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冬至过后,他便甚少再见到这位大皇子了。据说圣上给他派了不少事情做,这位大皇子俨然已是太子的内定人选,忙得脚不沾地。
“微臣见过大皇子。”
“不必多礼。”晏晗抬手,免了穆彦的礼,“我也只是来看看,王叔要离开了,此次一别,最早也需得明年才能再见。又要辛苦江宁王一路护送,我自该前来饯行。”
“微臣奉命南下,是为应尽之事。”
晏晗摇头:“你本不必劳累这一遭,只是父皇不放心,少不得要你领着督卫军的人辛苦。”
“微臣不敢。”
晏晗一向是温良之人,此刻脸上带着些许笑意,更是有种文士遗风。
只是下一瞬他说出的话却是让穆彦心中微沉。
“不过我今日来此,除了送行,倒也有另一件事,是专门要来见一见江宁王的。”
“不知大皇子所为何事?”
“我那永宁妹妹,从小在琢玉宫长大,又没有亲生母亲教养,难免单纯了些。”
穆彦听他提及晏晚,已是大略猜到这位皇子殿下要说什么了。
晏晗面上的表情未变,只是目光却冷了不少:“冬至祭祀后,永宁对你比对旁人都热络了不少,她年纪不大,不过也就是刚及笄,也许还不懂事,但江宁王所历甚多,想来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微臣不知大皇子指的是什么。”
“离永宁远些,对你对她都有好处,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句话。”
穆彦没有回答,满京城的人都觉得他有不臣之心,他朝着大皇子解释再多,说到底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微臣这就要南行了。”
穆彦在提醒他,晏晗自然听懂了。
此番南下,能否安然回来尚未可知,晏晗身为皇长子,自然知道穆彦的任务恐怕不只护送那么简单。
他于是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离开去和那定南王说话时,留了一句话:“江宁王最好真的这么想。”
穆彦目送那位大皇子离开,视线落在他行去方向的一行人身上。
那是定南王晏城禄已然到了城门前,旁边则是一架华盖马车,里头坐着的便是那位绝世舞姬南宫鸢。
只是他才要回身去牵马时,却恍惚在那马车边上看见一个几分熟悉的身影。
晏晚此时正混在南宫鸢侍女的队伍里。她如今的身份是这位绝世舞姬的贴身婢女。
不得不说,南宫鸢除去身份仅是个舞姬外,一张脸实在可称美艳不可方物。
连晏晚一个女子,在初次见她摘下面纱时,都有种看呆了的感觉,更不要说那些听闻了她的名声,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的男人。
而这位南宫姑娘的性子却颇有意思。
她言语不多,对人也是客客气气,偏偏在一些特别的事情上格外挑剔。比如洗脸要换三道水,乘的马车一定要装饰得金碧辉煌,马车上一定要铺上北边草原进献的羊毛毡子,喝茶定要喝新茶……
这些奇怪的小事上的讲究不知凡几,好在她自己带了丫鬟,晏晚不过是装装样子,倒不用把那些全都记住。
此刻天气正好,定南王在宫门前同圣上拜别,此时才跟上了早已等在京城门口的队伍。
他又与大皇子晏晗说了几句话,待礼部的官员按照既定的仪程走了过场,吉时到了,长长的队伍这才出城。
队伍里人多、车马又多,带了一位金贵舞姬也走不得多快,如晏晚这样的婢女便是跟在马车边上,一路往南。
那定南王瞧着像个享乐惯了的,路上也不停,竟是在自己的马车上开了酒局,叫了几个随行的小厮一道打牌。
那些小厮哪里敢赢?几番“搏杀”下来,自然是那定南王齐齐得胜。
不知是不是觉得这般被下人哄着太过无趣,他竟把主意打到了那位江宁王身上。
晏城禄自然听过江宁王的名声,只是他在江淮逍遥惯了,早年穆彦在江淮时他都不曾怕过什么,如今对方不过是领着督卫军几个人护送他回去,他更加没什么可畏惧的。
“穆彦!”晏城禄坐在马车里,让小厮将车门打开,朝着前面的穆彦招手。
敢直呼江宁王大名的,这整个队伍里恐怕也就只有这位定南王一人。
穆彦勒马停下,等那马车走近了。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晏城禄大笑:“江宁王也是王爷,本王也不过是个王爷,不必对本王这么尊敬。况且本王这王爷是祖上积德,江宁王才是靠自己拼杀出来,论起来,还得是江宁王这个‘王爷’货真价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