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晚细想,确如李良悦所说,倘若父皇真要将那日献舞的南宫鸢赐给晏城禄,那她跟在南宫鸢身边,自是再安全不过。
“只是娘娘……那南宫姑娘能答应这么危险的事吗?”
李良悦轻声道:“我既答应公主,自然是有些法子的,公主不必担心。只要公主愿意,办法我来想就是。”
晏晚点点头:“娘娘有恩于永宁,永宁没齿难忘。”
李良悦连忙扶住她:“公主不必感谢我,我离家多年,瞧见公主如此,便好像看见当年的自己似的。倘若公主真的能到江淮,能瞧见娘娘的旧物,倒好像我也能回家,见见我母亲了一般。”
李良悦有些感慨地望向窗外,冬日还未过去,但好似已能看到那枝间新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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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李良悦所说,定南王回京约莫七日后,宫里传出了圣上将舞姬南宫鸢赐给定南王为妾的消息。
此事一出,整个京城上下皆是震惊。
一方面,南宫鸢进京后,在京城里也渐渐有了名声,如今被赐给定南王,日后便不好再露面。有那不能得见美人的,自然哀叹万分。
另一方面,堂堂王爷,却是被圣上赐婚了一个舞姬,虽说只是个妾室,但王公贵族最讲究身份,舞姬可是最为低贱的一类人,这事不可谓不荒唐。
朝中精明的大臣已多少能从圣上这明抬暗降的举动看出不对来。
这事,对定南王来说,就是多了个笑话,偏巧还是个不能笑的笑话,哑巴亏。
明月楼里,那一袭白衣的公子倚着引枕而坐,手里是一只青玉茶盏,映得他手指越发苍白。
“查清楚了?”
“只知道那南宫鸢和江淮的人没有关系,至于其他的,她除了自幼就在烟花柳巷里学舞外,并无什么特殊之处。”楚岚回答。
姜吟转着手里的茶盏,微微皱眉:“并无特殊之处,皇帝又为什么偏偏是将她赐给定南王……”
“既是羞辱,也是警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姜吟摇摇头:“这可不像那位帝王的行事方式。看来这江淮是必须去一趟了。”
“主上要到江淮去?可主上的身体……”楚岚微惊。
姜吟搁下茶盏,朝她看过来:“你担心什么?怕我死在那?那你倒是不用想这么多,报仇之前,我不会死的。”
“可是江淮路远,主上若是自己去……”
姜吟坐起身来,带了几分病气的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我捡你这条命回来的时候,就同你说过,我是一个早该死了的人,你只管好好做你的明月楼主,莫要担心那么多没用的事情。你与其想着我如何,还不如想想到底是谁在你眼皮底下把西跨院炸了。”
姜吟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让楚岚心头一震。
她躬身:“属下明白了。”
姜吟起身,负手往外走去,及到门口,忽停了下来。
“有件事我倒是需提醒你。”
“主上请讲。”
“那穆家的大公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要当心。”
不知为何,楚岚竟觉得主上话里有几分狡黠,她目光微变,待再定神想要辩解时,却见主上早已离开了。
她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个欠打的身影来,更令她头疼的是,就在姜吟离开还不到一刻钟时,绾婳走了上来:“岚姐,你可快去看看吧,那穆大公子拿了一堆银子,在下头闹翻了天要见你呢。”
楚岚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往外走去:“他哪是散财的,分明是讨债的吧!”
*
“烟花三月下扬州”,只是这一回,晏晚走的是扬州的方向,去的地方却是江淮。
三月初一,在等待了近一个月之后,终于等来了定南王启程回江淮的日子。
这些日在京城,说是述职,可吃喝玩乐,这位定南王可是一样不少。
圣上也“宠”着他,不仅给备足了娱乐之所,连如今要回江淮了,都是亲自命督卫军全程护送。
只是这说起来是“圣眷正隆”,可实际上,到底是“护送”还是“监视”,那可不得而知。
不过晏城禄与宁帝表面上还是君臣有礼、兄友弟恭,至少这饯行的酒倒是喝了个痛快。
城门前,穆彦牵马而立,腰间的横刀刀鞘上银色的花纹,在明朗的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辉。
“江宁王此行路远山高,还是要多当心些。”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来,穆彦回身去看,竟见是大皇子晏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