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已经不在意那些站在他这一边的开平司的侍卫们了。
他推着晏晚一步步向前,仿佛格外享受这种逼退三军的感觉。
“父皇……”脖子上传来一丝疼痛,晏晚知道,那是陈近坤推着她往前走时,锋利的匕首尖端因为晃动已然划破了她的皮肤。
可是她分明地看见父皇的眼中没有一丝心疼和妥协。
她不像是父皇的女儿,更像是一个可以被随时抛弃的,用来引出叛徒的棋子。
陈近坤越走越近,这一侧,清正司的侍卫已亮起武器,最外一层督卫军的包围更是整装待发。
只要圣上一声令下,弓箭手可以一箭直取陈近坤的性命,倘若角度够好,仅让他失去活动的能力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眼看着永宁公主被推着前行,宁帝却没有发出任何指令来。
晏晚觉得,她短暂的两世恐怕就要结束在这个时候了。
只是她自觉分外悲凉,她听话知礼,拼命地想做一个乖巧的公主,可惜到她连自己的命都要搭上的时候,她的父皇却并没有一丝担忧或者悲伤。
“给我让出路来,我要离开。”陈近坤已推着晏晚站到了宁帝的面前。
他沉声开口,匕首就贴在晏晚脖子上方才行动中划破的伤口之上。
有一线血迹出现,猩红扎眼。
“永宁!”晏晗已看到了晏晚脖子上的伤口,他分外着急,转而看向自己的父皇,“父皇!快拦住他,拦住他啊!”
宁帝眉头紧紧皱着,目光死死落在陈近坤的身上,可他唇线紧抿,却是没有一丝一毫松口的意思。
眼见着宁帝不下令让开,他便已无法再向前,陈近坤终于有些急了。
“圣上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永宁公主的性命吗?”陈近坤说着,已然将那匕首又移动了三分。
他习武多年,功力深厚,又深谙致命之处,如今他还要靠着晏晚来要挟晏效,是以自然不会一刀毙命。
只是他也不怎么与晏晚这样的柔弱女子有什么交集,他的力道,倘若是禁军的侍卫,大抵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放在晏晚身上,却实已是攸关生死。
脖颈上传来的疼痛,让晏晚不由自主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她微微张口,想要呼吸进更多的空气,可除了越来越清晰可感知的心跳,她却不觉得那窒息有任何缓解。
疼痛唤起了她对于前世死亡的记忆。
她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陈近坤的叫嚣,如同被罩在一个巨大的金属罩子之中,入耳已成呜隆呜隆的闷响。
血迹顺着她白皙的皮肤画出一道刺目的红线,沾染了领口,仿佛昭示着一条生命即将逝去。
可站在陈近坤对面的宁帝,却仿佛已然凝滞住一般,只是定睛看着,没有给这周遭的禁军和督卫军士兵下任何的命令。
晏晗想要救下自己的妹妹,可他手中根本无人可用,以他的功夫,也实难从陈近坤手中将永宁抢回来。
陈近坤紧紧攥着匕首,却未能从宁帝晏效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的退让。
他计划未能得逞的怒意,尽数发泄在了手中唯一可以支配的永宁公主身上。
那匕首只要再没入一些,便是大罗神仙在世,这位可怜的被自己父皇放弃的永宁公主也逃不开一死的结局。
“圣上,这是你自己选的。”陈近坤沉声开口,目眦近裂,似乎只有让永宁公主跟着他去死,才能让他因计划没能得逞而挫败不堪的心获得一丝补偿。
他在已将这一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的禁军之中,缓缓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而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种完全不同于往日的近乎癫狂的表情。
“父皇……”晏晗怎么都没想到,已经到了这般危急的时刻,他的父皇却好似对永宁的将死之境充耳未闻。
就算永宁不是公主,她也是大乾的子民,也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怎么能眼见她被歹人所伤,反而无动于衷呢?
“这是你自己选的!”陈近坤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瞧见宁帝仍旧岿然不动,他的怒意彻底被激发出来。
那匕首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束缚,似乎要没有任何犹豫地刺入晏晚的血肉之中。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裂空声忽然响起。
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支锋利的羽箭穿透禁军所举火把的火焰,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瞬息之间便先陈近坤的匕首一步,没入那位开平司司长的前胸。
那支羽箭好像满含千钧之力,箭矢如流星一般,击中陈近坤时,力道竟大到让这位武功高强的禁军统领都后退了两步。
陈近坤只觉得忽然间就无法呼吸了,他的喉咙里溢出腥甜的味道,涌上的带着锈味的血“咕”地一声便被吐了出来。
陈近坤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抬起头来,看见那站在督卫军火把之前的年轻将领,正放下手中的长弓。
随着那箭矢正中陈近坤,早已等候多时的清正司与督卫军士兵瞬间冲上前去,将对面跟随陈近坤“叛变”的禁军悉数控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