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芮绮最开始就偷窃过南姝的贝壳项链,至今没敢扔,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就是要冒风险——孟筱枝很有可能识破她冒充詹大师死亡预言的谎言。
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先将南姝诬陷为企图冒充预言的人。
南芮绮的这个计谋成功了,孟筱枝不再质问南芮绮。
“傅氏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危机不足以让傅氏破产,现在出手是不是太早了。”
南音视线冰冷地放在别处,“妈妈别忘了,姐姐是怎么被傅惊野给拐走的。”
南裕森的态度也十分强硬:“如果不是傅惊野带坏了小姝,她也不会离家出走这么久不回来,还惹出人命官司,现在也不知道流落在哪里受苦!这笔账我不找他们傅氏我找谁?”
孟筱枝很快就跟父子俩同仇敌忾,“那的确是不能忍的!”
南芮绮浑身寒气地退后几步,心里一根根刺冒了出来。
大家已经不在意预言的事情了。
这个预言现在在她的身上。
是不是意味着,大家已经不在意她会不会早死?
她好不容易才让南姝万劫不复,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牵挂着南姝?
拜托,南姝现在是逃犯啊!为什么会有人会偏袒杀人犯女儿!自私的资本家现在不应该弃车保帅才对么!南裕森这样精明的人,竟然会为了南姝向傅家开火!这是为什么啊!!
南芮绮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一份完美的答卷交上去,看到的却是更残酷的事实。
异国郊外的夜晚,天空中有漫天的星星。
窗户打开,=风车茉莉的香气扑面而来。
南姝的肩头和发丝还沾着嫩黄色的花瓣,从窗户跳进傅惊野书房的时候,肩头的花瓣飘到了地毯上。
法式风情的书房构造有些许复杂,巨大的绸缎窗帘遮挡着各种各样的功能分区,将书房中央围成一个宽敞的圆形办公区域。
南姝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地来回查找,翻动书桌的抽屉和背后的书架。
电脑开了,屏幕的白光亮起来,室内在乌云散开后,也被月光照得纤毫毕现。
仔细看过电脑的各个文件夹,南姝没注意到斜前方帘子微动。
傅惊野伸出两根手指,撩开些许窗帘,流苏轻摇慢晃,半遮半掩着俊美阴郁的年轻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南姝偶然间看了过来。
骤缩的瞳孔中,是傅惊野苍白的皮肤,和一双可怕的眼睛。他像一只鬼那样,在帘子后面阴森森地窥探她。
她认出了傅惊野。
但还是被这情形吓了一大跳。
南姝捂着心口,往后退,警惕地望着走出帘子的青年。
“我是不是给了你太多的自由?”
南姝往书桌外挪动着,“你不帮我,我只能这么做了。”
傅惊野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如一只从容不迫,静看老鼠慌乱逃窜的猫。
“你倒是理直气壮。曾经帮你的人,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家破人亡。”傅惊野反指了指自己,“你是把天底下的人都当成傻子了么,不计回报,赔着老本给你当舔狗?”
阴影中的青年一身尖锐的戾气,藏在轻描淡写的嘲讽中。
南姝沉默地听傅惊野挖苦完,开口道:“我跟你哥哥的失踪没有任何关系,你心里清楚,他们都觉得我和章宝歆合谋杀人,但你还在相信我。”
傅惊野没有否认南姝陈述的事实,“谈不上。我比他们要聪明一点点,要的东西也和那些人不同。他们想抓你,我想用你拿回我的一切,但拿回的手段我也有千万种,如果你不听话,你这颗棋子我也是可以想废就废的,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
南姝看着地毯,脚上光果。
傅惊野知道南姝听进去了,“时候很晚了,我带你回去。”
南姝无动于衷。
傅惊野也没有与她在这里耗着的兴趣,她不过来,便朝她走过去。
南姝这时却忽然抬起头,“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我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南姝忽视傅惊野伸出的手,朝另一边走去。
傅惊野收拢落空的手,自讨没趣地撇了嘴角,耳边很快传来了窸窣声。
南姝哪里跑得掉,守在暗中的人即刻就会将她擒住。
何必要让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也就是在这一瞬之间,楼下传来碎裂声响。
连忙进来禀报情况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粗暴推开。
楼底置放在装饰柜上的花瓶碎了一地,少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愣着干什么,医生!”
傅惊野抱着南姝大步流星地出了大门,身后的属下这才回过神来,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处理这场意外。
南姝在傅惊野怀中颠得皱眉,忍着疼痛,虚弱地伸出手,轻轻抓着傅惊野的胸膛的衬衫。
“阿野,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帮我了……”
傅惊野的胸膛被汗水浸湿。
南姝气若游丝的声音随着寒风飘到耳畔,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没看她。
但过了一会,傅惊野忽然迈不动脚。
他的呼吸变得毫无章法,千钧重担压上脊背,他慢慢弯下身,右膝盖勉力支撑着抵在地面。
他的力气,不知随着什么流逝殆尽。
下属见状跑过来,提议要不要带南姝先走。
傅惊野没回答,很快又重新站起了身。
南姝睡得很香,醒来以后,记得自己现在还在晕倒状态,连忙打消了睁眼的冲动。
哪知傅惊野就在跟前,已经看到了她睫毛的颤动。
“你最好能装一辈子。”
南姝一看自己败露了,睁开圆溜溜的眼睛,伶俐地对他露齿一笑。
傅惊野毫不领情,冷漠地望着面前古灵精怪的少女,“总是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付我,当真是觉得兵不厌诈?”
南姝声音很轻,“好办法烂办法,能起作用的就是好办法。”
傅惊野深不可测的眸子沉在眼底,“好办法从来不会把自己真的弄伤。”
南姝忍下咳嗽,眼眸似一弯弦月,“苦肉计的真正奥义,就是要足够逼真。”
傅惊野轻笑:“你倒是也不把我当外人,什么都跟我说。”
南姝附和着点头,“那当然,我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怎么能跟你见外呢。”
出生入死?
那都是早在一年多以前南家设宴,傅惊野在席上暗讽南姝时说的话了。
也真亏她现在还记得,用来以牙还牙。
傅惊野弹了弹南姝额头上的伤,疼得她皱起鼻子,“这苦肉计是临时起意吧,不好好设计怎么行呢,一晚上不到就被识破了,白白浪费一个机会实在不怎么不划算。”
南姝捂着伤口,防止傅惊野再下手,“不是,我计划了好久。”
傅惊野嘲讽她,“真稀奇,能看到你手段退步的一天。”
南姝眨眨眼:“你以为我是想要以昏迷来逃避你,还是借此机会出去后逃跑?”
傅惊野如她所愿地装出几分好奇:“那你想干什么。”
南姝情意绵绵地望了傅惊野好一会,“我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心疼我。”
傅惊野的面色慢慢没了温度,南姝却仍是继续说着。
“其实我昨天晚上装晕的时候,全都发现了哦。”
傅惊野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南姝的厚颜无耻。
“我提醒过你,少在这里对我巧言令色。你坦诚一点,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谈谈。”
傅惊野板着脸,拿起自己搭在衣架上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南姝对着他稍稍拔高了一点音量:“我要是没说对,那你跑什么。”
珍儿端着水果进来,对情况一头雾水。
“小姐您醒啦,吃橘子吗?”
见南姝一直看着窗外,珍儿没心没肺喂给南姝一块水果,“老板一定是回去换衣服了,昨天他那汗出的,衣服都湿透了,一整晚都没来得及换一件。”
南姝连吃了两瓣橘子,笑眼巧黠:“我知道,我知道。”
这周苏言焉课少了许多,又开始频繁地往傅惊野这里跑。
苏言焉借南姝之前在棉被里放虫子,说对屋子有心理阴影,非要住在主楼,傅惊野的房间就在主楼。
苏言焉前脚兴高采烈,旗开得胜地搬进去,南姝后脚就半夜敲响了傅惊野的房门。
傅惊野显然还没睡,衬衫还是昨天的那件。
南姝淋了雨,头发湿漉漉的,“傅惊野,我做噩梦了。睡不着,胃也好疼。“
傅惊野毫无怜惜之色:“自己回去吃药。”
南姝清凌凌的眼睛雾气朦胧:“外面下雨呢。”
“我找人送你。”
“你想要别的男人看见我这样吗?”
南姝穿着宽松睡裙,却显得身躯更加娇弱,玲珑腰线随着行动偶尔显露几分,头发乱蓬蓬的,遮着一张羊脂玉般的脸蛋,脸颊不正常地红着,呼吸微弱,有一下没一下,一双细细的小脚站立不稳,好像下一秒就要软下去。
看见傅惊野一时无言,南姝上前一步,用额头和脸颊蹭了蹭傅惊野的手腕。
手上传来温软的触感,傅惊野下意识眼眸一阴,触电般要收回,南姝却握住了他的手,从青年满是斗痕的掌心里抬起懵懂可怜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我还发烧了呢。”
可恶,又是夹子音。
作者有话说:
一切地名皆为虚构
傅惊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嘴里一套心里一套。
苏言焉就是个小助攻,戏份很少
第59章
是否在意南姝这个样子被其他男人瞧见, 傅惊野用行动作出了回答。
楼下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是有人过来了,傅惊野拉住南姝胳膊往里一扯, 反手把门锁严,两步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不愧是练家子。
静待屋外的动静没了,傅惊野这才转过身去。
却见南姝已然拉开被子,身体钻了进去,熟悉得跟自己家一样。
“我没有允许你在我的床上睡。”
傅惊野疾言厉色地作出警告。
南姝像只傲慢的猫咪, 卷腿侧卧在傅惊野躺过的一块褶皱里, 细嫩的手掌抚摸两下床单,一脸惬意满足地眯起眼睛, “这里满是你的温度和味道呢。”
傅惊野的脸色逐渐变得很不好看。
南姝在他即将采取措施的前一秒闭上眼, 慢悠悠地说,“我是病人哦。”
傅惊野额角青筋直跳,“我又不是医生。”
他不耐烦地找到桌上的手机, 要给医生打电话,把南姝带走。
南姝早知道他要做什么,好心提醒:“我特意问过医生,他们今天整个团队都不上班, 现在应该正在酒吧里醉得不省人事。”
H国的人就是豪横,不上班的日子打死都不上班, 给钱也不行。
傅惊野居高临下地站在南姝床边。
台灯的光芒暖融融的,好像奶呼呼的流心蛋黄酱, 沿着少女纤细玲珑的骨骼, 匀称地涂抹在水润白皙的肌肤上。
好像在思考从哪里切下去会比较好一样, 傅惊野的脸色开始变得阴冷莫测。
在心里剐过她好几回,真当动手时,他又饶了她一回,只拿了放在床上的电脑,轻手轻脚地把今夜的战场挪去了书桌。
南姝才不是只为了睡觉来傅惊野房间的。
傅惊野看过几百页的项目文件,捏着眉心,头昏眼花,闭目修整片刻,鬼使神差地看向远处床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少女清透的眼睛。
下一秒,南姝弯起眼睛对傅惊野笑。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用功的样子。”
傅惊野脑子好,阴谋诡计难不倒他,更别提区区学业,如今傅氏前狼后虎,国内国外两头顾,他算是被赶鸭子上架,被推上了真正的战场。想要打赢这场仗,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
傅惊野却并不觉得南姝这句话是在表扬他,头也没抬,“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南姝就当没听懂傅惊野的逐客令,直接拿了他放在床头的睡袍穿上,光脚踩着地毯走过去,绕到他背后,低头看了一眼他电脑上的文件。
全是英文,她毫无兴趣。
“傅惊野,我想量一个温度,我感觉自己有39度。”
说话时一缕头发垂到键盘上,傅惊野把她头发薅开,心无旁骛地继续打字。
“扛不住了自己回去吃药。”
南姝摇头,“我胃不好,不能再吃药了,想喝奶茶,奶茶店里的那种奶茶,不要厨房里做的那种,毫无灵魂的奶加红茶。”
随着她轻微的歪头,更多的头发落了下来。
键盘上,鼠标上,傅惊野的手腕上。
傅惊野忍到极限,闭了闭眼,“你还想做什么?”
南姝当真说了,“我还想让你陪我逛街,去烘焙店吃饼干,买衣服,看鸽子,骑马,坐船飘在花瓣上,就像之前游学那样。”
想要发火,却又随着她的话,闪过几个片段。
当时的心情就算是现在也能感受到。
如同云销雨霁,一滴清露滚在竹叶尖头,沉甸甸一汪晶莹。
可惜在下一刻,落日海边,陆星盏载着南姝远去,一切便消失得好像从未去过傅惊野的心头。
傅惊野沉默了片刻,“这些你永远也别想了。”
南姝神色出现些微的茫然,甚至还有几丝傅惊野看不到,也根本想不到的无措。
但很快她又重新开心起来。
就算此生这些小小的愿望无法实现,她也不想在把力气用来哀伤。
“那好吧。“南姝站得累了,坐在桌边的小凳子上,手肘叠起,枕着高烧中越发沉重的脑袋,朝他很慢很慢地说,“如果你哪一天觉得我有点可爱,就送我一串糖葫芦吃吧,我要红彤彤的大草莓,或者是小金桔,反正千万不要山楂,酸得我腮帮子疼。”