认了一番,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想了,她才稍稍放心了些,若是她一时口无遮拦说出了口,沈家怕是便要亡在她的口中了。
但是,冒出的这个想法已然是能让她心惊不已了,她竟不知她何时居然有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沈卿清其实就是个花架子,仗着自己娘亲的威势耍威风,真的遇着事心中却是极为害怕的,她生怕周围人瞧出她的异样来。
沈卿清便清了清嗓子,品了口茶道:“无趣,既然奚荀不出来,我便告辞了。”
她压根不在乎奚府知道她对奚荀的企图。
沈卿清话语中对奚荀没有半分的尊重,好似他只是个供人欣赏的美人般,奚家主也有些气,既然沈卿清主动告辞,她便客套话也没说句,只遣了心腹丫鬟去送送她即可。
自个倒是喝了口凉茶顺顺气。
因着秦子衿没出声,她们那组自然是败了,彩头便是那“瓣莲兰花”,得胜的那组人人得了一株,各个都喜笑颜开。
此花有多名贵,在场的大部分人是知晓的,若是不知的,今日被旁人科普,自也是晓得了。
秦子衿并不眼馋,只是也算见识了一番几十万两才得一株的兰花是何种模样了。
“赏花宴”有些情节确实有趣,秦子衿第二日讲学便挑了些有趣的说与奚荀听,但是沈卿清来了这事,秦子衿刻意略过了,毕竟奚荀也没见着,她怕告知了奚荀,反而惹得奚荀烦恼。
秦子衿如今还是有些在意奚荀的情绪,并不想他因了不必要的事情而影响心情。
奚荀耐心听完,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师傅,你不想要那珠兰花么?我房中便有,到时遣随从送与师傅呀。”
奚荀觉得,众人都争着要的,应该是极好的东西,虽然他也很喜欢那珠兰花,但若是师傅喜欢,他心中是很愿意送给师傅的。
“不必了,我心不在侍弄花花草草上面。”
秦子衿可不想要这么一株祖宗回去养着,若是精养,她不得闲,若是糙养,养坏了,她又心疼,几十万两呢,她自来到这里后,哪里见过这么多银钱啊。
“那师傅心中想要作甚么呢,师傅总是让荀儿写下来,却还不知师傅的呢。”
奚荀小心试探道,他先是说了师傅总是让他写下来,又说师傅却没跟他分享过,他如今在秦子衿面前扮可怜试探秦子衿的态度这招,已经是用得极好了。
可惜秦子衿倒是几乎未曾察觉,因她前世没谈过恋爱,经验都是在电视剧上,人家都是一见钟情,爱得轰轰烈烈,哪里见过眼前这种一点点小心试探的情况呢,故秦子衿始终只当奚荀是单纯的好奇,或者是跟她熟识了,话才多了些,毕竟先前钱宜不就这样的么?
她哪里知道,奚荀是对她生了旁的情愫呢。
这情愫,怕是奚荀自己都未曾察觉,只是心之使然罢了。
秦子衿面对奚荀的提问,先是愣了一瞬,这想法她不曾对旁人真的确切说过,只是日夜埋在自己心中生根发芽,毕竟这绝非易事,但是她却没想到那日奚荀竟也有这想法,于是她便不假思索道:“跟你一样。”
奚荀一愣,随即想到师傅说的一样的究竟是什么,便躲在帘子后甜甜笑了。
第三十八章 (已揪)
奚荀明白师傅说的,便是他那日恨极了脱口而出的,要除了沈家这件事情,没想到师傅心中也有这个想法。
奚荀便觉得自己与师傅在这方面想法是一致的,单是想到这相同点便足矣让他心中窃喜,他向来是个很好满足的人。
秦子衿当然不知奚荀的这层心思,她自那日偶然见了奚荀的真面容后,便只觉得此位男子果真是生得极美,但是其他的时候心态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顶多是每日来讲学时她的心情更愉悦了些,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段时日,奚荀的功课也差不多勉强完成了,考核前的时日他只需在家勤勉复习即可,想必这次考核是能过关了。
秦子衿会试在即,既然她已算完成任务,便跟奚家主言明,后面的时日她便不来了,奚荀靠自己也能复习。
奚家主知晓秦子衿即将去参加会试,自是理解,便嘱咐了她几句,又提前结了银钱与她,毕竟秦子衿能让奚荀将这些书背下来,着实不易,家主心中还是有杆秤的,经过这许多日的相处,她对秦子衿的印象已经从狂妄学子变成了确有几分本事。
家主敬重有才之人,自然是厚待秦子衿。
奚荀听闻后,心情十分低落,但他又知道师傅是去科举,他该为她高兴才是,心情一时便有些矛盾,憋了半天,也只能嗫嚅着说了句:“荀儿……祝师傅杏榜提名。”
“往后我便不是你的师傅了,荀儿也要勤勉学习,今年国主考核可不能再不成了。“
秦子衿想了想,还是跟奚荀嘱咐了几句,说完便觉得自己虽年纪不大,这说出口的话倒显得她像个老师傅似的。
“嗯!”
奚荀听完重重点头,都有些哽咽了。
秦子衿心想看来她这些时日师傅做得还不错,与学生的师生情谊很是不错嘛,临走前,学生都要哭了。
秦子衿如今已习惯了奚荀这动不动就哭的娇弱性子了,听闻也是如往常般劝慰道:“若是科举顺利,日后入了朝堂,咱们还是同僚呢。”
秦子衿给奚荀描绘了一个美好的可以摸得着的未来,主要也是为了让奚荀不这么伤感,若是知道日后还能重逢,现下便也觉得可以忍受了罢。
横竖过几日,若是奚荀真的入了朝堂,手中事务繁多起来,便也不会纠结于这些事情了。
人生在世,离别是常态。
不过这只是秦子衿一人的想法罢了。
奚荀这个好骗的,却觉得自己得了个希望,更加勤勉起来,誓要在此次的考核中一举合格。
秦子衿与奚荀告别好之后便坐着马车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往后这些时间,她便跟李之遥在院中一起学习。
说是学习,其实是二人就看过的知识点再次进行复习罢了。
虽然会试考核的科目是与乡试一样的,但是此次考试地点只一个都城,来的皆是各地的优秀学子,若是论实力,便是随意拎出一位,都是不容小觑的。
毕竟单是“解元”,便就好几位呢。
秦子衿与李之遥自然不敢放松,二人虽是实力尚佳,但此次会试,参加的许多学子中,能够在榜的也就三百位左右,竞争相当激烈,不亚于秦子衿前世考全国第一的大学那种难度。
她们二人,于一些寻常的古籍上,基本是没什么问题的,怕就怕此次会试,存心刁难,找些比较偏颇的古籍,秦子衿先前在奚府讲学,并没有多少时间来研究这些,李之遥时间充足,倒是寻了不少古籍,秦子衿下学后便赶紧将这些古籍吃透进脑中去。
李之遥基本已看过一遭,只是古籍总是有些晦涩难懂,李之遥也并非全部理透,只将不解处记在一旁,等着秦子衿回来一起讨论呢。
因着二人效率奇高,这短短的时日,倒是又读了有一沓的书籍,李之遥夜间读书倒是没什么讲究,但秦子衿饿得慌,她便时常去街头买些便宜些的实心馒头,晚间蒸了填肚子。
二人又闭门学习了些时日,终于等到了会试这日。
只是这次她们不必再跟往常般提前租马车去考院附近寻客栈,倒是方便了许多。
此时考试地点设在都城中心,专为科举而建的一处颇大的考院中,秦子衿她们从家中坐马车过去也不费多少时间,二人自是体会到了住在近处的好处。
“今年不必来回折腾,真是方便了许多。”
“是啊,往年起码得坐上一日马车,真是劳累。”
“还是子衿你想的周到,我前几日才与娘亲通过信,我们俩家中一切安好。”
“那便好,不知在都城,那沈家可还能只手撑天,买通所有的考官?”
“到时看榜便知。”
“……”
二人闲聊了一阵,便到了考院附近,李之遥先前知道秦子衿已于奚府见过沈卿清,本还担心二人会有冲突,还好沈卿清眼高于顶,瞧不上一个小小的师傅,若是她谨慎些,细查下便知秦子衿是她科举的有力对手。
因为今日女尊国各地的学子们都来了此处,故此时考院外间什么长相的女子皆而有之,口音也是各不相同。
女尊国南方口音较温润些,女子们也生得儒雅些,北方常年寒凉,口音便略糙了些,女子们也生得更为高大。
秦子衿瞧着各有各的好,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不同地方的女子,有些说着她们当地的方言,秦子衿甚至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想必她们听秦子衿与李之遥谈话也是这个感觉罢。
此时她们来的时辰尚早,考院附近倒已聚集了不少学子,门口的道路上不时便有马上停下,皆是过来科举的学子。
此刻,却有一辆极度奢华的马车,在考院门口停下,同行的马车皆知里间坐着的人非富即贵,便都避让着这辆马车,让它先行。
果然,这辆马车方一到考院门口,跟着的四个随从便恭敬地将马凳放至车前,随即一人半蹲着身子给下车的主子扶着,秦子衿定睛一瞧此人倒果真是沈卿清。
毕竟在会试场上,敢搞这么大排场的,怕是没有几人了。
且沈卿清下马车后,并未看这些学子,她着装富贵,在场的学子们一瞧便知她并非普通门第,认得的自觉退让,不认得的也被旁人拉走了。
沈大将军名声在外,又瞧见沈卿清如此架势,便知并非自己能惹得的,今日会试在即,没人想给自己惹麻烦。
秦子衿她们本就站得偏些,瞧见沈卿清后二人眼间都是讥讽,今日在场也有不少都城的贵胄子弟,可没瞧见哪位搞这些特殊排场,一来便理所当然站到了等待搜身的队伍第一位去了。
其实沈卿清日常出行,排场比这还要大上许多,今日还是沈将军觉得考院处人多眼杂,怕到时落了话柄,才让沈卿清挑了辆普通的马车,也只带了四位随从罢了。
旁人眼中的排场,沈卿清却还觉得有些委屈了,要知道她平素出门的马车只比国主用的小上那么一圈,随从得带足二十四位方可,今日她已是相当简朴了。
那被沈卿清插队的学子方想理论几句,但是沈卿清的随从往她面前一站,那位学子便没敢再说了。
沈卿清的随从一看便是练家子,这些读书人平素又不会舞刀弄剑,自是打不过的,这种关头,也只能避让。
且那搜身的官吏瞧见沈小姐来了,忙堆了满脸的笑跑过去拍马屁,寒暄了一堆,沈卿清也只不耐烦回了句,“快些!这些人也配跟本小姐站在一起么?”
沈卿清声音不高,但周围的学子还是听着了,奈何沈将军威名在外,众人也只敢气恼,并不敢当场发作。
且那女官听闻,慌忙狗腿似地道:“马上就到搜身的时辰了,要不我先为沈小姐寻张太师椅来?”
沈卿清倒是想应了,可惜出门前娘亲严肃嘱咐过她,不可在考院搞特殊,到时压不住旁人的言论,被参一本传到国主耳朵里去,于沈家无益。
沈卿清也只得忍了,满脸不耐,“罢了罢了,等会儿便是。”
“是,都听沈小姐的。”
那位官吏虽没寻太师椅,倒是也为沈卿清寻了个空旷处,单许她一人站那,倒是个极会拍马屁的。
“沈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秦子衿瞧见远处行来一人,气度自是与旁人不同,通身的贵气,却不似沈卿清暴发户一般的俗气,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
沈卿清面上也是一愣,此人怎会出现在此处?
不是说她身子不适,于乡间别院调理身子去了么?
秦子衿虽在奚府讲学多日,那日“赏花宴”基本也将王公贵族们都见了个遍,却是没见过此人,但是此人通身的气度又做不了假,必不可能是平民子弟。
“那位……好像是丞相府的小姐赵叙白。”
“什么?不是听闻她自出生便身子不好,时常去乡下调理身子么?”
“害,这等事情,哪是你我能知晓的,兴许赵小姐身子不好,脑子却好呢。”
“可她在哪里科举的?竟是从未听闻。”
“许是乡下罢。”
“……”
秦子衿在这众人的闲谈中,才得知这位女子的身份,赵叙白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是赵府却并不陌生,她的娘亲,赵丞相,乃是女尊国文官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